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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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情并不复杂,蒋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又没钱治病,作为孝子,蒋方心里着急,有一天,住在同一条街的一个泼皮找到他,说有来快钱的法子,把他连哄带骗弄去了赌档。
他也知道赌博不是什么好路数,可那泼皮白送给他几十个铜钱,输了还不用还,权当练手,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理,于是赌了。
谁料赌起来如有神助,连续赢,赢了快一两银子,这哪里能收得了手?鸿运当头,不赢白不赢,他还想再赢几两银子给老娘看病,可是他的好运到此为止,连续输,输了还不服,赌档借钱给他赌,一直输了好几十两银,才回过神来,心知闯了大祸。
赌档逼他还钱,没钱把自家房子拿来抵,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的中年人把他叫到了密室,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并把赌债一笔勾销,说是会安排他与陆、萧业与陈子昂联保,只需要在考场做弊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蒋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套路了?
就算能抵受住一千两银子的诱惑,但是作为童生,去下三滥的赌档赌钱,还输了自家房子,这事要闹开来,学政铁定革了他的功名。
他被逼上了绝路,刚好老娘看病也要钱,于是在准备好的书上签名画押。
“陆,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蒋方是陆叫过来的,萧业还得问一下陆。
陆神色复杂之极,对蒋方也不象原先那样痛恨了,叹了口气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罢了,念在你中了别人的暗算,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此事牵涉到漕帮,怕是不易解决。”
“陆郎想多了!”
萧业摆摆手道:“漕帮虽号称数十万之众,可说到底,不过一群苦哈哈罢了,吃的是朝廷的饭,铁无痕设计构陷学子已是犯了朝廷大忌,我料他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
顿时,蒋方眼睛亮了起来。
陈子昂忙问道:“萧郎可有法子?”
萧业沉吟道:“此事关键有二。
其一,暂时莫要声张,甚至还要蒋郎配合作戏,保持现在的样子,免得横生枝节,待得铁无痕找上门来,府试已经考完,到时我们一起面对他。
其二,在于那张字据,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把字据弄到手,没了字据,那铁无痕找上门也不怕,毕竟我们这四人中,至少能中一个秀才,秀才就是士,他区区一介草莽,有几个胆子敢和士做对,蒋郎怕把事情闹到官府被革除功名,难道他不怕?把构陷学子的事情捅出去,说不定得掉脑袋!
不过事情也不能做绝,陆郎能否先借我和伯玉兄一些银子?咱们三人平摊,替蒋郎把花掉的银子补回来,到时候还他铁无痕一千两便是!”
“这如何使得?”
蒋方连声推辞。
“如何使不得?”
陆狠狠一眼瞪过去,便道:“倘若萧郎拿不到字据,我再找家里出头,我倒不信,一介草莽还能翻了天,银子由我来出,你俩别和我争,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善后!”
“也罢,陆郎家大业大,我们不和你争了!”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双双点头。
蒋方则是整肃衣冠,长揖一礼,哽咽道:“我陷害三位,三位却待我以诚,将我从绝境中拉出,我我知道称谢不足以辞其疚,但我仍是要郑重的道一声谢,今后若有任何事情,尽请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萧业拉住蒋方道:“蒋郎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的一生中,没点风浪波折,跨过这道槛便是海阔天空,你先回去给伯母抓药罢!”
“呜呜呜”
蒋方又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
萧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是苏候祠,银子暂时存在这里,还有赖苏候保管,咱们就拜一拜吧。”
“嗯!”
四人并排站好,撮土为香,向苏候神长揖行礼。
结界中,苏峻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带来不同的结果。
换了他,铁定先把蒋方拳打脚踢,泄了愤,扭送见官,然后呢?
怨气是出了,却是毁了一名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也毁了蒋方的家庭,也许蒋方的母亲在得知此事后,会气病交加而死,蒋方也许会把三人都恨上。
而萧业的处理方法,既解决了事情,又拉了蒋方一把,收获了蒋方的感激,得了一个有力臂助,可谓面面俱全,他实在是没法相信,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人竟有如此老辣的处世手段,这只能说,萧业的本性是淳良的。
“哎”
苏峻重重叹了口气,回想起几百年前的人生经历,如果自己当时也有萧业的手段,处事稍微圆润些,不是那么锋芒毕露,怕是历史也许会改写。
就在苏峻暗暗感慨的时候,四小缕气随着四人的祭拜降落在空间内,以萧业的气最盛,之后依然是陈子昂、陆与蒋方。
这可是大补啊!
同时苏峻也明白,这是萧业的一点心意,于是嘿嘿一笑,摄来那四缕气,张嘴一吸!
嗯!
神力有了少许的回复!
离开苏候祠,回了城里,陆叫自家伙计拿了五十两银子给蒋方,填上已经用去的二十两,剩下三十两足以给蒋方老娘看病,并且四人约定,从明天开始考前突击,才各自散去。
回了客栈,萧业推门进屋。
诶?
这真是想什么有什么,路上他还在考虑如何联系到春兰和夏荷,帮自己从铁无痕手里取回字据呢,这不,佳人已经在等候在屋了。
“妾们见过萧郎!”
二人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
“两位姑娘来的正好,小生有事相求!”
萧业欢喜的哈哈一笑。
“哼!”
夏荷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郎找我们,必是有要事,可别误了正事!”
春兰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
“心疼啦?”
夏荷吃味的回了一句。
“咳咳”
萧业清咳一声,打住二女的口角嬉戏,把蒋方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哦?”
春兰美眸一亮:“想不到萧郎竟是有心人呢,请萧郎放心,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日,必为萧郎取回字据!”
第三十九章 府试
从次日起,四人开始封闭式冲刺。
原本陈子昂、陆与蒋方都觉得这种冲刺没有必要,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哪里少得了几日的工夫?可是渐渐地,就心中惊骇不己。
毕竟萧业前世钻研了一辈子科举,熟悉其中的套路,又有了萧松给的历年科举大全,更是如虚添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高考前半个月,有一个出题专家组的老师给你做针对性的补课,有没有用?
虽然萧业无从揣测试题,可是他有破题思路,很多时候,清晰的思路比之程序化的解题方式更加重要,再从某一方面来讲,思路可以等同于套路。
萧业采用题海战术,反复轰炸,他选取的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经义,一道经义,各自破题,再集中讨论,三日下来,不仅仅是陈子昂、陆与蒋方都有重见天日之感,就是萧业自己,也颇有进益。
当然,论起收获之大,实属蒋方。
受眼界与知识面的限制,蒋方的科举之路在考取童生后已经尽了,这也是多数寒门子弟的悲哀,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资源不足。
虽然科举考题出于四书五经,但是各种名家的注解、疏集、归纳、汇总的重要性甚至超出了经本身,这类似于教师讲义与学生课本的区别。
以陆为例,吴郡陆氏始于东吴陆逊,几百年间,诗书传家,积累了丰厚的经义基础,家里的藏书汗牛充栋,而蒋方获得书籍的难度千百倍于陆,知识面的狭窄是他绕不开的障碍。
蒋方拿到手的只是学生课本,是基础的部分,而陆可以看到教师讲义。
可是萧业给蒋方推开了另一扇门。
知识面狭窄没关系,我有方法论,有模拟科考三百题,有科举应试详解,统统是针对应试而来!
“吁”
中场休息时,蒋方软软瘫在椅子上,长吁了口气道:“我不瞒三位,我之所以收那一千两的赃银,也是清楚自己的科举之路到了尽头,又被逼进绝路,索性自暴自弃,拿点实惠罢了,可这三日下来,我倒是有了几分信心,无论中不中,皆拜萧郎之赐也。”
陆也点头道:“萧郎破题,巧妙精辟,以点带面,层层推进,构思严密,纵是我陆家数百年诗书传家,也让我获益菲浅,难道萧家出过皇帝真是不一样?”
萧业笑笑,陆这样想自然最好,他懒的解释。
“字据我取回来了,蒋郎请收好!”
萧业从怀里取出字据,递给蒋方。
昨晚,春兰和夏荷把字据送了回来,她俩虽然攻击力薄弱,却会隐身,是梁上君子的最佳人选,在盯准目标之后,没怎么费力便成功得手。
蒋方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字据,不禁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正要收入怀里,又递回去道:“此字据于我而言乃是耻辱,拿手上会心神不宁,还是萧郎先替我收着吧,府试过后再给我便是!”
陆与陈子昂眼神眯了眯,这等是委婉的将把柄放在萧业手上,毕竟蒋方有过前科,眼见开考在即,谁的心里会没点想法,只是担心伤了蒋方的自尊,才不提罢了。
蒋也算知情识趣,主动授人予柄,可以彻底打消自己三人的疑虑,倘若蒋方在考场上做弊,这份凭据就能置他于死地。
而府试过后,从院试开始,就不需要互保了。
虽然府试取三十名额,其中只有十人能中秀才,但另外二十人尚可参加拾遗考,起拾遗补缺之意,等于再给一次机会,考中者,不授予秀才功名,可以参加乡试,考中了可为举人。
因此这三十个名额,事实上跨入了士的阶层,既然是士,品行必然值得信任,无须作保。
“行,我先替你拿着!”
萧业倒也不推托,在这三天的相处中,大概摸出了蒋方的性格属于自卑而又敏感的那一类型,没什么主见,他把凭据给自己,除了送上把柄,还有寻找内心依靠的意思,还给他,只会让他心里不安。
果然,蒋方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府试与县试一样,考前三天,去府学上交保具,填表报名,换取入场凭条,四人在最后去换取了放场凭条。
四月初五!
府试!
天不亮,府学大门外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立着一排排的持弋甲士,扬州府下辖六县,两千多名童生按县域分隔在府学前的广场上,背着被褥行李,等着大门开启。
萧业、陈子昂、陆与蒋方不属一县,分了开来,至于钱沐,自那日互保之后,就再未见着,恐怕此人也只是冲着互保而来,并没有与萧业等人结交的意思。
府试分为三场,上午、下午,及次日的上午各一场,分别考经义、史论与策论,并有试贴诗一首,因此要在考场中过一夜,食物清水都由府学提供,不允许私带。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带的食物变质吃出病来,影响了考场发挥,也算是一项人性化举措。
“萧郎!”
陈子昂突然往边上努嘴。
萧业看着,隔着十来丈的,正是史进,带着十余名仆人,身边还一名中年士,双目狭长,仪容俊秀,颇具风度。
暂时不要理他,待我们考中举人,当了老爷,再与他史家把新仇旧恨一并算来!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小声道。
“哼!”
陆哼了声:“区区盐商,也敢嚣张!”
蒋方的事情,几人也合计过,按理说,蒋方老实谨慎,家里又穷,一般不会有人和他过不去,那漕帮堂主铁无痕更是吃饱了撑着才会设局陷害蒋方,思来想去,肯定是史进干的好事,想把自己三人一网打尽!
史进也看着这边,冷笑道:“还是先生妙计,今日之后,这三人的名声将臭遍江都,就算有脸去考下一场,可我已经中了举人,甚至进士,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蔡先生那狭长的眼眸里,现出了一抹阴冷之色,史进越是阴毒,越合他的心思,不过他留意到一个细节,蒋方似乎频频向着萧业三人望去,目光中并没什么不安、心虚,反是有一种依赖之意,这不符合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老实人的正常行为。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不安。
难道被识破了?
据他了解,在三人中,以萧业为首,他也不会因萧业年纪小就有所轻视,十余天下来,蒋方露出破绽也未必没有可能。
“进儿,开了门你自己进去,我找个熟人聊两句!”
蔡先生眼眸微微波动,交待了声,便快步离去。
第四十章 钓鱼题
“当!”
随着钟磬敲响,府学大门缓缓打开,六道甬道,由木栅拦着,道道通向府门,六县考生验了凭条,搜了身,另有廪生唱名,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才依次入内。
萧业三人是分开的,道别之后,各自去找自己的考位。
府学论起规模,是县学的数倍都不止,一排排的隔间足以容纳两千多名考生,每间方圆丈半,容着一人绰绰有余,又有几案矮榻,案上有三根蜡烛和一个盛有清水的笔洗,帷幕里面有马桶,条件远比县试优越。
府学的排位依然按照十二天干,可能是县考排名靠前,这次萧业位列乙区第一号。
坐下之后,萧业摊开笔砚,又研了墨,耐心等待。
“咚!”
“咚!”
“咚!”
鼓声响了起来,考场气氛为之一肃,有吏员捧着一个个的考袋,按号发卷,每名考生都要检查封口完好,再签名确认,才能拿到考卷。
萧业认真检查了遍,在表格上签下大名。
待得吏离去,才拆开考袋,四张试卷,分别是经义、史论、策论与试贴诗,没有贴义了,另有一叠稿纸。
萧业先检查试卷,如有模糊不清、错漏,应立即要求换卷,半个时辰之后将不被允许。
检查完毕,确认无误,萧业摊开第一卷,细细看去。
凭心而论,府试比县试难多了,除了试贴试,每卷三题,一共九题,每半天就要答三题,时间还是很紧的。
经义的第一题就让萧业眉心微拧。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王。
这是一道搭载题,前半句出自大学: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后半句出自诗经:穆穆王,于缉熙敬止。
有必要考个秀才弄这么难么?
萧业暗暗腹诽着,向对面看去。
视线所及的考棚中,每一名考生都眉心紧拧,有的还咬着笔头,分明是被难住了。
其实搭载题也有套路,乍一看,毫无逻辑可寻,但是朝廷出题的本意是选拨人才,朝中又尽是公卿大儒,不可能出没有意义的考题,否则武后那一关过不了。
武后在前期还是励精图治的,只是到了后期,精力下降,体力衰退,才变得纵乐享受。
萧业的思绪回到考题上,前半句上接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全的意思是鸣叫的黄鸟,只栖息在山丘上,故孔子有感而发:黄鸟栖息在山丘上,是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难道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