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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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娇道:“原本我们已经离开了天问斋,却又被绑了回去。这次他给我们下了软筋散,叫人严加看管着,就连走出房间也不能。”
林天真道:“我和阿妹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为什么会这样,直到我们听到那些人说话才懂了前因后果。”
林天娇道:“他们想要天意镖局交出通州那几条商道,为此想要绑架我们兄妹,以此来要挟父亲,要挟天意镖局。”
林天真道:“我们绝对不能为父亲添麻烦,所以我和阿妹冥思苦想了一整夜,想到个很困难却很有用的法子,到底逃了出来。”
——随后便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不,天问斋的确不想杀了他们,因为天问斋还要向天意镖局谈条件。
可如今何香主见到他们,却又打定主意要杀了他们。
薛兰令道:“对于天问斋来说,若是在你们进入通州后还想绑了你们要挟镖局,那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天问斋必须要找到他们。
若找到了又无法抓住,做事就要做绝,就要取走他们的性命,把这所有的纠葛都掩盖住。
天问斋想得不错。
偏偏没能想到半路上林氏兄妹竟会被人搭救。
林天真道:“确实如此!还好我和阿妹跑床底是见到了薛大侠和段大侠,不然天问斋的阴谋早就得手了。”
薛兰令道:“这般说来,我其实不仅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还是整个天意镖局的恩人。”
林天真道:“没错!”
薛兰令道:“你们吃过一次亏,却还敢跟着素不相识的人,真不知是胆子太大,还是人生得太傻。”
林天真摇首道:“是走投无路,没有第二个办法。”
薛兰令便笑:“也有几分道理。”
林天真问:“现在二位大侠知道了这些缘由,不知二位有什么想法?”
段翊霜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薛兰令道:“你们说,想要回家,回到通州。”
林天真道:“是!我和阿妹不想再行走江湖了,至少,还需要练几年功,才能好好出来行侠仗义!”
薛兰令道:“如今匆匆赶回,不过是给天意镖局增添麻烦——我们不如演一场戏。”
林天真问:“什么戏?”
白玉箫敲在掌心,薛兰令语声缓缓,轻道:“何香主定然要想尽办法阻止你们,连环榭势必会牵扯其中。而若两方势力通力合作之下,还有一方不明真实的势力呢?”
林天真没能听懂。
林天娇紧皱眉头,也有几分不可领会。
薛兰令却道:“哥哥一定会懂我的意思。”
段翊霜依然没有说话。
可他到底点了点头。
夜里还是落了一场雨。
这般时节,夜里听雨,白昼却尽洒烈阳。
雨声阵阵的,便听不见嘈嘈虫鸣。
林氏兄妹另外定了两间房,趁还未被天问斋找上门来,先要美美睡上一觉。
可段翊霜睡不着。
心里有事的人总会失眠。
因为闭上眼睛,就难以克制想起让自己心烦的事情。
段翊霜不睡觉,他靠在窗前坐着,抱剑阖目,轻风拂雨而至,扫落在他的脸上。
房里点着灯烛。
薛兰令的半张脸藏在灯烛的阴影里。
薛兰令道:“这世上断没有江湖正道就必然都是正人君子的道理。”
——却是一句安慰。
——段翊霜读不懂他,他却似真的读懂了段翊霜。
可他读懂了,段翊霜还是沉默。
沉默有时真的很有用。
会让很多人知难而退,让知情识趣的人不再开口。
薛兰令或许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但他一定很知情识趣。
——可薛兰令没有沉默,他甚至没有任何迟疑。
因而他懒懒继续:“你曾说,你会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段翊霜终究动了。
段翊霜睁开眼睛,偏头看他,问:“你想说什么?”
薛兰令道:“林家兄妹的事情真相就摆在你面前,其实你早就相信了,可你不愿意承认你相信。”
段翊霜道:“何以见得?”
薛兰令道:“或许在遇见何香主之前,你对他们存着十二分的疑问。可见到何香主之后,你定然想通了这所有。”
“世间或许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或仇,但何香主的每一句话,却都在告诉你——八大门派看似同气连枝的背后,依然有彼此都不可言说的秘密,甚至丑事。”
薛兰令的笑意有些淡,“确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对你而言,你与八大门派立场相似却全然不同,所以你既觉得茫然,也觉得可悲。”
段翊霜没有笑。
段翊霜看他时的眼神,比风雨还要朦胧,让人看不清任何。
——“你是否觉得你猜对了所有?”段翊霜问。
薛兰令道:“我没有猜,我只是在设身处地的想,若我是你这样的人……我会如何想。”
段翊霜道:“你也会想到做我这样的人?”
薛兰令道:“为何不能。我一开始便说过,我要的是行侠仗义,名震江湖,要的是如同你无瑕剑一样,做个世人皆知的君子。”
段翊霜道:“你随心所欲得厉害。”
薛兰令反问:“难道你有被世俗规矩所束缚?”
段翊霜道:“你选择帮助他们,是因为你想做一个好人,还是因为你不喜欢八大门派?”
薛兰令道:“就不能二者皆有?”
段翊霜一顿,忽然问:“薛兰令,你从前是个怎样的人?”
薛兰令眨了眨眼睛。
他起身走近窗台,右手五指扣在窗边,整个人倾身靠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他们彼此皆看不到彼此的眼底。
看进去的,只有一片幽深。
纵然灯烛映在眼里,那般细微温度,也无可融解眼底一丝一毫。
——那里面装着秘密,藏着不可为人知的许多事。
这些事积压在一起,烧不尽,也烧不进去。
可他们就是要靠得这么近。
好像靠近了,就可以让彼此的秘密不再是秘密,让所有藏着的,不愿说的,都变得一眼即可看尽。
薛兰令问:“你很好奇?”
段翊霜道:“只有一点点疑惑。”
薛兰令轻轻笑了,他歪着头,露出几分少年般的单纯神情:“我以为你很好奇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乃至我的将来。”
段翊霜道:“我从不好奇任何人的过去,现在,或者将来。”
薛兰令道:“可我独一无二。”
段翊霜道:“可我一视同仁。”
那支白玉箫便抵在段翊霜的喉间,力度不重,可若是再近一点,几可见血穿喉。
段翊霜却没有退。
薛兰令道:“我从前是个怎样的人?”
他竟在风雨晦暗的夜色里笑着回答。
——“我从前,就是这样的人。”
薛兰令道:“魔教飞花宗的宗主,世人谈论过的魔教教主。那就是我——是我的从前。”
他有淡淡笑意。
眼角下的泪痣如血似泣。
作者有话说:
林小哥林小妹其实就是天意镖局的继承人啦!
明天第一卷就完结啦~兄妹俩的线就结束,开启下一条线~
第十八章
埋伏。
这是一场绝佳的埋伏。
他们必须埋伏在这里,因为这是林氏兄妹回往通州的必经之路。
——不能让他们回到通州!
这是天问斋与连环榭不约而同的想法。
绝对不能!
这对兄妹可利用的价值已经很低,但绝不能再让他们活下去!
何香主就埋伏在路旁。
他屏息凝神,浑浊的双眼里绽放着精光。
不错!
他虽然老,但老在年纪、身体,他的野心没有老,他的武功、他的刀,更没有老。
他必须要阻止。
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路边的野草长得极高。
风一吹,水珠就顺着风全部扑到他的脸上。
可他不会动的。
他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陆即走了过来。
陆即是连环榭的堂主,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他们有共同的目标,相似的野心。
所以不得不暂时合作。
陆即也同他一起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
陆即的眼很长,手也很细,面色蜡黄,屈起的指节却很白。
陆即说:“不知何香主会不会后悔。”
他问:“陆堂主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即道:“若是何香主没有因为一时贪念做出这等事情,想来,也不至于连累我连环榭,时至今日,还要为你们天问斋耗费心神。”
何香主冷笑道:“八大门派同气连枝。”
陆即道:“八大门派绝无私心。”
他们顿了顿,忽而相视一笑。
何香主道:“不会后悔的,很多事情,做过了,就没有后悔的必要。”
“不错,”陆即颔首,“何香主的事迹,陆某素有耳闻。果不其然,百闻不如一见。”
何香主道:“陆堂主的升迁之道,也是我辈楷模。”
陆即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何香主道:“陆堂主过谦了。”
陆即也道:“何香主也很是低调。”
这句话的话音将将落下,长长马路上,就现出两个人影。
——赫然是林天真与林天娇两位兄妹!
原则天问斋与连环榭共同在此处埋伏,只因有风声传出,言说这对兄妹出现在了璧州边界——正要往通州里去!
天问斋不敢赌,连环榭也坐不住。
如今风萧萧兮,肃杀之气弥漫,烈阳正挂,烧得人鬓边淌汗。
那远远儿从路的尽头走来的人,似乎并未觉察到这般可怖的杀意。
他们走得很稳。
没有急切,也没有谨慎,好像走在这长长的、又杳无人烟的路上,只是在游赏风光。
何香主握紧了刀。
陆即也从腰间缓缓抽出了自己的短剑。
屏息、凝神,一击得手,立刻撤退!
他们不约而同这样想到。
——随后便真的出了手!
埋伏在四处的人群赫然飞掠而出!
剑光、刀光,沉沉的低喝,刺耳的吼叫,一息间响彻四野。
林氏兄妹的去路就被这样截断!
陆即当先飞身而上,他把着剑柄,剑影又急又快,就好像他急切迫切的心,还有那快速的心跳。
剑光在闪,剑锋随之横扫而至!
林天真接不下这一招。
他也没有想过要如何接下。
他只往后退了半步。
就这半步。
也只有这半步!
林天娇旋身腾空,借着林天真的肩膀一踩,右脚足弓勾起,猛地一踹。
剑刺来的速度很快,力度也重,可撞上林天娇的这一脚,竟连刺破鞋底也做不到。
不仅如此,林天娇再一轻身,往下直坠而去,压着那短剑将要落到地面似的,教陆即弯了腰,似不能再直起身来。
陆即一时受制,何香主的刀却随之而至!
这刀比剑慢,可刀却比剑更重,更沉,林天娇旋身想故技重施,反被这刀贴着脚踝划过。
林天真面色骤变,忙抬手扶住林天娇的腰,待林天娇落了地,兄妹二人齐齐退后两步。
何香主道:“年轻人有什么好躲的,天要收你的命,你就活不了!”
陆即站直了身,他握紧剑,蜡黄的脸上毫无神情,却让人看着就觉得冷酷。
他们赫然抬手!
就是现在!这双兄妹,插翅也难飞了!
——手掌划下,天问斋与连环榭的所有人都随之而动!
动了,一眨眼的时间,无需更多的命令。
——这就是八大门派?
——这就是让江湖邪道闻风丧胆的八大门派?
林氏兄妹站在原地,几要被这扑面而来的杀气与齐心给淹没了。
可他们没有退。
不仅没有退开,林天真挡在林天娇的身前,站得如青松般挺直,不显半分颓势。
陆即双眼微眯,那眼睛已快成两条线。
不对!
他心底将将响起这样的声音,耳边骤然传来一声破空锐响!
——那是什么声音?
——为何听着让人心跳得这般快?
——为何听过就让人汗毛直立?
——为何这从未听过的声音,竟能让人一瞬间就想起索命阎罗?
陆即瞪大了眼睛,他张大嘴巴。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何香主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动,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在这声锐响之后,全部都被点住穴道,不能再动,不能说话!
何等可怕的功夫。
何其高深的内力!
林氏兄妹同样也不能动。
良久。
好像刮过来一阵很轻柔的风,风将那沉沉压在身上的东西吹散了。
所有人便又都能动了。
他们劫后余生般,低声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确认自己的舌头还在嘴里,自己的喉咙仍能发出声音。
有人问:“堂主,现在怎么办?”
陆即冷着脸。
他不敢赌了!
他不知这可怖武功背后的主人究竟是何人,又有着怎样的想法。
而他绝没有再赌又一次的可能!
陆即不能赌,也没有再继续赌下去的必要。
今日没能将林氏兄妹带走、或取走他们的性命,天问斋与连环榭,也就再没有不依不饶的资格。
因为这里是璧州与通州的边界。
若大肆动武,势必会引起天意镖局的警觉。
陆即能成为连环榭的堂主,凭的绝不是他的武功或他的胆识。
而是他足够胆小,足够谨慎。
就像他从未将自己在绿水画舫时的怀疑说出口,也不曾告诉天问斋那对兄妹极可能跟着无瑕剑。
他是谨慎的人,胆子很小,不愿得罪任何一个有名的人。
所以他能成为堂主,而不是成为一具尸体。
陆即道:“撤!”
一字落下,便真的带着连环榭的人尽数离开。
唯有何香主留在原地。
他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与林氏兄妹对望。
何香主道:“你们今日保住了自己的命,却也仅止于此。”
林天真道:“我自然明白,可人活着总有看你们这些伪君子被拆穿的机会!”
何香主道:“什么是伪君子,什么又是真君子呢?也许你眼里的真君子才是真正的伪君子,你所以为的伪君子,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
林天真道:“像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无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觉得稀奇,也不会相信。”
何香主道:“林小兄弟,若你我非是这样的立场,做朋友,或许比做敌人来得更好。”
林天真道:“可我已经不再这样想。当你恩将仇报,将我和阿妹囚禁的时候,我就明白,行走江湖靠的从来都不是良心,而是运气。我是运气不好才撞见了你,而我根本不觉得你适合做我的朋友。”
何香主哑声一笑:“那我就在这里祝林小兄弟一路顺风。”
那话音落下,何香主也带着天问斋的人缓步离开。
路上只剩下了林天真与林天娇。
林天娇问:“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林天真道:“他在威胁我们,让我们回到镖局也不许说出他们做过的事。”
“这凭什么,”林天娇气极,“我偏要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让父亲出去骂他们,让全江湖都知道他们做过的坏事!”
林天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林天娇问:“你叹气做什么?”
林天真道:“你总是说你比我聪明,可是我看来看去,觉得现在的你比我要笨多了。”
林天娇抬脚就要踹他:“大笨哥,你什么意思!”
林天真也不躲:“你想想,为什么他敢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