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橙林尽染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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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璎对上小姑娘眼中的坚毅，心情着实有些酸涩：“你，你妈妈不让你上学，你恨她吗？”
　　肖果没想到冉璎会问这样的问题，摇了摇头：“我不恨她。没办法，谁让我们家穷呢？”
　　冉璎说不出话来，肖果又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就像娟子姐她妈说的，别恨她，谁让家里穷，没办法。”
　　冉璎嘴唇动了动，看着肖果转身离开，脚步定在那，都忘记了送她出门。
　　“是啊，都是穷闹的。”
　　想着这几天回家，她看到的，听到的。这一切问题的根源还是穷。
　　如果有钱，如果大家的日子过得好，吃穿不愁。又怎么会做得出把女儿卖掉，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的事来？
　　冉璎心情沉重，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夜色降临，那层层叠叠的大山显得越发的幽静神秘，也越发的像个圈，把生活在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的圈住。
　　……
　　夏听云接到冉璎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听到冉璎说有事要找她帮忙时，更是不知道自己能帮到她什么。
　　她正好在大石村隔壁的小溪村，忙完了手上的事，直接就往大石村来了。
　　“那天听你妈妈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你这是让我来给你送行啊？”
　　冉璎摇了摇头：“我不是让你来给我送行，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啊？”夏听云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帮到她的。
　　“就是——”冉璎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跟我来我家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啊。”夏听云随着冉璎去了她家，冉璎父母都在，打过招呼后，冉璎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底什么事啊？”
　　夏听云坐下，看着冉璎要去倒水，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杯：“不用忙了，直接说事吧。”
　　“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只能找你了。”
　　冉璎昨天把钱给了肖果后，还是觉得不安心。肖果也好，那个什么娟子也好，都没有成年。她一时心软给了他们车费让他们出去打工，表面上看是帮助他们，可是她更怕自己害了他们。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两个小姑娘都没成年，怎么可以让他们去外面打工呢？我也想不到别人可以帮忙，但是你既然是扶贫干部，我想你们应该有办法的。”
　　“气死我了。”夏听云腾的站了起来：“娟子她妈怎么这样？明明上次见的时候，她还答应了我，说愿意让娟子回去读书的。”
　　她一副要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架势，冉璎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去根本没用，我想她妈妈是不会承认的。之前肖果告诉我，他们就要后天就要走人了。我是真不放心几个女孩子，所以找你来商量下，我们要怎么办。”
　　冉璎昨天思考了一夜，现在有了初步的想法，不过需要夏听云支持和配合。
　　“你这个样子，是有想法了？”
　　“是啊。”冉璎点头：“不过，我们要先去阻止那两个小姑娘去打工。都还没成年，打什么工啊？”
　　夏听云点头：“好，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再来计划一下。”
　　“你看，我们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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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你犯法了
　　冉璎说着自己的想法，夏听云听完后，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啊阿璎。我说真的，你真的太适合我们的工作了。”
　　冉璎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不能看着两个未成年去外面打工。这事我能帮上的也有限，还是要看你们。”
　　“我说，你真不考虑留下来？”夏听云的眼神满是鼓励：“我是真觉得，你很适合我们的工作啊。”
　　“别了。”冉璎摆了摆手：“我真干不了，再说了我还要上班呢。我们经理可刚答应给我加薪。”
　　夏听云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了。人各有志，他们现在这一点点薪水，人家看不上正常的。
　　……
　　冉璎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早上夏听云找来的时候，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时，眼中难掩关心。
　　“你这是没休息好啊？要不，呆会你不要去了？”
　　“我没事。”冉璎摇了摇头：“怎么说我跟肖果也是相识一场，我还是去看看吧。”
　　“好。那走吧。”
　　冉璎昨天已经打听过了，肖果说的娟子家，就是在大石村村头的肖春耕家。
　　这大石村，原来名叫肖家村，因为村子里有一半的人都姓肖。
　　肖春耕跟肖果的父亲肖强是同房兄弟，肖春耕比肖强幸运一点，他没有摔断腿，好手好脚。不过问题是，家里就那么点地，他又没什么手艺。
　　肖娟有个哥哥肖兵，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还没结婚。这要放在大城市，不结婚根本没什么。可是种小地方，到了这个年纪不结婚，就会被人催。
　　肖兵前段时间相看了一家人家，女方提出要三万彩礼。不给这婚就别想结。肖春耕家确实是没钱，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把女儿嫁掉换彩礼的事来。
　　冉璎多少能猜出肖娟的打算，今天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让人家相看。放松她父母的警惕心，等到明天了再想办法跟肖果一起去广省。
　　想法是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很多问题。
　　比如如果那老光棍真的看中了肖娟，想要结亲，一旦上了门难道肖家不交出女儿，人家会善罢甘休吗？再比如她就算是跑了，难道一辈子不回来？她父母难道不会去广省找她吗？
　　更离谱一点，是她根本跑不掉。打算走的时候就让人给盯住了。冉璎想了许多，觉得这条路完全行不通，所以才觉得，不能那样帮她们。
　　夏听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着他们镇上另一位扶贫干部黄运辉。
　　“有个男的在身边，总是更能镇住场子的。”
　　冉璎点头，他们这次去虽然不是闹事，但有个男干部在，确实是会让人安心一些。
　　三个人交流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还有呆会要怎么做，就一同去了肖春耕家。他们家今天算是热闹。院子里聚集了不少客人，角落里还有人在杀鸡，洗菜。
　　肖春耕一脸喜气的站在门口。看到有客人来了，就笑咪咪地招呼他们往里面去。
　　等看到夏听云脸上的笑停了，目光看过冉璎更是微微蹙眉。
　　冉璎家的事他也听说了，还跟他婆娘庆幸过，幸好没肖克艰他们那样傻，没钱还去借钱凑给冉池，不然今天就轮到他了。
　　“大侄女？你怎么有空来？”
　　冉池不姓肖，又刚出了“诈骗”村里乡亲这事，他家这事根本没打算叫上冉家人。
　　“还带着两位领导呢？”
　　“我可不用她带。”夏听云笑咪咪的开口：“我怎么说也认识娟子一场，今天是她的好事，我总要来看看啊。”
　　肖春耕变了脸色：“哪有什么好事？就是他大舅来了，我们多叫了两个人来当陪客。你可是当干部的人，可不能胡说。”
　　“是吗？既然找陪客，那我来陪行不行？”冉璎笑肉不笑看着肖春耕手上的烟：“还是说春耕叔不欢迎啊？”
　　“我——”肖春耕才想说啥，后面肖果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冉璎眼睛一亮。
　　“阿璎姐，你怎么来了？快，里面坐。”
　　她态度自来熟，肖春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肖果把人进了屋。
　　屋里肖娟冷着张脸坐在那，对面有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一身不怎么合体的西装，身边放着一根拐杖。
　　肖娟家里竟然真的想把她嫁给一个瘸腿男人？冉璎紧了紧拳头，努力压抑内心的怒气。
　　那个男人明显很满意，盯着肖娟频频点头。
　　“行，人我相中了，三万彩礼过几天送过来。就把婚事定下了，你们放心，说了三万就是三万，一分也不少。”
　　肖娟低头不说话，她妈朱嫂子这会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好好好，那就说定了。回头我找个先生，把日子定好。”
　　“那就这样说——”
　　“哟，这么热闹啊？这是在说亲吧？”冉璎上前几步，直接站到了肖娟前面：“谁结婚啊？给谁的彩礼啊？”
　　“你——”朱嫂子来不及解释，那瘸腿男看到冉璎，对上冉璎那张跟在场所有姑娘都不一样的俏脸，下意识咽了咽唾沫。目光盯着她好一会，不过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转而看着肖娟一脸开心的扬起了脸：“当然是给娟子的彩礼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位大叔，你知道肖娟今年才十七岁吧？她没有成年，也没有到达法定结婚年龄？”
　　“我，我——”
　　冉璎看着他，冷笑一声：“强迫未成年结婚，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你谁啊？”瘸腿男叫郑海，是隔壁村的一个老光棍。到了这个年纪没结婚，是因为外形原因。他都想过自己只能找个跟他一样的。没想到，运气来了，能遇到个小姑娘。
　　这会正美呢，冷不防来个人坏他好事，气就来了：“你别胡说啊，人家父母都答应了。有你什么事啊？”
　　“没我什么事，可是有法律的事。”冉璎声音平静，转身看了眼夏听云：“夏领导，你来告诉他们，强迫未成年结婚，要判几年？”
　　夏听云没想到，冉璎会在看到那个男人后这么杠，她还打算自己来的。毕竟她身份不一样，说话也更好一点。不过这会看着冉璎，倒真觉得她气势十足。
　　“什么什么判几年？别胡说八道。”朱嫂子急了：“这有你什么事啊？我没请你，你给我出去。”
　　“对对对，出去出去。”
　　郑海知道这是来坏他好事的，也跟着站了起来：“没你的事，出去。”
　　“出去。”郑海带来的人，跟着一起闹僵了起来，他们中有女的已经打算动手了。
　　有两个冲到冉璎面前要把她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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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乍见天光
　　冉璎看着她们的举动，不退反进。
　　“你们敢动手试试？不说我身边站着的是镇里的干部。我已经报警了。”冉璎拿出手机晃了晃，目光扫过其它人：“你们今天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就准备坐牢吧。”
　　“你——”
　　“还有，你，你。”她指了指朱嫂子和郑海：“你们知不知道，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肖娟没有到法定年龄，就算是结婚，这个婚姻也是无效的。还有，你们强迫未成年结婚，至少要判两年。肖嫂子，要么你打消卖女儿的念头，要么你呆会警察来了，把你们都抓走。”
　　“你个杀千刀的。”朱嫂子气得脸都红了，往前一步就要去撕扯冉璎的衣服，黄运辉这时起作用了，往前一站：“有话就说，别动手。”
　　夏听云也跟着往前站了两步，挡在冉璎面前。
　　朱嫂子动不了冉璎，也认识眼前人是镇里的干部，她指着冉璎嗓门高了不止一度。
　　“我们家的事有你什么事？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你。你不让肖娟嫁出去，你来出我们家的彩礼啊？啊？你怎么这么恶毒呢？”
　　“我恶毒？你卖掉亲生女儿就不恶毒了？”
　　冉璎指着肖娟：“她才十七岁啊。你让她嫁给这么一个男人，你怎么忍心啊？”
　　“那也是我们家的事。”朱嫂子往前一冲：“跟你没关系，你这么爱管闲事，你倒是拿出三万来让我儿子有钱娶媳妇啊？”
　　“这话搞笑了。想讨老婆就自己赚钱，卖妹妹算什么本事？”
　　她扫了一旁的肖兵一眼，肖兵缩了缩脖子，朱嫂子的手已经抬起来，指着冉璎一脸气恨。
　　“什么卖妹妹？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也是为她好。再说了，靠自己赚？说得轻松，有能耐，你先赚个三万再来说话。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赚三万算什么？我就赚给你们看。我不光要自己赚三万，我还要带着乡亲们都赚钱。”
　　冉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胸臆意一股气就那样发了出来。她深吸口气，紧了紧拳头，再开口时，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赚钱？你怎么不看看，我们这里这么穷，这么偏僻。怎么赚？啊？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赚？”
　　朱嫂子的嗓音尖锐，目光带着几分不屑。
　　冉璎这会反而平静了下来：“穷算什么？偏僻算什么？我们这大石村确实是偏僻，确实是穷，那又怎么样？我今天就把话放这。我，冉璎，我不光要自己赚钱，我还要留下来带着乡亲们一起赚钱。”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夏听云瞪大眼睛看着冉璎，屋子里其它人也看着她。
　　冉璎说完这句却不后悔。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犹豫纠结，而到了现在，她对上肖果眼中的震惊和惊喜时，突然觉得不必再纠结了。
　　“婶子。儿子是人，女儿也是人。你心疼儿子娶不到媳妇，你就不心疼女儿嫁人受苦吗？”
　　她绕过他们，走到了肖娟边上站定：“你看看她，才十七岁啊。花一样的年纪。你就忍心在她这么小，就让她去嫁人？去当别人的妻子，甚至成为一个母亲吗？”
　　朱嫂子看到女儿眼中的泪，眼中的尖锐消失不见，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你。”她看了眼肖兵：“你当哥哥的，真的就忍心，用卖妹妹的钱，来给自己娶老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不会信我。”冉璎看着朱嫂子，也看到了人群里，肖果的母亲肖嫂子。
　　肖兵突然抬起了头：“妈，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她说得对，我不愿意。”
　　“你们，你们——”郑海气到了，可是这会，根本没有人理他了。
　　肖娟一直忍着的，听到她哥这句话，叫了声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冉璎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充满了力量。
　　“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了，我们走不出一条自己的路。”
　　冉璎的音量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鼓锤，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夏听云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冲着冉璎悄悄的比起了一个大拇指。
　　冉璎冲着她笑了笑，心里有一种，乌云过后乍见天光的喜悦。
　　…………
　　冉璎回到家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她想去拿纸笔，她现在有很多想法，还有很多需要她去你在逗我的事。，她觉得现在她有很多事想做。进了家门，对上父母的脸，她才意识到，她刚才的决定，还没有跟父母商量过。
　　许若兰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她抬手就要往女儿额头上放。
　　“阿璎，你，你没发烧吧？”
　　“妈。”拉下了许若兰想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冉璎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没发烧，我想明白了，想赚钱，不一定要去外面打工，打工是赚不到钱的。打工也不能让大石村发展起来。我刚才不是一时冲动，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不过是我想明白了，我要留下来。”
　　“留下来？你留下来了，你的工作怎么办？还有你留下来能做什么？阿璎，你不要任性，你——”
　　“我不是任性，我也不是一时冲动。妈，你相信我，我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你要是留下来，我们当初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把你送出大石村是为了什么？”
　　“妈，时代不同了。上大学不一定就是为了去外面工作。我们村这些年也没出过几个大学生。我留下来，不是比他们更有胜算吗？”
　　大学生又怎么样？谁规定大学生就不能回家乡创业了？
　　“就像我刚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