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寒士-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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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楚儿与其相信沈麟的话。
还不如,相信老梁的保证呢。
她放心地跟着二叔三叔他们一帮人,去后院分割马肉。
天气热。
小部分肉,今天吃个新鲜。
大部分还得腌制。
晒成马肉干才能保存。
小媳妇们端着盆子,提着桶去清洗内脏。
都是苦日熬过来的。
才吃上几天饱饭呢?
这些东西在百姓眼里。
都是好东西。
沈麟则带着梁自忠一帮人。
把上百斤火石泡在大木桶里。
慢慢敲碎碾成粉末。
然后用纱布过滤出大量的泥土。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沥干了水。
桶底剩下一层稀呼呼的白磷。
“好了,楚儿,你们用马鬃扎的刷子,好了没?”
柳楚儿几个小媳妇端来一个大筛子,里面是几十把毛刷。
“好了,相公,你看能用不?”
沈麟哈哈一笑。
“咱家娘子的手艺,哪会不好用?”
“各位,用小盆端着白磷糊糊。”
“搭梯子,统统刷到围墙顶上去。”
粱直看得一脑门浆糊,终于忍不住道。
“麟哥儿?这玩意……真管用?”
沈麟笑着用刷子蘸了些白磷糊糊,在台阶下刷了几块青石板。
“都别踩哦,阴干了再说。”
“听我的,先刷墙。”
既然这么神秘,那大家先憋着。
暂时不问了。
几十号人齐动手。
单层围墙的顶部,还不到一尺。
刷起来自然很快。
等吃晚饭的时候,一切搞定。
晚上要分班值守。
也没谁敢喝酒。
但是马肉宴种类不少。
心肝脾肺肾。
蹄筋、上脑、脆骨和各处精肉。
煎炸烹炒蒸煮炖。
柳楚儿带着一帮小娘,硬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一百多人,吃得大呼过瘾。
过年、婚丧嫁娶的宴席,也没这么丰盛过。
哪能让你,随便吃肉吃到饱?
李家大院紧挨着泸水河。
肉香味飘飘荡荡,直接飘到了对岸。
趴在草丛中的红娘子,换了紧身的夜行衣,气的直皱鼻子。
她一遍遍地揪草根。
好像在薅沈麟的羊毛。
啊不对,是头发。
“吃,吃死你!!”
“我可怜的马儿呀!”
“姐姐养了你们四五年,每一匹,都起了好听的名字。”
“可今晚。”
“你们却被那个为富不仁的小白脸,扒皮抽筋炖着吃?”
“咕咚!”
红娘子咽了一口口水。
继续啐啐念。
“不过,你们放心,姐姐一定帮了你们报仇!”
“咱陈家人行走江湖,虽说不能杀人。”
“可没说不可以伤人。”
“重伤也是伤,嘿嘿。”
“小贼,小白脸……姑奶奶一定要……”
“阉了你!!!”
虽然说的咬牙切齿。
红娘子暂时也只能忍耐。
作为江湖儿女中,最优秀的一员。
夜探敌寨,也是要讲时间的。
三更天。
子时!
这时代的人,晚上没啥娱乐。
都睡得早。
十二点至一点。
已经算半夜了。
正是一个人,睡眠最香的时候。
不过,最好别超过丑时。
也就是半夜三点。
这个时候。
有些勤劳的人家,已经起来干活了。
比如买包子早点,或者磨豆腐的。
当然,也有些睡眠浅的老人家。
这个时间点,他们多半躺在床上数绵羊。
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红娘子当然看得到,对岸的李家大院雇工不少。
晚上值夜的,多半戒备森严。
可那又怎样?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呢?
我陈无双,是普通人么?
众人打着饱嗝。
都想看看沈麟所谓的实验,有啥奇效?
沈麟摸摸一块刷满磷粉的青石板。
确实阴干了。
他坏笑着对粱直道。
“直哥儿,踩在这块石板。对,就这样!”
“想象着,你正站在墙头高处,准备往下跳。”
“预备……跳!”
老实孩子粱直,不疑有他,完全代入了飞贼入户的角色。
第一次表演。
天赋值,绝对满满的。
他双腿一蹬。
变故陡然。
“擦!”
粱直脚底下。
竟然喷出无数火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艰难跋涉
“啪!”
沈麟拍掉脖颈上的一只虎斑蚊子,摊开手掌。
娘的,好多血!
沼泽深处。
半寸长的虎斑蚊,可能多年没见过如人类这样的大型动物了。
蜂拥而至,吸血可比吸取植物汁液,要酣畅淋漓得多。
味道,肯定美妙极了。
“啧啧,年轻人细皮嫩肉的,就是招蚊子啊!”
丁婆抖动着一脸橘子皮似的皱纹。
笑得幸灾乐祸。
“你看,它们咋不找咱老太婆呢?”
卯爷挥动着黄铜烟锅子在前面开路。
走个十几丈,他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辨别方向。
三人腰间,还绑着细细的牛筋绳子。
哪怕某一个人不慎掉入沼泽,也能及时拉上来。
沈麟的双手,都不用捆着。
丁婆卯爷放心得很。
没有他俩这样的识途老马,沈麟敢随意逃走?
聪明人总会趋利避害。
跟着两老鬼,虽说行动不自由。
沦为人质,前途未仆。
至少,暂时没有危险。
但要让沈麟独自闯过荒草滩,多半是九死一生。
卯爷呵呵笑道:“别羡慕人家,谁不是从细皮嫩肉渡过来的?”
“想当年……老夫……”
丁婆立马打断他的叨叨叨。
“住口,好好探你的路。”
“不就是光屁股横穿黄龙江么?”
“都听你说过八百回了!”
卯爷很听话,一句都不带吭的。
“刷刷刷!”
渐渐凌冽的秋风,吹拂着一望无际的荒草。
虫鸣鸟唱让人心烦意乱。
随处可见的死水潭散发着臭味。
冒着令人头皮发寒的斑斓气泡。
“咕咕咕!”
沈麟很是小心,远远避开。
他紧盯着那些气泡,警惕异常。
就像怕水塘里突然窜出一头猛兽来,择人而噬。
“安心吧!”
丁婆捡起一块小石子啪的扔了进去。
水泡立刻变成一圈圈涟漪。
“沼泽里,长不出大型凶物的。”
“想不到你堂堂千户,居然如此胆小。”
沈麟一脸鄙夷,没见识的老东西。
“痴长百岁又如何?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去了。”
“你们,没听说过鳄鱼么?”
“那东西半个身子都是锯齿大嘴,狮子、老虎被它们盯上。”
“都绝对,十死无生。”
“就你俩这般老迈身手,还能逃得出去?”
鳄鱼?
卯爷惊疑地问道。
“你说的,是南方沼泽里的巨大鳄龙吧?”
“当地百姓又叫猪婆龙?”
“可没听谁说,北方还有这东西?”
卯爷哪见过猪婆龙?
以讹传讹,反而更添恐怖。
沈麟故意紧张兮兮地道。
“去年,咱村,李老四养的公牛发情,沿着流浪滩狂奔。”
“进入荒草滩不过半个时辰。”
“你们猜怎么着?”
丁婆哆嗦了一下,瞅着不远处的水潭,声音都干涩了。
“不会真的?被那啥鳄鱼给吃了吧?”
沈麟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牛个头大,乱跑乱闯,走过的路很容易追踪。”
“村民找到时,却只剩一副骨架了。”
“你们想想,那么短的时间里。”
“几百上千斤肉去了哪?”
“没有猛兽出没,啥玩意能在半个时辰内?”
“把一头膘肥体壮的公牛,吃的干干净净?”
“你们别说是大群的秃鹫!”
秃鹫当然不可能。
野狗也可以排除。
这两玩意色厉内荏,向来只吃死东西。
血骨淋漓的,还啃不干净。
二老沉默了一回儿,呼吸都有些急促。
显然受惊不轻。
卯爷忽然笑道:“哈哈,咱俩可不是吓大的!”
“你小子想让老夫抄近路,往东边泸水河方向走?”
“也对,方便你家追兵截击嘛!”
“小子,做梦去吧!”
丁婆也桀桀怪笑道。
“荒草滩这破地方,十年来,咱们走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子,别咋咋呼呼的。”
“就算有猪婆龙出没。”
“先吃的,也是细皮嫩肉的你!”
果然奸猾似鬼。
不容易骗啊!
沈麟暗叫可惜。
放眼出,别说树木,就连大一点的石头都没有。
他一路走来,不得不用脚,在湿地上划出几个隐约的字母c。
希望后面的红娘子和陈风,不至于迷路。
丁婆卯爷太警惕了。
沈麟不觉得,单靠陈氏兄妹就能把自己救出去。
特别是在这种,对己方完全不利的环境里。
不把他俩再搭进去。
沈麟就心安不少了。
“丁婆,别倚老卖老了。”
“你两那橘子皮似的面具,带着不累么?”
“小爷敢打赌,你俩的年纪,顶多四十来岁。”
丁婆诧异万分。
咱俩的伪装术,在皇城司都算最顶尖的那一拨。
没想到,却被这小子轻易识破了。
“你怎么知道?咱俩带了面具?”
沈麟嘴角微翘,不屑的道。
“就你俩这种鱼胶面具,破绽太大了。”
“小爷我就是没时间折腾。”
“等有空了,小爷弄几张胶膜面具出来,那才算神奇。”
“哼哼,比传说中的人皮面具,都不遑多让!”
他当然是吹牛了。
胶膜?
他到哪儿去弄特种塑胶去?
卯爷在前面吭哧吭哧地嘟囔道。
“吹牛皮!”
“带着累?起码蚊子叮不着吧?”
“你小子,就是羡慕加嫉妒!”
连这点你都看出来了?
厉害厉害!
沈麟有些丧气,跟老鬼斗智斗勇。
好累!
算了,耍赖吧。
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要什么脸皮?
“不走了,饿死球了!”
“歇歇,吃吃东西,再走行不?”
“就算是上刑场,也得给顿饱饭吧?”
太阳已经落山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要是搁在往日。
夕照千里,草长鹭飞。
蛙鸣遍野,清风徐来。
芦花纷纷扬扬,蜻蜓翩翩起舞……
这一切,也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可此时的沈麟,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可是连午饭都没吃呢。
他从没有步行过这般长的时间。
还是在极难行走的险恶地方——荒草滩。
丁婆瞅瞅沈麟确实走不动了。
总不能让她来背着走吧。
“好歹也是个千户官,镇守一地要冲。”
“年纪轻轻,都不晓得好好练武。”
“老头子,歇一歇吧!”
卯爷开路,其实也累得够呛。
沼泽地里的野草长得快。
就算几个月前,开辟过一条通道。
现在又重新布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有迹可循,都算不错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取时间
沈麟不期望红娘子和陈风,能把自己救出去。
他只希望智谋非凡的陈云,能带着轻骑,提前做些布置。
既然皇城司的人假公济私,抓自己去实验精铁。
他们也怕夜长梦多。
只会就近找一处合适的炼铁坊。
荒草滩南边的马氏县,再远些的尉氏县。
往东跨过泸水河,是忠县。
东南方向是夹山。
最远也不过临漳、曲周。
总不能把自己带到真定府去吧?
那地方是澶州的文官治所。
地方太大,消息也容易泄露。
他就不信了。
这些狗入的皇城司暗探,配合某些冶铁大家族。
敢堂而皇之的迫害一个堂堂经制千户官。
说的不客气一点。
柳楚儿一怒之下。
集合泸水铁城的所有战马挽马、母马。
凑出四千骑都不是问题。
加上沈麟研制的优良装备,这样的兵马比起寻常马贼的危害。
不知要打上多少倍?
逼反了泸水铁城。
沈忠信训练的半成品乡兵和班军可顶不住。
从内部突袭,沈家集,县城还不得一攻而下?
安定如此。
其他县城的防备更差劲。
最终会怎样?
背靠北邙山的沈家造反军,加上安定县的钱粮。
呵呵,岂是当初的落阳山贼寇能比拟的?
整个北地,都乱了咋办?
偏偏,澶州的三千重骑还名存实亡了。
京城封丘,那些大头巾们还能熟视无睹?
身在京城的沈忠孝是吃干饭的?
谁逼反了自家侄媳妇?
一查不就知道了?
别看皇城司势大。
可在天下读书人眼里,也不过尔尔。
皇家鹰犬而已。
你老老实实的为皇帝办差,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咱们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你要搅风搅雨,搞得整个大周都不安宁。
没说的,从上到下清理一遍再说吧。
真以为大周太祖定下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是一句空话?
大头巾们联合逼宫。
皇帝不说吓尿了,至少得退避三舍。
挥泪斩马谡,太正常不过了。
这不是沈麟的胡思乱想。
他还真有这个安排。
一旦自己遭遇不测。
自己书房,某本书里就夹着早就写好的遗言。
也算是为家人朋友,留一条退路吧!
有人造反,不可怕。
怕就怕,难以遏制。
朝廷就得服软,招安还不正常?
卸磨杀驴?
老子就要一个名义。
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就定死在北邙山东麓,你能奈我何?
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退路。
沈麟是自私的。
但也不是个惹事的主儿。
他也不想,朝着本就千疮百孔,垂垂老迈的大周捅刀子。
前提是,你们别把我两口子逼到绝路上。
荒草丛中。
红娘子一屁股坐下,满头是汗。
她扯下裹头的纱巾不停的挥舞,驱赶着嗡嗡的蚊群。
“唉,也不知道小白脸……咋样了?”
“他……何时尝过这般苦头?”
言语间,这丫头泪水涟涟。
眼看瘪着小嘴,就要哭出来。
陈风连忙递上一把肉干,解下腰间的水壶一并送上。
“你担心也没用啊!”
“我们已经发现四个c字暗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