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寒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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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起复了?”
沈忠孝呵呵笑道:“哪有那般简单?皇帝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回特意下旨,召老夫回去。”
“多半是,要商量肆子新皇之大事。”
“老夫,不得不去呀!”
沈麟多少了解如今的局势。
这几年,老皇帝一心炼丹不理朝政。
阉党势大,夺嫡之争,恐怕少不得腥风血雨。
老头对自己不错,沈麟沉吟片刻道。
“大伯,侄儿觉得吧,您还是,该看看风向再说。”
“您是病退嘛,不奉诏,别人也寻不着您的错处。”
“京中那滩水,太混了!”
“您呀,何必一定要掺合进去呢?”
沈忠和脸色一板,双目如电。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
“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滑头,不肯承担责任。”
“这大周,还有救么?”
“上回你还说,要是圣君继位,衰落的国势还大有可为呢!”
“吾不出山,圣君靠谁辅佐?”
“吾不迎难而上,阉党谁去清除?”
“吾辈不努力,如何还一个海清河宴?朗朗乾坤?”
沈麟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真心佩服沈忠孝。
此时的老头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光芒。
让人看了,就心生惭愧和向往的那种伟丈夫之光。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沈麟是个另类。
他不会被感染。
他需要赚钱、需要养家。
需要不断的壮大自己。
让跟着自己的人,过得更好,更安定幸福。
什么朝堂争斗?
什么盛世大业?
跟我一个小小的里长,有干系么?
“那?伯父,您叫侄儿来?有何吩咐?”
沈忠孝喘了口气,脸上的红光慢慢消退。
上了年纪,太激动了也吃不消。
“安定县太小了,就像个池塘。”
“沈麟呐,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呆在这个池塘里,扑腾个啥?”
“走吧,跟大伯去封丘,见见世面去。”
沈麟连连摆手,鬼才跟你去呢。
你个子大,肩膀宽,能挡得住明枪暗箭。
我这样的小身板儿,去干吗?
找死么?
你那些对手收拾不了你。
对付我这样的小虾米。
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不不,伯父,侄儿走不了。”
沈忠孝气得一拍桌子。
“你……你们气死我了!”
外面候着的沈思思疾步冲了进来。
她瞪了沈麟一眼,赶紧给老头子轻抚胸口。
“爹,制怒,制怒……”
沈麟生怕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连忙陪笑道。
“大伯,我真走不了!”
“内子……柳楚儿怀孕了……三个月啦……真的。”
这就是是睁眼说瞎话。
柳楚儿还是完璧之身呢,养成计划需要时间。
可这种借口,特别好用不是?
沈麟原本父母早逝,一棵独苗。
传宗接代,他家就显得更急迫,更重要了。
沈忠孝平复了起伏的胸口,长叹一口气。
“你们呀……,沈毅也是……算喽……”
“思思,带你堂哥去转一转。这三天,老夫有些东西要教他。”
“不许离开沈家集!”
沈思思带着沈麟出了书房,就跺着脚埋怨。
“你们一个个的,到了关键的时候,都用不上。”
“尽惹爹爹生气,还不如我一个女儿身呢!”
沈麟经过上次交谈,已经跟沈思思的关系有所缓和。
他可不想再刺激这个小辣椒。
顺着话头,沈麟乐呵呵地说道。
“那是……咱们的思思堂妹,号称安定第一才女呢!”
“舍你其谁?”
“哎哎,不是还有你那个大才子堂哥么?”
“沈毅呢?”
沈思思呸了一声。
“别提他了,也不知被二伯灌了啥迷魂汤。”
“前两天,他就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大同了。”
“说要花一年时间,游历我大周的壮丽河山。”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呸呸呸……”
“早干嘛去了?”
沈麟愕然。
这不是出门躲事儿么?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糊涂蛋呀。
知道大伯的事情,不好掺和呢。
“思思呀,你肯定要跟着大伯走的。”
“他这身子骨,你可得时时注意些。”
沈麟喟叹道。
“选择那条路,难呐……”
“只手挽天倾……那只是小说话本中的故事。”
沈思思聪慧至极。
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儿,都皱成了苦瓜。
“麟堂哥,上次听你跟爹爹交谈。”
“我就听出了你话中的袖手之意,你到底有多不看好咱大周当前形势?”
沈麟默然,堂哥我不是袖手旁观。
我就是体量太小了,担不了那般多。
我一个穿越的高级技工而已。
这些东西离他还是太过遥远。
第五十二章 夜谈
沈忠孝对沈麟寄予厚望,有教导和培养的意思。
沈麟当然能感受到老头释放的善意。
聆听一位大佬的教诲,这种机会很难得。
好歹沈忠孝,也是宦海沉浮三十年的政坛高手。
学着些,没坏处。
出去找到梁自忠,沈麟安排道。
“家主大人要上京,可能复起有望了。”
“我需要在这边呆三天,老梁找个客栈住下。”
“其他人,都回去吧。顺便,给夫人报个平安。”
沈忠孝要带走的东西很多,装满了一艘三桅大船。
沈家有自己的水运生意。
船只不少,自然不需要另外去雇。
南下京城封丘,其实走陆路,不过六、七百里。
马车七八天必到。
水路则从沈家集门口的沁水,东行二十多里,到安定进入黄龙江,继续向东。
然后在澶州转南下的大运河,最后进入黄河。
再西奔封丘,确实挺绕。
然而,这个时代,水运有着无与伦比的运输优势。
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担的大船,纵横江河湖海。
一船的货物,你用重载马车去拉。
一车也不过拉走二三十担,得需要多少马车折腾?
沈忠孝很忙。
每天晚上,能抽出一个时辰,教导沈麟就不错了。
说是教导也不尽然。
还不如说,两人在书房秉烛夜谈呢。
老头基本上,把他这三十年的为官经历讲了一遍。
从县令到知府,再到一省督抚,最后是户部的侍郎。
如何施政?
如何安定地方?
跟当地的世家大族,如何合作或斗争?
如何在朝廷风雨中屹立不倒?
最后又是如何被阉党赶回家养老的?
讲到得意之处,老人家会喝杯小酒乐一乐。
说到失利和颓败,他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慌得沈麟和沈思思好一顿安慰。
其实吧。
沈忠孝活到五十多岁,也需要倾诉。
他并不是死板的告诉沈麟怎样怎样。
哪些是对的?
哪些又是错的。
非要如何去做?才算正确?
沈忠孝的大半生经历,就是一本成长史。
我说你品,以史为鉴。
你沈麟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
就这份待遇,也让诺大的本家年轻人羡慕不已。
说是本家,当然不止沈忠孝三兄弟。
他们只是掌权的嫡系。
旁支还有十几家呢。
光沈家大院,就居住了一百多人。
整个沈家集。
一万多人,一半儿都是姓沈的。
这中间,有多少亲疏程度高于沈麟的?
没有一千,也有三五百吧?
这其中就有沈麟从没见过的二伯。
也就是沈毅的亲爹。
这位以前在外县当过官。
由文转武。
凭着举人的身份,担任过县尉之职。
不过后来受到大哥沈忠孝的连累。
丢了官。
据说沈忠信闭门读书都快八年了。
那时候,沈麟才十一岁出头。
就算祭祖的时候见过,也记不清样子了。
再说,又不是每年祭祖,人家都邀请他来。
此时,那位神秘的二伯。
沈忠信整跟老三沈忠儒喝酒赏月呢。
“老三?听说你跟咱们沈家不世出的大才子,闹得不愉快?”
大才子?
还不世出?
沈忠儒不屑的道:“就凭一首《水龙吟》歪词?”
“你们这些学问精深之人,是不是太捧那小子的臭脚了?”
他其实跟沈麟一样,童生试都考不过。
最后才放弃读书,转而打理沈家的生意。
沈忠信呵呵笑道。
“那《水龙吟》可不是歪词,说是千古绝唱,也不夸张!”
“反正呀,咱们老沈家,文人骚客出了无数。”
“还真没一个的诗作,可堪一比的。”
“我不行,大哥也一样,呵呵!”
沈忠儒不以为意。
“诗词乃小道,这不是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么?”
“我就奇怪了,连谈三个晚上,他就这般看重那小子?”
“我觉得吧,年轻一辈,还得看你家毅哥儿。”
“大哥这般偏心,老二你就没意见?”
两兄弟碰了一下瓷杯。
沈忠信摇摇头笑道。
“你呀,也不必激将。“
“二哥我呢,还没兴趣跟一位小辈争长论短。”
“大哥的做法,其实没错。”
“咱们当年,还三兄弟相互扶持,共克时艰呢。”
“下一代人,总不能靠沈毅独木支撑吧?”
“你家的沈栋、沈梁又不愿意读书。”
“唉,局势越来越坏,咱沈家,也青黄不接了呀!”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沈忠儒却嘿嘿一笑。
“老二,如果你的那番谋划……”
“慎言!”沈忠信连忙低声喝止。
“哎哎哎,你这张嘴……就算要说,也得等咱们的书呆子大哥走了再说嘛!”
沈忠儒依然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他向来如此。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头脑一热,就付诸行动了。
他才没有老大老二这般所谓的谋定而后动。
犹犹豫豫,忒不爽利。
生意场上,不够果断,汤都喝不上。
“好吧,沈麟那小子脾气硬,可弄出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你听我说……”
“知道厉害了吧?那家伙可能还改良了织布机……”
“据传,他还在烧炼精铁……”
“哪一样,对你今后的大事,没有帮助?”
……
同时,大书房里,烛光摇弋。
沈忠孝叹了口气道。
“沈麟呀,你不愿意跟老夫离开安定这个小池塘。”
“真真可惜喽!”
“未来呀,你的麻烦,恐怕少不了。”
“有些事情,老夫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去管而已。”
沈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能不说的云山雾罩么?
到底什么麻烦?
“大伯,你不会是说?三伯沈仲儒吧?”
“前些天,他想买我一种刚弄出的技术,被小侄婉拒了。”
沈思思在一边冷哼道。
“那算啥麻烦?三伯就是个直肠子,没啥心机。”
“等爹爹离开老家,咱们二伯出山掌权,嘿嘿……”
“你的苦日子,那才难熬呢!”
沈麟诧异极了。
“哎哎,我就纳闷了。思思,我没得罪二伯呀?”
“我跟他,也从来没有交集。”
“他总不会因为我跟沈毅拌过几次嘴,就问罪于我吧?”
自家亲兄弟,有些话不好说。
沈忠孝想了想,才叹道。
“你二伯这个人呐,本性不坏,心胸也没那般狭窄。”
“就是他吧,啥都想捞到手里,掌控欲太强!”
“功利之心,也是极重。”
“当初若没老夫插手,他怕是,就跟阉党沆瀣一气啦!”
这下沈麟明白了。
感情沈忠信丢官。
是你这位亲大哥,在背后搞鬼?
第五十三章 交锋
沈忠孝走的匆忙,并不能为沈麟多做什么。
可他临走透露的一些信息,也足以让沈麟心生警惕。
家族内斗?
沈麟真的不想参与进去,太无聊了。
一行人望着帆船远去。
沈忠信就把沈麟叫了过去。
这位二伯四十岁出头,长的高高廋廋。
一双锐眼,透着令人心寒的冷光。
“沈麟呀,你很不错呀!难怪大哥,如此器重你!”
“你呀,真该跟他去封丘。留在安定这小地方,有啥出息?”
什么意思?
你不也没挪窝么?
还把沈毅赶到大同去了?
游历大周?
这借口,说实话,你真当大伯看不出来?
亏得他这些年来,视沈毅如己出。
精心教导,可没少花功夫。
沈麟对沈忠信暗含戒备,打算敬而远之。
“二伯过誉了。”
“侄儿可没啥大志向。”
“我就想呆在泸水河村,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啦!”
沈忠信上下打量着着面前的便宜侄子。
这一看,
才觉察到沈麟腰背挺直,锋芒渐露。
宛如一把砺石下,即将出世的宝剑。
你这样的人,会甘心呆在泸水河那般的小村里?
平庸渡过一辈子?
反正你二伯我,这双眼,阅人无数。
自信不会看错你。
“哈哈哈,好吧,世道乱了,当个隐士也不错。”
“老夫听说,你那个水泥很奇妙?怎么用的?”
沈麟一怔。
你不是一直在闭门读书么?
消息很灵通呀?
瞅瞅一旁含笑不语的沈忠儒,沈麟淡然道。
“哦,那玩意是小子碰巧弄出来的。”
“如今正在实验呢。”
“大约一斤水泥,搭配二斤河沙三斤碎石子。”
“一比二比三,凝固之后,硬度不下于青石。”
在场的沈家嫡系旁系之人,不下百数。
这还是有资格,前来为沈忠孝送行的呢。
大伙儿一个个的,眼中精光大放。
水泥一出,还要烧什么砖呢?
沈忠信忽然笑道。
“第一次见面,二伯送你个大生意如何?”
沈麟心中警钟长鸣。
来了。
你这个老头子,坏得很。
是不是也打着跟沈仲儒一样的主意?
“哦?二伯,我得提前说明,水泥还不够完善。”
“烧制技术,也是小侄安身立命的本钱。”
“所以,购买技术的话,就别提了。”
小爷先把话说死。
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儿,你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
落下个以大欺小,谋夺族人产业的恶名,可不好玩。
以后,谁还敢跟你本家来往?
“哈哈哈!”
沈忠信手指着沈麟笑骂道。
“你个小猴子,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