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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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前说过,卢森堡公爵原本是孔代亲王最忠诚的朋友和义兄弟,他们是被同一个母亲抚养长大的,之前感情深厚,当孔代在西班牙的时候,他也在西班牙,当孔代回到法国的时候,他当然也不会有丝毫踌躇,不过国王选定他做使臣,是因为这位公爵先生与孔代亲王同在西班牙的时候,未雨绸缪地在西班牙结识了不少朋友,另外,因为孔代亲王竭力为他谋取了卢森堡公爵的爵位,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在暂时还没有什么战役需要他出力的时候,国王就索性把他派到了国外充当使臣。
这个任务卢森堡公爵在孔代亲王的提醒下保持着一种慎重而又清醒的态度,他可没忘记,现在的法国王后正是腓力四世的女儿,也就是说,现在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的姐姐,而西班牙实行的并不是人们熟悉的“萨利克继承法”,也就是说,女儿以及她的儿女一样是有继承权的——虽然说,特蕾莎王后在嫁到法国之前,已经签下了放弃继承权的文书,但……
卢森堡公爵抵达托莱多的时候,正逢阴雨绵绵,托莱多在这个季节,原本不该多雨,想到三天后的登基仪式,不免令人有了一种不祥之感,这仿佛就像是在预兆着什么……卢森堡公爵去见了自己的几个朋友,作为西班牙人,他们对西班牙的未来忧心忡忡,卡洛斯二世从腓力四世手中接过的并不是一个强大而又兴盛的国家,恰恰相反,西班牙正在不可遏止地走向衰败,它先是失去了荷兰,然后失去了葡萄牙,而后是鲁西永、富瓦、阿图瓦和洛林,它不再独享美洲,在印度尼西亚又被荷兰遏制,在欧罗巴又被法国威胁。
而现在它的国王只有四岁。
腓力四世的第一个妻子并不是奥利地的玛利亚·安娜,而是波旁的伊丽莎白,亨利四世的女儿,路易十三的长女,也就是路易十四的姑妈,他们之间曾经有两个儿子,六个女儿,可惜的是除了嫁给了路易十四的特蕾莎公主,其他孩子都夭折了。等伊丽莎白死了,他娶了奥利地的安娜,他们之间又有了四个孩子,其中的长女玛格丽特曾经与路易议婚,但最后还是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另外的两个孩子也相继早夭,只留下了最小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卡洛斯二世。
在见到卡洛斯二世的时候,他的样子甚至让卢森堡公爵都不由得又是惊愕,又是悲凉,那是一头懵懂的,丑陋的野兽幼崽,他有着一张畸形的面孔,低下的智力从他那双小而扭曲的眼睛里被暴露无遗,他与法国王太子小路易同岁,但在小路易都能开始骑小马的时候,他甚至不能自己走路,就连坐着也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在卢森堡公爵觐见他的时候,这位西班牙国王每隔几分钟就要从奶娘那里吮吸乳水,这样的情景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所有的对答都由王太后代为处理,卡洛斯二世要么就在昏昏欲睡,要么就在语无伦次的大发雷霆,但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尽量当他不存在。
卢森堡公爵只得匆匆离去,然后当晚,他就接到了唐·璜·何塞的亲笔信,这位西班牙的公爵先生,腓力四世的私生子,意欲与其一会。
这位唐璜先生,对法国人也能说是一个陌生人,卢森堡公爵甚至在他的麾下与蒂雷纳子爵在敦刻尔克外的沙丘地作战,那次战斗不但葬送了西班牙重新获得欧罗巴霸权的最后机会,还让孔代亲王和唐璜公爵一起成为了国王的阶下囚,在敦刻尔克,唐璜得到了符合他身份的优待,而后在谈判结束之后,他被他的父亲与国王赎了回去,这次战败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大,或是说,没有大到他继续掌握着一部分足以对新王造成威胁的军队。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虽然私生子是注定了无法成为国王的,但他可以成为事实上的统治者,只是一个虚名,他并不在意,他现在需要法国国王的支持,为此他不介意让出一部分西班牙的利益。
这种事情可不是卢森堡公爵能够决定的,他只能沉默,不过唐璜公爵也没有认为这是一个使臣能够决定的事情,他需要的只是让卢森堡公爵将这个意思转达给法国国王罢了。
“但这种事情,对法国没有太大的好处。”听完了卢森堡公爵的话,孔代亲王率先说道,姑且不论国王是否会支持一个私生子和叛贼,唐璜所答应的条件在他掌握西班牙之前几乎不可能达成,另外……“你觉得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如何?”路易转向卢森堡公爵问道。
“不太理想。”卢森堡公爵谨慎地说,事实上,是明眼可见的虚弱,这位陛下几乎只有法国王太子路易的三分之二高,瘦削不说,还总是倾斜着身躯,像是谁在他一侧的肩膀上压着一件无比沉重的东西——他在举行登基仪式的时候,几乎无法凭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跪在垫子上,坐在宝座上,据说他在戴上王冠(为了迎合这只小小的头颅,王冠包裹着一层很厚的丝绒),抱怨这玩意儿让他头疼,虽然马上就有吓了一跳的侍从阻止了他,但这种不祥之兆——对于笃信君权神授的欧罗巴人来说,在登基的时候,君王抱怨冕袍太沉,冠冕有小刺,或是别的什么让他不舒服了,都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情,像是这样的国王或是女王,没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缘由而卸下身上的重任……回归天国。
“他父母的血缘太近了。”路易说,虽然他与特蕾莎双表亲关系也够近的了,但幸运的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这让路易安心了不少,虽然他从不赞成这种过近的血缘婚配,但就如主教先生所说的,国王的婚姻也是国家的婚姻,他们首先必须为国家考虑,甚至超过了对伦理与道德的看重——腓力四世不但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他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哈布斯堡成员,多层叠加之后,卡洛斯二世的不尽如人意完全就在意料之中。
一些大臣无法理解国王的意图,因为特蕾莎王后在出嫁之前就放弃了对西班牙王国的继承权,只有柯尔贝尔觉得有些发寒。
这几年来他和国王都在用心地扶持商业,发展工业,拓展与培植新农业,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国王可谓日进斗金,若是他将这些钱财全都用在自己身上,那么别说是一座卢浮宫,就算是十座卢浮宫也造起来了。但民生、战争与军备就是三座深渊,它们一刻不停地吞噬着数之不尽的金银,转化为国王手中的权力——作为国王的财政总管,柯尔贝尔当然不会忘记,特蕾莎王后还有一笔嫁妆没能交付,西班牙人似乎“忘记”了此事,而国王也从不追讨,有人认为这是因为国王受到了“西班牙女人”的欺骗,倍感愤怒,发誓要向国王揭露此事……
但国王真的是忘记了,或是为了王后的尊严,有意不去提起它呢?
又或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年后(4)
国王的企图昭然若揭,柯尔先生可不会愚蠢到妄言路易十四的行为,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好像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情,而是转过头去,继续聆听卢森堡公爵的描述。
卢森堡公爵不但在托莱多见到了唐璜公爵,也在之后的几天里受到了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接见,话是这么说,事实上要见卢森堡公爵的人是西班牙的王太后,奥利地的公主,她今年不过二十九岁,但看起来比四十岁的女人还要苍老,除了在丈夫离世后的短短几个月里所遭受的折磨之外,还有的就是她多舛的命运。
若是有人愿意去翻看史书,他会在欧罗巴的历史里看到无数不幸的女人,她们几乎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为一份财产,一个证明或是一件抵押品,她们个人的喜好,想法以及信仰都是不自主的,完全看她的父亲与丈夫如何安排,虽然教会对于婚姻一向十分严谨,但事实上,为了达成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公主们别说爱情,就连她们的婚事,也时常成为了一个令人恶心的笑话。
譬如离开人们还不到一百年的亨利八世,人们时常津津乐道于他曾经娶了六个王后,一个被囚禁到死,两个被砍了头,两个得了产褥热,只有最后一个才得善终,而那个被囚禁到死的人正是亨利八世的第一个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这位西班牙公主曾经是亨利兄长亚瑟的妻子,他们在新婚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双双感染风寒,亚瑟死了,凯瑟琳侥幸生还,但若是她知道之后的事情,一定希望自己别活过来——英国国王亨利七世的长子和继承人死了,但他还想要维持与西班牙的同盟关系,所以异想天开地,他甚至想要娶自己的儿媳为妻,结果被西班牙人拒绝,之后才由亨利娶了自己兄长的妻子——但婚后,凯瑟琳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夭折,只有一个女儿存活,也就是人们熟知的血腥玛丽,这让亨利八世怒不可遏,尤其他看着自己年岁愈长,却还是没有一个儿子。在施行萨利克法的英国,这就意味着都铎王朝经历了短短两个国王就要绝嗣了。
当他对凯瑟琳怒吼:“弟娶兄嫂者会无后代!(圣经上如此说)”的时候,想必凯瑟琳定然心如死灰,这份婚约也未必是她心甘情愿,但在自己的命运上,她又能有什么发言权?她被嫁给亚瑟的时候如此,险些成为亨利七世之妻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尽管教皇并不同意亨利八世与凯瑟琳离婚,她还是被驱逐除了宫廷,在一个修道院里默默无闻地死去,而她唯一的女儿,也因为亨利八世否认了这桩婚事,而沦为私生女,甚至要去服侍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百年之后,哈布斯堡的玛利亚同样遇到了这个问题,是的,她原先的丈夫是腓力四世的王太子巴尔塔萨,也就是腓力四世与波旁的伊丽莎白公主的长子,可惜的是,婚事才定下,王太子就感染了天花,紧随其亡母的脚步而去,在经过三年的犹豫和磋商后,没有了继承人的腓力四世成为了玛利亚的新丈夫,他们结婚的时候,玛利亚十四岁,腓力四世四十四岁,三十年的巨大年龄差,让这个还在豆蔻之年的少女直接走入了地狱或是坟墓。
卢森堡公爵见到的王太后就是如此,比起另一个哈布斯堡公主,也就是法国的王太后安妮,她更显得阴森和单薄,甚至比不上在宫廷中宛如一个透明人的特蕾莎王后——王后还能得到丈夫的爱重呢,腓力四世对这个小妻子,除了为他维持与西班牙之间的同盟关系之外,就是希望她能尽快生下孩子,他们在49年结婚,腓力四世在65年的时候去世,最后一个孩子也就是卡洛斯一世出生在61年,在这短短的十年间,玛利亚总共生了五个孩子,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频繁的生产摧毁了她的健康,也夺走了少女的最后一丝幻想。
坐在卡洛斯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彷若握着西班牙的权柄的玛利亚穿着黑色的丧服,胸前悬挂着腓力四世的画像坠子,领口和袖口都在深色的丝绒上披覆着雪白的细纱,她与唐璜公爵的想法一致,也是来寻求法国的支持与帮助的……她展现的诚意要比唐璜公爵多得多了,简单点说,她给出的是卡洛斯二世的婚约。
“但我现在还没有女儿呢。”路易说,王后特蕾莎在这三年里还未再次怀孕,拉瓦利埃尔夫人也没有,而且私生女也不可能被公之于众。
“奥尔良公爵有,殿下。”卢森堡公爵说。
奥尔良公爵与亨利埃塔公主结婚后没多久就遵照国王的吩咐,去了洛林,但在这之前,亨利埃塔公主已经怀孕,62年的时候,她为法兰西王室添了一个小公主,因为奥尔良公爵去了洛林,王太后安妮不放心亨利埃塔公主单独一人住在奥尔良,或是圣克卢城堡,圣克卢城堡是58年的时候被菲利普买下的,作为他与亨利埃塔公主的新居。
圣克卢城堡位于塞纳河上游,距离卢浮宫不过一两法里,即便如此,王太后与国王依然坚持让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女儿住在卢浮宫,谁都知道,国王和王太后爱屋及乌,将对王弟菲利普的爱延伸到了他的女儿身上,路易低头不语,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当然,对近亲婚姻的危害依然茫然无知的欧罗巴人不会明白国王的顾虑,对他们来说,这确实是件是件好事——西班牙曾经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之前,法国连续两任的王后人选依然出自西班牙,而现在,西班牙的国王甚至必须屈就一个公爵的女儿,就像是英国国王也必须向法国国王行礼,法国的大使有权走在别国大使的前面等等诸多虚荣的名头,不由得令他们暗中欢欣鼓舞。
而路易想的完全是另一些事情,对于法国来说,无论是西班牙,还是英国,或是神圣罗马帝国……又或是荷兰,正如人们所说,最好的敌人是死去的敌人,而他要说,最好的敌国是混乱和衰弱的敌国,但在西班牙这方面,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毕竟西班牙紧紧连接着神圣罗马帝国,而且柯尔没猜错,国王之所以在最窘迫的情况下也没追究那笔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的嫁妆,依然是出于对继承权的考虑——即便是君王的婚姻,在此时的欧罗巴也如同某种交易一般,一方违背契约,另外一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追索自己的权力。
现在看起来,奥利地的玛利亚虽然度过了一段痛苦的婚姻生活,但她在政治上的敏感度显然超过了法国的王太后,她提出的条件是法国人无法拒绝的,比唐璜公爵的口头支票更可信,也更有吸引力。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法国人固然愿意看到一个愚蠢的废物坐在西班牙的王座上,但他一旦与奥尔良公爵之女成婚,那么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法西盟约的见证人,一旦夭亡,两国之间的拉锯战不但要重新开始,奥尔良公爵的小郡主也就变成了人质,如果国王或是大臣不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等待着这位小郡主的可能就只有一处荒凉的修道院。
“即便议婚,也要等到五六年之后了。”路易最后说:“告诉西班牙的王太后陛下,我很愿意达成这门婚事,但不是现在,即便只是订婚——我想她也会愿意的。”
大臣们了然的对视,没错,别以为只有法国人想要拖延,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局势总是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一年之后法国或是西班牙会是什么样子,现在西班牙的王太后只是因为唐璜公爵的咄咄逼人而心烦意乱,不得不做出退让,两三年后这个婚约会不会被重新提起,还是要看两国的情况,以及……那位卡洛斯二世陛下的身体状况——虽然路易可以为了国家牺牲,王弟菲利普也是如此,但路易觉得,他大概还做不出将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嫁给一个将死之人的事儿来。
这一番讨论之后,国王下午的工作时间也到了尾声,国王率先起身,走向大门,大臣们紧随其后鱼贯而出,有时候国王会指定一两个幸运儿留下,多半会与下午或是前一天的重要事务有关,他们还会再谈论一会明天的工作,然后视当天的情况,国王会邀请他们共进晚餐,这是一种鼓励与褒奖,只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在奥尔良公爵从洛林回到巴黎的时候,这种殊荣必然是属于他的。
今天国王谁也没留下,他径直去了王太后居住的西翼,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女儿也在那里,为了避免一些不堪的流言,国王很少亲自去见亨利埃塔公主,这个曾经有意于自己,或说法国国王的人,不过今天他们既然讨论到了奥尔良公爵之女的事情,国王就要亲自去和公爵夫人谈一谈——宫廷里的每堵墙都有耳朵,每座雕塑都会说话,他不说,那么第二天的流言蜚语准会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