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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渡劫之王-第7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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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即便此人的血肉抽搐,痛苦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足以轻易击杀十名骑军。
  然而更让他们不解的是,这十骑并非是十个人。
  十匹战马上,是二十名骑者。
  每一名驾驭着战马的骑军后方,都坐着一名精赤着上身的军士。
  等到十骑冲出烟尘,冲入磷火缭绕的火场时,有许多近处的人才看出来这十名精赤着上身的军士和寻常的军士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们的身体并不显得特别魁梧,但却给人异常精壮的感觉。
  他们身上的血肉并不显得坚硬,但却给人一种充满生机,充满爆发力的感觉。
  “穆将军!”
  “肖将军!”
  突然,有军士骇然出声。
  有人认出了其中两人的身份!
  重铠军!
  而且是重铠军之中的最强者!
  这些重铠军之中的强者,此时身无寸甲,这是为何?
  他们难以理解。
  郑普观也难以理解。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因为太过剧烈的痛苦,他的太阳穴里都似乎有两团火在燃烧,他的脑浆都似乎要被烧得凝固起来。
  但此时他依稀能够看见有十骑冲向自己。
  他此时依旧不能理解,这样的十骑能够做什么。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但他的双脚还是开始蹬踏地面,开始移动。
  轰!
  为首的一骑直接被他一拳轰在马头上。
  这匹战马的马头瞬间爆开,战马的躯体不可思议的翘了起来,在空中折起。
  那名控制战马的骑军直接被震飞出去。
  但与此同时,后方马背上的那名精赤着上身的骑者却是敏捷的跳了出来。
  滚烫的马血冲在郑普观的身上,让郑普观身上很多发亮的血泡就此破裂,发出嗤嗤的声响。
  崭新的痛苦让郑普观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即便这名脱去重铠的军士表现出了惊人的敏捷和力量,但对于他而言,却依旧是慢的。
  噗!
  他的拳头带着他的痛苦和愤怒直击出去,直接狠狠的洞穿了这名重铠军士的胸膛。
  这名对于整个大唐而言很强的军士瞬间失去生命。
  他在郑普观的面前,似乎也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然而他的嘴角除了涌出的鲜血,却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本来就不想还手。
  在接近郑普观的刹那,他只是也捏碎了手中的两个酒罐。
  这两个酒罐是很普通的酒罐,但是内里装的却并不是酒。
  郑普观的恢复能力是很惊人的。
  他的眼瞳已经开始恢复清晰,他看见碎裂的酒罐时,下意识的闭眼,以为内里又会爆开什么火焰。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这两个酒罐里溅射出来的,是很多银色的颗粒。
  这些颗粒就像水滴,但很重。
  它们落在滚烫的地面,发出很强劲的敲击声音,但被火焰灼烧,瞬间又燃起很多银色的气雾。
  有数十团这样的液滴,落在了郑普观的身上。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千变万化
  郑普观此时的身体肌肤没有一处完好,没有一处不剧烈疼痛。
  极为迅猛的动作,更是牵动着他浑身的血肉,让遍布于他身体的水泡就像是成熟的浆果一样破裂。
  此时数十团银色的液滴落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让他感到额外的疼痛,但是那种极为迅猛的渗透,那种迅速进入血脉的沉重感,却让他的血肉不断的抽搐。
  几乎同时,他的口鼻乃至喉咙之中,都有一种金属的气息在翻腾。
  在之前的烈火灼烧之中,他一直屏住了呼吸,所以他的呼吸道和肺腑并没有遭受什么创伤,但此时,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道和肺腑开始出血。
  水银,汞……他的脑海之中马上浮现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并不难。
  尤其当这个问题的答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同时,他的脑海之中甚至如同电脑的自动引申扩展一样,提醒他在这个朝代之前的某个朝代,已经有帝王的陵墓之中大量使用了水银,而且甚至是将水银灌入巨石雕刻的河床之中,让水银河流变成陵墓中的河流。
  这种古老的历史的印记,在此之前在他的认知体系之中一直是被忽略的。
  所以他也忽律了在这个时代,这些人能够运用这种东西作为对付他的武器的事实。
  也就在此时,另外九个卸下重铠的重铠军士已经都冲了下来。
  这些人显然不想给他更多的闪避空间,都是冲得离他很近的时候,才抛出身上带着的两个酒罐。
  郑普观再次发出了一声厉啸。
  这些人以命相搏,固然在他此时状况之下,可以限制住他的行动。固然水银这种东西也能够给他的身体带来更多的伤害,会比火焰留下更多的后期影响,但水银这种东西,只要在容器之中不扩散开来,不是直接淋洒在他的身上,不是直接被他吸入肺腑,那便没有什么威胁。
  在这一声厉啸之中,他的双手带出了道道残影,看似在空气里如同狂暴的鞭影,但却是将力量控制得极为巧妙,在刹那间便接住了砸向他身体的绝大多数酒罐。
  他的掌指即便因为痛苦而微微的抽搐,但依旧完美的卸除了这些人砸击过来的力量。
  这种极限的反应甚至可以让郑普观自己都觉得满意,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轰的一声巨响。
  这些被他完美卸掉力量,即将被他再次抛飞到远处的人群之中的酒罐,竟然猛烈的炸了开来。
  “怎么可能!”
  郑普观的喉咙里迸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在双手之中炸开的火焰将他的整个上本身都包裹在内,他刚刚恢复一些清晰度的双目,瞬间被灼烧得完全失明。
  他自己都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双瞳凹陷了下去,就像是两颗葡萄直接被烧烤成了葡萄干。
  但此时他更多的是懵。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装着水银的罐子怎么会爆炸?
  是啊,装着水银的罐子怎么会这样爆炸。
  那只能说明,这些罐子里装的就不是水银,或者是加入了别的会爆炸的东西。
  在远处皇宫玄武门的角楼顶,看着这样的爆炸,王离和吕神靓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感慨。
  他们的目力远超正常人,但距离太远,高度不够也看不太清楚,所以在血魔骑冲出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便直接跃到了玄武门这边角楼的顶端。
  他们站在屋檐上看着这样的战斗。
  “换了我也一样。”
  王离看着爆开的火光,看着那种黄绿色交缠的火焰,他凝重的对着吕神靓说道:“我发现了一个重点,再厉害的单独个体,也不能绝对的超越无数单独的个体。因为一种思维法则下的算力再强,也不如每一个单独个体的演绎来得千变万化。”
  吕神靓点了点头。
  再强的算力也不能做到算无遗策。
  因为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每一个人不同的想法,就代表着不同的可能性。
  计算机的程序再强,再完美,也往往容易循规蹈矩。
  就如同现在的郑普观。
  他看到第一个人抛出的罐子是水银,而且对他造成伤害,他自然就觉得对方接下来抛出的罐子里装着的也是水银。
  然而事实上是,这接下来的罐子里,可以装着的是人间所有能装在这个罐子里的东西。
  那有多少可能?
  什么样的算力,能够算出这些罐子里,到底会装什么样的东西?
  更何况有些东西,或许并不在他的知识体系里。
  “所以你之前对光之党,以及对那张巨大的人脸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吕神靓转头看了满脸凝重的王离一眼,“再强大的个体,也无法用自己的意志来决定所有人的去向。因为永远不可能算无遗策,而一个人的意志代替所有人的意志,他就永远不能犯错。”
  王离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每个人都会犯错,再强大的超级计算机也会犯错,再完美的程序也依旧会存在漏洞。我见过无数的错误,所以我知道错误不可避免,但当一个族群的命令不是由某一个个体决定时,那么许多个体一生中哪怕不可避免的犯错误,也会让这个个体,或者其它个体从他的错误之中吸取足够的教训。”
  “错误、教训、代价、反省、纠正、避免……这样的过程,才能让一个族群更好的延续,同时也能够让这个族群往更好的地方去。”王离看着吕神靓,道:“越是见过所谓完美的管理,便越是清楚越是细致的法则会将整个世界迅速的推往灭世之战。猜忌、恐惧,争夺管理权力,这些情绪和欲望,会在所谓的完美的管理体系之中,无限的放大。”
  吕神靓突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那眼下这些,难道就是那张巨大的人脸所要表达的意思?”
  王离苦笑了起来,道:“就觉得这诡异的很。”
  吕神靓也不说话了。
  这的确太过诡异。
  这就像是一场辩论,但对方原本秉持着相反的意见,但给出的证明,却是不断印证他们的看法是正确的?
  还是想先让他们处于即将胜利的狂欢之中,然后再在这种时刻给他们致命一击,从高处将他们击到谷底?
  ……
  一声声震天的嘶吼在火场之中响起。
  抛出那些酒罐之后,那些精赤着上身的重铠军士并没有停止脚步。
  他们原本是这个帝国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最重要的财产,平日里对于这个帝国而言,哪怕是死上千个寻常军士,都舍不得让他们死一个。
  然而此时,对于他们和这个帝国而言,就像是之前的血魔骑一样,已经到了他们赴死的时刻。
  咚!咚!咚!……
  战鼓更为激越的擂响。
  四周的烟尘之中,街巷之中,烈火之中,响起无数人的呐喊。
  这些重铠军士就在火焰爆开的刹那,直接撞在了郑普观的身上。
  哪怕瞬间有两名重铠军士被郑普观双手的乱舞打得飞出去,但其余所有的重铠军士都扑在了郑普观的身上。
  他们死死的抱住燃烧着的郑普观。
  火焰同样如岩浆一样流淌在他们的身上,灼烧着他们的身体,但他们在嘶吼声中,却只是抱得更紧。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人间之味
  郑普观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啸鸣。
  不只是因为这些人挤压在他身上,导致他身上伤处更加剧烈的痛楚,还在于此时那些迂回狂奔而来的骑军又已经投来很多的纸包。
  不断有骨头折断声响起。
  即便这酒坊的露天窖池周遭有大量翻晒谷物的开阔地,即便周围的房屋和院墙都已经倒塌,这使得骑军可以有足够广阔的空间穿插跑动,但是大量的碎石、砖瓦和木梁等物,还是不可避免的让狂奔的战马陷足其中。
  马足折断,马上的骑军在高速行进之中坠地,狠狠摔入砖瓦之中,发出更为惨烈的碎骨声。
  但这些声音和那些纸包细微的破空声相比,对于郑普观而言却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的眼睛已经瞎了,至少是暂时的瞎了。
  所以他更不可能很快的看清这些纸包之中是什么。
  这是真正的盲盒。
  就算他拥有再强的算力,也算不到这个城里的人们会在陶罐里,会在纸包里装些什么,包裹着什么。
  嗡……
  杂乱的嗡鸣声响起。
  一个硕大的纸包在飞行之中散了开来,里面掉落的除了一些泥巴之外,竟是一个硕大的蜂巢。
  无数硕大的马蜂从纸包之中不断的涌出,虽然此时郑普观周围烟火缭绕,这些马蜂被烟气所熏,只是疯狂的飞舞,逃离,但这种紊乱无比和令人心悸烦躁的声音,却是极大程度的干扰了郑普观的听力。
  对于此时双眼失明的郑普观而言,听力便是他的感知。
  他凄厉的嘶吼声和这些马蜂的蜂鸣声交织在一起,扑在他身上的那些重铠军士也发出了皮摧骨折的声音,残破的肢体就像是被狂暴的野兽撕扯、抛飞出来。
  但与此同时,有许多纸包不断的砸落,洒落出白色或是微带着红色的粉末。
  纸包里是什么?
  远在角楼之巅的王离和吕神靓即便看得到那些白色或是微带着红色的粉末,也无法猜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郑普观也无从第一时间知晓。
  但这些粉末泼洒开来的刹那,他第一时间在灼热之中嗅到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一些咸咸的气息。
  就像是随着热浪蒸腾的海风,就像是某种散发着热气的岩石矿洞。
  等到他的肌肤上传来更为刺骨的疼痛,等到那种疼痛就像是一根根生锈的铁钉扎入他的神经时,他才反应了过来。
  盐!
  是盐!
  这座城里的人,此时用来对付他的东西,竟然是盐!
  他的双目此时失明,但和寻常人相比不知道灵敏多少倍的嗅觉,却从这些粉末的不同气味上轻易判断出来,这些盐来自不同的地方,来自不同的产地,有些可能是卤水晒出来的盐晶,有些可能是直接从矿洞里挖出来的盐块磨成的粉末。
  而且这些盐粉之中,甚至带上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味道,有咸肉的味道,有一些古怪的腌菜或是咸鱼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些黄铜的气息,一些烟火的气息。
  这些气味此时在他的鼻腔之中缭绕,然后让他轻易的判断出来,这些盐恐怕来自这几片街巷之中无数的地方,它来自许多房屋之中的厨房,来自一些腌肉的肉铺,来自一些摊贩随身的布包或是铜罐之中。
  无数的这些气息撩拨着他的鼻腔和感知,随后在他的身体肌肤上化为无数的痛意。
  盐落在伤口上,这是真正的伤口上撒盐。
  但这些气息,却像是无数被他杀死的这座城里的普通人,在问他索命。
  明明这些气息并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痛苦,但此时这些气息在他的感知里盘旋,却像是给他滚烫的脑海里增加了无数的迷糊,让他觉得自己的反应都有些迟缓。
  这种感觉让他愤怒,甚至让他前所未有的惊惶起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凶兽。
  他想要将所有伤害自己的人撕碎,但更想逃。
  他此时除了愤怒已经没有更多的战意,他只想尽快的冲出这个陷阱之地,冲出这些人预设好的包围圈,然后等到真元能够慢慢浸润自己干涸的双瞳,让自己可以恢复视力。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水声。
  就像是喷泉在冲涌。
  就像是有天河在坠落。
  他刚刚跨出数步,瞬间朝着后方的来处冲出数十丈的距离,就有许多股水流落了下来。
  烟尘之中,那些盛满着他看不起的浑浊酒液的窖池边,有很多辆水龙车。
  这些水龙车原本都是周遭街巷之中储备,用来救火所用。
  但这些水龙车之前便不再用于救火,而是全部被布置到了这边。
  这些水龙车此时汲取的,便是窖池里的酒液。
  这些窖池里的酒液原本虽然浑浊,但在神都的许多酒客眼中,却是难得的美酒原液。
  但此时的这些原液里面,却是已经混杂了无数的东西。
  有落入其中的尘土,有积年的墙灰,有空中洒落的盐粒,有马蹄上的泥土,流淌进去的污水,甚至有马匹的尿液,马粪。
  各种各样的污物在马蹄的践踏之中,已经搅得这些窖池底部的窖泥都变成了污秽的泥浆,和许多白沫一起翻滚。
  混杂着无数东西的酒液水流,如一道道天河从空中坠落。
  郑普观在狂突之中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敏捷,他完美的避开了数道落下的水流,但是这些水流在他身边轰然砸落,溅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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