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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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们越是殷勤,就越是让路易厌烦,他向王弟菲利普抱怨说,竟然不像是自己在挑选爱人,倒像是一群小猫在争夺一个毛线球,就算那些爪子和牙齿都很可爱,但被抢来抢去的毛线球可不会感到愉快,这种奇妙的比喻让菲利普放声大笑,他一边笑,一边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下一刻,笑容突然从王弟的脸上消失,菲利普在一瞬间就拔出了剑,指向走廊的阴影:“出来!”他沉声喊道。
国王也拔出了剑,这条走廊属于国王,旁人无权行走,现在获得特许的只有王太后,王弟以及寥寥几个可信的重臣。
过了几秒钟,从阴影里移出了一条裙边,然后是这条裙子的主人,菲利普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因为此人正是他们熟悉但又不算亲密的一个人——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露易丝。
她的样貌也让菲利普感到了几许陌生,随后他突然发觉,他觉得陌生是因为这个侍女难得地做了精致的装扮,又穿上了华美的衣服,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王兄一眼,垂下了剑尖,路易停顿了一下,露易丝给他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在红孩子集市上的百发百中,他没有放下警惕。
“有什么需要为您效劳的吗?女士?”菲利普问道。
露易丝面色苍白,但还是坚决地提着裙摆走了出来,然后深深地向国王与公爵行礼……在宫廷里浸润了那么久,她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笨拙,手足无措,但还是紧张地快要绷断了肩膀。
“我有事情,想和您单独说。”她的话让菲利普的笑容变得更真实了一些,“陛下,”他问:“或许我需要回避一下。”
“不会很久,”路易说,“你先回房间吧,让邦唐来接我。”
“我等你,”菲利普说:“我就在走廊的那一端。”
然后他把蜡烛留下,借着月光走远了。但国王还是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国王,只是听不见他们的话。
露易丝是英国公主亨利埃塔的侍女,但58年时国王认定的叛贼,也是英国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一死,继承了他的爵位,头衔与军队的长子理查德,克伦威尔并没有父亲的手腕和野心来控制议会、长老与将军们,他生性懦弱,愚昧无知,短短几个月,就将父亲留给他的权势丢得七七八八,那位曾经被路易提起名字的乔治·蒙克倍感失望之余,联合了回到了政治中心的托马斯·费尔法克斯,策反了大部分将军,意欲迎回依然在外流亡的查理二世,如果查理二世能够回到伦敦,成为名副其实的国王,那么他的母亲与妹妹也不会在巴黎继续寄人篱下,露易丝自然也要跟着她服侍的公主回去。
菲利普猜想露易丝或许也想如那些贵女一般,尝试一下自己是否有得到国王青睐的机会,所以他立即识趣地退让了,虽然这位侍女容貌特殊——不是不美,但不符合现在人们对女士的要求,也就是说,她虽然纤细,但健康的过分,几乎可以说是强壮,从不晕倒,更有着很大的力气——这点是因为她数次直接将昏厥过去的亨利埃塔公主搬回寝室,单独地。
但菲利普也知道,自己的王兄有着非常奇特的审美观,就像是玛利,她美则美矣,但不够温顺,而且过于贪婪,但国王总是对她另眼相待。谁知道露易丝会不会是下一个玛利呢?
“现在您可以说了。”国王和蔼地说。
“您能和我到旁边的房间里去吗?陛下。”露易丝轻声说,一边蹙着眉,仿佛做出了一个很危险的决定,路易沉默了一下,摩挲了一下口袋,口袋里的猫仔动了动,“好吧,”他说:“如您所愿。”
他们一起进了房间,这个房间空荡荡的,露易丝将覆盖在窗前的帷幔略微拉开了一点,让月光照进来,她神色忧愁,又紧咬下唇,这样的神色几乎会让人请求她别再这么为难了。
“我想,”露易丝站在距离路易有七八步的地方——几乎就是房间的这端到那端了,说:“您必然还记得布雷兰先生吧。”
“我记得。”这个路易可不会忘。
“他是我父亲。”
路易轻微地哦了一声,已经不再那么惊讶,毕竟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布雷兰,他将手伸到外套口袋里,梵卓猫正从里面探出头,它的眼睛发着冷酷的寒光,小鼻子努力地嗅着,但要等到几秒钟后,它才终于炸了毛,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露易丝正在解下脖子上的项链,这根银蕾丝的项链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想来这也是布雷兰为自己女儿预备的一样魔法用具,用来掩盖狼人的气味和特征。
解下了项链后,国王即便无法嗅见露易丝的气味,也能看到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金黄的亮光,在亮光之中是锥形的黑色瞳孔,她曲着头,痛苦地忍耐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要感谢您,陛下。”
“说吧。”路易冷静地回答。
“您两次拯救了……我父亲的性命。”露易丝说:“我……我希望能够给您回报……”
“什么样的回报?”
“我希望能够和您……做一个特殊的结交仪式……”
“我听说过狼人的结交仪式,”国王轻声说:“但您的父亲都没有这样做,为什么您要这样做呢?”
“这正是父亲的嘱托,”露易丝喘息着:“我的父亲……他已经离开了我,永远地……陛下,虽然您救了他,但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他请求我……让我来与您结交。”
“只是为了那两次的恩情吗?”
露易丝转过脸,露出了羞惭之色:“还有我的族人。”
“哦……塞尔维亚狼人。”
露易丝发出了如同哭泣一般的声音:“塞尔维亚的奥斯曼土耳其总督正在驱散我们,我们无处可去,所以……我的父亲愿意屈身为查理一世效力……但……”
“你还有多少族人?”
“只有一百多个了。”
“原来如此。”一百多个,这个数量实在算不得什么,哪怕是对里世界,也纯属鸡肋,难怪查理二世在发现归国有望之后,就立即抛弃了狼人。
“你们想要什么?”
“一个蔽身之处。”
“我能得到什么呢?”
“我们将从此追随左右,听候吩咐。”
“你来见我,是想要成为我的爱人。”
“我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留在您身边。”露易丝的脸即便是在月光下,也依然呈现出了动人的酡红,她虽然少言寡语,但一直犹如男性般的爽朗直接,这样的行为实在令她感到羞愧。
“那么,我接受。”国王说:“来,”他伸出手,“到我的身边来吧。”
露易丝颤抖着,“别畏惧我,陛下。”说完,她的脸就可怕而缓慢地拉长了,白色的皮毛从她的皮肤下翻出来,她痛苦地低声嗥叫,身体弯向地面,双手伸直,然后变化成了利爪,双足亦然,她的衣裙和软鞋被撕裂,戒指崩开,她最终停止变化的时候,蹲伏在国王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银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头生子与王后(5)
国王不是第一次见到狼人,他是说,活生生的,但与克雷兰不同,露易丝的狼身皮毛更光滑,更明亮,就像是一尊天使铸造的白银雕像,它缓慢地起身走到国王面前,而后从喉咙里翻滚着吐出低沉的吼叫——巫师之所以看不起狼人,就是因为狼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但语言还是有的,它一半来自于狼,一半来自于人,听起来就像是呜咽——但国王能听懂,他在里世界待了几个月,在人们都以为他会忧心如焚的时候,他用学习来排遣自己的紧张与压抑,他甚至可以通宵不眠,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所有里世界的知识——只有戎刻知道,路易在离开里世界的时候,已经能够粗略地通晓狼人的特有语言。
相比起狼人,巫师和吸血鬼们使用的古拉丁文,希腊文与罗马文和语言,倒不是什么难事,拉丁文他自小就在学习,希腊文与罗马文也不例外,只有狼人的语言确实是一门全新的学科,不过鉴于狼人也很少有机会使用自己的语言,所以这门学科并不艰涩,只是国王能听,却不能说,因为他没有狼那样的发声器官——但能够听,已经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了。譬如现在,国王就能听懂露易丝所念诵的正是仪式所需要的咒语,她在起誓和承诺,而不是在诅咒,在一段冗长的咒语之后,银狼喘息着停了一会——仿佛刚才的行为对她来说很吃力。
几分钟后,银狼突然头一歪,侧躺了下来,白亮的皮毛在深色的地毯上犹如丝绸般地打开,整只狼大的就像是一张足够国王躺下去的床榻,发自内心地说,路易真的差点就那么做了,如果不是在这样庄重的仪式上,露易丝的行为还真像是一只碰瓷的大猫——路易伸出手,放在露易丝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喉咙上——狼人的致命要害,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手陷了进去,表层是柔滑的被毛,里面是云朵般的绒毛,狼人的体温要比人类高,在寒冷的季节,这简直就是一张绝无仅有的恒温大毛毯。
这里要感谢国王出色的自制力,他在撸到银狼的两腿之间前收回了手——在作为狼的时候,露易丝的女性观念没有那么强,她好奇地抬着头,蜷起两只前爪,做出一个完全服从的姿态——除去路易的奇思怪想,像是这种危险而又残暴的怪物,居然如同一只被驯化的小狗那样仰躺在地上,任凭你为所欲为,全心全意地相信你的模样,可以令得任何一颗钢铁做的心脏融化,至少就国王方才听到的誓言,就算他举起银椎,杀了露易丝,她也不会有丝毫反抗。
“我接受——露易丝·弗朗索瓦斯·德·拉·波·雷·布雷兰的效忠。”路易说,然后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被轻微地拉动了,一个很小但明亮的百合花徽章在银狼的咽喉位置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契约生效了。
国王站起身,拉上了窗前的帷幔,这样……至少不会太尴尬——“您要怎么回去?”
一阵古怪的声响后,“我……我的速度很快的,”露易丝说:“别人看不到我。”
“我给你我的斗篷。”国王叹着气说,露易丝毕竟还是狼人,即便在宫廷中待了好几年,她还是不会介意在月光在如同化狼时那样遛自己,但既然路易已经接受了她的效忠,他就必须给她安排一个身份,既然如此,他尚未尘埃落定的“王室夫人”会是一个最好的头衔。
他不是一个会将女子的贞节视为胜过生命的人,但若是可以,女士还是矜持一些吧。
……
在次日的舞会上,人们就意外地看到王后身边的侍女中竟然出现了露易丝·布雷兰,她原本是亨利埃塔公主的侍女,但据说亨利埃塔公主很快就要回伦敦了,她的侍女突然成为了王后身边的人,其用意昭然若揭,一些大臣们纷纷议论,认为国王的第一个正式的“王室夫人”应该是本国人,但后来王太后的暗示又让他们偃旗息鼓了,原来亨利埃塔公主正在与奥尔良公爵,王弟菲利普商量婚事,所以她的侍女虽然出身低微,但她在被国王选中后,立即被拔擢为公主的女伴,然后又选择了一门看似门当户对的婚事——也就是拉瓦利埃尔子爵,这位子爵先生虽然是法国人,却远在法国的另一端,对这门婚事他心知肚明,也不在意被一位国王倾慕的美人占据妻子的位置,他获得了一笔可观的年金,甚至有机会成为当地的法官或是监政官,当然,聪明的他就此不会踏入巴黎半步,免得让国王和自己尴尬。
于是在第三次舞会上,国王在与大腹便便的王后跳了第一支舞后,送走王后后,没有如以往那样坐在座位上休息,而是邀请了拉瓦利埃尔夫人跳了第二支舞,那是一曲相当诙谐有趣的摇摆舞,比起那些面对国王不免有些拘谨的贵女们,拉瓦利埃尔夫人的姿态倒可以说是落落大方,只有国王知道她实际上非常紧张——在这支舞结束之后,她就有了自己的座位——之前她可没有座位,或是只能坐在地毯上,而且距离国王很近,当蒙庞西埃女公爵注意到国王有意和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她回到房间里——她的房间也换到了国王的寝室附近,总不能让国王或是王室夫人在深夜穿过大半个卢浮宫来幽会,房间之华美舒适自不待言,字,在梳妆台上还有着一个丝绒钱袋,钱袋里是价值一万里弗尔的商业汇票,这是王室夫人的俸金,之后的几天,还有国王派人送来的,连续不断的礼物,钻石戒指、黄金别针,貂皮外套等等。紧随其后的,是王太后的赏赐,大殿下菲利普的礼物和王后的侍女送来的东西。
这些无疑是在向人们宣称,这位王室夫人已经得到了王室成员的承认,但让露易丝又是担忧,又有点彷徨的是,国王暂时还没在她这里留宿过。
露易丝固然没有做好准备,事实上国王也是如此,他与玛利的婚约被里世界承认,虽然也有被胁迫的成分,但他在离开里世界的时候,已经将这份复杂的感情留在了过去——他也许不爱自己的妻子,但尊重她,和尽可能地尽一个丈夫的职责,尤其是在王后怀上身孕之后,除了丈夫,他还是一个父亲。
对此王后虽然不说,但心中欢欣鼓舞不已,没有那个妻子愿意与别人分享丈夫的,只有她的侍女知道,那晚在离开大厅之后,王后一个人静静地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只听到人们开始赞美国王与拉瓦利埃尔夫人的舞姿后才离开——再怎么理智,她还是会感到痛苦。
国王舍弃了最新册封的王室夫人,一有时间,就守候在王后身边,当然令人欣慰。
有时候,他甚至愿意去做侍女们做的事情,以博王后一笑,就像刚才,王后盘子里的杏子干吃完了,国王就亲手端起盘子,走到门外去吩咐仆人再拿一点来,王后凝视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轻声喃喃:“……就算是为了这一刻,让我受四十年的枯寂我也是愿意的。”她身边的侍女听了,连忙交叉手指,免得魔鬼听了这句话,让它成真——但就在下一刻,王后突然俯下身体,面露痛楚之色,国王正好转过身来,他急忙一步冲了过来,将王后打横抱起,而就在这时,一股汹涌温热的水流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紧身裤,“往这里来,陛下。”王后的侍女喊道。
路易踌躇了一下,这又不得不提起一个王室内的陈规陋俗,为了避免王后偷换了死婴,或是将其他血脉混入王室,所以王后的生产是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贵女们在产房里,大臣们在产房外,她必须一边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边忍受着莫大的屈辱,她甚至不能够大喊大叫,因为那样粗俗的就像是一个村妇。
对于后一种要求国王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在之前和现在都是一个男性,不过有关于女性生产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知道女性在生产的时候确实最好不要喊叫,浪费力气,但旁观者也是必须的,不然将来这个孩子的继承权会受到质疑——他没一会儿就下了决定:“不去那儿了,让蒙庞西埃女公爵她们到这里来。”
“但这里的寝室太小了!”为了保证容下所有的贵女,所以产房特意选择了一个最大的房间。
“那就少几个人!”路易一边将王后抱进房间,一边说:“让她们自己商议!或是听取王太后的意见!”
这句命令一出,慌乱的王后侍女们终于定下了心,她们要么帮助国王让王后躺下,要么跑出去呼唤仆人,让他们去各处通知——可能只有半小时,或是更短的时间,在巴黎的重臣,以孔代亲王,孔蒂亲王为首,都跑来了,贵女们以蒙庞西埃女公爵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