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第4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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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了个粉碎,只剩前后两名抬滑竿的峨眉剑派弟子各自扛着两根空杆。
要说朱若愚凭空发出的无形剑气,在场众人还能发出一声惊叹,待到先竞月空手出刀,只在一招之间便令“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四的峨眉剑派掌门人大出洋相,无论是叶定功这边的七大帮派还是对面的川蜀群雄,一时间都是面无人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朱若愚惊骇之余,哪能想到仅仅是一年未见,先竞月便有如此惊人的进展?他心知是自己托大,当即厉喝道:“剑来!”
话音落处,只见六人大步出列,正是峨眉剑派的六大掌剑使者,为首的郑若缺手捧一柄形貌普通的长剑,通体呈墨绿之色,正是谢贻香再熟悉不过的那柄定海剑。
朱若愚不等他把剑送到,右手凌空一探,定海剑便自行脱鞘飞出,径直落入他掌心。伴随着定海剑这一出鞘,在场众人只觉四下气息无端一冷,原本秋高气爽的太湖西岸,竟仿佛是在刹那之间进入了寒冬。
要知道江湖上虽有“断浪截流,封江定海;七大神兵,一剑为尊”的传说,但这柄江湖第一神兵究竟有何神异之处,双方的千余号人倒有一大半不曾亲眼见过。眼见朱若愚一招失利,立刻便已请出这柄镇派神器,众人深知这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大战,急忙屏息凝神,静静观赏两大顶级高手之间的较量。只有谢贻香担心师兄的安危,急忙大喊道:“朱掌门方才那招也算一剑,已经一剑了!”
只见朱若愚沉默不语,缓步来到场中,手中定海剑一探,一股极寒之气便从剑尖吐出,顺着他的剑势直取三四丈开外的先竞月。
话说先竞月之前和他定下“一百剑”之约,原是要故意激怒这位峨眉剑派掌门,令他惊怒之余使出昏招。不料朱若愚一招失策,立马重新判定局势,第二招便用上了定海剑,单凭这一份当机立断,先竞月也是心中倾佩。此时面对定海剑催生出的极寒之气,他在峨眉山上便已领教过一次,当即不敢空手硬接,双足一点,身子已凌空飞出,抢在定海剑的寒意抵达之前,从半空中径直扑向朱若愚的身后,竟是要从这位峨眉剑派掌门人的头顶上跃过。
那朱若愚本就身得矮小,先竞月似这般从他头顶跃过,显是有意激怒。朱若愚却不动怒,刺出的定海剑顺势上扬,在头顶上方稳稳抖出几朵剑花;寒意凝聚之际,这几朵剑花犹如实物绽放开来,眼看便要将扑来的先竞月开肠破肚。
却见先竞月猛一提气,在毫无借力的半空中凭空翻了个跟头,背心几乎是贴着这几朵剑花掠过,整个人已稳稳落到朱若愚身后由风若丧叫上前来的那辆马车车顶。朱若愚也不回头,高举的定海剑顺势往后斜劈,便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酒坛碎片四下乱飞,却是马车里的数十坛白酒被朱若愚这一剑的威力尽数震碎,泼洒了一地白酒。而先竞月早已先行跃起,这回却是从川蜀群雄的头顶上方掠过,落向队伍后面的三十余辆马车。
眼见一整车“姚子雪曲”就此化为乌有,川蜀各派都是破口大骂,但先竞月既已将战场带到后方,数百人只得相继往两旁散开,将场地留给激战中的先竞月和朱若愚两人。
谢贻香看到这里,才终于明白师兄的用意,倒不是他真要空手接下朱若愚的一百剑,而是要借着这场对战,伺机毁掉峨眉剑派带来的这上千坛白酒。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毁掉暗藏其中的几坛蛊毒,也能彻底断绝峨眉剑派想用毒酒害人的途径。她急忙替先竞月遮掩,喊道:“两剑!三剑!四剑!”
然而朱若愚身在局中,又岂能不知先竞月的意图?他当即飞身追赶,同时定海剑凌空一挥,破坛而出的一车白酒便随之飞起,铺天盖地涌向先竞月,继而在半空中凝结成冰,犹如下了一场冰雹,将先竞月彻底笼罩其中。
先竞月此时已落在一辆马车上,正待毁去整车的酒坛,便见朱若愚用定海剑凝结成的这场“冰雹”已到眼前,少说也有上千片之多,根本无从躲避。当下他只得运起护身真气,转过身子用后背硬抗了数十片冰块,同时双脚发力踏穿车顶,径直落入马车之中,内力一吐,又是一整车白酒合计四五十坛尽数碎裂。
只听后面的谢贻香又喊道:“五剑!”朱若愚盛怒之下,眼见先竞月又毁掉一车白酒,甚至还想去毁旁边一车,不禁心道:“小贼坏我大事!若是真让你在我手下走过十剑,我朱若愚这张脸今后往哪搁?”
当下他凝神归元,意走丹田,手中定海剑垂直劈落,伴随着剑锋过处,竟凭空生出一面朦胧的气墙,却是以定海剑的极寒凝住空气中的水滴而成,薄如纸片,经久不散,顿时拦住先竞月的去路。
纵是先竞月修为已至“十二流转,八脉齐通”的至境,面对眼前这面凭空生出的气墙,也觉寒意凌人,不禁心道:“这是什么招数?”他不敢硬闯这道气墙,正待后退躲避,对面的朱若愚又是一剑垂直劈落,在他身后生出一面新的气墙,从而将先竞月困在两面气墙之间。紧接着朱若愚横扫两剑,两面气墙随之平平伸展,与之前两面垂直的气墙形成一个“井”字之势,径直割向先竞月的咽喉和小腹。观战的谢贻香也不料定海剑在朱若愚手中还有这等神效,只得大喊道:“六剑!七剑!八剑!九剑!”
眼见后来生出的两面气墙飞速延伸,平平割来,离自己已不过尺许之遥,先竞月临危不乱,凝神细看,顿时发现先前那两面垂直的气墙,此时已从对面朱若愚那端开始逐渐消散,可见定海剑凝聚出的这些气墙虽然寒气逼人,到底不能持久。
当下他冒险一搏,纵身从这个“井”字当中约莫三尺见方的空隙里穿过,直扑对面的朱若愚;同时右手成刀劈出,还是那招“独劈华山”,以攻为守隔空劈向朱若愚。却见朱若愚冷笑一声,手中定海剑疾刺而出,化作一缕笔直的剑气从中激射而出,顿时便将之前的“井”字变成了一个“丼”字。
如此一来,先竞月空手发出的这招“独劈华山”便只能和朱若愚的剑气正面硬碰。一时间在场众人只听见“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两人劲力碰撞,定海剑凝聚出的四面气墙和一缕剑气尽数消散,化作漫天碎冰洒落在地。
再看碎冰当中,朱若愚持剑站定,先竞月却平平往后滑出丈许距离,一张脸苍白如雪,头发、眉毛上还挂着一层薄霜,显是被定海剑的寒气侵入体内,凝住了血脉。这回不等谢贻香报数,朱若愚已冷冷说道:“十剑足矣!”
原来朱若愚以定海剑凝气为墙的这一神通,便是当年创立峨眉剑派的林涵祖师悟出的“定海剑决”,乃是一套专门驾驭定海剑的心法,从而达至人剑合一之境,最大程度发挥这柄定海剑的威力。而朱若愚之所以能从一众“若”字辈的师兄弟里脱颖而出,力压师叔戴七接任掌门一职,便是因为将这套“定海剑决”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但远胜同门,甚至已经超越当年的林涵师祖。
而此番峨眉剑派前来参加“太湖讲武”,朱若愚本是要在关键时候使出这一杀手锏,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谁知今日面对先竞月的咄咄逼人,他无奈之下,只得破例提前施展,果然一举破敌,只在十剑之内便已拿下先竞月这个“十年后天下第一人”。
眼见这般结局,川蜀各派这才反应过来,相继大声喝彩。谁知本已冻僵的先竞月突然呼出一口长气,继而周身白雾蒸腾,冰霜尽消。随后他身形一动,整个人犹如长鹰掠空,径直飞过众人头顶,稳稳落在码头边的一艘乌篷船上。
这一幕直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看先竞月这般身法,显是行动如常,难道并未被定海剑的寒意所伤?只见先竞月抬手一挥,气劲所至之处,脚下的乌篷船便离岸驶出,径直往湖中而去。待到船至湖中,先竞月便向码头上的朱若愚遥遥说道:“还有九十剑。”
这话一出,在场千余人顿时哗然开来,听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还要和朱若愚打下去,而且是要在这太湖之中动手?当中要数谢贻香最为惊恐,那定海剑凝水成冰的神妙之处,她再是清楚不过,师兄居然要和手持定海剑的朱若愚在水上交战,岂非自寻死路?
果然,朱若愚见他还能再战,惊怒之下,随即哈哈大笑,扬声说道:“烦请天下英雄做个见证,今日我朱若愚取这朝廷鹰犬的性命,乃是他咎由自取,非我峨眉剑派滥杀无辜!”同来的唐门、青城客和凌云寺等帮派顿时附和,纷纷说道:“不错,我等皆可为证,峨眉剑派并无理亏之处!”
第955章 坛裂酒泼见肮脏
当下朱若愚便纵身跃起,往太湖之中飘然落下。不等双脚沾到湖水,他用定海剑凌空画了个圆圈,湖面上顿时凝结出一块尺许直径的圆形浮冰。朱若愚便稳稳落在这块浮冰上,一路滑行到湖中先竞月的乌篷船对面,压低声音冷笑道:“其实你们猜的不错,只可惜你却要死在这里了。嘿嘿,虽不知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此番即便我的谋划不成,今日能够除掉你这个‘十年后天下第一人’,试问后天的‘太湖讲武’之中,中原武林又有谁能与我峨眉剑派一争高低?”
不料先竞月却不理他,兀自在船弦边蹲下身子,将一只左手浸入湖水之中,就此闭上双眼。眼见先竞月这一古怪的举止,在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意欲何为。一时间无论是叶定功这边的七大门派还是川蜀武林各派,甚至包括驻守码头的五百禁军,全都一股脑抢到湖边,争着要看两人在湖上的这场交锋。
谢贻香不禁焦急万分,若说之前“空手接一百剑”的赌约不过是个幌子,师兄真正的意图是要毁掉峨眉剑派带来的那些白酒,那么此时他要在湖中对战朱若愚的定海剑,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回头去看被先竞月毁掉的那两车白酒,谁知她这一回首,才发现那三十余载着白酒的辆马车附近已是空无一人。她立刻醒悟过来,眼下峨眉剑派的掌门人亲自出战,所有峨眉剑派弟子连同川蜀武林各大帮派,自是不容错过,哪还顾得上那些马车,岂不正是搜寻“赤婴蛊”的最好时机?最不济也能像师兄一样,将剩下的那些白酒统统毁掉。
便在谢贻香思索之际,忽听湖面上传来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炸裂,观战的千余人随之惊呼声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她急忙扭头去看,只见远处先竞月的乌篷船和朱若愚的浮冰之间,整个湖面居然无端破裂,飞溅的水花之中,一道巨大的水浪破湖而出,其形犹如一柄巨大的“水刀”,竟有两三丈长短,呼啸着直奔对面的朱若愚而去。
谢贻香惊恐之下,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先竞月探手入湖、闭目入定,竟是将自己的意念彻底融入太湖湖水之中,继而以意念生出杀气,驾驭湖水化为刀招攻敌;换句话说,此刻这整片太湖之水,都已成为先竞月手中的刀,难怪竟有如此骇人的声威。
眼见师兄出此奇招,谢贻香这才放下心来。当下她无暇再看湖中这场激战,急忙来到叶定功身边,低声解释几句。叶定功正看得兴起,倒也立刻醒悟过来,便吩咐原本是宫中侍卫的孙丙、李丁二人,叫他们随谢贻香一同潜到峨眉剑派的马车里搜寻。
当下三人便悄然退出人群,一路飞奔到那三十余辆马车处。孙、李二人虽然武功极高,又是皇帝派来的人,之前却并未参与叶定功等人的商讨,所以对“赤婴蛊”一事全然不知,便问谢贻香要找什么。谢贻香沉吟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些酒里应当有数坛乃至数十坛装的是害人剧毒,其状多半类似鲜血,须得想办法找出几坛,才好拿他们一个人赃俱获。”
那李丁当即说道:“这事好办。”说着,他拉开一辆马车车帘,右手食指接连点出,堆叠在最外面的九个酒坛便分别破出一个小孔,酒水汩汩流出,却无一例外都是上等的白酒。谢贻香虽然钦佩他的指力,但此间白酒虽已被先竞月毁掉两车,仍有三十来车合计上千坛之多,似这般一坛一坛戳破查找,何时才能找到装着“赤婴蛊”的几只酒坛?谢贻香当机立断,说道:“将这里所有酒坛统统打碎!”
孙、李二人也不多问,当下径直动手。那李丁似乎是外家高手,双手抓住车厢双壁发力,轻而易举便将整个车厢一股脑撕扯开来,只剩车板上堆放的数十个酒坛;那孙丙却是内家高手,昨日对战丐帮传功长老时谢贻香便已见识过他的本事。只见他伸手按住车上的一只酒坛,含胸吐气,内劲依次透过车上所有酒坛,随即便听“砰砰”声响,所有酒坛当场化为碎片,白酒顺势泼洒,溅得到处都是。
虽然闹出如此动静,远在湖边码头的川蜀各派却毫无反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湖面上的这场大战吸引,时不时发出惊呼之声,显是先竞月和朱若愚斗得正酣。随后孙、李二人依样画葫芦,又毁去好几辆马车上的全部酒坛,谢贻香逐一清点,却并未发现有状如鲜血的液体留出,不禁心中焦急。待到两人一口气毁掉十几辆马车上的酒坛,终于被湖边观战的峨眉剑派弟子察觉,急忙大声怒吼,纷纷往马车这边赶来。
却不料叶定功早有准备,此番同来的十名宫中侍卫,剩下八人都在人群里守候,或明或暗拦住一众峨眉剑派弟子。至于川蜀武林的其它门派虽然也发现了谢贻香等人之举,却因舍不得湖上这场激斗,都选择不做理会,继续驻足观战。峨眉剑派的副掌门风若丧随之惊醒,当场脸色大变,急忙向湖中高喊道:“掌门休要再打了,有人毁酒闹事!”眼见激战中的朱若愚置若罔闻,他急忙号令所有峨眉弟子回去增援。
如此一来,那八名宫中侍卫武功再高,也拦不住峨眉剑派的百余之众,顿时便有两名长老突围而出,直奔孙、李二人而去。叶定功索性也撕破了脸,叫驻守在码头的五百军士拉开阵势,拦住峨眉剑派众人。一时间峨眉剑派、川蜀武林各派、玄武飞花门和朝廷官军你推我攘,整个杭渚码头已是乱作一团。
而马车这边谢贻香见孙、李二人已毁去二十余车白酒,便叫他们加快速度,自己则拔出腰间乱离,上前拦住突围而来的两名峨眉剑派长老。不料这两名长老武功却是不俗,当下也不和她客气,径直拔剑来战,长剑吞吐之间,显是深得峨眉剑派真传。谢贻香展开“融香决”的妙谛,数招一过,反倒落了下风。
待到她又挡开其中一名长老刺向自己左肩的长剑,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倒是有几分熟悉,略一思索,原来却是当日峨眉剑派协助侦办“峨眉血婴”一案的十大长老之一、“破山剑”官若败。谢贻香不禁怒道:“好啊,昔日捉贼的兵,今日倒成了为非作歹的贼!”那官若败顿时脸色一红,手中剑势随之一缓,谢贻香便抓住机会猛攻几刀,立刻便将另一位长老逼得连连后退。
趁着谢贻香这一阻拦,那孙丙和李丁二人动作极快,转眼便将剩下几辆马车里的酒坛尽数打碎——三十余辆马车一千五百坛美酒,到头来竟是一坛不剩。眼见大功告成,谢贻香急忙荡开两名长老的剑,抽身退出战圈,去查看扑洒出来的白酒。却见满地酒坛碎片,残酒汩汩流淌,到处都是熏人的酒气,却哪有什么用鲜血浸泡着的“赤婴蛊”?她不禁心中焦躁,暗道:“倘若峨眉剑派真有什么‘赤婴蛊’,不在这些酒坛里,却又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