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第3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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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贻香此时已在房中粗略查看一番,听到公差说起当时的情况,不禁微微皱眉,问道:“如此说来,从发现命案的那个后生吓得落荒而逃,再到村民们得知此事、悉数赶来,这当中还存有一段间隔。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后生来敲李屠夫家门的时候,凶手其实仍在李屠夫家中?因为凶手之所以剁碎女童尸身炖煮,便是要当场食用,显然并未料到自己的罪行这么快便已被人发现,所以还没来得及逃走。直到那后生被厨房里的景象吓跑,凶手才趁着这一空袭溜了出去,也不曾被后来赶到村民们看见。”
听到谢贻香这一问,两名公差不禁对望一眼,几乎同时说道:“杨捕头也是这般推测!”原来负责此案的杨捕头当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立刻盘查整个银山村里所有的村民,要他们给出李屠夫一家遇害时的不在场证明。然而村里这百余户人家都是熟门熟路,相互间更是知根知底,村民们和李屠夫一家非但无冤无仇,更没有哪家哪户有吃人肉这一癖好,查来查去,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结果。于是杨捕头又将嫌疑锁定在外来之人的身上,既然李屠夫一家常年居住在此,一直相安无事,如今横遭毒手,极有可能是外来之人所为。所以最近这两天,杨捕头都在彻查案发当时来过这银山村一带的外人。
谢贻香微微点头,照此看来,这个杨捕头还不知李屠夫一家的灭门惨案乃是一桩连环杀人案,早在六年前的濠州和两年前的镇江,便已发生过类似命案,继而被刑捕房称之为“人厨案”,所以还是将此案当作了一起独立的凶杀案来查。但这倒不是杨捕头的失误,毕竟他只是绍兴府衙门里的一个小捕头,哪有机会翻阅金陵刑捕房的卷宗。
当下谢贻香也不置可否,又去厨房这处真正的案发现场查看。正如岳大姐给到的卷宗记载,据说李屠夫夫妻二人都是被凶手挖出心脏,爆炒成了一盘心片吃下,只在剩一盘葱姜蒜椒的碎渣;而李屠夫夫妇的尸体,早已被杨捕头叫人收敛起来,正交由衙门里的仵作查验。至于被剁碎了丢进锅里炖煮的女儿尸体,在被村里人发现时,肉汤里的尸块尚未彻底熟透,以此推算,将一锅凉水煮成一锅热汤,尸块下锅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所以正如谢贻香的推测,倘若凶手的目的是要食用以女童尸体炖煮的肉汤,那么在那后生翻墙入院,在厨房外推窗窥探时,杀害李屠夫一家的这个“人厨”多半还留在现场。
而此时锅里的女童尸块也已被杨捕头一一捞出,和李屠夫夫妇的尸体一并送回绍兴府衙门,只在锅里剩下小半锅肉汤,经过这几日的放置,已经生出一股浓浓的馊臭味。谢贻香见厨房里的墙上挂有六七柄形貌各异的刀具,却是李屠夫平日里屠宰牲口的工具,便询问杀人凶器可有找到。
两名公差当即回禀,说杨捕头在第一次勘查现场的时候,便已确认了凶器,正是厨房里常用的一柄菜刀。无论是将李屠夫夫妇开膛挖心,还是将两颗心脏切成薄片,甚至包括剁碎他们女儿的尸体,凶手所用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柄菜刀。由于在剁碎女童尸体时,刀刃碰到坚硬的人骨,一柄菜刀已有多处卷口,可见凶手的力气着实不小,极有可能是个成年男子,当然也不排除是颇有力气的女子。而那柄菜刀此时也已带回衙门作为物证,并未留在此间。
第766章 寻线索老妪碎嘴
听说凶器只有一柄菜刀,谢贻香不禁微感奇怪。李屠夫身为银山村里唯一的屠夫,这间厨房里的各类刀具更是一应俱全,当中不乏专门用来剁骨的斩骨刀,而且就挂在这么显眼的墙上,凶手却为何偏偏要用一柄菜刀完成整个碎尸之举?想来这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凶手用惯了菜刀,又或者是只会使用菜刀。倘若如此,倒是符合刑捕房给他取的“人厨”这一诨号。
要知道谢贻香自己便是用刀之人,平日里虽然用惯乱离,但若是突然叫她改用其它的刀,甚至包括李屠夫厨房里的这些刀具在内,虽不至得心应手,也一样能够运用如常。假设要让谢贻香自己将一个五六岁女童的尸体剁碎,既然眼前就有一柄专用的斩骨刀,那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动用乱离。况且凶手当时用一柄菜刀将那女童分尸,就连刀刃都已砍得卷口,纵然再如何用惯菜刀,也该换用墙上那柄斩骨刀才是。
想到这里,谢贻香心中已有了答案。如此看来,这个所谓的“人厨”只怕并未练过什么刀法,也不是什么武林中人,所以对刀法乃至各类刀具全然一窍不通;甚至他而言,平日里所能接触到的刀具,便只有家家户户厨房里最常见的菜刀,根本不会使用其它刀具,所以至始至终才会只用一柄菜刀作为犯案凶器。
再结合这两名公差说凶手的力气不小,难不成这个“人厨”的身份,其实当真便是一个做饭的厨子?况且这两名公差也曾提起,说这李屠夫在后院养着十几头猪,专门替绍兴城里的一间酒楼供应猪肉;而酒楼里自然便有做饭的厨子,也能和李屠夫发生关系。照此推测下去,难道在六年时间里先后三次犯案的这个“人厨”,其真实身份便是一个四处流窜的做饭厨子,一直在各地的酒楼里讨生计?
然而谢贻香立刻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顺着做饭厨子这一条思路深究,便是犯了和那杨捕头一样的错误,将眼下李屠夫一家三口的灭门命案当成独立的个案,从而忽略了此案其实是一桩连环凶杀案。无论是李屠夫厨房里的各类刀具,还是他和绍兴城里一间酒楼有生意往来,这些都只是李屠夫一案独有的情况,不能以此来做判断,从而定性整桩连环凶杀案,否则便是误入歧途。
果然,谢贻香以此向那两名公差询问,才知道杨捕头一开始便曾怀疑过和李屠夫有生意来往的那家酒楼,早已带人前去搜查过好几回,结果每次都是空手而归,没有丝毫收获,到如今几乎已经可以排除城里那间酒楼的嫌疑了。所以自己要想侦破这桩“人厨案”,始终还是要回归到这三起命案的共同之处,以此倒推出凶手的身份和动机。但如今看来,三起命案唯一的共同点,依然只有三户人家都是夫妻两人带着一个五到七岁的女儿;自己在李屠夫家里兜了一大圈,始终还是停留在原点。
此时谢贻香已将整个命案现场勘查一遍,由于已经被杨捕头的人仔细搜寻过好些次,所以也并未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更没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当下她便离开李屠夫的屋子,打算去整个村子寻访一番,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其它信息,又叫那两名公差继续留守在李屠夫家,不必跟着自己。
话说此时已过午时,倒是一个艳阳天气,谢贻香在村子里兜上一圈,先后找村民询问案情,不料当地人见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脸色又甚是难看,虽然自称是什么刑捕房捕头,也不愿和她深谈,只是随口敷衍几句,声称该说的都已禀告过绍兴府衙门里的官老爷了。幸好村子里有个孤寡老妪,子女都搬去绍兴城里安家,此时正好在家中吃饭,见到有外人前来村里,倒甚是热情好客,便招呼谢贻香一同进屋吃饭。
谢贻香早已累得口干舌燥,腹中也是饥肠辘辘,当即也不客气,便陪这老妪吃饭聊天,向她询问李屠夫一家的情况。这老妪独自居住,一向孤寡惯了,最爱打探村里各家各户的隐私,一张嘴更是碎碎叨叨,将李屠夫家里的事捅了个底朝天。一会儿说李屠夫嗜赌成性,每天夜里都要去村头赌钱,一会儿又说李屠夫的老婆不守妇道,背着李屠夫和村里的后生眉来眼去,还说李屠夫家的那个女儿人小鬼大,经常跑去村子外面去玩耍。尽是些背后嚼舌的风言风语,也不知是真是假。谢贻香只得默默听在心里,兀自埋头吃饭。
那老妪见谢贻香听得没兴趣,又尽量拣些稀奇古怪的事来说,竟是越说越悬乎。不过听到最后,有句话倒是成功吸引了谢贻香的注意,那便是李屠夫夫妇那个六岁女儿的来历。原来依据老妪所言,李屠夫家里的这个女儿,本是寄养在绍兴城里的亲戚家中,好让她自幼熟知礼仪,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哪知约莫是在一年前,李屠夫和城里的亲戚闹了矛盾,这才将五岁的女儿接回银山村的家里居住。
说到这里,那老妪又故作神秘地说道:“李屠夫家里那口子浑身上下也不见几两肉,一看就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而且他们的女儿如今乃是六岁年纪,六年前我却不记得李屠夫家那口子大过肚子……嘿嘿,李屠夫这点粗浅伎俩,休想瞒得过老太婆的这双眼睛!照我看来,多半是李屠夫在绍兴城里养了小娘,偷偷生下的野种,而李屠夫家里那口子也不敢声张,对外只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谢贻香皱眉沉思,忍不住问道:“照婆婆所言,倘若李屠夫的妻子果真不曾有过身孕,那么他们这个六岁的女儿,有没有可能是从别处领养来的?”那老妪顿时一怔,脱口说道:“照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村里的人早就有过怀疑,那李屠夫生得肥头大耳、塌鼻阔嘴,即便是在城里养了小娘,也不该生出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小姑娘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定是李屠夫家那口子生不出孩子,所以他们便从别处花钱买了个女儿回来,甚至是从哪户人家拐骗回来的,却向村里人说是亲生女儿,只是从小寄养在城里的亲戚家中。”
第767章 参玄机串联三案
听到这话,谢贻香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依照岳大姐交给自己的卷宗记载,六年前发生在凤阳府濠州的第一起案子,朱员外家里那个七岁大小的女儿,岂不正是他们夫妻二人领养回来的?当时负责侦办此案的刑捕房捕头程撼天还曾有过推断,认为这是一桩仇杀案,有可能是那女童的亲生父母回来寻仇,盛怒之下,竟将朱员外夫妇连同自己的亲身女儿一并杀死,继而烹食下肚。
至于两年前镇江刘姓男子一家的惨案,虽不知他们的女儿是否也是领养而来,但他们夫妻二人本就是老夫少妻,妻子不过二十出头,膝下便已有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儿,岂不是十四五岁便已嫁给那刘姓男子成亲生女?这只怕也有些不合常理。所以镇江这户人家的女儿,也有可能并非他们夫妇所亲生。
如今再加上银山村李屠夫家里的命案,这对夫妇膝下六岁年纪的女儿同样是来历不明,照此来看,恐怕绝不仅仅只是巧合而已,或许正是这三户遇害人家的共同之处。难道这个“人厨”的作案对象,便是领养了五至七岁女童的三口之家?
所以已故的程撼天在六年前对于此案的侦办思路,极有可能便是正解。凶手在杀死并烹食朱员外一家三口之后,心中的怨恨却并未因此而消除,导致心智扭曲,生出报复之心,所以便将自己心中的恨意发泄到其他收养了女儿的人家身上,这才有了两年前镇江的命案和数日前绍兴东郊银山村的命案。
想到这里,谢贻香也没心思继续听这老妪乱嚼舌头,急忙将碗里的饭扒完,留下一锭银子匆匆告辞。要知道她此时的这一猜想,分明已将这个“人厨”先后犯下的三起案子串联起来,不同于之前仅凭李屠夫家独有的情况而推理出的做饭厨子那一猜想,正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如今谢贻香便是要求证自己的这一猜想,当即快马加鞭,一路赶回绍兴府衙门,去找那杨捕头相助。
待到谢贻香重回绍兴府衙门,日头已是渐渐偏西。她遇见杨捕头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询问,问道:“李屠夫家里那个女儿,是他们夫妇亲生的还是领养来的?”杨捕头被她问得一愣,竟不知应当如何接话。谢贻香见他这副神情,当即又说道:“让衙门里的仵作立刻查验李屠夫妻子的尸体,看她是否有过生育的迹象。同时再派人前往银山村里挨家挨户查问,一定要弄清楚李屠夫的女儿究竟是不是领养回来的。”
那杨捕头一时被谢贻香的气派所慑,不禁脱口说道:“你……你不是已经走了,怎么……怎么还要接办这桩案子?这……这个……”谢贻香不等他把话说完,已沉声说道:“六年前的濠州,两年前的镇江,类似的暗自早已发生过两次,所以东郊银山村的这桩命案,其实是一桩连环凶杀案,被刑捕房称为‘人厨案’,否则我又何必亲自前来?要想破案,只管听我吩咐便是,否则只是在浪费大家时间,瞎耽误工夫。”
杨捕头听她说出“连环凶杀案”这几个字来,心中已是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先前所有的调查都找错了方向。他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谢三小姐真有破案的本事,但自己不过是绍兴城里一个小小的捕头,又不曾看过金陵刑捕房的相关卷宗,要想侦破这桩连环凶杀案,那便只能依仗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当下杨捕头连忙请谢贻香进厅堂上坐,就自己上午的失礼斟茶赔罪。谢贻香却不吃这一套,只是让他赶紧派人照自己的吩咐去查,核实李屠夫家里的女儿是否亲生。待到杨捕头吩咐下去,谢贻香才将这个“人厨”六年间犯下的三起命案尽数告知于他,直听得那杨捕头满脸惊骇,忍不住说道:“虽然六年里只有三起命案上报到金陵刑捕房,但只怕这个……这个‘人厨’在暗地的犯下的案子,还未必只有这么三起。”
谢贻香听杨捕头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来,可见也是个办案的老手,当下便耐着性子,将杨捕头提出的疑问一一解答。最后谢贻香便总结说道:“这个‘人厨’杀人吃人确然不假,但若说他是仅仅为了吃人肉而杀人,那也不竟然。凶手六年间只犯下三起命案,即便还有更多,就算每年都有三起,一年也才九具人尸,远不足以养活一个靠吃人为生的凶手。所以凶手平日里也会吃寻常的食物,之所以杀人吃人,要么是因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要么是因为其它理由,要以此等手段报复这些三口之家。依据目前我们所知的信息,被害的三户人家,极有可能都收养了一个五到七岁的女童,所以才会遭到‘人厨’的毒手。”
杨捕头这才明白谢贻香为何要叫自己去查李屠夫的女儿是否亲生,原来便是要寻找这三起命案的共同之处。恰好就在这时,绍兴府衙门里的仵作前来禀告,说已经依照吩咐查验过李屠夫妻子的尸体,的确没有生育过的迹象。谢贻香顿时松下一口大气,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不错,说不定这便是“人厨案”的突破口所在。
当下谢贻香便将自己的猜想和杨捕头探讨,杨捕头听完她的推测,不由地肃然起敬,皱眉说道:“谢三小姐是说凶手因为自己的女儿被人领养,于是在六年前屠杀了濠州朱员外一家,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并烹食,从而导致心智失常,这才会对其他收养了五到七岁女童的人家报复?唔,这一推测倒是合情合理,此案的真相极有可能正是如此!之前是我杨聚德瞎了眼,只知道以貌取人,小觑了谢三小姐的本事,还请海量汪涵!”说着,他连忙又去休书一封,用飞鸽加急发往金陵刑捕房,要将自己上午提出的换人申请撤回。
谢贻香却哪有心思将上午那点小事记挂在心?当下便在绍兴府衙门里随便用过晚饭,又去查看李屠夫一家三口的尸体和凶手当时所用的那柄菜刀,除了被剁碎的女童尸块有些骇人,其它倒也并未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如此等到夜色黑尽,杨捕头派往银山村的人也已回来复命,说果然从银山村村长口中得到证实,李屠夫的女儿当真是从外面领养回来的。为了能让领养来的女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