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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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湖中遇害的一十五名朝廷医官,多半也是传说中的“太湖群鬼”受峨眉剑派之托行凶杀医,这才凿沉了众医官所乘船只,谢贻香在沉船底部发现的圆形窟窿更是证实了这一点。由此可见,所谓的“太湖群鬼”终究也是活生生的凡人,最多只是隐匿在这片太湖之中的一个神秘组织罢了。
而谢贻香当夜在沉船中撞见的那具水手打扮的“尸体”,此时想来,定然是由活人乔装,其身份正是那所谓的“太湖群鬼”之一。或许是因为沉船船舱里装载了大量药材,凶手白日里凿沉船只时来不及取走,所以趁着深夜过来盗取,却被入水查探的谢贻香撞见,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谢贻香虽然精通水性,却到底不识江湖水匪的鬼蜮伎俩,这才着了道。
再说此时谢贻香身在这什么“幽虚之天”的诡异洞穴里,只怕正如言思道所言,自己是被他从“太湖群鬼”的手里救下,还因此与什么“地藏”斗法,累了个精疲力尽,所以在诓走宁萃之后,他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整个人径直沉睡了过去。
然则谢贻香深知以言思道的为人,绝不可能特意前往营救自己,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被“太湖群鬼”所擒。自己能够获救,多半是他凑巧撞见,顺手为之。也便是说,对付“太湖群鬼”原本就在言思道的计划之中,此番他和神火教同来太湖,除了要在“太湖讲武”中捣乱,隐匿此间的“太湖群鬼”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可是这所谓的“太湖群鬼”究竟是何来历,言思道又为何要对付他们,谢贻香却不得而知。若是依照言思道过往谋划的几桩大案来看,恐怕到头来始终离不开“钱财”二字。
想到这里,谢贻香反倒愈发觉得混乱,看似理出了一条脉络,但此间之事关系着朝廷和武林,又有居心叵测的峨眉剑派和神秘莫测的“太湖群鬼”,如今还有神火教和以一己之力搅得天下大乱的言思道参与,外加一个鬼谷传人得一子,各方势力可谓错综复杂,局面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直想得谢贻香头脑发沉。她虽是刚醒不久,耳边又有言思道擂鼓般的鼾声,似这般僵直地平躺在黑暗中,终于渐渐按捺不住,再次睡着过去。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谢贻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听不见附近言思道的鼾声,黑暗中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再查验周身穴道,竟然还未自行解开。她原以为自己的穴道是被宁萃用普陀山潮音洞的手段所封,也便是昔日“撕脸魔”的杀人手法,谁知丹田略一运气,才发现闭穴的手法和劲道甚是奇特,竟是自己从未听闻过的手段。若无施术者亲自解穴,只怕再有七八个时辰,自己便要因血脉闭塞而死了。
正惊恐间,但听脚步声响,四下岩壁再次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华,却是宁萃手持烛台回到此间。这次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身着金衣的男子,衣服上还用银线绣有异域神兽,定睛一看,却是当日自己和宁萃自天山墨塔中救出的那个少年“赵小灵”,也便是如今已重新出任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只听宁萃笑吟吟地说道:“小灵,你看我没骗你罢?想不到竟会在此地碰见谢家姐姐,连我也是惊骇不小。只是她周身穴道已被那些‘太湖群鬼’封死,昨夜我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到头来也是无能为力,看来还得由你助谢家姐姐一臂之力才行。”言辞间显然与她昨夜的举止判若两人。
那公孙莫鸣见到平躺在岩石上谢贻香,可谓既惊又喜,急忙应答一声,用右手衣袖朝谢贻香隔空一拂。一时间谢贻香但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扑面而来,犹如春风解冻,四肢百骸好不舒服,原本封闭的穴道顷刻间通畅无比。她无暇惊叹于这位神火教教主的手段,急忙从岩石上跳起,一面去找自己的乱离,一面警惕地怒问道:“你们将我囚于此处,到底是何意思?”却见公孙莫鸣顿时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谢家姐姐……不对,谢……谢姑娘误会了,不是……不是我……”情急之下,竟已涨红了脸。
要知道谢贻香和这位公孙教主自天山一别后,算来已有大半年未见,今日在这幽暗的深洞中重逢,眼见他脸上原本的稚气已然尽去,又穿了一身华丽的金衣,还道他已脱胎换骨,彻底成为传闻中那深不可测的神火教教主。谁知他这一开口,却依然是自己在墨塔里认识的那个懵懂少年赵小灵,顿时便教谢贻香放下了三分戒心。
只听一旁的宁萃已接过话头,笑道:“瞧谢家姐姐这话说的,岂不正是‘狗咬吕洞宾’了?明明是我教的流金尊者将你从‘太湖群鬼’的手里救下,又由我替你烘干衣衫,将你安置于此,方才更是教主亲自出手替你解开穴道,如何到头来竟成了我等将你囚禁于此?”公孙莫鸣在旁一个劲地点头,说道:“是啊……正是这样!”
谢贻香一时语塞,回想宁萃昨夜对自己的举止,虽然至今仍有些后怕,但自己毕竟安然无恙,若是旧事重提,宁萃必定不肯承认、公孙莫鸣也未必肯信。她只得揭过此事,冷冷问道:“你们怎会在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宁萃不禁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姐姐这一问莫说是我,只怕连教主也回答不上了。要知道我教此行全凭那位新任的流金尊者安排调度,也便是你认识的那个‘言思道’,哪里知道其中缘由?须知我和教主早在五日前便已抵达此间,这个迷宫一样的地底深洞,据说乃是有着‘天下第九洞天’之称的‘幽虚之天’,传闻中‘太湖群鬼’的首领‘地藏王’便是隐匿于此,但我等却从头到尾都没见过,只有晚一步赶来的流金尊者和他们打过照面。据流金尊者所言,他和这位‘地藏王’论道斗法,足足僵持了一日一夜,终于略胜一筹,这才令这些‘太湖群鬼’俯首认输,其间恰巧撞见姐姐被他们所俘,这才顺手将你救了回来。至于他为何要找‘太湖群鬼’和那位‘地藏王’的麻烦,我和教主却不得而知了,想来是和此番的‘太湖讲武’有关,又或者……或者是我教这位流金尊者别有居心,将我和教主也蒙在了鼓里。”旁边的公孙莫鸣只是不住点头,自是证明宁萃所言并无虚假。
她这番说辞倒是和谢贻香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只是言思道的意图依然成谜,实不知他究竟想从‘太湖群鬼’这里得到什么。当下谢贻香沉吟半晌,便向在场的公孙莫鸣正色问道:“朝廷此番召开‘太湖讲武’,齐聚天下英雄于此,当中却并未邀请你们神火教。敢问公孙教主,贵教不请自来,究竟意欲何为?”
公孙莫鸣被她问得一怔,喃喃说道:这个……这个……”随即神色一肃,扬声说道:“我教此番前来,既非争名,亦非夺利,而是为了世间的‘道义’二字!世人皆知昔日驱除鞑虏,分明是我教首倡义旗,由神火教的弟兄冲在最前面,用鲜血洗涤出这大好河山,用性命堆填起这太平盛世!如何到了功成之日,我神火教的十万男儿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叛逆,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世人就算是瞎了眼看不见,难道竟连一颗心也给猪油蒙了,置‘道义’二字于不顾?昔日香军覆灭之时,在座诸位默不作声;待到李九四覆灭之时,在座诸位也默不作声;后来神火教惨遭迫害之时,在座诸位依然默不作声;到今日朝廷亲妄想一统江湖,将整个武林一网打尽了,在座诸位还是默不作声——你们可曾想过,昨日的香军、李九四、神火教,便将是在座诸位的明日?”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住提高,继续说道:“昔日,在座诸位曾和我教同生共死,成功驱除鞑虏,还我汉人河山;今日,还请在座诸位再一次与神火教并肩作战,集整个武林之势、举整个江湖之力,扫除朝廷奸佞,清君之侧,将这‘道义’二字还于世间!”
说到这里,公孙莫鸣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神火不灭——江山焚裂——”话语中附带的内劲随之汹涌而出,直震得四下岩壁嗡嗡作响,整个洞穴里尽是回音,声势极是骇人。
第975章 叶舞火雨见不详
听到公孙莫鸣突然冒出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谢贻香惊疑不定,竟被他的声势所摄,一时再不敢多问。一旁的宁萃笑道:“好了,大家别再叙旧了。算来今日正是中秋佳节,只怕缥缈峰上的‘太湖讲武’此时已经开始,我神火教还得尽早前往,免得耽误正事。至于谢家姐姐,不妨与我们一同前往,也算我们救人救到底,将你完好无损的送还给你师兄。”说着,她将一柄绯红色的短刀递来,正是谢贻香遗失的乱离。
谢贻香急忙接过乱离,这才有了些许底气。要知道公孙莫鸣那番话已说得再清楚不过,神火教此番前来,摆明是要和朝廷作对,或许是要重夺武林盟主之位,又或许是要对玄武飞花门、亲军都尉府乃至整个中原武林不利,如今既已被自己撞见,在弄清他们的阴谋之前,当然不能撒手离开。况且宁萃方才说过,眼下这个被称作“幽虚之天”的诡异地洞犹如迷宫,倘若自己不与他们一路,多半也休想离开此间。
当下谢贻香便不再多言,随公孙莫鸣和宁萃在洞穴中曲折前行,一路上只见怪石嶙峋,奇峰突起,在烛火映照中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华。对此宁萃也不知缘由,只说是此间主人“太湖群鬼”所施展的妖法,谢贻香自是不信,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解释为此处地质特异,岩壁中蕴含罕见的矿物,这才会有如此奇景。
如此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三人脚下的地势逐渐变高,再转过几个大弯,前方便有天光铺洒入洞,显是终于离开了这所谓的“幽虚之天”。谢贻香跟在公孙莫鸣和宁萃后面出洞,只见洞外是几座青山簇拥的一片旷野,红日当头悬挂,已近正午时分,倘若今日果真是中秋佳节,那么西山缥缈峰上的“太湖讲武”只怕早已开始了。
而此时洞外的旷野中已有好些人等候,眼见三人出洞,纷纷过来拜见教主和教主夫人,显然都是神火教麾下。当先两名老者一个白发红袍,一脸凶相,正是在天山墨塔打过交道的明火尊者;另一个身披青色斗篷,面带病容,却是兰州城哥舒王子身旁那个“木老先生”、也便是神火教五行护法之一的落木尊者。此外还有八名男女,据说是神火教的“八方使者”,谢贻香则是头一回撞见。眼见这八名男女或长或幼、或胡或汉皆,举手投足间甚是沉稳,足见修为不弱,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随后“八方使者”中便有人奉上水粮,权当今日的午饭。谢贻香早已饥肠辘辘,吃了一整张烙饼,又灌了一壶清水,体力终于逐渐恢复。她本欲借机刺探神火教接下来的谋划,谁知从公孙莫鸣和宁萃等人却不多言,百无聊赖之下,只得仔细打量四下地形。只见果然如言思道昨夜所说,此处正是西山岛东面的“林屋洞”一带,离叶定功率众落脚的明月村不过十多里距离。想不到亲军都尉府几次三番搜寻神火教的下落无果,原来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藏进了这“林屋洞”深处的地底深穴,也便是传说中的“太湖群鬼”的栖身之处。
如此又过了片刻,待到神火教众人用餐完毕,又有一个臃肿的胖子从洞口缓步行出。人还未到,浓郁的旱烟味先至,正是“金万斤”装扮的言思道。神火教众人见他现身,神情间明显多了一丝警惕,言思道面色如常,与公孙莫鸣和宁萃说笑几句,既不理会谢贻香,也不进食。随后众人便收拾行装,沿山间小路出发,往西面缥缈峰的方向而去。
谢贻香随众同行,眼见神火教一行人以公孙莫鸣和宁萃为首,往后依次是明火、落木二尊者和八方使者,再加一个言思道,总共不过一十三人,不禁心中好奇,实不知仅凭这么点人,如何便敢去这场天下英雄齐聚的盛会捣乱?只可惜伴随着日色偏西,想必飘渺峰上的“太湖讲武”已至关键时刻,沿途并不见亲军都尉府和朝廷的军士驻防。当下谢贻香放慢脚步,和落在最后的言思道并肩而行,冷冷问道:“你们这是要去送死?”
言思道经过一夜歇息,此时已是精神抖擞,听到这话,顿时哈哈一笑,肥胖的脸颊随之颤动,说道:“想必我家教主已经告诉过你,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也便是这天下间的‘道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为邪不胜正也!如今道义既然在我神火教这边,又岂在乎人多人少?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师兄的亲军都尉府和中原武林各派难不成还能一拥而上,挟众围殴我神火教?”
谢贻香心知此人必定另有阴谋,但苦于当着神火教一众高手的面,总不能强行逼供,只得循序渐进,带开话题问道:“这才十多天光景,你们神火教这位落木尊者便已从顾云城军中抵达此处,可见小道长说的一点没错,你从一开始便已准备妥当,要利用倭寇俘虏将那种……那种怪病在东瀛散播,所以才会进展得如此之快。哼,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你当真不怕遭报应?”
言思道却不以为意,笑道:“不敢不敢,区区小计,不过是对付敌国之军、敌国之民罢了;要说丧心病狂,哪比得上你家那位小道长,居然一把火烧尽自家将士和无辜百姓?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我还是你家那位小道长,都是为了中原之大业、华夏之大计,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善举,哪还顾得上个人的荣辱得失?对此我早已有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不敢劳烦谢三小姐挂怀。”
谢贻香耐着性子听完他这番胡诌,正准备言归正传,询问“太湖群鬼”的来历和神火教此番前往“太湖讲武”的计划。不料言思道似乎猜到她的用意,抢先一步发话,语重心长地说道:“谢三小姐,大家相识一场,总算有缘。你师兄更是我生平敬重之人,是以我从未拿你们‘竞月贻香’当外人,姑且最后劝你一次。且不论当今皇帝的诸般不是,单说他赐死你爹之举,与你谢家便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是也不是?如今我神火教助恒王起事,以清君侧之名改天换地,已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刻。你若还想报仇雪恨,这便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倘若你仍执迷不悟,要继续替自己的杀父仇人效力,从而与我为敌,那么往后刀剑无眼,休怪我不念旧情。”
话说早在青田县囚天村时,谢贻香对他这番说辞还曾有过些许犹豫,但如今却已是心若明镜、意如磐石。她当即怒道:“住嘴!若非你一心祸乱天下,教唆漠北的‘尸军’偷袭金陵,我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再说了,就算我与皇帝有仇,毕竟只是私仇,岂能因此枉顾国仇,沦为你这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帮凶?”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声音甚是响亮,就连前面的公孙莫鸣等人也相继回首来看。言思道干笑两声,正待化解双方的尴尬,陡然间却听身后林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略一辨别,却是两骑快马正以狂奔之势向众人所在之处疾冲而来,显是来者不善。
要知道众人此时离西面的飘渺峰还有数里之遥,所行之路也是山间小径,纵是神火教众人艺高人胆大,一时间也想不通是如何暴露了行踪,急忙排开阵势,小心戒备。只见后方树林里一阵扑腾声响,先是飞出一大群惊鸟,紧接着便是两名伤痕累累的男子纵马冲出树林,狂奔之势不停,一股脑撞向队伍最后的谢贻香和言思道二人。
队伍中的明火尊者顿时“嘿”了一声,大步抢到这两骑跟前,以左右双掌分别按住两匹奔马的额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