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朵朵开-第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怎么以为他会适合我呢?连喝的水都不同。
恋爱使人盲目。真是这样。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说我也猜得到。爱情就算纠结,也是万变不离其宗,不能在一起就得分手,一般来说,并没有第三条路走。
其实如果他要说,我也不一定肯听,我只是在意他藏起来以及他藏起来这张照片背后的动因。
但他想要藏起来,他就不会诚实。
他对我冷静地讲,我在他身边,而过去的已经过去,这就够了。
真是够了。
第89节
Z君沉默一会儿,又继续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是不是?谁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在美国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学习生活生病吃药,寂寞的时候需要人陪伴……没有特殊,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过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不善于交流,我按照我的方式对你好,这可能不对,如果对了,你也不会忽然跑走,可我从没要骗你什么,对于我的过去,从我的角度来说,真是没什么好说,过去很重要吗?我觉得不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为什么要让过去缠着现在呢?翻来覆去讨论已经过去的事情,有意思吗?
我摇摇头。
Z君笑了,他的笑容依然很漂亮,在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刻,我问自己,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看的笑容?
那时候,我没想到会有今天,可那时候如果我能猜到有今天,我还会不会这么艰难地去喜欢他?
有钱难买早知道。
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局不可破,破不恋战。
我和Z君这一局早就破得残花败柳。我抱着桌脚不撒手,才有了今天这一出三娘教子。Z君不是来解释的,他是来教育我的。婉转地旁敲侧击我,如果要继续下去,就不该继续追问他与旁人无异的过去,也不该纠缠那张照片的问题。他以为我在闹脾气,于是他费尽周折地拐着弯来哄我,以此证明他所谓的爱情。
他不知道,我所纠结的并不是一张照片和他的某段感情,而是真实的他在哪里。
真实的他,锁在他的钱包内的照片卡位,面朝内,从不示人。
就算他爱我,他也温柔地拒绝交出来他自己。
真实的他已经过去,而像他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而没有真实的爱情,算爱情吗?
厄洛斯遇到普绪赫,然后对她说,虽然我爱你,但是你永远都不能看到我的真面目。
我问Z君,你看过西方的神话故事没有?
Z君点点头。
我说,知道厄洛斯的父母是谁吗?
他微微侧头看着我,眉毛微微扬起,嘴角含笑,这是他期待答案时的表情,我记得他的笑容,他的手掌,他安静的心跳声。
但其实,我只能记得这么多。
他藏起了的照片才是他的冰山一角,这张照片后头是他不肯示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占据了他的几乎整个灵魂。
他就是厄洛斯,告诉我,虽然他爱我,但是我永远也不能看到他的真面目。
我说,是维纳斯和阿瑞斯。所以,爱和战争从来都分不开。
Z君点点头说,嗯,是真理。你这一场脾气,搞得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火烧火燎也不敢来见你。真是跟打仗一样。小时候群架也没这么绞尽脑汁……
我说,你知道,厄洛斯有妻子吗?
Z君摇摇头,说,我记人物关系向来不在行,小时候看红楼梦,还一直以为贾宝玉是女人。
我说,厄洛斯的妻子,叫做普绪赫,本来厄洛斯接到自己娘亲的命令是去挤兑一下普绪赫,但厄洛斯自己却被普绪赫的容貌所打动,他想要留下她。她问他,你爱我吗?他说,是的,我爱你。于是,普绪赫就住到了他的宫殿。
Z君略微调整了坐姿,点了点头,继而问我,然后呢?
我说,然后,这位神祗告诉他宣称自己很爱的女人,虽然我爱你,但是你永远都不能看到我的真面目。再然后,这个所谓被厄洛斯爱着的普绪赫没能抗住好奇心,她在夜里挑着蜡烛去探究了自己心上人的脸孔。结果,一滴蜡油惊醒了厄洛斯。厄洛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说自己深爱的女人……在西方神话里,很多故事在教育女人:不要好奇,不要好奇那些男人们想要藏起来的事情,否则会被惩罚。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不把女**作为与男**平等角色。这群写神话的人从来就想想,为什么女人要好奇,这世界上,神秘的事情这么多,这个女人为什么仅仅对一个男人的过去和背景这么好奇。如果不是动心,如果不是爱,怎么会有一个人关心另外一个人胜过关心自己?所以,厄洛斯并不真的爱普绪赫,起码在这个时候,他只是喜欢她的脸孔,贪图她的美貌,他留她在身边,不是因为爱情。厄洛斯告诉普绪赫,我爱你,但是你永远也不能看到我的真面目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不是爱情。真的爱情,不会有这么深的秘密,真的爱情,承担不了这么深的秘密。尤其是,这个秘密,还牵扯到了另外的人。
我的演说一完成就冷场了。
停了片刻,才觉得四维吵杂。
隔壁快餐店也开始播放了音乐,嘈杂混沌,唯独可辨清鼓点。邻桌的男人大声抱怨上菜太慢,但他的手机铃声是《广陵散》;身后的小孩子在哭,大概因为被广陵散巨大的分贝吓到的缘故。楼下大约进了一桌韩国学生,操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声争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附近还有这样一个我,逐渐被缓慢而坚决的绝望压倒。
我猜很多人选择在餐厅讨论艰涩的私事,也是因为这个——世界这么热闹,就没人注意到细小的尴尬和伤心。
或者,世界这么热闹,多一个人不开心,其实也没有什么。
Z君的姿势看起来并不舒服,他侧身而坐,双手抱肩,眼神留在茶海上,并不看我。
隔了很久,才说,你这个故事,是讲给我听的?
我说,不算,这故事老早就有了。
说罢,我给大东哥号码拨过去,继而挂断。
Z君问,就这样?
我说不然哪样?
大东哥果然回拨回来。我拿着电话对Z君说:今天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Z君看了我片刻,轻轻问,你还是不肯消气?
我说不,我没生气。过去的都过去了。生气不如补补中气。我过几天可能会去广东。谢谢你来看我。有机会再联系。
第90节
Z君拉过我迅速低声说,你别走,你就想知道照片不是吗?那是我以前的女友,我们分手了,因为她有了新男友。可以了吗?你想知道这个你就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到了这里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你真想让我跟这群学生一样到处唱情歌给你听么?徐瓜瓜你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我听到大东哥在一边乐呵呵地嚷嚷,喂喂,你跟小流氓吃饭呢,唱情歌好哇,他唱歌挺好的,哪天一起唱K……
我掰开他的手,说,肖泽镇,再次谢谢你来看我,有机会再联络;还有,你说这个事情,并不是我想知道的。
我选了这里,因为这是我们系的定点餐厅,上下内外我都烂熟于心。比如现在,我知道如果这样走正门出去我一定扛不住眼泪,今天用了眼影还用了眼线,最关键的是,都不是防水的。如果被相熟的老师或者同学看见,他们一定要跟我合影留念才行。
我只好用了二楼后门,后门直通东花园,这提前进入现代化的门不用钥匙,只要密码,一般来说旁人是不知道的,但有一次我们系的一位知名教授来吃饭,被她众多粉丝得知一涌而上,餐厅老板只好开了后门放了这位教授一条生路。
这密码应该还没变过。我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应该不会记错。
我有这么好的记忆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忘记他。
我一边往后门走,一边试图分散注意力。
但身后的Z君忽然喊,徐瓜瓜,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
餐厅安静下来。
我不敢回头看,可终于听清原来隔壁的快餐店在播的歌是《他还不懂》。
真是应景。
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加上来,眼泪溢出去。
到底没忍住,后门没推开,已经哭起来。
哭就哭吧,哪有女孩子谈恋爱不哭的,以前我这么安慰别人,今天我这么安慰自己。
然后我知道,我原来真的不会安慰人。
后门一关,我听到轻轻的喀嚓声,美妙的粤曲不见了,只剩下SHE的小歌声,歌曲到了**,到了**就要到了结尾,我站了一会儿,觉得四肢不再冷冰冰,才继续往回走。
我与Z君,门内门外,街上的车水马龙很好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北京的风很大加之校舍改造进行中,一出门就满面灰土。我可以告诉旁人:你看,这就北京的天气。出门如果不戴墨镜,走一路,就会流泪流得好像失恋。
我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啊,我就这么跟他分了手。
不对,爱情是双方面的,这只是我的不成**的倒追。我这顺利而坦荡的感情通路上的确需要有一点坎坷来增加卖点了。
读高中时,语文老师是个胖乎乎的男人,他喜欢在黑板上画一段没坐标系的周期函数,然后告诉我们:文似看山不喜平。
感情大概也是一样。
通过Z君,我开始怀念曾经遇到的正太有多么美好,他们真心爱护我,写缠绵的情诗,写温馨的短讯,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送饭,知道我的喜好,还会在饭盒上附赠爱心小纸条提醒第二日的天气。
我猜,如果我有机会生病,他们也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边,作偶像剧男主角状。
他们真是好,可那时候我一点也不懂珍惜,觉得烦,觉得怎么男人都跟女人一样婆婆妈妈,觉得谈恋爱简直就是招保姆。
不对,要比保姆麻烦保姆只要付钱,谈恋爱还得负责听们嘚嘚些有的没的残害我的耳朵。
得来过于容易,就缺少享受果实的幸福感。
因为幸福感通常是在回忆痛苦时获得的。若干年后,可能我会从今日的经历里获得巨大的幸福?
那我只好安慰自己,如果这样的痛苦可以变作日后巨大不可估量的与之成正比的幸福,那么,我可以尝试忍受一下。
电话响起来,大东哥劈头就说,怎么了?那小流氓干什么了?为什么我听着气氛不对?
我想不到说什么,关了机。
Z君追不出来,他不知道密码,他也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地形。
动感地带那句话说得好,在我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
这学校是我的地盘,可我在我的地盘上输得遍体鳞伤,还得自己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这失恋的绯闻终究没逃过互联网时代的八卦。大家对我进行了不同方面和角度的关心,有人介绍对象,有人拉着我蹦极,还有人说要带我见识一下京城的夜生活……连老师都旁敲侧击:读大学,首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甩人,这个你超额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被甩……
然后老师闭了嘴。
我们这位老师不会说话,但他人很好,爱护自己的女友,如女友是小孩子,他们已经在一起7年,依然如胶似漆。
谁说热恋不能持久,关键看当事人是不是愿意。
我的老师就是Z君的参照物,这样昭昭的对比,更显示我被人甩得多么理所当然。他没有过热恋期,他的热恋期,跟他的小心心一起被锁在那个夏天。
Z君没再联系我。第三天,我确定他不会联系我了。
大概他也不喜欢周晓雪,只好用我当做挡箭牌,抵挡一下来自母亲的相亲攻势。
他在骗我,他在利用我,然后他还想瞒著我。
这是我最恨的事情,被骗,被背叛。
可即便这样想,依然恨不起他来。爱情没了,生活却继续,大家安慰兼观察兼八卦了我几日,发觉我不像是个失恋的人,没有暴饮暴食,没有酗酒买醉,没有放浪形骸,甚至没有失恋症候的假更年症状。
然后好心的围观群众放弃了我寻找下一个谈资。
其实我的灵魂被罩在玻璃壳子里,七情六**与日程分家。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达到了超然物外的地步再去练拳,觉得自己突飞猛进,完全快要集大成了。
然后顾大卫给我打了电话。
我已经删了他的号码,看着手机只觉得号码熟悉,却想不到是谁,就觉得自己手机出了问题,不然,难道是脑子出了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压抑,我又觉得,脑子出问题的可能会比较大。
于是颤巍巍地接听了电话,说,你好?
一把比我还要颤巍巍的声音,说,你好。咳咳……你好……徐瓜瓜……同学……
发音如此艰难,沙哑,跟刚在火线上厮杀过了一样。我也想不起这是谁,听动静是挺害怕我的,害怕我的男人是挺多,但怕到这个份儿上的……
这才想到了顾大卫。
顾大卫见我不说话,又稍微热情了一些,说,你好,徐瓜瓜同学。
语气还上扬,听起来像个问句。
我只好问答,很好。
他又说,我还在北京。
我说哦,北京流动人口很多。
顾大卫竟然又笑了,嘿嘿嘿,我就是想跟你见一面才留下的,大Z回去了,我能见见你吗?
这是我这段时间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本来因为碍着Z君,现在Z君这个“器”也没了,我早就想肆无忌惮地围剿顾大卫这只不与我方便的死耗子,以报我的血海深仇。
这次也不能约在粤菜餐厅,只要到快餐店,大卫就是大卫,在任何时候都能暴露出他憨人的本**,他坚持邀请我吃儿童套餐,因为儿童套餐送4种不同的阿童木。
他已经有了2只还差最后两只,家里那边卖完了,这次到北京来补齐。
顾大卫拿着两只造型迥异的阿童木问我,你觉得好看吗?
面带笑容,憨态可掬, 他说他不能喝酒,结果他把我们谈话内容都告诉了Z君,他说Z君是个好人,结果他跟Z君合起火来骗我。
我早该知道,面孔越天真的角色越应该被注意。
但是现在他还是很憨厚地问我,你觉得可爱吗?
一只阿童木伸出手臂做起飞状;另外一只,两手抄在胸前,装若沉思。
我也好奇另外两只阿童木什么样子。
我问大卫,你到这里来是要跟我商量阿童木的长相么?
大卫的笑容变得尴尬,然后收了回去,他把阿童木也放回了盒子里,说,不是。
我说好,阿童木睫毛很长头发有形还是铁臂,而且跟赵云似的作战勇猛还毫发无伤细皮嫩肉,很可爱我很喜欢。
大卫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就说总会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大Z说我吃饱了撑的。他这段时间心情很差,来找你之前险些在跟人家打起来。被陈经理摁住了……你还记得陈经理吧,就是筒子楼的经理……
我截断他说,对,小邱是他家亲戚,他奶奶过世了,陈经理看不过去,把他接了过来,是吧?这些你都跟我说过了,虽然你那天喝了酒,但是你没醉,你如果醉了,就不会记得这么清楚,你把我问你的话都告诉了大Z,你说他是个好人,你帮他隐瞒了他的秘密。大卫,你还想跟我说什么?除了我知道的,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我上次有眼不识泰山,这次你这真面目我也看到了,有话你就说话,咱们就不玩不会喝酒的游戏了。
大卫低着头,好久才说,对不起瓜瓜。
我笑了说,怎么你们兄弟俩都喜欢道歉。好像道歉有用一样。你想见我,想跟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