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饮琼录-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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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蕾长剑劈出,第二朵金花被她劈落。
于承珠索性把十二朵金花接连发出,金花灿烂,方向各自不同,于承珠随意拨弹,金花的变化尽在她手底下。
这时候于承珠才明白,为什么她要习练这门绝技,什么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到哪里都是身不由己,而只有这一刻,她仿佛站在棋盘前,在操控棋子,这时候有了掌控感,也有了安全感,自己是一个人了,而不是任意摆拨的棋子。
所以于承珠越打越有精神,越打越是来劲。
云蕾虽然火气大,可到底气血虚,加上年龄上去了,体力不支,哪里禁得住连续地斗智斗力,这样更耗心神。
一个不小心,只听“嗤”的一声,一朵金花划破了云蕾的衣袖,于承珠瞧得真切,金花的边缘上,隐隐带着血迹。
于承珠大惊,这时候只听“啊”的一声,却是云蕾肩上中了一枚金花。
于承珠道:“师母,我们罢手吧!”
云蕾眼睛一瞪,一剑使出,只听激荡之声不绝,却是数枚金花接连被她扫落在地。
于承珠知道这是师母不服老,可是她到底受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师母在闹脾气是一回事,她难道还跟着闹不成。
于是于承珠伸出手去,打算把云蕾拉过来,不让她再胡闹了。
可是云蕾的身法迅疾,于承珠才伸手,她已经飘开,于承珠的手指差一点就碰到她的衣袖。
于承珠无奈,只有去追着师母,谁知道她才踏出一步,地上可全是被扫落的金花暗器,金花的边缘被磨得锋利,于承珠一脚踏下,金花顿时刺透弓鞋。
于承珠出门只是来散步,虽然带着兵器,可没有穿上藏着利刃的刀马鞋,本来就是自己家里,带上兵刃也是随意,穿的鞋更是寻常的弓鞋。
可谁知道,这时候穿不穿特制的鞋就有了讲究,如果穿着暗藏利刃的鞋,根本不足为畏。
而寻常的弓鞋则不然,于承珠只觉得一阵锥心之痛,原来是金花穿过鞋子,刺入她脚心的涌泉穴。
涌泉穴是人体要穴,这一下于承珠痛得眼前一黑,脚一软,膝盖眼看着就要着地,这一着地,要是再碰到金花暗器,只怕经脉就会被割断。
于承珠勉强咬牙,出于本能,伸手一探,本意是平衡身体,谁知道她手里还拿着青冥剑。
这一剑无巧不巧,剑尖正刺透云蕾的胸口。
于承珠平稳了身躯,借力起身,才站稳,却惊见师母身前尽是鲜血,直挺挺地立在自己面前。
这一下于承珠惊得不轻,只把她唬得三魂不见了气魄,身子尽在颤抖。
这是什么光景?怎么无缘无故地师母会撞在自己的剑尖上。
于承珠哪里还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张翕之死,她已经不愿意面对,那么云蕾重伤,更是让她恨悔不已,她愣在当场,不但话说不出来,连呼吸都不由得停顿了。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于承珠的神智才恢复,心道:“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师母再说。”
于是强自收敛心神,可是自身昏昏,如同梦中。
这真的是梦,那就好了。
于承珠苦笑了一声,把青冥剑收了,然后过来扶着师母,哪怕先帮她止血也是好的。
可怜于承珠心神慌乱,复又迷茫,恨不得这件事压根儿都不曾存在。
而她却要勉强自己去直面,去应对。
她摇了摇头,要镇定心神,这时只见一条白影悄然而立,月光把影子拖得很长,都不知道来得多久了。
于承珠惊诧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来人。
偏偏这时候舌头还不听使唤,居然唤道:“师父!”
声音平静如常,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发生,就跟往常一般无二。
可是这一幕居然被张丹枫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
第四百十六章 无心却成千古恨
于承珠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她恨不得马上昏倒,如果昏倒了,那么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偏偏她清醒地看到张丹枫过来,没见他怎么动身,人已经到了身旁。
于承珠想再叫他一声,这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张丹枫看也没看她,而是将云蕾扶住。
这样一来,于承珠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下了头,这时候的她特别孤伶,他们才是一对,她算什么。
这种孤伶感一直都有的,自从父亲于谦去世后,会特别明显,所以当年才会那么纠结。
而且也是这份孤寂,让她去尽快选择。
已经是孤伶伶的,还要面对着心爱的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还怎么活得下去。
于承珠不禁泪落香腮,这时候也只有眼泪才可以陪伴着她。
张丹枫却一把握紧了云蕾的手,云蕾见到是他,不禁一笑,张丹枫道:“我替你看看,你先别动。”
云蕾却抓紧了他的手,笑道:“好命的女人总是走在丈夫之前,你已经不需要我和你双剑合璧了。”
张丹枫道:“胡说什么,快让我看看。”
他的话语中自有一股威仪,听得旁边的于承珠都不禁被震慑,心道:“如果我是师母,那么一定听话。”
云蕾却不理他,继续笑道:“那你把武功尽力完善,不管到了哪里,我都是要看的。”
于承珠一惊,怎么这话听着像是不祥的预兆呢?她忍不住抢上一步。
却见张丹枫低着头,道:“小兄弟,你别再说了。”
于承珠心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师父也感知到了。”
她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神思一片空白,心中也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按理说,自己和心爱之人的障碍已经被自己清除了,那么应该开心了,可是于承珠说不出悲喜,莫名其妙地一剑下去了也就下去了,如果让她选择,她会不会下手呢?
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云蕾道:“那你唱首歌吧。”
张丹枫忙答应,一时之间却不知道选何曲子。
云蕾浅浅一笑,吟道:“谁把苏杭曲子讴。”
张丹枫拉紧了她的手,接着道:“荷花十里桂三秋。”
云蕾的眼中恢复了秋水般的光泽,身子直起来,反拉紧张丹枫的手道:“谁知卉木无情物。”
张丹枫见她眼中流露出天真又任性的神情,宛然两人初次双剑合璧时的光景,心头一喜,盼她又启动了生命力,却听她继续吟道:“牵动长江万古愁,呀,万—古—愁。”
声音越来越低,笑容犹绽,气声已绝。
张丹枫心知不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探她的呼吸,伸出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冀望着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神智偏偏清晰地告知,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张丹枫垂下头去。
于承珠看得分明,云蕾头发散开,有几丝还萦绕在张丹枫的衣袖上,缠在他的臂间,虽然生死有命,可哪里忍心相别离。
于承珠叫了一声:“师父!”
尽管她希望云蕾离开,这样她就可以与张丹枫走得近一些,可真的碰到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她也是震撼莫名,一时悲从中来,不可自抑。
如果现在过来一个人,只怕都不会相信是于承珠亲手弑杀了师母,她哭得更为伤心,相形之下,张丹枫却沉默如石像,一直呆呆地出神。
于承珠心道:“他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心中不忍,伸手要去拉他,怎么着也要宽慰着一二。
却听张丹枫大叫一声,抱着云蕾的尸体飘然远去,于承珠要想追赶,哪里还及得上,眼看着他们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于承珠一震,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想法居然是:“原来死亡也可以这么美丽。”
这么想的时候,睫毛一颤,两滴珠泪倏尔滚落。
她也听之由之,云蕾一死,张丹枫远去,她的灵魂也是空白一片,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神智,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还能见到他吗?”
继而不禁好笑,云里雾里,镜花水月,去想它干什么呢?
接着又来了一个想法:“好端端的,怎么会一剑毙命呢?”
她扪心自问只为自保,并无伤人之意,怎么会一剑刺伤了云蕾,这还不说,竟然还一剑毙命了呢?
这么一想,她的头脑又是昏沉沉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到底是醒了,还是继续在做梦呢?”
她颤抖着伸出中指,想要咬一口,证实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手指抖得厉害,哪里咬得下去。
一阵夜风吹来,于承珠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头脑却清醒很多,细细想来,不但是云蕾之死,连张翕都死得像是自己在找似的。
于承珠喃喃道:“她们都在找死,在作死,偏偏碰到了我,撞在了我的手里。”
这么一想,心头不由得一阵愤恨。
她恨恨暗道:“要死就死,为什么要摊上我?”
她还觉得非常吃亏,好像是被陷害的呢。
这时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有人道:“你这样想就对了。”
于承珠道:“谁?”
只见自雨亭旁边的树叶悉悉簌簌,只见绿袍沧浪缓缓走出。
于承珠惊道:“是你!”
她不禁后退一步,忍不住四下张望。
说来也奇怪,这时候她耳中隐隐听得远处传来喊杀之声。
于承珠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我到底是不是梦魇了?怎么现实和梦境竟然如此相似呢?”
绿袍沧浪道:“这不是梦,你做得很好!”
于承珠怒往上冲,奇怪的是,这时候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楚,于承珠喝道:“你怎么会来的?”
绿袍沧浪道:“你们可以进入我的金银岛,为什么我就不能到你们的储仙岛呢?”
于承珠心头一震,心道:“以他的本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岛上,并非什么难事。”心中倒是信了几成。
绿袍沧浪又道:“你刚才喃喃自语,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其实何必压抑呢,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凡事都要挑好的说,可不好的呢,只能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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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七章 师无定法极诱惑
于承珠一震,心道:“怎么他说的仿佛就是我内心的话一般。”
心中倒是不觉得多了几分亲切感,可是马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在心头。
于承珠青冥剑一挺,道:“你来做什么?”
绿袍沧浪道:“我想来便来,又如何了呢?”
于承珠道:“倒是逍遥快活。”
这句话大入绿袍沧浪之心,他倒是样样自得。
于承珠道:“你既有想招揽我师父之念,又怎么可以逍遥自在?自然是步步为营,层层算计,不觉得这是矛盾的吗?”
绿袍沧浪道:“看来你只知道去了解张丹枫的祖上,不曾了解过我的祖上。”
于承珠道:“你的祖上是陈友谅。”
绿袍沧浪道:“不错,可是他最拿手的就是师无定法,随心所欲,连朱元璋当年都差一点吃了他的大亏。”
于承珠知道他说的是龙湾之战,陈友谅打到哪儿是哪儿,迅速拿下采石与太平,这是她听说书听来的。(这件事参考《明朝那些事儿》)
于承珠道:“走一步算一步,打哪儿是哪儿,真亏你想得出师无定法的美誉。”
口中虽然在讥讽,心中也着实佩服,明明是没有大局方案,偏偏还被说成是高人一等的称谓。
绿袍沧浪道:“赢了才是最重要的,假如当初是我们陈家得了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阿谀奉承之言呢。”
于承珠不禁道:“不错。”
她倒是认可的,继而惊醒,把青冥剑又握得紧了一点,道:“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绿袍沧浪道:“我欣赏你,你敢把挡在你面前的阻碍全部扫除,这让我赏识你,你跟着我吧,我把张丹枫赏给你!”
于承珠怦然心动,如果真是赢了才是重要的,活下来才可以写历史的话,那么如今还真对她的胃口。
她需要就是让她的行为名正言顺。
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位枭雄会提出帮忙。
可听到“赏”字时,于承珠又是心头不快,喝道:“胡说!你凭什么就一定赢了天下呢?”
绿袍沧浪倒是不以为忤,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对。”
于承珠差一点就要问:“哪句?”话差一点出口,却忙抑制。
心头却在苦笑:“不错,他没说错,我是喜欢压抑。”
绿袍沧浪道:“我是继承了祖上打到哪儿算哪儿的做法。”
于承珠一怔,倒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如此直率,不以言辞的精致为挑剔的理由,这一点于承珠自己也做不到。
绿袍沧浪道:“本来我是要张丹枫来帮我,所以抓了他的女儿。”
于承珠道:“他怎么会帮你?”
绿袍沧浪继续道:“可是跟他聊天手谈,继而下棋……”
于承珠差一点“啊”出声音来,心道:“我到底是不是做梦呢?”她真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幻了。
绿袍沧浪道:“跟他越是接触,我就越是爱惜他,知道他不愿意帮忙,还真的就想算了。”
于承珠一颗心“噗噗”乱跳,暗道:“不错,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假如他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是不是就此罢了呢?”
顿时心烦意乱,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顺从师父张丹枫的意愿,可是这么一来,自己的一切都是白白浪费,又是何苦呢。
绿袍沧浪道:“张丹枫还就像是他的祖先张士诚,礼贤下士,文质彬彬,只可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承珠听得心头一热,这番分析确实到位,只是她不由得喝道:“别胡说!”
绿袍沧浪道:“如果这样管用的话,当初何以不能成事呢?”
于承珠一怔,暗道:“这倒是对的呢。”
绿袍沧浪道:“张丹枫心无大志,只想任性逍遥,顺着自己的意愿过活,没有想夺天下之念,这才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条件。”
于承珠明白就是这个理儿,过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就要以师父为榜样,可眼下,她却开始颠覆起来,心道:“这样真的是好吗?”
她隐隐觉得包括父亲于谦的惨死,也跟胸无大志有关,只是此念一起,心头又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暗道:“这个念头也太可怕了,难道说相信了他,父亲就会活过来吗?”
绿袍沧浪道:“既然张丹枫无法为我所用,那么放了他也无妨,可是你却不同。”
于承珠忍不住仗剑竖在身前,道:“你又想怎样?”
绿袍沧浪道:“如果张丹枫一直善待你,没有让你不满,那么自然你也不会帮我的,可是眼下不同了。”
于承珠听得心“激”的一跳,道:“你别说了。”
绿袍沧浪道:“原本你只有心,而没有行动,可眼下两条人命都死在你手里,你和张丹枫要想回到过去,相安无事,已经是不可能。倒不如,我们来个合作。”
说着他一步一步地迈过去。
于承珠连连后退,道:“你别过来!”
绿袍沧浪却不理会她,双目炯炯,一边过来一边说道:“我帮你完成心愿,让你成为张丹枫的夫人,而你就尽力辅佐于我。”
他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