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古二少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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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城双狼’的落脚处?”这是极好的试探,玄玄和妙妙在附近留过记号,丁家兄弟必在附近不远,她不可能不知道。
“二少爷是说丁一和丁二兄弟?”
“对!”古二少爷点头。
“由这里西行约莫五里地,有个集子叫丁家集。大部分的人家都姓丁。江湖人管那集子叫‘土城’,下三滥的行业样样俱全,其中最有名的行业是赌场,大老远都有人来光顾。在进集子的路口有间板屋圈在土围子里,那便是双狼的窝,两兄弟以耍狠出名,标准的亡命之徒,是城主‘丁财神’手下两个尖锐爪子。”
“胭脂,谢啦!”
“不必客气。”
“后会有期。”
“我也这么希望。”
古二少爷疾奔而去。
土城。
其实它并不是城,只是一个很大的聚落,连土墙圈子都没有,最大的特色是每一幢建筑都经过精心设计,配合上规划有序的街巷道路,俨然一座极具水准的镇集。另一个与众不同之处是街边全是客栈酒馆茶楼和高级的店铺,而巷子里清一色高门巨宅,不用说都是赌馆,因为这里是名闻遐迩的高级赌城。财色不分家,少不了供赌客逍遥的艳窟。
夜色凄迷,古二少爷来到土城。
土城入口的地方,一个土围子圈住一栋木板屋,这便是双狼的窝,丁一已经送了命,丁二变成了独狼。
古二少爷停了下来,意料中丁二不会在屋里,因为现在正是土城最热闹的时刻。奇怪的是不见妙香君和花灵的影子,还有打前站的玄玄和妙妙也不见现身,照理他们应该留个人联络接应的。
情况不明。古二少爷枯立着无法采取行动。
蓦地,一条人影从上围子上飘了出来。
“少爷,你怎么这时才到?”现身的是妙妙。
“是妙妙!”古二少爷觉得踏实了一些。“路上的记号突然中断,是你们忘了做还是……”
“有呀!”妙妙瞪大眼。“这么大的事怎会忘了?”
“嗯,我明白了,有人暗中尾随你们做了手脚。”古二少爷目光闪了闪。“妙香君和花灵跟我分头行动,却没了下文,她俩找到你和玄玄没有?”
“没她俩的影子。”
“这……”古二少爷的心头骤然沉重起来,难道她俩遭遇了什么意外?难道又一次坠入庄亦扬的彀中?“玄玄人呢?”
“他到城里踩线去了。”
“丁二人呢?”
“死了!”
“什么?”古二少爷气往上冲。“死了?”
“是,就陈尸在他窝里的床上,一剑穿心。”
“嘿!”古二少爷挥了下藤杖。“庄亦扬这小子总是先我们一步,江湖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诡诈的人。”
“少爷!”玄玄像一只野兔般蹿了过来。
“里面的情形怎么样?”古二少爷迫不及待地问。
“少爷,您……”
“废话少说,回答少爷的话,别的等会我会告诉你。”妙妙知道玄玄罗嗦的毛病。立即截断了他的话头。
玄玄咽了泡口水,白了妙妙一眼。
“里面嘛,喝酒赌博玩女人,平静得很。”
“丁财神呢?”
“忙着查帐数银子。嘿!说到丁财神……”玄玄吞了泡口水,伸了伸脖子,才又接下去道:“他是个窝囊废,有个花不溜丢的婆娘,却只顾数银子,不管老婆跟谁上床,装聋作哑,只差没替那婆娘把风。”
妙妙的嘴翘了起来。
古二少爷微一点头。
“丁财神多大年纪?”
“五十开外,肥得像头猪。”
“他老婆呢?”
“三十不到。”
“嗯,你说这不是废话吧?”
“当然不是。”玄玄挺了挺胸。“她现在的入幕之宾便是蒙面人,我不说少爷也该猜得到是谁。”
“庄亦扬?”古二少爷双眼发亮。
“我想是八九不离十。”玄玄乜斜了妙妙一眼。
“丁宅坐落何处?”
“由这里顺大街数到第三条巷子最后一家,门上一对乌铜狮子头,衔着两个特大的门环,一眼便可认出。”妙妙接口代答。
古二少爷深深点头。
“少爷准备如何行动?”玄玄问。
“土城双狼先后毙命,没有再追究的必要,正点子是庄亦扬,既然他是丁财神老婆的面首,我们就从那婆娘着手。”略一沉吟又道:“我是在担心香君和花灵的下落,你两个立刻去查探,我到丁宅走一趟。”
玄玄与妙妙领命而去。
古二少爷深知庄亦扬是狡诈之尤,对付他是丝毫也不能大意,如果公然进土城,等于是摇旗呐喊,只有暗中行动一途。于是,他退离进口,迂回向侧方,凭灯火的排列,找到了第三个巷子,巷底的巨宅,墙高户大,一眼便可认定,他像幽灵般飘了进去。
重门叠户,院落沉沉,各进房间都有灯火。
正屋上房,纱窗上隐现人影,是对坐,从影子的动作可以看出是在寻杯底之欢。
古二少爷隐身在对窗的玉兰树下。
房里传出了话声——
“小亲亲,别辜负了花月良宵,喝吧。”
“好哥哥,我不行了。”
“谁说的,一壶酒还没尽呢。”
“这……要是喝醉了……”
“那才更有情趣。”
“我……好哥哥,饶了我吧。”
“饶你?还没到时候。那是床上的事,你不喝我可要灌的了。”
………………………………
第十四章 土城风雨
古二少爷定眼望着纱窗,心里在想:“这明目张胆公然与丁财神老婆饮酒寻欢的是不是庄亦扬?如果距离再近些便可以从声音判断。玄玄说得不错,丁财神是个窝囊废,公然愿当睁眼的忘八,放任老婆偷腥。”
房里话声又入耳一一“小亲亲,我喂你。”
“唔!”
人影移动,叠成了一个。
然后是荡人心魄的笑声。
古二少爷已经按捺不住,正待……
房里重叠的人影突然分开,一个娇脆欲滴的声音道:“外面是哪位贵客,既已登堂,何不入室?”看样子,这发话的女人定是“丁财神”的老婆,从语音的媚荡轻佻几乎如见其人。古二少爷倒是怔了怔,对方是如何发觉自己来到的?房里有她的野男人,她公然还敢邀第三者进去,即使是烟花女子也有个忌避,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这定是庄亦扬的诡计企图脱身!”古二少爷心念电似一转,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掠进客厅然后面对房门,目光扫处,不由呆了。
一男一女并立着面对房门。
女的是个少妇,果然美绝艳绝,却不如想象中有冶媚之气,表面上看的确是个颇有气质的美少妇。
男的比女的更年轻些,约莫二十三四岁,标准的美男子俊哥儿,如果他改变女装,绝不输于那女的。
他不是庄亦扬。
古二少爷一向豁达玩世不恭,现在也有些尴尬。
“哦!想不到是古二少爷,幸会,幸会!”男的笑着开口,风度极佳。
“我们没见过面。”古二少爷已回复镇定,从容地说。
“是没拜识过,不过却已久仰。”
“怎么认出是我古二。”
“你那根赶牛的藤条呀。”女的接上了口,那声音的确是悦耳。
赶牛的藤条这句形容词几乎使古二少爷忍不住要笑,但他忍住了,依然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现在他才看清这间卧室布置得十分豪华,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妆台锦帐几橱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帐沿流苏上还缀了龙眼大的明珠,不下百粒,靠窗是一张白玉面的圆桌,桌上摆了极精致的酒菜,器皿非金即玉,真的是“财神之家”。
“芳驾便是丁夫人?”古二少爷头一次对人客气。
“嗯。”女的点点头,珠翠一阵闪光。
“这位……”古二少爷目光转注男的。
“不才贾俊英,二少爷多指教!”随说随作了个揖。
贾俊英,古二少爷当然没听说过。
“请进小饮一杯如何?”丁夫人抬手邀客。
“可以。”古二少爷毫不犹豫地便应承了,同时也恢复了他一贯的作风。当然,他不会忘记此来的目的。
“二少爷真快人也,请!”贾俊英侧身肃客。
这一双男女的作风的确令人惊怪,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偷人的如此坦荡,而入幕之宾仿佛也成了主人,真不知“丁财神”。是怎么个想法?
古二少爷满不在乎地进入房中。
丁夫人亲自挪椅布筷还替古二少爷斟上酒。
古二少爷心里相当纳闷,这一双男女根本就不像无行之人,说好听点,还真像是高贵人物,可是刚才在外面听到的调笑之声却又不假,如果说两人是金玉其外,那这等装假的功夫不但到了家,而且已经近于恐怖。
两人劝饮,情意殷切。
古二少爷像面对老朋友,开怀畅饮,酒是好酒,香醇甘芳,市面上还极少喝得到。莱肴不用说,似出于名厨之手,色香味俱备。唯一欠缺的是没下人侍候,想来是怕破坏了情人幽会的气氛,这点是可以理解的。
“二少爷光临必有缘故?”丁夫人开口触及正题。
“不错!”古二少爷准备开门见山。
“请问何事?”
“找人!”
“哦,找什么人?”
“‘金剑’庄亦扬。”古二少爷注意两人的反应。
“好像听说过此人……”贾俊英沉吟,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神情平静而自然。
丁夫人眉头微蹙,也没任何异样。
“这姓庄的跟我可说是素昧平生,二少爷找他怎会找到此地来?”
“夫人真的不认识他?”古二少爷目光灼灼。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有作假的必要么?”
古二少爷料得到对方一定会否认,尤其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他深信玄玄的消息绝对正确,非追到底不可。
“我不是盲目乱抓,是有根据的。”
“噢?请说。”
“庄亦扬惯常以巾蒙脸,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据我所知,有个蒙面客曾经是夫人的座上客,有这事么?”
“有!”丁夫人承认了。“这蒙面客是此地的常客,三天两头来,人现在就在这里,喏,就是他。”用手指了指贾俊英。
古二少爷一皱眉。
“哈哈哈哈!”贾俊英朗笑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巾往脸上一蒙。“二少爷,看来这是个误会。”
“也许。”古二少爷并不接受这事实。
“也许?”贾俊英敛了笑容。“二少爷似不以为然?”
古二少爷目光转注丁夫人。
“夫人,丁一丁二兄弟俩是丁财神手下?”
“没错,凡来过土城的都知道。”
“兄弟俩都已经送了命,难道夫人不知道?”
“什么?”丁夫人这下表示震惊了。“丁一外出未归,丁二现在城里,今天白天还跟我照过面,这……”
“丁一是死在外头,丁二却死在家里,而且就是今晚。”
丁夫人惊愕地圆睁杏眼,好半晌。
“有这等事,二少爷怎么知道的?”
“我专程来找丁二追查庄亦扬的下落,发现他已陈尸在他住的木屋里。”古二少爷定眼望着丁夫人。
“这……他兄弟怎会扯上姓庄的?”
“因为他兄弟替庄亦扬办事。”
“这太离谱了,我要查个清楚。”话锋顿了顿。“二少爷,恕我冒犯一句,人是不是你杀的?”眸光成了银线,这表示她不但是江湖人,而且功力不是泛泛。
“不是,我要活口还来不及。”古二少爷断然回答。
“嗯。”丁夫人点点头。“二少爷一言九鼎,我相信。”她居然很轻易地便相信了,神态之间表现出她说的是真话。
看来庄亦扬的线又断了,古二少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庄亦扬不止是狡诈如狐,他比狐更狡猾。可是他又想到,这一双无耻男女的话可信么?如果庄亦扬与土城方面没牵连,丁家兄弟何以会替他卖命?至于丁二之被灭口,不一定是庄亦扬下的手,“丁财神”这方面发现事机败露,为了不树强敌,同样也可以这么做。
“依在下愚见,极可能是姓庄的下的手,丁一可能是办事失败。丁二不但失去利用价值而且还有泄密之虞,故而杀之灭口。至于丁家兄弟甘被姓庄的利用支使,一是诱以重利,再就是双方之间有某种渊源。”贾俊英正色说。
“嗯!有道理。”古二少爷点点头,但眼睛仍注视着了夫人,“丁家兄弟是丁财神的得力手下,应该不会缺银子花用,如果要收买必得很高的价码。至于说双方之间有什么渊源,做主人的对手下来路交往应该非常了解才是,夫人以为如何?”
“我说过一定要查清楚。”丁夫人郑重回答。
“小亲亲,”贾俊英离座而起。“我得走了。”
“嗯!”丁夫人扭了扭娇躯,嗲声荡气。“你为什么要走嘛,丢下人家一人……”现在,她露出了荡态。
“我来时就说过,今晚三更有事要办,反正现在有二少爷陪你,不会无聊的。”说着转向古二少爷。“二少爷,失陪,容图后会。”一个长揖,径自出房离去。
丁夫人噘了会嘴,又恢复和悦之色。
“二少爷,真是有缘。来,我敬你。”举杯。
古二少爷也举起杯子,心里却在想:“姓贾的小子为何突然离去?这女的对丁二之死似乎不怎么在意,反应也不如预期的强烈,只说要查,却没立即采取行动,这似乎不近人情,她跟丁财神算是哪一门子的夫妻?”
双方照了杯,又斟上。
“了夫人……”
“二少爷,我叫红杏,就直接叫我红杏好了,这夫人之称听起来怪别扭的,我不太习惯。”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又道:“良夜香闺来贵客,美酒佳肴总宜人!”
“说得好,该浮一大白!”古二少爷真的干了一杯,手按杯口,定睛望着丁夫人。“红杏枝头春意闹……”
“二少爷在取笑我?”她乜斜起杏眼。
“不,不,这名字取得好,名如其人,人如其名。”
“二少爷指我是出墙红杏?”她不在乎地说。
“我没这么说,话是你自己说的。”
“这不值争辩。”红杏艳艳地笑了笑。“无论男女,各有各的做人方式.也各有各的理由,这理由也许不为一般人所接受,但当事人认为心安就可以了。萍踪偶奇迹,聚散本无常,缘来则聚,缘尽则散。聚,值得珍惜;散,不必悲伤。二少爷以为然否?”这番话还真的不俗
“太妙了!”古二少爷抚掌,“我们相聚的确偶然,实在不该辜负。红杏,我实在很佩服丁财神的肚量。”
“怎么说?”
“他竟然不过问你的行为。”
“我的行为有何不妥?发乎情,上乎礼,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觅个酒伴,排遣寂寞,如此而已。”
“能让你随心所欲找酒伴,也需要极大肚量,对么?”
“也许。”红杏大方地笑笑,执壶斟酒。“二少爷,你是我所接触的男人中最理想的酒伴,是真的。”
“贾俊英难道不理想?”古二少爷笑着问。
“尺有所长,丈有所短,人跟人不能比的。”
“有意思,看来我今晚非大醉不可。”仰颈又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