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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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显得是那么高大。他站在那人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朝那人笑了笑。那人嘴角抽动了两下,还是面无表情。
他心想到:“果然是将军,果然好大的威势。”
风声将他沙哑的声音递到了那人面前:“秦使乐鄭见过乐阳将军!”
那人的高高俯视着他,古井无波的声音传到他耳里:“所来为何?”
“所来为何?”听到这句话,他心中颇有些自嘲,他的心脏在抽搐,有些苦闷,有些痛楚。
“奉秦王之令,前来劝将军暂停刀戈!”乐鄭拱手说道。
“凭什么?”乐阳微翘的嘴角挂着讥讽,眼里无数的情绪消散,最终变冷。
“凭我是你兄长!这够吗?”乐鄭微笑着问道。
“不够!”乐阳答。
“凭你我都是秦人!这够吗?”乐3再问。
“不够!”乐阳答。
“凭翟王残暴,从上郡到北地,烧杀部族,抢劫百姓!这够吗?”乐鄭大吼!
“不够!”乐阳答。
乐鄭麻木站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乐阳。乐阳沉默了半响,突然说道:“你说服不了我的。”
“是啊!我一直都说服不了你!你从小到大又有哪件事听过我的?你为了学武,我腆着脸到处哀求人给你凑钱!你为了拜名师,我跪三天三夜!你为了当将军,我去给翟王当马夫!你犯了罪,我还要陪睡!我算什么!我——”
“够了!”乐阳大吼一声,狠狠的盯着他,眸子跟刀一样,刺得让人生疼!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贪生怕死,投降伪王,难道还要我跟你一样吗?”乐阳手指乐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继续的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的行为,让我不耻!你做的那些事情!说出去都让人丢脸!让人凭白看低我乐阳!我乐阳堂堂八尺男儿,又岂能为你这些破事而失去心中大义!”
乐鄭身子一颤,脚向后退了数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乐阳,嘴巴长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乐阳持戟遥指乐鄭,朝他喝道:“速速退去!”
乐鄭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似无所觉。
“速速退去!”乐阳拔高了声音怒吼!
乐鄭终于被惊醒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朝着乐阳微微一笑,说道:“吾为秦使,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你既然不肯退兵,我又怎能轻易退去?”
“你当吾手中之戟,斩不得你的头颅吗?”乐阳提马扬蹄,高声喝问道。
“头颅在此!”乐鄭弯腰躬身,伸出了自己的脖子。
“啊!!!!”乐阳一声大叫,战马飞驰,手中大戟朝乐鄭脖间重重一砍!
头颅抛飞,一具无头的尸体重重的倒下。
战马奔驰到了离城不过百步的位置,方才停下。乐阳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大铁戟,上面的鲜血正在不停的下滴。他残忍的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刃锋上的鲜血,然后一声大叫,戟锋朝自己的面颊向下一拖,俊美的面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任鲜血淋漓,任皮肉翻开,乐阳举着自己的大戟,发出一声不似人吼的咆哮。
风过后,戟向下狠狠一劈!
刹那间,震天的鼓声响起,背后无数人发出疯狂的喊杀之声。
……
朝那。
黄沙渐落,天复清明。
城门打开之后,无数的秦兵退进了城里。阎泽的骑兵也随着涌入,沙太大怒,立即砍断了绳索,放下了悬门。
阎泽兵围着城门,不肯退去,城上乱箭射下,阎泽无奈之下,只好退走。
等到外面的军队撤走之后,所有人才开始寻找秦王。一声声呼喊,一处处寻找,有人终于从城脚下发现嬴子婴。
嬴子婴跪坐在地上,手里提着长戈,背靠在墙角低垂着头。无数的死人压在他身上,有人张开双臂,有人跪在他身前,他们的身体上穿插着无数的兵器,死法各异,却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全部面对着嬴子婴。
他们是嬴子婴的亲卫,如今已经死得干净了。如果不是他们,嬴子婴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嘈杂的吵闹声惊醒嬴子婴,他咳嗽了两声,抓着长戈想站起来,但身上的死尸太多,终究是没爬起来。
“秦王醒了!”
“秦王醒了!”
无数欢呼声响起,无数只手手忙脚乱的搬开嬴子婴身上的死尸。很快他就被扶起来,无数的人簇拥着他,挥舞着武器又蹦又跳!
“吾王!”公孙止披头散发的跪在嬴子婴脚下,脸上老泪纵横。
“没死就起来!”嬴子婴踢了他一脚,朝他说道。
公孙止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秦王在前面,又哪轮得到我死?”
“哈哈哈!”嬴子婴仰头大笑,沙太不知道什么也挤到了嬴子婴身边,摸着脑袋也跟着傻笑。
“沙太!好样的!”嬴子婴拍着沙太的肩膀,朝他大声的说道。
“哦!”沙太应了一声,继续摸头,继续傻笑。
“走罢!进城!”
……
乌氏。
陈巨叉着腰站在城墙仰头大笑,城下有乱军匆忙的退去,丢弃了一地的旗帜。
徐也摸着山羊胡笑眯眯的站在他身畔,看着城外的败兵洋洋得意的说道:“土鸡瓦犬!完全是土鸡瓦犬啊!”
陈巨用力的拍打着徐也的肩膀,赞叹道:“若非有先生,王庆贼子又怎么会败得这么狼狈?”
这一句先生叫得徐也非常舒爽,他肚子里虽然没多少墨水,但就喜欢别人夸赞他有才。他鼻子一哼,说道:“贼子竟敢小觑我等!必然是要折兵在此地!”
陈巨跑到城墙边的一台巨型床弩面前,啧啧称叹:“若非有它,守城哪有这么容易!先生大才啊!竟然能让这床弩连射三支弩箭!”
徐也得意洋洋的摆手说道:“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若非秦王提及,我怎么会这么快造出这三臂床弩?以前觉得造双臂床弩就颇感吃力,没想到被人一逼,三臂床弩就这么出来了!”
陈巨很高兴,毫不吝啬马屁:“秦王怎么都没想到你一月造了一百架床弩!”
徐也鼻子哼了一声,鼻孔向天,负手说道:“没看见我的眼圈又黑了吗?鄂诨先说这是阴虚,以后得好好补一补!”
王庆在军帐之中阴沉着脸走来走去,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折兵在乌氏城下。当初他设下计谋,让乐阳领八千兵至泥阳,走水路打泾阳。他从镇原取乌氏,本以为可以一鼓破城的小城却让他生出了无可奈何之感!
他用云梯攀爬城墙,却被城中守将用火烧掉。用冲车攻击,城中守将用绳子绑上石盘,掷击汉军的冲车,冲车被击毁。用土块填塞护城的壕沟,想置接攀登城墙;城中守将又在城内筑志一道城墙。而且城墙上床弩极为凶悍,几丈下来乌氏城不仅没攻陷,反而自己损兵折将。
“这乌氏城守将是何人?竟然如此难缠?”王庆忍不住长叹一声,心中默想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焚城
朝那城中,嬴子婴跪坐在席间,借着烛光仔细的观看桌案上的地图。
这副地图是用墨汁画在牛皮上的,里面粗略的标记了北地各城的位置,很难看也谈不上什么精准。就这样的地图还是嬴子婴费尽心思才弄到的,与以前的那一幅山川社稷屏风简直是天差地别。
公孙止披着长袍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的身畔,外面的卫士探头望了一眼,轻脚轻手的关住了房门。嬴子婴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公孙止,朝他问道:“如今夜深,公孙止为何还不入睡?”
“心有所思,难以入睡。秦王想必也是如此。”公孙止拢袖弯腰,如是答道。
嬴子婴点了点头,手指地图说道:“若为朝那而连失两城,得不偿失。想及两城的臣民,我又怎么睡得着?”
公孙止问道:“秦王欲弃朝那,挥师回救吗?”
嬴子婴点了点头,说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公孙止摇头说道:“如果秦王这般行事!不仅救不了两城,反而会害了自己!”
嬴子婴微笑着感叹一声,说道:“公孙止不愧为公孙止!想必心中已经有了计策!”
公孙止走近了几步,伸手将桌案上的地图拿起,手指地图对嬴子婴说道:“这便是朝那城!此城在乌氏之北,如去乌氏城需要两天,如救泾阳则需要三日!秦王如要先救乌氏再去救泾阳的话,起码要五六日。到那时候,泾阳也许早已经失守!更何况,尚在城外的阎泽会让您这么轻易的回援吗?”
嬴子婴点头说道:“如没有阎泽在外,我会直接挥师前往泾阳。”
公孙止笑道:“可有了阎泽,秦王你是哪都无法救啊!”
嬴子婴道:“正是如此!”
“依臣之见!秦王先哪都不要救!”公孙止又说道。
嬴子婴皱眉道:“你是让我先除掉阎泽?可是如今阎泽在外,行踪难定。又如何除掉此人?更何况,这样一来,恐怕要耽误多少时日啊!如果泾阳、乌氏城因此失守,我坐困在朝那,又如何抵挡来犯之兵?”
公孙止道:“如今虽然攻下了朝那城,但阎泽兵力未失。如果秦王出城,他可以在路上设伏。我军防不胜防!他现在身在暗处,如毒蛇一样盯着我们!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嬴子婴问道:“如何个引蛇出洞?”
公孙止冷笑道:“要引蛇出洞,必须需要诱饵!朝那城是诱饵!秦王您也是诱饵!”
公孙止顿了顿,又道:“我曾跟随阎泽此人一段时日,颇为了解此人性情。他这个人心狠手辣、野心十足,但缺乏魄力。他投靠了翟王的目的,不过是因局势所迫而已。如果秦王弃城而走,一路上小心戒备,他无机可乘之下,肯定会先取下朝那!”
嬴子婴笑道:“看来我这个饵没有朝那这个饵美味!”
“正是如此!一来此人有点惧怕秦王,二来他有心保存实力。所以不敢和秦王相拼。只要他感觉不到机会,就会立即挥师朝那。”公孙止道。
嬴子婴看着侃侃而谈的公孙止,心中想起了当初李信之言,不觉有些欣慰,他说道:“上将军果然没看走眼!”
公孙止想起李信,拭泪说道:“秦王也没看走眼!”
“好!”嬴子婴拍了拍公孙止的肩膀,对他说道:“将你心中之计,详细的道来!”
公孙止附耳朝嬴子婴说道:“可如此……如此……”
……
阎泽潜伏在离城不远的山林之中,密切的监视着朝那城的动静。
就如公孙止所言,不论是朝那还是秦王,对于阎泽来说都是诱饵!翟王董翳是什么样的人,阎泽很清楚,如他这种的人,如果失去利用价值,必然要被董翳斩除!
他在与虎谋皮,谋取一张比老虎更为凶悍的龙皮!在阎泽看来,嬴子婴的威胁比董翳更大!若非嬴子婴倒霉遇见自己,凭借着他在关中的声望,董翳绝非是他的敌手!所以,只有把嬴子婴这个真秦王给杀了,以后才有机会谋取关中。
至于这个机会,小得连他自己都不敢有半丝窃妄。
“秦王啊秦王!你怎么就不去死呢?”阎泽每想到此处,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欲成王,先成寇!
阎泽不过才落草,却就又虎头蛇尾的立马从良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让人唏嘘,让人纠结。
静静的蛰伏,静静的等待。
等待天明,等待破晓。
当朝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朝那城的城门终于打开。无数的秦兵从城门涌出,迈步向西南走去。铁剑鹰士第一时间将这消息禀报给了阎泽,阎泽忍不住拍手大喜:“嬴子婴终于出城了!”
他早猜到了嬴子婴要走,嬴子婴不是愚人,他既然知道自己投靠了董翳,就不难猜出泾阳、乌氏二城已经遭到了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留在朝那就是自寻死路!他肯定要回援二城!从方向来看,嬴子婴是准备先救乌氏城!
“首领!我们先进城吗?”鹰士的副将朝阎泽问道。
阎泽摇头说道:“嬴子婴既然离城而去,这朝那必然就是我们的了!先尾随看看!”
看着秦军离去的方向,阎泽大手一挥,大军尾随着跟上。前面有铁剑鹰士传递消息,只要嬴子婴稍微露出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阎泽从早晨一直尾随至中午,期间无数探马来报,他都一直没敢动手。探马得来的消息:秦军防备森严,行军不快,周围到处都布满了骑哨,铁剑鹰士根本就不敢太过贴近。中午埋锅做饭之时,还派弓弩手堵住几处路口。
“子婴小儿这么郑重,想来也是时刻防备着我军的偷袭。看来继续尾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先拿下朝那!”阎泽不愿继续跟下去了,心中主意已定,立即挥兵回去。
站在一颗榕树下,嬴子婴端着一碗稀粥,正小口的饮着,他旁边跪着一名军士,弓剑随身正是一名斥候。斥候禀告:“周围窥视的鹰士已经回头,斥候们追了一阵,被他们射杀了好几人,不敢深追!”
赢子婴点头自语道:“看来阎泽是回去了!”
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嬴子婴立刻下令:“传吾军令,众军立刻出发,掉头去朝那!”
“喏!”
正在吃饭的秦军立刻起身,嬴子婴将后队改成前队,马不停蹄的向朝那赶去。
直到黄昏,阎泽之军方至朝那。朝那城中,四门大开,城外号声一起,阎泽军蜂拥入城,阎泽一马当先,扬剑冲进城去。后面吊桥放下,阎泽让人赶紧拿下城墙。众兵爬上石梯,城墙上有火箭射下。城楼之中,金鼓齐鸣。四门烈火,冲天而起!城外有江翻海沸的喊杀声传来。
阎泽大惊,举目四望,却见城墙边上尽是草垛。城墙之兵,不断的向下面抛射火箭,城中民屋,各处巷道都燃气通天的烈火。不过片刻,大火就蔓延到了整个外城!
阎泽坐在马上,扬剑厉喝道:“中贼计矣!当速出城门!”
众军闻言,立即朝城门奔去,可还未过吊桥,就见到城外有千军万马奔来。当头一员大将,手提大斧,耀武扬威的大吼:“阎贼何在!”
阎泽仰天一声大叫,立即掉马回去。城墙之上,无数士卒探出头来,齐声高呼。沙太领军将冲出城门的士卒又赶进城去,城里大火已经蔓延开来,阎泽在一群鹰士的护卫下,在城里左冲右突,跟没头苍蝇到处乱窜。
有人道:“东门无火!可去东门!”
阎泽立即向东,结果东门一样有火。
又有人说道:“西边人少,可从西门冲出!”
阎泽又奔跑到西门,结果到了西门,看见外面黑旗招展,护城河边,嬴子婴提马扬戈,一副久候多时的样子。
阎泽一口鲜血吐出,人差点晕厥。周围鹰士护卫着阎泽又朝北门而去,阎泽到了北门,发现北门烈火已经熄灭,城外兵少,阎泽擦泪叹道:“命不该绝!吾得以活命矣!”
嬴子婴身畔,公孙止低声朝嬴子婴说道:“阎泽逃往北门了。”
嬴子婴叹了一口气,说道:“兵力太少,无可奈何。我军从南而来,北面兵少,只能任他逃逸了!”
此战下来,阎泽兵损失殆尽,天下无双的铁剑鹰士,大多葬身于火海。朝那外城,南城被付之一炬,西城和东城也烧了大半,整个朝那死伤无数,到处都弥漫着烤焦的臭味。
“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阎泽的几千兵马,烧死更多的还是百姓啊!”嬴子婴默默的站在护城河边,脸上无喜无悲。这场大火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早已经知道。当初公孙止献计的时候,是他点头首肯的。为了让阎泽中计,根本没时间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