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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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白老夫人扶着侍女走出来,急急唤那家丁过来,“你方才说什么?起儿回来了?”
家丁捞起衣摆三两步跑到堂前,满脸尽是得意,躬身回话道:“还不曾回到府中,带兵回蓝田大营了,遣了小秋爷过来先告诉夫人一声,黄昏时分便能回来了!”
白老夫人抚着心口呼出一口气,“这么些天了,终于回来了,王上可问起……”
家丁机灵,立马摆手说道:“王上半句没问起老将军,别说没半句责备的话,还当下将起爷的爵位进了四等,让起爷代替老将军领了国尉一职!”
白老夫人双手合十,大叹祖上垂怜,感慨了一番,立刻命人去收拾白起的房间,备下热水衣食,合府上下,只翘首等着白起回来。白老夫人由侍女扶着回后院去,守在白山身边,日头渐近西山,房门忽地被推开,白府家老先迈步走进内里,白老夫人一见,当即从床榻边起身,急急喊了一句,“起儿!”
却见白府家老身后跟着的并不是白起,蒋泊宁笑着低下头,福身给白老夫人行了个礼,道:“是泊宁不是了,让老夫人空欢喜一场。”
一旁侍女也轻笑出声,白老夫人只拍拍自己手背,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迎上去拉住蒋泊宁的手,柔声道:“哪里,见你来,我也一样欢喜,不过听说今日起儿回咸阳了,我这颗心总悬着罢了。你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蒋泊宁还未回答,只见家老领着扁鹊走进来。白老夫人恭敬朝扁鹊福了个身,“扁鹊先生昨日才来过,怎好劳烦先生又过来?”
扁鹊略一拱手,抬头瞧了蒋泊宁一眼,道:“还不是因为这姑娘,说白左更班师,秦王劳军犒赏,少不得要白山将军出面的时候,求我过来多看两眼,免得出什么差错。宁姑娘这嘴生得厉害,叫老朽不得不来啊!”
白老夫人只笑得合不拢嘴,将蒋泊宁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头捂着,“还不是扁鹊先生心肠软,才会被泊宁说动,怪不得咱们。有劳扁鹊先生了。”
蒋泊宁只笑躲在白老夫人身后,也不管扁鹊斜睨她,拉着白老夫人劝道:“扁鹊先生医者仁心,医术又是高明,此处没有老夫人和我的用武之地,还是先去外头等吧。”
扁鹊瞧着蒋泊宁半哄半拽地与白老夫人一同走出去,只留下他在屋内,也忍不住指着她背影笑骂:“竖子心机,甚于张仪!”
白老夫人挽着蒋泊宁,随侍女慢慢朝白府前厅走去,边走边与她闲聊,“今日听府里家丁说,王上在郊迎秦军时,就进了起儿的官职爵位,还连进了四等。”
“大退外敌,夺地百里,算得上军功卓著,又是在秦君新立这样的节骨眼儿上,自然少不了这些,老夫人只多些享福,少些担忧,日后好日子还多着呢!”
白老夫人抬起眼皮瞧了蒋泊宁一眼,却长长叹了口气,“享什么福?我膝下无子,唯有将起儿当自己的儿子来养着,眼瞧着他都过了二十五了,身边连个贴心的女子都没有,也不知我这家里,何时才能有儿童欢声笑语?”
蒋泊宁垂下眼眸只一句话不说。
白老夫人忽地抬起手来,覆上蒋泊宁的手背,“泊宁呀,你今年可是二……”
“老夫人!老夫人!”前头家丁急急跑来,在白老夫人与蒋泊宁面前刹住脚,拱手喘着粗气道:“起,起爷,起爷回……”
未等那家丁气喘顺了将话说完,便见那廊下走来一人,身形颀长挺拔,一身黑底暗纹束袖衣衫,发束小冠,脚蹬皮靴,一步步缓缓走来。不到两月未见,只叫人觉得他面上五官凌冽更甚,沙场浴血而归,带着杀伐之气,可那双眼睛却亮晶晶地如同一汪泉水,暖得叫人心醉。
白起抬眼瞧向白老夫人身侧那人,目光流连不愿离去,许久才向白老夫人躬身拱手,“婶母,侄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云生结海 灌溉的2瓶营养液~
第61章
白老夫人当即落下泪来,扑上去将白起扶起来; 也不顾旁边家丁婢女都在; 双手捧着白起脸颊哭喊:“还不到三十岁,怎么敢如此胆大?领兵打两国联军!他们退兵便是了,你还不懂得见好就收?!”说着; 白老夫人一抹脸上泪珠; 挥起袖子就往白起肩背上打过去; 一面打一面骂:“叫你狂妄;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叫你狂妄!”
白府的家丁与婢女只见怪不怪,垂着脑袋在一旁立着,一句话不说只抿着嘴偷笑。
白起举起手来挡,只一声不吭地连连后退,眯着眼瞧了瞧那边用袖子掩唇笑得正欢的蒋泊宁,低声向白老夫人讨饶道:“婶母莫要打了,还有别人在呢!”
白老夫人手上动作一顿; 扭头看了看蒋泊宁; 只见她将袖子垂在眼前,偏头将视线移开;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白老夫人扭头回来,抿着唇冷冷一哼,抬手又是狠狠一拍白起手臂,咬牙道:“现在暂且放过你小子!”
说罢,白老夫人喘了两口气; 收回手来理了理衣襟,转身回来,擦擦眼泪,满脸再不见怒火,只有盈盈笑意,拉起蒋泊宁的手往白起身前走过去,“起儿,快谢过宁姑娘,若不是她,还不知道你叔父能不能保下这条命来。”
蒋泊宁低下头去,轻声笑说:“白山将军是秦国柱石,我既然入了秦国,能帮上的都尽量帮上一些罢了。”
白老夫人眼尾皱纹中尽是欢喜,抚着蒋泊宁手背,不住地夸赞,“哪里是你说的这么轻,这隔一日便带扁鹊先生来一回,还有赵医,也是你带着日日往白家来,怎么能不谢你这份情意?”
“不过是……”
“何止?叔父受伤时,泊宁尚在巴蜀成都,既嘱托赵医带扁鹊去武遂医治叔父,又千里赶路来亲自护送叔父回咸阳。”
蒋泊宁抬眼看向白起,只见他双目璀璨如星,其中情真炽热,叫她看着也动容。白起拱起手,朝蒋泊宁一躬,“多谢。”
蒋泊宁心头一动,定定瞧着白起,一旁白老夫人只笑得合不拢嘴,抬手在白起肩头轻轻一拍,说道:“我家这孩子,性情是木了些,可这颗心暖得很,放眼咸阳望去,也找不着比他更会疼人的了。”
纵使蒋泊宁是个聋子,也听出来了白老夫人这话外音,瞧着白起那抿唇偷笑的模样,却点点头说道:“白左更自是秦国里头数一数二的好儿郎。白府有这样的人才,老夫人好福气。”
白起听了这话,却是一愣。白老夫人瞧蒋泊宁那面上神情,眼珠子低低转了转,还是垂下眼眸去叹了口气,瞪着白起只轻轻摇头。
蒋泊宁抬头瞧瞧天,柔声对白老夫人说道:“时候不早了,泊宁也不好打搅老夫人和白左更团聚,先行回去了。我备了车马等着扁鹊先生,好送他回去,白老夫人不必担心。”
“哎……”
白老夫人一声挽留刚刚出口,白起便急急往旁迈了一步,拦住蒋泊宁的去路,“我送你回去。”
白老夫人双眼一亮,拍拍手将蒋泊宁往前推了推,笑道:“正是了!正是了!起儿回来,虽说王上已经郊迎过大军了,可领了国尉一职,还是该进宫去一趟,还得跟王上说说他叔父的伤势不是?你们两人一块儿入宫是正好顺路!”说着,白老夫人向旁边小厮打了个眼,那小厮立马如同离弦之箭那般冲去了门外备马拉车。
一见这形势,蒋泊宁只瞧了白起一眼,向白老夫人福身行了个礼,随着白府婢女往外走去。白起朝白老夫人拱手,转身急匆匆跟了出去。
白府小厮拉着一辆青铜马车在门外候着,见蒋泊宁来了,转身将马凳放了下来。蒋泊宁三两步走下白府前的石阶,伸手正要扶着那小厮上车,却忽觉腰身一轻,直接被托上了马车前头。
白起下巴一抬,“进去。”说罢,一撩身下衣袍,抬脚便踩上马凳跟了上来。
蒋泊宁一颗心砰砰作响,慌忙打起车帘进入马车里头,却还没见白起进来,只觉车外他的声音低低响起来,却也听不清楚,跪起身想要出去看看。车帘一瞬被撩起来,马车随着开动,车帘哗啦一声被甩下。
黑衣如若猎鹰袭来,一瞬将那白裙包裹得严严实实,白起俯身向前,只一手箍在蒋泊宁腰际,一手握住她下巴,没给她一丝挣扎拒绝的机会,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覆上去又是吮又是咬,直接撬开她齿间进去,攻城掠地,一瞬如若战场厮杀,分毫余地都不肯留。
蒋泊宁被吻得脑袋发白,软得只能伸手勾住他脖子,鼻腔里头嗯嗯糯声叫唤着,早是一副丢盔弃甲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机灵厉害。
帘外是深秋风紧,帘内只热火似夏。
蒋泊宁侧身跪坐着依靠在白起臂弯里头,没骨头一般细细喘气。白起喉头滚动,手腕扭动托起蒋泊宁的下巴,只瞧见那双眼迷蒙像是盛了水聚了雾,看得他脊背都通了电一般一片酥麻。
他伏下身来,搂紧她腰肢,只轻轻在她唇上啄了几口,伸出手去,用指腹在她嘴角轻轻摩挲。
蒋泊宁回了点力气,抬手揪住他衣领,凑过去就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气道:“那么大力气做什么!木头!我嘴都麻了!”
白起低低笑出声,舔了舔唇,就着她的力气将她拢入自己怀中,下巴贴着她头顶,许久才出声,“不太会这个,只亲过你,弄痛你了。”
“那就饶了你吧。”蒋泊宁撑着他肩膀坐到白起大腿上,低头在他嘴角轻轻一啄,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我也是,只亲过你一人。”
白起只觉这一颗心都是满得暖暖,扬起唇角,将蒋泊宁脸颊捧在手中,爱不够般又是亲吻舔啄几口,抱在怀中不肯撒手。蒋泊宁也觉得浑身如同泡在春风里,搂着白起腰背,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此刻也足够温馨怡人。
马车一路往前开不曾停下,蒋泊宁从白起怀里抬起头,问道:“这车没往秦王宫开?”
白起摇摇头,伸手将蒋泊宁额边乱发拨到她耳后,“没,先出去绕两圈。你真急着回去?方才在我家,你逃似的做什么?怕我直接逼婚?”
蒋泊宁一瞬乐了,点着他下巴笑道:“你又不是没逼过我?面上看上去正派得很,六年前就将我硬扯到马上问我嫁不嫁,今天一来又这样,我倒是说你不该当将军,该去当土匪。”
白起磨磨后槽牙,低头笑着在蒋泊宁嘴唇上又是轻轻咬了一口,“乱说话。我要是真想抢你过门,方才就不会让你出白家的门。等我今天回去就让婶母去宫里提亲,叫你怎么跑。”
蒋泊宁一瞬不说话,面上笑容也冷了,白起心中咯噔一下,捏起她下巴便问:“怎么了?不愿意嫁给我?”未等蒋泊宁解释,白起那双眼忽地黯淡下去,捏住她下巴的手也松开去,“这场仗,是不是本就险?你知道,追出来,也只是叫我安心?”
“木头!”蒋泊宁一拳打向白起肩头,气鼓鼓道:“你就这么看我?”
白起揉揉肩头笑起来,俯身用额头蹭蹭蒋泊宁的,哄道:“既然不是,那就嫁给我。我如今也不是兵头小卒了,你若是想周游四方,我也可以……”白起忽地停住,目光灼灼,看向蒋泊宁。
蒋泊宁自是明白他想起什么。从开始到现在,最棘手不就是这个。
他在千年前,她在千年后。
“我在巴蜀,见到了苏代。他猜出了我的来历……”
白起急急握住蒋泊宁手背,“他可曾对别人说过?”
蒋泊宁看着白起脸上神情,只觉得喉头酸酸,伸手覆上白起手背,摇摇头道:“燕国大乱之后他猜了出来,后来他逃到魏国,又被押回燕国,再到巴蜀,他应该没有对别人说起。若是有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过来找我,现在看来,并不像。你不必担心。”
白起松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又问:“他,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秦王猜疑,终有一日会觉得你功高震主,我本来可以逍遥自在,若是跟了你,命运未卜不说,日后如果我找到法子回家了,我走,还是不走。”蒋泊宁顿了顿,正想继续说,却觉得白起五指收紧,将自己的手裹在掌心,一片温热干燥。
白起轻轻吞咽一下,垂下眼眸去,说道:“父母亲人,哪里是可以随意抛弃的。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你想走,我绝不留你。只是泊宁,在秦国一日,便留在我身边一日吧。乱世无亲太苦了,我舍不得。”
蒋泊宁眨眨眼睛,伸手捧起他脸颊,声如蚊蚋,“这么喜欢我?”
白起不出声,手臂收紧将她抱住,许久才用下巴抵住她肩窝,轻轻点了点头。
蒋泊宁低下头去贴住他脖子,伏在他肩头,“好。”
白起一瞬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她从怀里捞出来,炙热双目瞧着她,又问了一遍:“当真?当真愿意嫁给我?”
蒋泊宁笑着郑重点头,只叫白起面上那什么愁云啊冰霜啊顿时统统消散得一干二净,将面前人紧紧抱住,笑得低沉爽朗只若秋日暖阳。
“那我明日便……”
蒋泊宁摇摇脑袋,截住白起的话头,伸手覆上他手背,“还要等一等。这桩婚事,我想让秦王自己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蒋泊宁:你觉得你收多少中介费合适?
秦王稷:不想,不要,拒绝。
蒋泊宁:不,你想。
秦王稷:好,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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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62和63过渡章,建议攒攒一起看
第62章
秦王宫客殿之中,赵荧握了握手中温热的炭炉; 抬眼望向殿外廊下; 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往那袭黑狐裘走去。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蒋泊宁回过头; 见赵荧走过来; 将裹着炉套子的铜炭炉塞到自己手中。蒋泊宁低头笑了笑; 转身回去看那殿外漫天乌云翻涌; 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是要下大雪了,我在秦国,还未曾度过一个冬天,这该是我要见的第一场咸阳大雪。”
赵荧点点头,望着那沉沉天幕,“下了雪的咸阳,可谓是美不胜收; 我也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五六年?四五年?记不清了。”
蒋泊宁拢拢身上狐裘,目光似是透过那天幕; 望向无尽远方,“从前有人跟我说过咸阳雪景,我也答应过别人,要带她来看。”说着,蒋泊宁只笑着抬手在眼角轻轻一擦; 偏头问赵荧,“赵医,扁鹊先生可入宫了?”
赵荧颔首,“楚叔已经护送着老师进了甘泉殿,差人过来告诉咱们了,说甘泉殿里头人都齐了,可以过去了。”
蒋泊宁搓搓怀里的铜炭炉,抬眼望向甘泉殿方向,“好,走吧。”
说罢,两人齐齐迈出客殿,走上宫中复道,往后头甘泉殿走去。
此时的甘泉殿中,尽是药香弥漫,上首惠文后安坐在木案后头,芈后坐在下首,只焦急地瞧着内殿宫女进进出出,蛾眉紧蹙,不住地深深呼吸。
惠文后放下手中茶盏,“妹妹你也别太焦心,这冬日里忽然冷下来,孩子贪玩着了凉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悝儿素来身子骨弱一些。如今妹妹连李太医令也不信,将扁鹊先生都请来了,还不能安心吗?”
芈后那双狐狸眼抬起来,目光不比惠文后那风凉话暖和多少,“姐姐膝下多年已经没有过幼子,自然忘了这孩子病了,母亲心里能多心焦。恕妹妹直言,若不是李太医令开的药一点儿起效也不曾见,妹妹也不必费这些心神去请扁鹊入宫。姐姐要是觉得烦了无聊,大可回自己宫里去。”
惠文后轻轻一笑,“妹妹这话说得过分了,本后是悝儿嫡母,这悝儿的病未愈,本后不在,说出去,岂不是让满朝文武笑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