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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竞月贻香-第430章

小说: 竞月贻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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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终止你我之间的这场较量,我便统统依你,包管叫你满意!”
  伴随着言思道最后这番话音落下,终于,火堆对面的得一子第一次有了反应。只见他身形不懂,依然盘膝而坐,连双眼也未睁开,但口中却已淡淡地问道:“你可要听听我的故事?”
  言思道顿时一怔,兀自沉吟半晌,便在火堆前重新坐下,向对面的得一子笑道:“愿闻其详!”


第916章 其乐无穷
  当下得一子便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面的言思道,一对灰白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照中忽明忽暗。过了半晌,他嘴角才挂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用飘渺空灵的声音说道:“自我记事之日起,便长年居住于一座荒山之巅,终日所见,不过山水云天、日月星辰;终日所闻,不过雨雪风雷、木草虫鱼。除此此外,便是几间藏书的石屋,一个孤僻的老头……”
  言思道听到这里,当即接口笑道:“鬼谷非谷,却在凌绝之顶,一览众山而小之,如此方配得上历代纵横天下的高人身份,当真令人心向往之。至于道长口中的孤僻老者,自然便是当世的‘鬼谷子’易老先生了,只是道长这般称呼尊师,莫非当日青田先生那六个化身所言非虚,道长果真未能名列鬼谷门墙,乃是有实而无名?”
  得一子却不理会他的询问,自顾自地说道:“……是以终日与我相伴者,便只有几间石屋中的各类藏书,囊括六艺、诸子、兵书、数术、方技、诗赋六类,其中六艺、诸子为‘道’,兵书、数术、方技、诗赋为‘术’。起先我读六艺、诸子,以求悟‘道’,谁知到头来才发现统统狗屁不通,根本是自相矛盾的自圆其说,一言蔽之,便是‘标善愚民’这四个字,以此来取悦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奉其学说将治下之民变作牛羊般温顺的蠢物,从而驾驭其身心,白白浪费我两年时间。于是自那以后,我便弃‘道’攻‘术’,以‘术’入‘道’,从而成己之‘道’。”
  言思道不禁哈哈一笑,扬声赞道:“说得好!我一向自诩为‘叛经离道’,想不到道长居然胜我一筹,竟是‘无经无道’!道长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将这个道理参透,实乃旷世大才,相比起来,我却足足用了二十四年,实在汗颜得紧。”
  只听得一子继续说道:“之后的四年,我阅尽石室中的兵书、数术、方技、诗赋,先是泛学,而后精研,再后举证,最后破论,终日与著书之人隔空为战,斗智搏心,可谓乐在其中。事后回顾,倒不是我天性好书,而是彼时身居荒山之巅,老头又深居简出,往往数日不发一言,使我只能以此为乐,消磨光阴。直到有一日,老头的大徒弟突然造访,打破山间常年的死寂,我才终于找到真正的乐趣,甚至是参透了人生之真谛。”
  得一子说到这里,不禁稍作停顿,眼神中分明浮现出一丝兴奋。言思道心知他已说到关键之处,这次倒是没有接话,只是重新填满一锅旱烟,凝神细听。随后得一子便说道:“话说老头的大徒弟当时造访,本是有一难题要向老头请教,不料正逢老头闭关,不知何时方能得见,于是他的大徒弟便来寻我,邀我同他手谈几局。须知我七岁时自书中学棋,九岁时便已能算尽棋间胜负,先人留下的种种棋谱残局,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破,自以为必胜,便欣然应战。不料双方坐定入局,黑白子轮番落下,三十步后,我才发现局势并非如我所想……”
  话到此处,言思道回想起囚天村里那场“三足鼎立”的对弈,忍不住微微一笑,吞吐着旱烟说道:“道长所谓的算尽棋间胜负,其实只是‘技艺’二子罢了,真正与人持黑白拼杀,除了技艺,更是双方心智和念力的较量,比起破解书中所流传的那些棋谱残局,自是存在不少区别。况且易老先生的这位大弟子,无疑便是鬼谷一脉的‘生’之传人,更是道长的师兄,棋力之高,可见一斑。道长用从书中学到的技艺与他对弈,输上一两局亦是再正常不过。”
  谁知得一子毫不理会,兀自说道:“……正所谓棋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头大徒弟的棋力虽远不及历代国手,但对弈时的谋略心计,却是那些棋谱残局所不具备,落子全不在我的算计之内。等我想通这个道理时,双方已经下至四十八步,对我而言几乎败局已定。随后我调整战略,渐渐适应与活人对弈的局面,终于在第四日傍晚结束此局,胜了他半子。”
  言思道不料最终结果竟是首次与人对弈的得一子胜出,不禁有些愕然。紧接着他便隐隐猜到得一子接下来的话,脸色顿时微变。果然,得一子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强烈,语调也随之拔高,傲然说道:“于是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书中的文字再如何高深精妙,终究只是死物罢了。比起那些留书传世的死人,同眼前的活人争锋较量,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说罢,得一子加快语速,又扬声说道:“话说老头的大徒弟输我半子,惊骇之余,难免不太服气,反倒正合我意。于是我继续与他对阵,从围棋斗到象棋,从诗赋斗到文章,从策论斗到兵法,从道术斗到阵势,双方饥则进食,渴则饮水,困则入定,一口气连续斗了一百三十六日,各种大小对阵合计三百七十九局。到头来老头的大徒弟竟是一局未胜,统统败于我手,急得满头黑发皆尽变白,纷纷脱落。最后他发狠使出鬼谷绝学‘玄微往生术’,想要灭我神识,却被我攻心破术,以至神通反噬自身,眼看便要神形俱灭。然而就在此时,几个月不见踪影的老头突然现身,要我就此罢手,饶过他大徒弟一命。”
  言思道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惊骇不小,趁着得一子稍作停顿,他不由地叹道:“久闻鬼谷一脉历代只传两名弟子,一曰‘生’,一曰‘死’,本就亦敌亦友,亦或相生相克,昔日的苏秦、张仪如此,之后的孙膑、庞涓亦是如此,看来果然不假。”
  却听得一子语调冰冷,继续说道:“老头虽然现身劝阻,但我当时正玩至兴头,本是不予理会,不料老头只说了一句话,便令我果真罢手,放过了他大徒弟。你可知老头当时说了一句什么话?”
  言思道不料他突然发问,还没来得及细想,得一子已自问自答,淡淡地回答道:“老头对我说:‘他不配当你的对手,还是我来陪你玩。’”
  这话一出,言思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纵然身前便是一簇燃烧的火焰,却也察觉不到丝毫热力,反倒有一股莫名的阴森源自对面的得一子,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只听得一子的语调重新变回之前的缥缈空灵,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继而凝视着身前的这簇火堆说道:“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便由老头亲自陪我玩,这一玩便是七年零九个月又十八天,合计四千八百七十三次对局……嗯,最后老头拣来一大堆木柴,自己坐到当中,叫我将这些木柴点燃。”
  伴随着得一子的话音落下,山岗上的两人同时沉默,只剩夜风吹拂林间的动静,夹杂着火苗燃烧的噼啪声响。过了许久,言思道才将闲置已久的旱烟杆塞进嘴里,一吸之下,却发现一锅旱烟早已燃尽,只得重新摸出烟丝装填起来。但听对面的得一子淡淡地问道:“所以我的意思,你可听懂了?”
  言思道深吸一口新装的旱烟,强笑道:“道长的意思我自然听懂,只是……只是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八荒四海,这世间的乐趣,又何止万千?倒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先兑现和青田先生的承诺,平息眼前这场倭寇之乱,之后我便另寻游戏,包管让你玩个尽兴……”
  得一子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然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是没听懂!”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灰白色瞳孔直视对面的言思道,厉声说道:“什么狗屁倭寇,什么朝廷恒王,全都是猪狗一般的蠢物,甚至还不如鬼谷石室里那些藏书!我要玩的不是这些死物,而是活人,是有资格当我对手的活人!世上只有三个,一个死得只剩匣中残尸,一个还没降世出生,剩下的便只有你一个!”
  说着,得一子霍然起身,大声说道:“什么将四海列国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天为棋盘星为子,地作琵琶路作弦’,根本荒谬至极,肤浅至极!只有孩童才会无聊到去操控几群蝼蚁打打杀杀,还玩得乐此不疲!即便是这世间的蝼蚁死尽殆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既然要玩,当然要和人玩;与人为斗,那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


第917章 一哭逆局
  听到得一子这话,言思道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缓缓问道:“如此说来,那是没得谈了?”
  却见得一子摇头冷笑,说道:“有。”说着,他重新在火堆前坐下,冷冷说道:“旁人对战,是为了双方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谈不拢,那便打到能够谈拢为止。而你我之间,天生注定只能对战;什么时候打不动了,那双方便坐下来谈判,一直谈到能够再打为止。”
  言思道一怔之下,随即骂道:“疯子……真他妈是个疯子!”说罢,他再不多发一言,径直起身,便要往山岗下离去。谁知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女子声音从山岗后传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二人方才那一番对答,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恶心的言论,两个都是疯子!”话音落处,一个素衣女子面带怒容,从山岗后绕行而上,正是谢贻香。
  原来言思道深夜不眠,还鬼鬼祟祟地在朝廷一方的驻扎地绕行一圈,当时便将谢贻香惊醒。她当即留了个心眼,悄然尾随在后,一路来到山岗后面躲藏。以言思道和得一子的本事,自然没能发现这位谢三小姐的踪影。耳听两人今夜这番诛心之论,谢贻香惊怒之下终于按捺不住,这才现身责骂。
  眼见谢贻香突然出现,言思道顿时“哎哟”一声,笑道:“谢三小姐可别冤枉好人,既然你全都听到了,那应当明白今夜我是来求饶的,是你家这位小道长不允,非要和我纠缠不休。”谢贻香白了他一眼,怒道:“你是好人?那天底下便没有恶人了!”言思道干笑两声,侧身退到一旁,显是不再打算离开。
  当下谢贻香便大步上前,来到火堆旁的得一子面前,强压心头怒气,义正言辞地说道:“小道长,就算全天下的人你都瞧不上眼,但御倭寇于国门之外,此乃华夏大事,我等身为汉人,岂能眼睁睁看着疆土被犯、同胞受难?不错,言思道这厮理当千刀万剐,与我更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你要与他对战,我自是举双手赞成。可眼下我们已被倭寇逼入绝境,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若是还要继续内讧,到头来非但两败俱伤,更是让异国贼匪渔翁得利。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不智之举,你难道真看不明白?”
  却见得一子双眼一翻,反问道:“华夏同胞?异国贼匪?荒谬!”不等谢贻香细想,他已满脸不屑地说道:“昔日七雄对持,自诩保家卫国,杀得天地失色,待到始皇帝一统为秦,回首再望,不过是华夏内乱,谈何家国?又如三国鼎立,自诩持忠仗义,闹得日月无光,待到司马氏三分归晋,回首再望,不过是中原自斗,谈何忠义?今日你以华夏为‘同胞’,以东瀛为‘异国’,殊不知数十乃至数百年后,这世上或许便再没有什么东瀛一国,唯余一‘东瀛府’而已,彼时回首再望,今日双方种种,亦是内乱自斗,从而替后人徒增笑谈罢了。”
  话音落处,旁边言思道立刻接过话头,神情夸张地说道:“道长这话可不能乱说!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上哪家的戏台,便得唱哪出剧。似这等数十乃至数百年后的论调,可不能提前拿到眼下来说,否则便是妖孽,是异端,全天下都容你不得!”
  得一子却不以为意,傲然说道:“我命系于天,世间蝼蚁焉能妨我?又何必理会它们的议论。”言思道陪笑道:“正是正是!倒是我失言了。”接着他又转头望向谢贻香,笑道:“谢三小姐与道长深交多日,几近朝夕相对,耳濡目染之间、言传身教之下,自然不会是道长口中所谓的蝼蚁之辈,想必也不会当真认同这等凡夫俗子之论,是也不是?”
  谢贻香虽在气头上,但方才刚一开口,她便立刻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糊涂。试问任何人要想与眼前这两个家伙斗嘴,岂非自讨没趣?果然,自己不过才说了一句,立刻惹来这两人的轮番辩驳,当场便叫自己哑口无言。
  话说自顾云城一役惨败后,这一个多月来数百残军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不但没能在当地招募到新兵,反倒多出上千百姓同行,还尽是老弱妇孺之流,直令谢贻香焦头烂额,几乎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此时再听到两人这一通训斥,惊怒之余,这一个多月来的艰辛和委屈突然一股脑涌上心头,只觉心中凄楚,就连眼圈也有些泛红。
  然而此时此境,得一子却还要和言思道继续内耗,谢贻香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争辩道:“不管华夏还是东瀛,不管汉人还是倭寇,就算天下人皆是蝼蚁,那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眼下倭寇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你二人看在眼里,难道便没有一丝同情之心、一丝不忍之心?如你们平日所言,说什么要灭倭寇不过举手之劳、吹灰之力,到头到却落得今日的惨败,难道竟是吹牛不成?你们若真有本事平息这场倭寇之乱,届时随你二人如何对战,就算打得头破血流也没人管!”
  只听得一子冷冷回答道:“人终有一死,或寿终正寝,或死于非命,每个时辰都有数以千计的人去世,你能一一同情得过来?”言思道接口说道:“不错,凡人生死有命,生未必欢,死未必悲,二者相互依存,缺一不可,正如鬼谷历代的‘生’、‘死’二位传人。若是以治国论之,‘生’与‘死’更是调控人口多少的手段。人口太少,便多生少杀,即便是死囚也可戴罪立功;人口太多,便少生多杀,多些人死于天灾人祸也未必是坏事。所以生死本无悲欢,又何来同情、不忍之说?”
  这番话直听得谢贻香晕头转向,根本无从反驳,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摔倒。要知道白日里“甲贺忍术”和“剑道小兵法”这两股倭寇合力来袭,谢贻香和孙将军兵分两路,以疑兵引开敌人,深夜归来后她已是心力憔悴,全靠一丝意念才能强撑至今,如何承受得住得一子和言思道这两张天下无双的嘴?心神俱疲之下,她本已泛红的眼眶不由地一酸,一行热泪顿时划过脸颊,汇聚到下腮处滴落。
  一旁的言思道还要再说,得一子却立刻发现了谢贻香的垂泪,不禁皱眉问道:“你哭什么?”谢贻香定下神来,急忙伸手抹去眼泪,谁知一抹之下,近日来积压的种种情绪愈发按捺不住,百般滋味同时涌现,顷刻间反倒泪如泉涌。
  言思道此时自然也发现了,不禁调笑道:“谢三小姐这是作甚?你可是将门虎女,堂堂谢封轩谢大将军的女儿。似这般当众垂泪,羞也不羞?”谢贻香听他提起亡父,心中凄楚更盛,怒道:“你……你这狗贼,住嘴……”话一出口,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声音也变得哽咽。
  眼见谢贻香这般模样,得一子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再次追问道:“我问你到底在哭什么?江浙百姓与你非亲非故,甚至素不相识,就算被倭寇杀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言思道顿时双眉一扬,笑道:“莫非道长还不明白?便如你执意要与我作对,以此取乐,对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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