锦宫春阑-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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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蓉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随后,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给婴儿梳头打扮一下,唱道:“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赛四邻;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用鸡蛋往婴儿脸上滚滚,说着:“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洗罢,把孩子捆好,拿大葱边往婴儿身上轻打两下边说:“一打聪明,二打灵俐。”随后叫下人把葱扔在房顶上,意为祝愿孩子将来聪明绝顶;拿起秤砣比划几下说:“秤砣虽小压千斤。”寓意孩子长大后在家庭、社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拿起锁头三比划说:“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祝愿小孩长大后稳重、谨慎;再把婴儿托在茶盘里,用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往婴儿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祝愿小孩长大后福大禄大财命大;最后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说道:“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儿……”这样做是希望小孩不出天花,没灾没病地健康成长。
至此洗三仪式完毕,月蓉将孩子送回产房,并将“炕公、炕母”的神码一焚,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宾客们由晋王陪着到宴客厅准备开宴,姜栉和凤舞、凤仪姐妹则先进产房看望凤卿。
“娘亲、姐姐……”凤卿见到亲人,欲语泪先流。姜栉也不禁红了眼眶,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疼?
“卿儿!”姜栉将凤卿紧紧搂在怀里,就像她小时候那般;凤舞也坐到凤卿身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卿儿别哭,平安产子是件喜事。你看茂德多可爱!”凤仪安慰她,随后又近距离地看了看新生儿,轻轻交给抱着婴儿的月蓉一副赤金盘螭璎珞项圈。
“仪儿,今天你母亲也来了,我请下人将她安排在西厢,你去与她见一面吧。”私下里姜栉也不唤凤仪“贵妃”了,直接叫了她的乳名。凤天翔的妾室赵思娇与女儿凤仪已经多年未见,趁着今日难得的机会求了老爷、夫人一同赴宴,为的就是与女儿见上一面。
“母亲来了?谢谢嫡母,那仪儿就先告退了。”凤仪迫不及待想与母亲相会,姜栉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难得母亲大度,居然肯让父亲带娇姨出门?”在凤舞的记忆中,无论赵思娇多么伏低做小、隐忍避让,姜栉总是容不下她。
“年轻时处处与她为难,无非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现在我们都老了,你们都不在身边了,还继续争下去又有何意义?”虽然姜栉已经五十岁了,但是身着乌金云绣装的她却依然气质出众。
“听说父亲最近纳了个双十年华的小妾?”想必为了对付新宠,昔日的敌人也不得不握手言和了。
“什么!?那岂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凤卿不等母亲回答,惊讶地插话道。
“也不知方同安的什么心,按理自从你们表姨过世之后,方家与我们家也没什么来往了,这会儿偏偏给你们父亲送来个狐媚子!不过比起我来,赵思娇怕是更煎熬。”赵思娇可以不在乎名分却最重凤天翔对她的感情,但是如今半老徐娘的她如何能比得上二十出头的少女惹人怜爱?
凤舞懒得计较父亲后院里鸡毛蒜皮的事儿,她对方同赠妾的举动颇感兴趣。方斓珊死后,方氏再无直系未婚少女,后宫中短时间也不会再有方氏的势力,方同此举无非是想向凤氏示好。但是这个名叫伊人的小妾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只是赏悦坊的一名清倌,这就向外界表示方同与凤天翔之间无非就是酒肉之交。如此一来既讨好了凤天翔又可以避免皇帝对他们关系的猜忌,方同还真是那边都不得罪啊!无论怎样,只要方氏不与凤氏为敌就最好。
“母亲算了,今天是来看卿儿的,还是别说这些烦心事了。”凤舞转移了话题,问起晋王待凤卿好不好?凤卿隐瞒了柳芙的事,只说很好不提。
她们聊了一会儿便有下人来给凤卿送饭并请凤舞、姜栉入席。珊瑚伺候凤卿用完膳不久,有人敲响卧室的门,珊瑚开门一看却是一位彩发碧眼的西洋少女。
“您好。我可以进去吗?”兰波礼貌地询问,珊瑚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有让她进来。兰波来到床前对着凤卿牵起裙角屈膝行礼道:“尊敬的王妃,打扰您了。我是西洋国的画师兰波,我想为王妃和世子画一幅肖像以表达我国对世子降生的祝贺。请王妃允许。”
“好啊。只是我的身体还不宜移动,只能靠在床上,可以么?”凤卿让珊瑚去把孩子抱来。
“可以的。”兰波点头表示肯定。孩子送来时还在熟睡,凤卿轻轻地将他抱在怀中。兰波仿佛看到了盈满一室的母爱光辉,她迅速支起画架急于将这个静美的画面定格。
一个时辰之后,兰波将画好的肖像展示给凤卿看。画中大片蓝色矢车菊中间一对慈母娇儿温情相偎,母亲的背后柔光环绕,慈眉善目地望着孩子;而小小的婴儿吮吸着拇指睡得正香甜,模样软嫩可爱……凤卿看着逼真的油画,不禁热泪盈眶,此刻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母亲了!
“谢谢画师,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珍藏的。”凤卿不会想到这幅画未来将会成为她留给儿子的唯一念想,但那都是后话了。
“不必客气,王妃喜欢就好。”兰波在画的背景画了一丛丛原产于故乡而大瀚罕见的矢车菊,她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像给人带来新奇之美的花朵那样给她的母亲带来惊喜和幸福。
另一边西厢里多年不见的一对母女相拥着啜泣,氛围显然更多了一分凄楚。
赵思娇相貌年轻又喜着鲜艳衣裙,如今四十有六却风韵犹存。今日她便穿着俏丽的赤锦菊纹柔绢曳地长裙,云鬓高髻上虞美人华盛与红瑚金珠步摇璀璨夺目;柳叶长眉秋水瞳,一抹绛唇轻点妆,她年轻时惊人的美貌还依稀可辨。
“仪儿,你入宫多年,为娘不能时常看望你,你可还好?”赵思娇用手绢拭了自己的泪,又抹去了凤仪的泪。
“女儿还好。娘亲呢?嫡母可还为难你?”凤仪更关心母亲的境况,因为今日得见她觉得母亲的情绪似乎不佳。
“娘很好……很好,夫人没有为难娘,老爷对娘……也很好。”说着违心的话,不觉间眼前又蒙上一层水雾。凤仪看出端倪,逼问之下才得知父亲新纳的小妾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父亲已经很久不曾理会母亲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娘……这种事你要想得开些,不要太过计较苦了自己。”凤仪不知如何安慰,她身为帝妃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事,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可是赵思娇与凤天翔相濡以沫三十年,如今突然被弃之不顾,叫她如何甘心?
“色衰而爱弛,娘不是不懂。可是……娘心痛……”她痛心于丈夫的变心,于是又伏在凤仪肩上哀泣,凤仪只能默默地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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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告白
晋王府宴客厅地方有限,不得不男女共室,好在今日光临的宾客大多都有些亲戚关系,因而也不觉得尴尬。
主桌只为帝后设了两个席位;主位右边一桌坐了太子、各位亲王以及国丈凤天翔,而端璎瑨作为主人也有幸坐在了此席的主位上;左边一桌的主位仪贵妃当仁不让,剩下的都是亲王们的家眷及长公主母女……虽然大家同处一室,但是等级尊卑还是一目了然。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放开,席间的氛围也热闹起来,一些王公子弟开始相互串换席位敬酒寒暄。皇帝也一时兴起,与众人玩起行酒令来。皇帝为令官,用击鼓传花的形式决定听令者,接花者必须按照令官给出的主题作诗词或联语,违令者罚饮。
端璎瑨命瘦猴儿从庭院里折了一枝三角梅并递给皇帝。端煜麟出题就以“酒”为题作诗,随后亲自以筷击筑将花儿传递出去。
“鼓声”第一次停下时太子刚欲将手中的花传给泰王,而泰王的手也碰触到了花朵。二人究竟谁来遵令?这倒难为了令官。端璎庭也不扭捏,劈手夺回花朵张口便来:“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云散天高秋月明,东家新儿预福征。醉来忘却巴陵道,梦中疑是永安城。' 改编自储光羲《新丰主人》原文为:新丰主人新酒熟,?旧客还归旧堂宿。?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云散天高秋月明,东家少女解秦筝。醉来忘却巴陵道,?梦中疑是洛阳城。
'”
众人鼓掌叫好,杜雪仙钉在太子身上的目光中更是放出异彩。泰王虽为兄长所护,但他却不领情,难道就认定他不学无术做不出像样的诗词吗?端璎弼拍着同胞兄弟的肩膀调侃道:“大哥别抢小弟风头啊!王妃可还看着为弟呢!”端璎弼朝着杨意清的方向嘻嘻一笑,高声吟道:“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五十已后衰,二十已前痴。昼夜又分半,其间几何时。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 白居易《狂歌词》'”
泰王狂放不羁果然名不虚传!端煜麟对儿子的顽劣无奈摇头,杨意清也替丈夫羞了个脸红。端璎弼自己却不以为然,遥对父皇将杯中美酒饮尽;转过头又冲妻子得意地眨眨眼,杨意清只装作没看见。
接下来“鼓声”再起,不久花朵骤停于仙渊绍手中。仙渊绍正郁闷今日见不到子墨,哪有心思游戏,更何况吟这些咬文嚼字的事儿他压根一窍不通!当花朵落在渊绍面前时,他瞬间愣住不知所措,还牵动着另一桌的桓真为他焦急紧张。幸好他也是见过些场面的,于是歉意地对着圣上拜了一拜,坦言道:“臣不会吟诗作赋,认罚三杯!”说完便豪爽地饮下三大杯酒。
渊绍嘻皮笑脸偏又真诚得不得了的样子令皇帝哭笑不得,直叫渊绍学习他的兄长多读些书;“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桓真非但不认为渊绍疏于文采,反而觉得他率真可爱;其父仙大将军则是以手撑额不忍直视。
最后一轮击鼓传花,最终花落“秦”家——秦傅手执三角梅思索片刻便有了灵感:“华衣半新染莓苔,笑向陶潜酒瓮开。纵醉还须上山去,白云那肯下山来。' 改编自秦系《山中赠诸暨丹丘明府》原文为:茶衣半破带莓苔,笑向陶潜酒瓮开。纵醉还须上山去,白云那肯下山来。'闻言尧舜酒千钟,我今以之问孔融。若将梅花植杯中,不知可会别样红?' 《饮酒九首——酒之评》'”诗毕秦傅摘下一朵三角梅投入杯中,酒浸梅香别有一番情趣!
“好!座下的可是前殿阁大学士幼子、驸马都尉之弟秦二公子?”端煜麟觉得此后生甚好,特意问了一句。
“回陛下,正是小臣秦傅。”
“秦大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儿子自然也不差!你哥哥重武略,你偏好文韬,兄弟二人各有所长,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赐酒!”端煜麟亲自将面前的一个夜光杯斟满命方达赐予秦傅,秦傅谢恩饮尽。端煜麟越看这青年越顺眼,于是又多问了一嘴:“二公子今年多大?可曾婚配了?”
“回陛下的话,小臣刚过弱冠之年,尚未婚娶。”秦傅不敢隐瞒。
“是么……不知哪家的千金有幸能得此青年才俊为佳婿啊……”端煜麟赞赏地看了秦傅一眼若有所思,随后朝着秦殇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秦门已经出了个“第一驸马”,不妨再出一个。
接下来晋王又安排了一些娱兴节目,有些薄醉的宾客趁此机会离席散散酒气。太子起身往回廊的方向去了,仙渊绍方便完去了后花园转转,二人离开之后又有两道娇小的身影各自尾随他们而去。
仙渊绍在后花园里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比之皇宫里的御花园相差太多。他颇感无趣正要回去,却见“烦人”的桓真提着一盏灯笼迎面跑来。
“仙公子!好巧啊!”明明尾随人家而来偏要假装偶遇,真是做作至极。桓真还故作亲密地称呼渊绍为“仙公子”,却不晓得渊绍最讨厌别人这样叫他。
“不巧,在下正要回去,郡主自便。”渊绍无暇理会她,只想赶紧离开。
“仙公子别急着走啊!你看这月色朦胧气氛正好,公子何不与我一同提灯夜游?”说着还将灯笼往渊绍跟前递了递,灯光将渊绍硬朗的面庞照的微微发亮,更显得俊美无铸。
仙渊绍本就是不解风情之人,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发现今晚是个多云的天气,月亮早就被云朵遮住了,哪来的月色?于是将灯笼往回一推道:“今夜乌云蔽月,郡主快把灯笼拿好了,免得路黑摔跤。在下就不奉陪了,告辞!”
桓真听到前一句时还为他的“关心”而欣喜若狂,却被后一句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桓真有些委屈地叫他站住:“公子就这么厌恶人家?人家……人家好生难过!”
“我没有厌恶你呀!”但是的确有点不喜欢,渊绍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那你为何如此不解风情,还总是躲着我?”桓真一听到心上人说不讨厌她就立刻重燃希望,在她简单的脑海里“不讨厌”便等于“喜欢”了。
“我没有故意躲着你,只是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在一块儿不太合适吧……”仙渊绍被桓真的突然欺身上前吓退了几步,直到背后贴上了一棵榆树才停住。
“有什么不好?人家喜欢公子,就是愿意和公子呆在一块儿……”桓真也顾不得矜持了,直接就往渊绍怀里扑去。
她的这一大胆的举动把渊绍的魂儿差点吓飞了!渊绍脑子一钝、身体僵直,就这样被钉在了树干上,然后萦绕在心里的话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我现在好像真的讨厌你了……”闻言,桓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而渊绍则更简单粗暴地推开了桓真,越过她快步离开。
“我不会放弃的!”桓真大声宣誓,看着他越跑越快的背影,羞愤的泪流了满脸。
风风火火往回跑的仙渊绍跟出来寻他的父亲撞了个满怀。仙莫言还没跟他算刚刚席间丢了他爹老脸的账呢,这臭小子就又不消停了!
“臭小子!没长眼睛啊?想撞死你亲爹啊?”仙莫言抖了抖衣袍,正要押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回家,没想到仙渊绍比兔子还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仙莫言奇了怪了,以往不是最爱跟他对着干么?他惊叹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这么听话?喂,问你话呢!撞见鬼了还是丢了魂儿了?”见儿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仙莫言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真撞见鬼了!还是一女鬼!”仙渊绍甚至觉得朝着他扑过来的桓真比鬼还可怕。
“混球,胡说什么!还不快跟老子回家!”仙莫言脾气一上来话语也变得粗鲁。
“爹,我没骗你!那个叫什么桓真的郡主真吓人,直冲冲就往我怀里扑,还说想和我在一起!吓死我了!”仙渊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你这傻小子!桓真郡主看上你是你小子的福气,你还不好好抓住咯?”仙莫言给了不开窍的儿子后脑勺一下子。
“我才不要呢!那女人做作的很,小爷不喜欢。还是我家小子墨好……”渊绍得意忘形不小心说漏了嘴。
“小子墨?谁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