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饮琼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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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接过药膏,于承珠想到一事:“你若把择儿的毒解了,我们就两不相欠。”
柳如烟道:“我也没有解药。”
于承珠怒道:“那么你们怎么下毒的?”
柳如烟道:“怪不了我们,要怪只能怪龙烟岛的药痴前辈了。”
于承珠听他话里有话,忙追问:“怎么回事?”
柳如烟马上醒觉道:“是不是我说了就揭过这场恩怨?”
于承珠心中一动,道:“如果你帮得上忙,那就算过。”
柳如烟道:“好,痛快!”
吴九天道:“你不要说!”
叶成林道:“是不是我们再较量一场?”
他一步跨前,眼神中自有威仪,吴九天倒是一时语噎,而叶成林才一跨步,忽觉两肋生痛,喉间逆气上涌,差一点咳嗽出来,好在他强忍下去,暗道:“这人的内力真是霸道!还会反扑。”
原来适才叶成林已经运功调息,本来已经引导归元、谁知道吴九天的内功邪门得很,不但霸道,而且看似被压服了,可一个不留神,又会反扑,好像湿入油面,挥之不去。
而吴九天也不敢造次,叶成林的功力刚劲浑厚,也把他震得非常不舒服,所以这么一来,他也是被叶成林牵制住了,两人谁也不敢乱动。
于承珠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连这个都不懂,还出来混什么,倒不怕被人耻笑吗?”
吴九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倒也做声不得。
柳如烟道:“岛主,再打下去,我们未必讨得了好,还是按规矩来办吧。”
吴九天“哼”了一声,不说话。
于承珠却大为气恼,原来他们讲规矩是迫不得已,是对他们有好处才讲规矩的,而不是一开始就尊重规矩的存在。
说实话,于承珠真看不上这等唯利是图之辈,只是眼下还不能发作,就只有暂且按捺下来。
柳如烟道:“龙烟岛上的药痴前辈喜欢炼药,他改良了过去的七日断魂散,就拿来用在人身上,要求解药,只有自己去龙烟岛,我们要是得到了小孩,也把他们扔到龙烟岛上去。”
于承珠听得又惊又气,哪有这样把活人当药炼的,何况还是那么可爱的两个孩子。
只是她又觉得柳如烟说话不尽不实,道:“那为什么刚才胡大人说要弄死他们?”
柳如烟道:“他只要少一件事,我们把小孩带走,他又会如何?难道非要自己动手不可吗?”
于承珠一想,不错,这么一来胡文林倒是非常省力,回去大可以禀告孩子已死,不就可以交差了。
只是这龙烟岛神秘莫测,她也听说过,据说有人酷爱草药,与世不容,就在龙烟岛上自己钻研药物,别人都叫他药痴。
由于他不出来走动,也没人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底细。
没想到这件事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来由扯出一个药痴来,于承珠也不知道该不该听柳如烟的话。
于是她顿足道:“我们和药痴前辈往日无冤,近日无愁,他好端端的,干嘛找孩子的麻烦?”
柳如烟道:“药痴前辈酷爱炼药,我们提供他原料,他提供我们成药,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于承珠忽然心念一动,不自觉地把眼睛转向大厅里那盆紫玉丁香,暗道:“这紫玉丁香如此奇特,倒是一味良药,如果我们可以提供给他,也可以把他争取过来,省得助纣为虐。”
她的念头刚生,心中就不觉好笑,心道:“我就相信柳如烟的话了吗?他的话能有几成可信?”
可是又有一种声音在说:“择儿中毒,药痴炼药,他难道就不能解毒吗?姑且妄之姑信之也无妨。”
于承珠这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听下去的道理了,原来就算是柳如烟扯谎,可药痴还是存在的,而一个“药”字与吕择中毒联系起来,就会形成奇异的链接,让于承珠感觉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这也是在海上多年历练产生的反应,一点小事,都要和大局联系起来,很有可能小事不小,看上去小,只是风起于青萍之末罢了。
于承珠心中一番盘算,面上却丝毫不见端倪,她说道:“原来你们的毒药都是从他那里拿来的,难怪让江湖闻名丧胆。”
柳如烟倒是爱听这话,洋洋得意道:“知道厉害就好。”
于承珠冷笑一声,看得出来他们想存活,想扬名,这其实都是很普通的欲望,不稀奇的。
可是要活下去,要受尊敬,靠的是德行,而他们无疑是走错了路,要人家害怕,他们认为害怕就等于是尊敬。
还真别说表面看上去、是有点像的,可内在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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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侠义本来是利益
要人尊重,首先先要把事情做到人家心里,让人感动,让人开心。
而使人害怕,只需要比人家强大即可。
一个是人家真心认可,一个是被逼屈从,说起来后遗症还是不断的。可是没有发生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凭当下的感觉来表达。
可是看到这种人,根本不喜欢,不愿意多和他们接触,话越少越好,离开了就是赚到,怎么会去告诉他们,去教他们呢?
年轻人进入社会,总觉得自己是小孩,别人应该教自己,可人家都有自己的事,教一点也要看缘分的,都不是必然的。
于承珠道:“行了,你我两不相欠,你们走吧!”
柳如烟一怔,道:“这就放我走了?”
他感觉来得太容易了,在他的意识中,需要什么,都要凭自己的努力。而他现在才说了几句话而已。
于承珠道:“你们的目的是带走孩子,既然我们不肯,就以武力来说话,可现在顶多也是平手,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与其僵着,还不如各行其是。”
她抬起头,目光熠熠,望着吴九天,道:“你们会来到这里,无非是受人指使,得到了好处是大家的,命可都是你们自己的,有没有必要花那么大精力呢?”
吴九天想想也对,可还是不放心,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说这些?”
于承珠脱口而出:“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吗?”
此言一出就知道失言了,这句话说得,对他们太不尊重了。
于承珠自己在海上讨过生活的,知道靠海为生没那么容易的。
也许金银岛做的事不入流,可他们也是为了生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管子也说过,仓禀足而知礼仪,只有活下去,有丰富的物质,这时候才有心思学礼仪之类的读书活计,不然人家肯定奔着生存这个总目标来的。
这无所谓好与坏,而只是现实的一部分。
尽管于承珠对他们的粗鄙,唯利是图不甚喜欢,可也不愿意因此失去了基本的礼数。
从小的家教,以及在张丹枫处受到的熏陶,让她有一种怎么着也要表达出对任何人的尊重的礼仪习惯来。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种礼仪很虚伪,很清高,看似对每个人都尊重,可不见得人家的要求都满足,这是表面尊重,骨子里傲慢。
可于承珠认为,每个人都该得到尊重,有的人的尊重,只流于表面,不曾进入骨子里,毕竟每个人都不同的。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讲感情的,有的人只能讲礼仪,彼此的交情就只到了表面的地步。
有的人可以进大厅,可以当作是客人对待,有的人可以进入雅厅,那是知己了,还有人可以进入内室,那是亲人了。
不可能对不同的人只有一种对待。
所以于承珠认为礼仪是需要的,可尊重也不是廉价的,需要交流,需要经营,有些事物是有门槛的,所以需要修行,才能登堂入室。
尽管于承珠不认同金银岛,可她也不愿意当众羞辱,谁没有自尊心,当众告诉人家,你是蠢材,要接受,这样谁的自尊心受得了?
她想再补上一句,就听吴九天道:“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于承珠一怔,发现他说话时一片单纯,就像是天真的孩子,发现了自己不理解的事物,产生了好奇心一样。
他倒是一点也没怪于承珠失言,于承珠看了他一眼,凭她的感觉,就知道吴九天是明白他们彼此是有不同的,可以他的资质,还不明白哪里不同,这才发问。
于承珠也没觉得有义务告知,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而且她也想说些什么。
于承珠道:“侠义本色而已。”
吴九天道:“你们就喜欢自认为侠义道。”
于承珠不觉好笑:“侠义让人舒服,我自己做起事来也开心,为什么不照着做,做下去呢?”
吴九天从来没听到过有人这么说话,他是看不惯自命侠义道,可从未想过,侠义也是利益,是利人利己的。
于承珠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处在迷惘期,什么都要按照自己的来,可是自己要什么不太清楚,平时也只会用否定,或者暴力的手段来应对。”
吴九天不禁登登登连退三步,于承珠这几句话,比刚才与叶成林斗内力更让他胆战心寒,叶成林的武功再厉害,也是武功的路数。
对于吴九天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有迹可循的,而于承珠的舌头仿佛利剑一般,还是诛心之剑,一剑封喉。
于承珠继续道:“当你内心有了侠义,有了真情,不但会感觉温暖,还会觉得视野开阔了,会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事物!”
话音未落,只听吴九天喝道:“够了!”
他的声音响彻屋顶,宋钊忍不住要捂耳朵,可是才一举手,发现手臂的伤还没料理,一动就痛,不觉呻吟出声来。
叶成林见状,快步上前,撕下衣襟,替他包扎伤口。
于承珠却神色自若,也不言语,就只是看着吴九天。
吴九天倒是有些心虚,且不说于承珠秋水般的眼神,仿佛穿过一切,直入他的心脏,把他心里想的,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于承珠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吴九天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毛。
倒不是于承珠的表情有多可怕,她非但不可怕,还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她是家人,而不是外人,更不是敌人一样。
但吴九天跟她算哪门子家人?他就是来闹事的,可闹事闹到后来,倒有了家人的感觉,这算什么闹事?简直丢尽了古今天下来闹事的人的脸!
闹过事的都知道,闹事也是一件正经事,不能让闹事的人丢脸,也是行业规则。
而且吴九天还感觉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一种舒舒服服的感觉渗透进来,让他感觉听于承珠的就对了。
可是能听吗?什么都听对方于承珠的话,还要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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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纯净少时无价宝
于承珠道:“不曾接近侠义,又怎么知道侠义的美好,不是有人自命侠义道,而是侠义本就是真心的追求。”
吴九天强忍着气,道:“你想做什么?”
于承珠道:“你问我答,如是而已。”
吴九天受不了她文绉绉的说话,太过文雅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压力,会让他看到自己的粗鄙和匮乏。
和太过文雅的人在一起,就像是被人指责自己愚蠢一样,而且只要见过彼此人,都会说对方是对的,所以他会反感,反感那种没有自己容身之地的感觉。
于承珠见他沉默不语,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怎么想的,侠义就是如此,没什么事,你们可以离开了。”
吴九天不敢相信事情会那么容易,道:“真的?”
于承珠不禁“噗嗤”一笑,道:“请!”她随手端起茶杯来,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吴九天和柳如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叶成林上前道:“真要八人大轿抬你们出去不成?”
说着他自己都想笑,听说是八人大轿相抬,吴九天和柳如烟都爱听的,可傻子也知道叶成林说的是反话。
叶成林是厚道之人,见他们僵在当堂也不合适,他略一沉吟,就拉着于承珠,背过身去一起料理宋钊的伤势。
一旁的许忠看在眼里,笑在脸上,轻声“嘘”了一声,算是和吴九天他们打招呼,吴九天一愣,柳如烟拦在他身前,刚要瞪眼摆腔调。
就见许忠忍住笑,道:“还不快走?”
柳如烟也不知该说什么,许忠又加了一句:“快走,我们没看到。”
说着他把手张开,往脸上一遮,可张开手指,露出眼睛,他还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鬼脸。
看到于承珠的处理,他也开心,于是活泼了起来。
余下众人也都是在官场上打过滚的,一看许忠这么做,也就都背过身去,有人还道:“我们也没看到。”
吴九天还真没碰到过这种情形,那是集体作弊,却也是集体的善意,他真觉得心头一阵温暖,脸上不禁舒缓开,嘴角牵动,笑了一笑。
可才一笑,又觉不妥,赶紧咳嗽一声掩盖过去,一边咳嗽,还一边四下张望,幸好无人看见,虽然无人看见,吴九天的脸却不禁一红,这时他又忍不住用咳嗽去掩盖。
吴九天第一声咳嗽时,柳如烟已经听到,他误会这是吴九天发出的号令,而且他也想收兵回去,于是把手一招,喝道:“走了!”
他这么一出声,正好把吴九天第二声咳嗽给掩盖过去,根本没人听到吴九天还有第二声咳嗽。
一干人等陆续离开,吴九天最后一个走,他之所以不走,也是害怕有诈,不敢把背后空门露出给对方,可是一众人等离开,于承珠他们各做各的事,压根儿没人管他们的,吴九天也就放心了。
他离开时也没多想,只是跨出了大厅,又觉得有些异样,他过的日子那是刀尖舔血,尔虞我诈,为了利益,你死我活,从来不曾如此安心和放心。
这让他产生温暖的感觉,同时也觉得不适应,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厅堂如旧,叶成林和于承珠还是没朝他们看一眼,许忠却一直看着他们,一见他回头,马上把手指一并,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而他也不禁一吐舌头。
吴九天也忍不住想笑,那是久违了的信任和安宁,就像在家里一样,只是此念刚起,他又不禁脸一红,加快脚步前行。
这时许忠把手放下,忍不住笑道:“好了。”
叶成林和于承珠这才转过身来,于承珠笑道:“真累!”
一边说一边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传扬出去怕是没人相信的,杀人不眨眼的金银岛主居然有孩子般天真的一面。
叶成林道:“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于承珠道:“按我以前嫉恶如仇的脾气,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抬眼只见叶成林含笑凝望,一脸宽厚的模样,于承珠不禁道:“现在阴白师父当年为何会那样对待乔老怪了。”
此言一出,似觉不妥,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一时心头怪怪的。
叶成林道:“真羡慕你是张大侠的爱徒,他不在时,你都可以回忆往昔的点滴来牵记他。”
于承珠不语,叶成林笑道:“提起张大侠,也好多年没见着他了,不知他可安好。”
提到张丹枫,叶成林也是既喜欢又尊敬,所以脸带笑容。
于承珠见了他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许忠道:“贤伉俪请了。”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许忠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于承珠道:“你如何回话?”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