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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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舍得立刻返乡。
但是去年年底,南方也爆发了贼乱长沙贼区星作乱,朝廷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负责讨贼,至今还没彻底剿灭。
这一场兵乱,着实让蔡邕认真思考了一下前途。原先他一直以为南方是躲避兵乱的好地方,天下虽乱却也始终是北方乱。
区星的崛起,改变了他的想法。吴郡虽跟长沙距离很远,但会稽前些年可是爆发过许昌父子反叛的。如今在吴会一带颇有威望的孙坚去了荆州,谁知道吴会会不会不稳。
所以思前想后,蔡邕在吴郡过完正月,二月份起就启程北返。他家都是文人、女眷,走走停停,赏玩风光,行程缓慢,一路竟走了将近两个月,直到四月初才抵达陈留。
蔡邕本意是回故乡圉县,但顾雍劝他说圉县交通不便,不如就在襄邑安顿下来,反正也就隔了几十里地。
襄邑濒临睢水,遇到点事儿可以直接上船抵达官渡、酸枣,下船后就可以直接进虎牢关,那是最安全不过的。
自从中平元年黄巾贼起,至今还没见过哪路乱贼能攻破虎牢关威胁到京畿重地呢。
蔡邕一想圉县老家的房子也几十年没住了,估计破败不堪,就从谏如流,在顾雍的赞助下,于襄邑县城内另弄了座院子。
过几天,等蔡邕彻底重新适应了陈留这边,顾雍还是要回老家的。
蔡邕在院中弹了会琴,约莫小半个时辰。
院外有访客叩门,蔡邕的家仆过去问了来路,入内通报,说是中山李素来访,专为之前顾雍指证著书冒名一事而来。
蔡邕既然知道前因后果,倒也没觉得对方来的突然无礼,直接吩咐开门。
李素带着四个亲兵,提着礼盒入内,而关羽和典韦都留在门口,没有进来。
关羽是不喜欢跟名士打交道,会觉得别扭,才坚持不进来。宁可在推礼物来的牛车上睡大觉。
顾雍听到有访客,也匆忙从厢房出来,发现是李素,有些尴尬,就一声不吭站在蔡邕身后。
李素也不客气,跟蔡邕拱拱手,直接挑明来意:“孝义录冒名之事,不知蔡公是否已经知晓?久仰蔡公之名,不期在如此境遇下邂逅,素深感遗憾。
那事本是钟繇所为,素也确有默许放纵之嫌。不过我们如此行事,也是为了宣扬善行义举,牟利并非本意。今日便以多售孝义录所得之利,置办赔礼,以示公心。”
说着,他一挥手,亲兵立刻打开礼盒,第一个只是鹿脯、美酒,分量倒是不少,不怎么值钱,但读书人表示尊敬一般都得准备这些。
后面一个才是值钱货,放了一套玉器,以及十枚金饼。
哪怕孝义录因为冒署了蔡邕之名多卖出去十万卷,这份礼物也不算亏心了,何况如今才卖出去四五万卷。
金饼少于十枚,礼盒都摆不大气,不整齐,对于李素这种略微带点强迫症的来说很不舒服。
“君子言义不言利!此事我本就没有计较,你拿钱是什么意思?”蔡邕微微变色,这不看不起人么?
李素诚恳顿首:“绝非以利诱蔡公,只是使蔡公见证我此前默许之举,并无牟利之心。蔡公若是不愿此物污浊了清名,我也可收回金饼,异日以蔡公所著道德文章,刻印十金之数,广为散发。”
这个条件着实让蔡邕微微动容,扭过头去,清高辞让道:“那是你的事,这金饼我不能收。”
李素一撇嘴,亲兵就拿走了金饼,只留下鹿脯美酒和玉器。
蔡邕松了口气,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是朝廷重臣的属吏,也是如今颇有手腕的书商、还是发明雕版印刷术的家伙。
李素的身份太多了,让初见他的当世大儒文豪,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然而,就在蔡邕以为摆出了足够清高、能够占据主动权的交谈位置之后。
没想到李素却是步步紧逼,一点都不跟他客气,下一句话就直接让蔡邕颇感压力:
“既如此,不知蔡公赋闲这些年,可有甚传世之作、配使我刊印?素虽久闻蔡公之名,深知蔡公早年受十常侍之排挤、党锢之牵连,不得为官。
但自中平二年以来,党锢已迟,蔡公却迟迟不思报效朝廷,也不著书惠及万民,素深以为惋惜。”
这句话着实如同利剑,让人无法回避,蔡邕顾雍闻言,都瞬间变色。
李素也着实是不按套路出牌了。他前世穿越之前,也看过不少穿越,别的位面的主角,到了蔡邕面前的表现,着实可谓舔狗,只为馋他女儿的身子。但李素每次看到那种情节,就嫌恶跳过,觉得不过是吊丝意淫罢了。
他上辈子就是有智商有阅历的人士,怎么可能代入得了那种无知舔狗呢。
所以他这次来找蔡邕,定位就是四个字:相互利用。
不管将来是什么身份利用,是否可能要先蹭流量假装师生关系,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素绝对不会为了女人当舔狗。哪怕对外看上去他尊敬蔡邕,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提线提供核心竞争力的。
如果蔡邕在学界的名声不能为他所用,他还是可以扶持其他备胎的。
他的底气,就是后世接受的顶级精英外交官教育中的“正统论”学识。
以及他如今已经通过他的文辞、言论,为朝廷立过大功这个事实羌渠单于肯出兵帮助汉室,就是他李素的功劳,这个功劳是掷地有声的,不怕跟当今任何文人比实打实的贡献。
为了快刀斩乱麻,还是速战速决摆明合作姿态的好。
他此言一出,蔡邕还没说什么,顾雍先沉不住气了,他直言不讳地说:“宦官当道,纵然朝廷解除党锢,但我恩师与宦官素来结怨甚深,岂能复出为官徒惹羞辱?
恩师这些年在吴郡授学,蒙其惠者多矣。文章亦多有著述,只是恩师低调,不曾示人传抄。尔辈虽创些许雕虫淫巧之技,倒也使书籍便于传播。然于立德立言又有何功绩、文章著述又有何创见,敢出此狂言?”
李素闻言,不禁哂笑:“顾兄怕是久居吴郡,不知朝中时事吧某有何功?你若是听闻天子明诏、刘幽州表章,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大将军何进劝诱南匈奴羌渠单于率兵勤王,羌渠单于迁延不动,我为刘幽州设书一封、陈明利害,使羌渠单于即日幡然出兵,刘幽州以此功表我秩六百石,天子明诏亦以此功特赦免我修宫钱。
大丈夫读书,当观其大略不求甚解,至于寻章摘句,则世之腐儒也。当此国难之际,使天下人心安宁、四夷稳固,才是大丈夫所当为。顾兄以为我学以致用之能如何?”
一直淡然看着弟子试探的蔡邕,这才正色直身:“原来李贤侄竟能以利害说服羌渠单于,此功虽不及苏武、班超,却也非同小可。老夫失敬,莫非贤侄所修学问,乃是以纵横术为主?不知师从何人?”
蔡邕也是没办法,哪怕一开始不想太搭理,等李素把说服羌渠单于的功劳摆出来,他也只好改容待之。
毕竟无论你的立场是朝中哪一派,以文辞帮助汉人搞定胡人,那都是无差别的文治大功,别的文人想轻视你都很难。
第56章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大汉朝过去两百八十三年的读书人都是辣鸡
蔡邕提的这个问题,李素从穿越之初就一直在准备答案,只是三个月来,从没有人像蔡邕这么详细问过他:
你究竟读过哪些书?专精哪些学问?
刘备,刘焉,刘虞,都关心过李素的才华来源。但他们不是士,不会问太细,每次都被李素稍微信手拈来几个来源,就搪塞过去了。
这一次,必须认真回答,正好把自己的师承出身彻底编细腻了。
李素正色拱手,肃然回答:“素出身贫寒,七八岁有志于学,跟随中山郡督邮书掾胡茂,只是没有师生之名。因所学唯以致用,故无暇修诗、礼、乐,其余数经,也不过观其大略,粗通其意,不求甚解。
故而,我也算以吏为师,明韩非,通算学,知钱粮。至于纵横之术,接触不过数月,乃是进京之后,得太常、宗伯提携,有暇借阅兰台典籍,并赏学苏武、班超、仪、秦等先贤话术,偶有一得,用于劝谕羌渠单于。”
李素一番话,首先点明自己是绝对的“学以致用”,学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堵死对方跟他聊礼乐诗经的可能性。
另外,他也给自己的政治实干能力之强,找到了一个借口老子学的是韩非子,是法家,所以通晓法术势,知道政治斗争的实用哲学。
百代皆行秦政制,汉朝虽然明面上独尊儒术了,其实还是儒表法里,法家的统治手腕哪个皇帝舍得忍住不用?只是学韩非的人不敢明说罢了。
但蔡邕如今在野,官场上也威胁不到李素,大家关起门来这么说,正好堵住蔡邕更多不着调问东问西的可能性。
果然,蔡邕闻言只是微微变色,顾雍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你竟然修韩非邪术?”
李素傲然道:“天下太平,当以儒术牧民。天下大争,贼寇四起,则以法术强兵灭敌,此自然之理也我以蔡公为明理君子、不屑背后议人,才推心置腹,顾兄莫非想告发于我?”
他也是笃定了顾雍这人不会搬弄是非,从不背后说人坏话。这个人设顾雍是要立一辈子的,不能跟人玩阴的,一旦玩一次,他一辈子名声卖点就立不住了。
这也是顾雍为什么会宁可请个保镖、然后明车明马跟李素理论,也不能直接偷偷摸摸打闷棍。相对来说,这样明着来的家伙,哪怕暂时跟你有冲突,也是好对付的,阴的人才可怕。
蔡邕太了解自己的得意门生了,让顾雍搬弄是非,那是有损顾雍人品的事情。但是听到别人说与自己三观不符的东西又不深究,也不符合顾雍的理念。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顾雍赶开,别让他听见这些让人两难的交谈。
蔡邕便轻咳一声:“元叹,何必如此失惊,为师不也看过韩非子?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学问无正邪,觉得不对的,心存警惕、学而不用便是了你带着从人出去逛逛吧,我与李别驾的交谈,你不宜听取。”
这是以正道应正道,既然顾雍正大光明,赶他走也要正大光明说出来。
顾雍果然没有质疑,对蔡邕拱手行礼,然后一声不吭乖乖退下了。
蔡邕对李素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李别驾”。这是以他将来跟着刘虞到幽州上任后,可以得到的表奏官职,预支称呼了,显然是表示对李素的看好。
顾雍走后,蔡邕想了想,拍了拍手,招呼女儿吩咐了几句,然后蔡琰便入内取了几卷手稿,摆在面前的琴台上。
蔡邕指着说:“这便是我近年来在吴郡设馆,闭门著述所得,这里只是其中一部分。李别驾既有刻印之力,不妨一观,觉得可以宣化天下,誊抄一份拿去便是,若是觉得不值一哂,就留下。”
双方聊到这个份上,蔡邕也不敢再轻视李素,毕竟是马上就要实授六百石的有功说客,而且蔡邕心中也未必不想让自己这些年的章能够刻印传世。
对于华夏古代人而言,让自己的著作名留青史,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哪怕是不爱钱财不爱官位的人,面对这么好的条件,也只能徒然叹息一声:这谁顶得住啊!
而且李素说刻印十金的书去低价传播,是还他冒名之过,蔡邕从头到尾没有言利,既得了名留青史,又不伤清高。
李素一边装模作样看蔡邕的章,蔡邕也有一搭没一搭跟李素聊些学问上的事情。
蔡邕以才学广博著称,属于学有余力什么都懂点。
既然李素一开始就堵死了话题,说不懂诗经礼乐,蔡邕也就完全避开那三经不问,只跟李素聊韩非子的法术势,以及对历史的感悟理解、心得总结。
“这蔡邕倒不是个喜欢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可能是学问多了,不屑于此吧,人品倒还可以。”李素心中暗忖。
“这李伯雅虽然年少,辞粗鄙,不过见识倒是不凡。对史事兴替教训的解读,着实有洞见,果然是个专注实用之才。”蔡邕也渐渐留下这样的印象。
当然蔡邕也谈不上多看好李素,因为他已经判断出李素跟他不是一路人,追求不同。
两人相谈大约一刻钟,李素也把蔡邕近年来的新作章大致浏览过一遍,随后叹息着放在一边。
蔡邕见状,微微有些不喜:“莫非李别驾以为蔡某这些章,不值得流传于世?”
李素摇摇头:“笔华美,辞藻不凡,于洞悉君子、明心见性亦大有裨益,然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若是太平年代,这些章自然可以牧民养性,于此将乱之世,却与天下无益。当今天下,雕印之法初创,可以传播的著述数量有限。人要为天下人谋利,哪怕是著述帝王之术,尚且不足,唯有圣人之术,方才配被传播天下。”
蔡邕肃然一变:“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此言倒是精微奥义,颇得我心,若非早知李别驾有说服单于之能,是身负朝廷使命的君子,换别人作此大言,蔡某早已逐客了。那你倒是说说,何等著述才能入你法眼?圣人之术,不嫌口气太大了么。”
李素双手一摊,折了院中一根柳枝,蘸着池水在旁边地上随便划了几道:“很简单,蔡公,您的章虽然当世知名,但恐怕也不敢说天下第一吧?我列你为当世前三,你以为是否公允?”
蔡邕正色回答:“能列入天下前三,已经是过誉了,茂安公、子干兄,才学章皆不在我之下。其余当世大贤,一时不能尽举。”
李素:“那便好,可你纵然是章天下第一,也不过是这二三十年里,整个天下的第一,这样的人,全天下每隔几十年总会有一个的,死了旧的第一定然又有新的第一顶上来,又有什么稀罕?
圣人之术,必须是普天之下,若无其人则阙。如孔孟定百世之治道,而后三百余年,方有公孙弘、董仲舒为武帝所用,补孔孟不能为当时之世所用的弊困,解天下正统之困局。
董仲舒而后,至今又已三百年。当初公孙弘、董仲舒迎合武帝、牵强那些天人感应、灾异谶纬之术,伪托成孔孟之道,如今已成尾大不掉、反噬汉室之物。如同手执利刃,授人以柄,不足以再回答大汉为何配享万万世之天下,刘姓为何配做万万世之天子。
我也曾钻研董仲舒窃韩商而伪称孔孟之术,却为此后三百年,天下居然再无一人能与时俱进,再次改良圣人术,而为天下读书人惋惜所以,蔡公请勿动怒,我不是针对您。”
是过去三百年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在更新统治哲学底层理论方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化建树当今天下第一又如何?谁说天下第一就不能是废物了?
在圣人这种几百年一出的存在面前,每一个时间段的天下第一,也能是废物。
无非是这个时代化人水平普遍都烂,矮个里拔高个,相对最高的那个总能做天下第一的。
蔡邕听李素说到这儿,几乎要被李素的狂妄震惊到目瞪口呆。
“李别驾出此惊世大言,莫非以为你自己能当全天下三百年一出的圣人?呵,请试言之!”蔡邕已经到了看热闹的心态,反而不想戳穿对方了,给了李素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素用一种“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孟子姿态,当仁不让地说:
“好,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