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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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派你来的?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邙阳支喉咙低声咆哮着,灰白的发鬓微微颤动着,五指生生被陷进了肉里。
“告诉你也无妨,司马欣大人已经派兵从漆县赶到乌氏,此时已经整兵在城下,你的人头很快就将不保了!”舞姬微笑着说完,低头看了看手中染血的发簪,嘴唇微翘,手中发簪倒转,朝着自己胸口用力一捅,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邙阳支举着剑愣在舞女面前,胸中万千怒火刹那化成说不出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声竭力的叫喊:“来人!!!”
这夜如水,有月如血,整个乌氏将被血水侵染。
城门外响起了低沉的呐喊,仿佛有千军万马跨过山河,冲破城墙杀来。鼓声不止,马嘶不停。邙阳支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上,心中是说不出的恼怒痛恨,他喃喃叹道:“既要行动,何不早动?悔之晚矣!”
冯英眉头一跳,暗道不好,他抽身跳下树,疾步飞奔,暗恼自己竟然这般草率进来。整个乌氏此时人马集结,无数人在府衙里晃荡,冯英且行且缓,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厅中的一切他看得清楚,却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必然有大变发生,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冯英并非庸人,此时明白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第一件事是告诉赢子婴,千万不要卷入这场风波里,这是乌氏的劫难也有可能断送赢子婴复国的最后期望!
……
乌氏的城墙上,此时灯火通明,烈焰之下,一将提枪勒马,他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的士卒在呐喊。
无数的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墙上,有数不清的士卒正在向上攀爬。
司马欣的大军此次偷城未尽全功,虽然来得急切,却还是让乌氏关上了城门。领兵的大将名叫司马翼,是司马欣的堂兄。
邙阳支带着门客家徒急忙赶上了城墙,举头眺望着城下的人马,他忍不住捏拳怒喝:“司马欣这是何意?”
“翟王为马,塞王为粮。父亲,为何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邙阳支的儿子戈干忍不住提醒道。
邙阳支老泪连连,唉声叹气道:“为何!为何?塞王的大军为何会至北地?难道他不顾三王的约定了吗?”
戈干连忙劝慰父亲,说道:“三王之中,塞王一人独大,他是想当秦王也不一定啊!”
“我乌氏隐忍数载,绝不能因此而断绝希望,挡住!必须将司马欣的军队挡住!只有挡住了司马欣的军队,我们才有依仗的本钱,才能同昆莫继续交易,不然我们都不得好死!”
角楼上,有弓箭手一箭射翻了爬上城墙的士卒,可他还来不及抽箭,另外一个士卒就爬上了垛口,塞王之兵矫健,垛口危急。乌氏人挡不住,戈干拔剑起身,朝他的父亲说道:“事危矣,父亲请允许我上战场,将来寇击退!”
邙阳支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情形,用手拽住戈干的臂膀说道:“我儿不可鲁莽,敌军势大,乌氏城是守不住了。然而,我乌氏的根基除了这,还有朝那。只有我们有粮,我们就可以起事!我要你立刻回到城里,从地道偷出城外,城里的粮食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带不走的全部烧掉。这城墙,就由我这个老骨头一起伴随它生死吧!”
戈干大急,却不料老族长决心已下,无奈之下,戈干只好抽身离开。临行之时,邙阳支吩咐道:“我闻河察曾言,陇西之地有一股叛军作乱,打着的是秦王子婴的名号,到现在都还未被剿灭,而且从者极多!你到了朝那之后,立刻起事,也打秦王子婴的名号。子婴在关中威望很高,有传言说他至今还未死!乌氏能不能复国,就全靠你了!”
戈干含泪而去,邙阳支看着下方军势,扬臂大呼道:“乌氏不死,何以惧贼寇?我邙阳支待诸位不薄,众人何不拼命?”城上军民大呼,一时士气大涨,塞王之军几次攻上城墙,都被赶了下来。
看着城墙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司马翼却丝毫不担心,他捋须叹道:“乌氏果然有叛乱之心,城中兵备不差,如果不是塞王早知,说不定会酿成大患!”
他身后站在一位满面刀痕的将军,他按剑而立,冷声说道:“塞王拿下乌氏,可别忘了雍王的约定!月氏不去,陇西不定。”
司马翼哈哈大笑三声,回过头来看着疤脸将军道:“李必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当初你死不降刘邦,为何偏偏却投了章邯?雍王如今的状况可不好过啊!纵然让他拿下陇西又能如何?他如今声名狼藉,在关中又有谁肯投靠他?将军乃忠义之士,塞王久闻将军大名,如能得将军相助,必然可成大事!”
李必惨然笑道:“我李必不过一亡命之徒,可当不了塞王的赞叹。先秦已灭,不管是章邯也好,司马欣也好,都是灭秦的罪人!陇西乱局,自龙且、刘邦去后,无人愿意接手,生活在陇西的秦民被异族如屠猪狗,我虽然不齿章邯为人,但他为了陇西的民众,自请为雍王,拼死和异族大战。凭借着这一点,我李必又怎能不助他?”
“哼!李必,你也不过是一个小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秦王婴,可如今子婴已死,而你却还助章邯,可见你其实也并非什么忠义之士!忠臣安能事二主?而且还是如章邯这种人!你苟全性命,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罢!”司马翼冷言讽刺,毫不留情。
李必怅然叹道:“或许吧!当我从刘邦手中活下来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全我的忠义之名了。苟且偷生也罢!背主弃义也罢!李必自觉问心无愧。”
司马翼拍了拍李必的臂膀,朝他的脸上呸了一口,道:“与李信、王冲相比,你又何谈忠义?世人都高看你一眼,原因是因为你的名声,你的名声建立在秦王子婴身上,可是他死了,你还活着!你又算什么?”
李必被说得身形微颤,却无力反驳。事实本就如此,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他反抗不了自己的命运,成全不了自己的声名,他活着的事实就是对他的名声的一种莫大的讽刺。
秦王子婴,雍王章邯。旧主、新主、新主、旧主,两相难。还好的是,秦王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得天之助
冯英等人被堵在了乌氏城中,一时也出不了城,他仔细朝外面打听,得知城外的是司马欣的军队。司马欣兵侵北地,这对赢子婴来说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消息。
几人还在城中辗转,不料刚好遇见从城墙上撤下的戈干。戈干提枪纵马,一枪拍在冯英的头上,朝他怒色吼道:“城上战事紧张,尔等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
冯英见戈干背后从者甚多,不敢造次。他低头沉声说道:“夜间走得甚急,不小心掉队了。我们马上上城!”
戈干扫视了众人一眼,收枪回来,扬声说道:“不用了,你们随我来!”
说罢,一夹马腹,向前跑去。冯英等人相视一眼,只好跟上。
在乌氏城头狂奔,一行人从城北绕到城南。到了乌氏城里的粮仓库地,戈干翻身下马,朝掌管仓库的官员问道:“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官员道:“仓库里还有五百旦粮食。”
戈干绕到后面看了一圈,回头朝部下说道:“将这全部烧掉!”
于是冯英等人拿着火把,同士卒们一起放火。有贪狼悄悄向冯英问道:“将军,他们为何要烧掉粮食。”
冯英低声说道:“乌氏必然要弃城而走,所以将粮食烧得!我们跟随他们,说不定能逃出城外!”
贪狼们听后,都一个个安心放火,大火将整个夜空都染得通红。戈干眼里流露出一股痛惜,随即又被一股狠劲代替。看到整个粮仓都被烧光之后,戈干带着部下又继续向城南跑去。
走过越来越熟悉的街道,冯英等人又来到那一片荒芜的焦地。戈干在马上朝几个士卒吩咐了几句,他们就跑到焦地里去寻找,过了没多久,有士卒回来禀报发现了地洞。戈干领着众人弃马向前,在士卒的指引下,部队来到一处残垣边。
士卒手指着地上的一处土墙说道:“就是这!当初我们就是推倒了这堵土墙,将百里一族全数困死在里面!”
戈干手指地上,下令道:“将土墙搬开!”
众人协力搬掉土墙,露出里面的空洞,戈干带着士卒跳进了洞里。这条地道修得极为宽敞,两侧起码有三丈宽,能让一支大军轻易的偷出城去。有了这条地道,乌氏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百里一族可以随时召唤士卒进城。乌氏一族也是通过了安插在百里一族的奸细才得知这一条地道,并在发事的那天,将出入口都堵住,很多人都被困死在地洞里。
地洞里空气并不沉闷,显然也有通风的地方。在地道里走着,走了大约三里地的样子,冯英等人就发现了很多的尸体,这些尸体腐烂已久,将整个地洞都熏得非常的臭,冯英等人明白,这恐怕就是百里一族被困死在地洞里的人了。
掩住口鼻,众人都加快了脚步,熏人的臭味让人作呕,恨不得立刻飞离这地方。
继续向前奔跑,冯英思量着起码走了三四个时辰,才走完了整条地道。出口处是一道丛林,出口地方摆着许多的石板,显然就是用这东西封住了出口。耳畔吹着凉风,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天空已经在开始转白了。戈干环顾了周围的人群一眼,下令将出口堵住。
没有人知道这到了什么地方,但很显然已经出城了好远。众人再也不用担心塞王部队发现了,戈干带着部队穿过了丛林,走到了官道上,看着夜色里火光冲天的乌氏城,他匍匐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随即毅然起身转向了东北。
沿着这条官道,能直通朝那城。此时掌管朝那城的,是翟王的部下,乌氏也有细作安伏在城里,只要布置得当,夺城不会太难。从地道里出来的士卒,大约有一千多人,这些部族将会是乌氏振兴的希望。
戈干带着部族,必须寻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只有等司马欣走后,他们才敢夺下朝那,不然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沿着官道走了两里地,前面可以看见一条巨蟒横卧川心,此地名叫页山,将茹河逼向南边山根,遮掩住东川的全部视线,视线南移,跳过茹河,就可以看见昂首屹立的鸡头山。
鸡头山如雄鸡引颈报晓,峰峦突兀,沟壑纵横。其间树木繁盛,花草似锦,河渠流水潺潺,山间鸟雀叽叽。而隔之不远便是六盘山,秦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曾经在此地祭拜过轩辕黄帝的坟茔,尔后巡视长城修建驰道。
而如今,此山已经成为乌氏的一个据点,乌氏在山间处修建了许多的庄园,里面囤积着粮草和军马,作为日后复国的本钱。从这里,不仅可以窥探泾阳的虚实,还能扼守助前往朝那的驰道。
戈干领兵前行,最后在此地落脚。走到了山间处,冯英发现,此地山川高峻,下面却有良田千倾,得泾河水浇灌之后,必然能获得丰收。山下还有牧场,圈养的战马上千匹,而靠近山间的寨子里面,堆积着大量的粮草,与乌氏城里的粮草相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这些地方的住民,都是属于真正的乌氏人。他们在此地种田养马,积攒实力,等待着乌氏复国的那天。而恰恰相反的是,乌氏城里,属于乌氏的子民却并不多,把这里称为乌氏真正的老巢也差不多。
一路观看,冯英心中真是感叹不已,这地方得天独厚,有页山那条巨蟒遮掩,这里变得不容易发现。此时尚早,这里就有操练的人声,显然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据点那么简单。
戈干带着从乌氏城逃出的士卒走进了山盘之中,山盘里的寨子立即有人埋锅造饭,准备食物。冯英同几个贪狼坐在一块石盘上,同周围的士卒说些闲话。周围的士卒看他们面目陌生,也当成平日里未曾见过,并不起疑心。
这上千士卒里面,真正具有乌氏血脉的还是很少。更多的还是秦民,这些人受过乌氏的恩惠,甘心受他们的驱使,冯英与他们交谈的时候发现,这些人对乌氏还真是死心塌地,他们心中早已经忘记自己还是秦民,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乌氏的犬爪。
这让冯英想以后说降他们的计划也落空了,他心中暗道:“这些人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乌氏的一员了,日后如能除之,必然不能手软!”
冯英等人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此地,心中颇为窃喜。这里的军粮和马匹,如果能让赢子婴得到,必然事半功倍!只要有粮草,凭借着赢子婴的声望,哪怕不借助世族的力量,照样会有很多的义士会赶来投奔!这地方,完全是上天赐予赢子婴的礼物啊!而冯英此时的所能做的,就是将这地方的地形牢牢的记在心里,一路上见过的哨岗,分布的营寨都不能忘记。等侯时机来临,然后趁机逃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惑(一)
司马欣的大军在当天夜里攻陷了乌氏城,族长邙阳支被司马翼枭首示众。他的人头悬挂在高高的城楼上,用以震慑那些投降的士卒。
然而,司马翼翻遍了整个乌氏城,也没能翻出半颗粮食。塞王大军攻陷乌氏的目的,最终还是落空了。所以司马翼不敢妄动,他就驻扎在乌氏城里,乖乖的等候翟王董翳的到来。
直到三天过后,看着城外飞扬的尘土,焦灼不安的李必终于见到了翟王的大旗。
胯下骑着宝马良驹,腰间悬挂着七星宝刀,头上带着束发金冠,其面生得宽额阔唇,下颚三缕短须,翟王董翳耀武扬威的跑在最前头,一身着装换了,整个人都感觉变了。唯一让人惋惜的就是那一双眉毛,双眉太淡,短小如虫,凭白的落下了许多的诟病。
让人放下吊桥,司马翼与李必赶紧下了城墙,前去迎接董翳。董翳的大军停在离城三百步远的位置,司马翼下马拜见了董翳,告曰:“塞王因患小疾,所以未曾前来,还望翟王海涵。”
董翳冷哼一声,不看司马翼,将目光转向李必,朝李必问道:“见了本王为何不拜?”
“吾非翟王之臣,为何要拜?”李必端坐在马上,不卑不亢的说道。
董翳仰头哈哈大笑三声,眯眼问道:“那如今你是何人之臣?”
李必寻思了一会,才答道:“我为雍王求兵而来,自然是雍王之臣!”
“哈哈哈,好!好一个雍王之臣。秦国义士,天下闻名,如今看来也不外如是。”董翳讽刺了李必两句,心中突然感觉非常的痛快。
“声名在外,非我愿也!雍王在陇西鏖战,奈何兵微将寡,迟迟不能驱逐异族,所以恳求翟王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助以缓手。”李必甘愿受辱,也不反驳,将此行的目的再一次向董翳提出。
董翳眯眼瞪了李必一眼,鼻子里冷哼道:“情分?当初若不是我劝章邯早些投降楚伯王,他哪还会有今天?别说在陇西称王,就是能保全性命也不一定。看看同样是秦国的上将军,李信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活的?我如果再一次救他,你说这情分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李必埋头说道:“翟王之情,雍王自知。还请翟王看在陇西百姓的份上,出兵援助!”
董翳不看李必,转头看着司马翼,朝他问道:“塞王的意思是?”
司马翼闷声说道:“塞王已经答应雍王的请求,借道北地,发现此地的乌氏有不轨之心,特意帮翟王除之。”
董翳冷笑了两声,摆手说道:“他司马欣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乌氏有粮,所以大老远的跑到这。说是要与我会晤,却又只是派了你来。我不管你们得了多少的好处,看在司马欣的份上我也不多计较,但是粮食必须分我一半,不然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