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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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礼听出嬴子婴的言外之意,他思虑片刻方道:“我也曾思念故土——此次回来,想必还能见见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嬴子婴明白了公羊礼的意思,他再次举杯道:“先生请饮!”
等二人再次举杯之时,嬴子婴的袖中掉出了一支竹简,旁边一个侍者将竹简捏到了手里。等他托盘向公羊礼案边换酒的时候,悄悄将竹简递给公羊礼。公羊礼将竹简藏于袖中,面不改色的继续同秦国的臣子们饮酒。乌哈王子又跟秦国的君臣干了几樽,此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
待酒席散后,公羊礼悄悄将竹简入厕观看,见上面也道:“戌时可入宫。”
公羊礼带着乌哈谢拜了秦王,然后回到了驿站。等到戌时,便起身来到宫门外,外面早有韩谈恭候多时。入进王宫,在书房再见秦王,他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常服。
公羊礼施礼毕,嬴子婴便安排他入座。没有多余闲话,嬴子婴径直问公羊礼道:“先生久居塞外,想必对塞外情况了解。孤在关中,对塞外的消息蔽塞,还请先生明示。”
公羊礼也没客套,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方回答道:“如今匈奴一家独大,月氏和羌人都处于分裂期。羌人之中主要分为两大派,拉牯族和哈尼族,这二族为了羌人王一直争斗不休。月氏的情形秦王已经知道,如今匈奴控弦之士足有四五十万,要是等他灭了月氏国,恐怕能召集的士卒会更多。这次乌哈王子到秦国求救,也是被逼无奈。匈奴的使臣已经到了月氏国,要求月氏贵族们臣服于冒顿单于。不少月氏的部族畏惧匈奴的强大,已经暗地里跟匈奴的使者开始密谈。如果月氏国久久选不出月氏王,到时候匈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扫平月氏。乌哈王子是昆莫的儿子,他虽然没有昆莫王那么有抱负,但他仇恨匈奴人,他的祖父就死于冒顿的毒手,所以秦王助乌哈登位能遏止匈奴的扩张,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嬴子婴沉思了一下,突然说道:“匈奴如此强大,要是等他灭了月氏,恐怕中原诸国无一国是他的对手。”
公羊礼正色道:“匈奴纵然没灭月氏,中原也没有任何一国是它的对手,纵然称霸天下的楚国也比不上!”
嬴子婴脸色更凝重了,他盯着公羊礼说道:“如果匈奴真有先生所说的那么强大,那么月氏一统了也难以阻挡匈奴的入侵!”
公羊礼眼中充满了对秦王聪慧的感叹,他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就算乌哈一统了月氏,也依然不是匈奴的敌手,所以秦王要尽快的打败入侵者,并让秦国强大起来。如果秦国在关东之战败了,苟延残喘逃到了陇西,到那个时候等月氏灭后,秦国也难免被灭国。”
嬴子婴微微一笑,他瞟了公羊礼一眼,身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说道:“关东之战,秦国必胜!先生不必担心!”
公羊礼躬身行礼道:“但愿秦王所言是真!”
说完之后,便向嬴子婴请辞离去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决战前之问道
季布攻下骊山大营,然后回师安县,次日起兵,七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蓝田。联军声势浩大,连过数城,城里都是紧闭城门,不敢出兵阻截。季布对这些秦国小城也没有什么兴趣,大军一路招摇,路过好畤城外时,一群骑兵悍然杀出,联军措不及防之下,被这批秦兵冲散队列,正当联军布阵迎战之时,这群骑兵又跑回了城中。七万大军行军何其长也,秦骑出城数次,都是冲散联军阵势即返,秦骑来去如风,又不恋战。联军折损不多,却弄得人心惶惶。
等过了好畤,后面斥候来报,那群骑兵远远的吊在联军背后。季布带一万精兵断后,准备亲自迎战。哪知道那群骑兵一见联军兵马,返头便走。季布气得张口大骂,如此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就只好让那群骑兵跟吊死鬼一般跟着。
因为有大批的秦骑跟着,季布不敢晚上露宿,只好让张佐为先锋带兵攻打小城占住。小城兵少,张佐一鼓既下,等大军入城之后,便开始起锅造饭。联军入城歇息,章燕带着骑兵露宿山丘。
联军入侵内史,从郑县到好畤只用了三天时间。而这段时间,秦王将兵力都散布到各县,抓紧时间收割粮食。而从季布行军的方向来看,他们此行的目地是蓝田,过了好畤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蓝田,章燕早已经派出信使飞报蓝田与咸阳,就是不知道秦王知道后会如何处理。
如今驻守蓝田者,乃将军西乞烈,前面守尧关者乃大将黄应。蓝田驻兵一万,尧关之上驻兵一万七千。而韩信率领的汉军就驻扎在离尧关不到三里的地方。站在尧关关隘之上,就能看见汉军驻扎的麻布帐篷。汉军入关已有一个多月,在这一个月中,汉兵隔三差五就会来关隘之下转悠一圈。主将不攻,任凭双方士卒都杀气腾腾也无可奈何。
在尧关如今可以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到了吃饭时候,闲极无聊的汉军会端着饭碗一起蹲在关隘下吃饭,关隘上的秦兵端着大碗用大口刨饭以示回应。一汉卒跳着向关隘上叫道:“今天我们有肉吃!”
关隘上一个秦兵小卒用筷挑了一块大肉向下面吼道:“我们能分这么大一坨肉!”
汉卒只能远远的看见一块黑影,听见也颇为眼馋,向左右讪笑道:“没想到秦军还真吃肉啊!”
左右的汉卒也啧啧称叹道:“不是说秦兵现在一天只吃两顿吗?没想到还有肉吃。”
说罢,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城墙上的秦兵都在哈哈大笑,原来那挑肉的秦兵拿的其实不过一块芋头,哪是什么肉?秦国上下,如今缩衣减食,只有打仗拼命的士卒一天才能吃三顿饱饭,像尧关上的士卒一天只能吃两顿。两边士卒正玩闹的时候,秦军大将黄应才刚刚收到蓝田将军西乞烈的来信,信言季布领兵七万直奔蓝田,其用意不言而喻。
联军攻打蓝田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应关外的汉兵。汉兵不攻尧关,可秦兵不能不守尧关。黄应不知道秦王与汉王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盟约,但他身为镇守尧关的将军就不应该麻痹大意。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信义可言,尧关乃秦国门户,不能置于危险之中。在一瞬间,黄应就做出了不管蓝田大营的决定,他让信使回信西乞烈,叫他好生防守,静等秦王来救。
而汉营中的韩信也在通过尧关上的密探得到了关内的消息,他跪坐在席上,一手拿着竹简,一手轻敲着桌面,心思道:“如果尧关之上的秦军敢撤,我就立即挥兵将尧关拿下!秦国独占关中,威胁实在是太大,不如趁秦军与季布两败俱伤的时候,汉军在伺机杀出,将秦军逐出内史,汉国占领关中平原,这样一来秦国也得以保存,汉国也得以扩张。只有这样才真正的符合汉军的利益。”
韩信心中所想,也正如黄应心中想的那样: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信义可言!当然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盟友!
尧关信使奔往蓝田,西乞烈观信大怒,拍案吼道:“秦汉已经结盟,黄应却在尧关按兵不动!他什么意思?想害死我吗?”
尧关之上不愿意派兵援助,可西乞烈不敢白白放弃蓝田大营,只得让人加紧在大营周围多布置些防御工事,然后派人飞报蓝田城!蓝田城有三千驻兵,离蓝田大营不过十五里路。蓝田大营建造在蓝田通往尧关的驰道上旁的一座矮山之上,山上有大道与驰道相接,如果有敌军从驰道过,山上的秦兵在趁机杀出,当有破竹之势!
蓝田城县令是上任不久的新官,姓黎名正,今年已有五十八岁,乃大司农黎泽之叔。黎正本没有什么本事,不过他权利心重,几次央求黎泽,黎泽念在黎正抚养过自己的份上,就到左相公孙止那为他求了一个小官。公孙止听说黎正乃黎泽实际上的养父,于是就让他去了蓝田当县令。蓝田城驻有守军,守军大将乃都尉微生莫,微生莫是最早跟随嬴子婴的那批人,他从一个小卒当上了都尉,自然也有他的不凡之处。
黎正帐下有个书佐,名叫西乞中,这人是西乞烈的堂弟。西乞烈不忍堂弟死于战乱,就私底下写信给他,告诉他两日之后季布大军就要杀来,让他早些出城离去。正当西乞中收拾行囊准备出城的时候,却发现蓝田城四门紧闭,将军微生莫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西乞中出城不得,连忙将事情告之黎正,黎正听后大惊失色。二人立即前往军营询问微生莫。
找了好久方找到这个守城的将军,黎正连忙拽住微生莫的袖子,一脸焦急的对他说道:“微生(这是复姓)将军,蓝田城小兵寡,敌军来势汹汹如何能守?不如弃城而走,保全大局啊!”
微生莫脸色大变,向黎正低声问道:“黎公如何得知大军前来,千万不可声张啊!”
黎正扭头向身后的西乞中努努嘴,微生莫立即明白过来。他带着二人进了军营,然后散去了左右,方向黎正说道:“黎公,蓝田城不可不守!如果蓝田城不守的话,倘若大军前来,就能以蓝田城为根据之地,直接挥兵攻打蓝田大营。蓝田大营虽能截住前往尧关的道路,可蓝田城才是真正的依托啊!如果到时候秦王领兵前来,蓝田是四面之城,周围道路四通发达,敌军出城一阻,就能将两边秦兵隔断!”
黎正却不管那些,跺足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凭借这三千兵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季布的大军的!到时候你肯定会害死我们的!”
西乞中也点头说道:“是啊!微生将军,你要守城,你自己守就是了,何必连累我等?黎公与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然留下又能起什么用?不过是白白添命!”
微生莫拂袖怒道:“你二人亦是秦王臣子,岂能怕死耶?黎公,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司农吗?”
黎正不悦道:“泽儿最多责怪老夫几句,难不成他还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微生莫见二人不听劝告,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向外面吼道:“甲士何在?”
四名甲士冲入帐中,微生莫手指二人道:“将这二人绑了,关在军营里,不许任何人接近!”
甲士高声领命,拿了绳套就往二人身上套,黎正又惊又怒,高声叫道:“微生莫,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儿!你竟敢绑我!等我回朝,必让我侄子参你一本!你不得好死!”
微生莫不为所动,他冷冷的盯着二人,对二人说道:“为了避免你们两个在城里四处宣扬,在城中引起恐慌,末将不得不这么做!黎公,得罪了!如果微生莫这次能留得命在,你以后可以随便的参我!带走!”
四名甲士将二人推走之后,微生莫才长嘘了一口气,今天绑了二人,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等他站起来之后,他的眼神立即变得非常的坚定!他走出军营开始巡视城防,看着蓝田四周那空旷的郊野,他在心里说道:“只要三天!只要能守住三天!秦王就会领大军前来,到时候就能大破季布,夺回我关东秦地!”
一日之后,有骑兵飞驰咸阳。
骑士手持黑色令箭,骑马从街道上飞奔,两侧百姓无比避让,等骑兵走后,百姓们才聚集起来议论纷纷。大街之上,一个身穿葛衣,头不束发,发不带冠的赤脚男子穿梭在人群之中。他身处拥挤的人群,却似闲庭踱步一般,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他走在人群里,虽然衣服在动,但没有人能真正的挨到他。他从东门长街一直走到了西边还在修筑的咸阳宫,看着在废墟之中一点点崛地而起的新殿,他从宽大的袖口之中摸出了一个罗盘,眼睛一瞅罗盘,然后用左手掐算。过了一会,他突然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说道:“奇也怪哉!自从两年前在盘山中算出了七杀星位,如今却又变了。此星光芒大盛,头有赤芒如若双角,此乃帝星征兆也!可是,我分明算出它并非紫薇星!此星变化莫测,莫非当年的我也看错了?它连七杀也不是?”
方士皱着眉头不停的掐算,算了半天还是算不出,他心中想道:“在北地我师弟诸葛黄甘心为他所用,却遭他暗中杀害。我必须得见他一眼,如果他当真不是紫薇星,我必然要为师弟报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决战前之无道
咸阳,信宫。
看完手中来信,嬴子婴悍然站起,他目视坐在下面的二位秦国老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让人立即召集兵马,孤要立刻出征。”
公孙止杵着秦王赐下的龙头拐杖,颤巍巍的说道:“咸阳城里,士卒不过六千人,秦王纵然带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往各地发召集令,让各地将领立即前往咸阳,等大军集结之后再行出征!”
一旁的魏柯亦道:“君上,老丞相之言有理啊!还望君王明断!”
嬴子婴背手踱步依旧摇头,说道:“从信使报信的日子来看,季布的大军只需一日便可杀到蓝田。而我要在咸阳召集兵马,没有十日根本完不成!等十日过后,凭借季布的本事,他早已经将蓝田攻下!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军的胜算就非常的低了!”
公孙止提着龙头拐杖狠狠的砸了一下地面,他站了起来,声色并厉的说道:“君上怎么这么不明智?您是秦国的国君!怎么去计较一战一地的得失?纵然蓝田败了,我军也依然有一战的资本。就算在内史都败了,我们还有退往陇西的资本!秦赢氏族是从陇山里拼出来的,没有关中平原又如何?可您一旦冒险,秦国没有了您,秦国就真的完了啊!”
嬴子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位老臣如此对他说话,连嬴子婴也感到动容的时候,魏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嬴子婴说道:“自古以来,君王坐居庙堂俯览天下大事,未曾有君王屡屡出征陷阵者。大王自三年前登基之后,每有大战,必然亲临,秦国很久没有像您这样的君主了,所以秦民听知您战死在函谷关的时候,给您的谥号是昭武王!臣现在有一言不吐不快:忙于战者,必然亡于战!大王还请三思!”
嬴子婴低头看着在朝中他最为依仗的两位大臣,从他们的神色里嬴子婴不难看出他们所说的话都出自内心,而嬴子婴在心里也记住了“忙于战者,必然忘于战”这几个字。但他思虑了一会却还是摇头,他目视两位大臣道:“大战开启的时候,想必蓝田的军民都盼望着孤前去解救!季布既然来,孤怎能退却?”
说到这里,嬴子婴抬头看着大殿空中悬挂的宫灯,那盏宫灯华丽无比,在大殿的正中更是无比的耀眼。正当两位大臣准备拼死力谏的时候,殿门外又走进一人,那人身穿青色蝉衣,腰间配剑,他大步走到了殿中,向秦王躬身行礼,然后将头看向两位老臣,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秦王说的没错!秦王不能退!秦国不能退!如今天下都是虎狼环视,秦国怎能退?一退就是万劫不复!我赞同秦王出征!即刻出征!”
公孙止站了起来,杵着拐杖向来人怒喝道:“蒯彻!你怎能如此说话?要是秦王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秦国最大的罪人!”说完,公孙止又拍了一下脑袋,继续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不是秦人。”
公孙止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诛的是蒯彻之心。然而蒯彻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公孙止,对他说道:“那又如何?我得秦王看重,一路走来多听我言。我虽然不是秦国人,但我对秦王的忠诚却丝毫不比你们秦人差!我身为秦军的军师,我说的话肯定比你说的话更为正确!我看到的东西,老丞相老眼昏花却不一定看得清楚!”
“你!你!”公孙止指着蒯彻,气得差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