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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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身边的柯尔贝尔,柯尔贝尔鬓发雪白,但因为国王在大巡游中给了他足够多的恩宠,他看上去比自己的儿子塞涅莱侯爵还要精神矍铄一点,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没有要出嫁的女儿了,减轻了不少压力,反正他一看国王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询问什么:“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他说。
“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有些问题需要率先解决。”人力永远不够,这是路易最大的烦恼。
“我会去和这些人会面的。”柯尔贝尔说,以他现在的身份,与行会成员见面与商谈会被别人嘲笑,但在他们还没办法将行会连根拔起的时候,为了保证工人的“使用期限”,对行会做出一些让步也不是不可以。
行会对路易十四的观感极其复杂,一些人爱他,一些人恨他,尤其是国王的新产业影响到了很多人,尤其是行会中那些有发言权的人——行会主要就是掌控着制造产出商品的工人们,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信仰什么和做哪个国王的臣民,他们都要遵守行会颁布的法律,接受行会的调控,就像是英国的亨利八世与教皇国掀翻了谈判桌后,意大利的明矾行会就发布了命令,不允许工匠们为英国人工作,或是售卖明矾给他们。
但为路易十四工作的工匠们是没有这种顾虑的,他们不按照行会的要求做事也没关系,他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挂在国王的权杖上,所以……行会的权威确实受到了一定的挫折。但同样的,路易十四也不喜欢这些所谓的行会,他需要的是千万个如同战士一般驯服娴熟的工人,而不是一群散乱的手工艺人,行会那种隐晦而又迟钝的运作方式根本无法与路易所期望的那种大工业时代相匹配。
但这时候确实不是处理行会的时候,不是别的,主要是路易十四的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流向了政府与军队,商人暂时还不是他们会去选择的职业。
“如果可能,陛下,首先解决一下尚博朗斯的问题。”小洛姆苦恼地说。
“是有关于那个的推广吗?”路易想了想,也只有这个了,因为身为胡格诺派教徒的关系,尚博朗斯自动退出了有关于牛痘的工作,所以路易就让他率领着一群医学生继续研究产钳等与生育有关的医学项目,之前的主要工作应该就是推广产钳,“产钳的使用确实提高了母亲和孩子的成活率,”小洛姆说:“接生前清洁与消毒工作也避免了感染问题的发生,但伦敦的接生士行会——就是钱伯伦家族创立的行会,派来使者要求我们立刻停止这种……这种行为。”
省略号肯定代表了一些不那么好听的话,路易笑了:“行啊,”他拍了拍手,“如果钱伯伦家族真的有这样的要求,就让他们自己来法国向我申诉好了。”对这个家族,路易没有一点好感,如果不是有留在了法国的尚博朗斯,他们不知道还要将产钳的秘密保留多久——这种可以拯救无数母亲和孩子的小小器械被他们弄成了马戏团里的小丑箱——是人就会贪婪,但贪婪到放弃作为人的底线,放弃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与良知,那就是罪不可恕,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狠下心来,看着那些因为没有产钳而挣扎辗转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才能死去的产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送入墓地的……甚至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路易不知道他们能够将这个秘密保持多久,但如有可能,他们手中沾染的血腥只怕不比一个残酷的暴君来得少。
在路易的要求下,尚博朗斯正在普及产钳,看来这个消息倒是传播的很快,不过想想钱伯伦家族当时就是靠着产钳才勉强在伦敦立足——当时的伦敦医学院(也可以说是行会)对这些法国人可没什么好感,他们之间势同水火,不是有国王从中转圜——等等,如果查理二世知道钱伯伦家族的秘密就是一两把小钳子,他们只怕很难继续得到上位者的支持,毕竟他们在伦敦收受的接生费用可是惊人的高。
那些被迫付了一大笔钱的达官贵人,都会在心里骂上一句“骗子”吧,尤其是他们知道法兰西的一个农妇也能用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接受产钳的帮助时,也不怪他们会如此急迫。
“如果他们真来了呢?”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尚博朗斯突然问道。
“如果是你的亲眷,是钱伯伦的族人,”路易思忖道:“那么他们应该也是医生吧。”
“呃,”尚博朗斯说:“应该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的人往往总是从事同一行业,有时候一个行会人人沾亲带故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就让他们留下吧,医生永远不嫌多。”路易说:“那个使者也是吧。”
“是的。”小洛姆哭笑不得地说。
“那么就让他给你们做事吧。”路易捏了捏手指:“上次你还说牛痘的工作缺少人手。”
“如果是牛痘,”尚博朗斯上前一步:“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使用胡格诺派教徒。”
“理由。”
“陛下,对天主教徒来说,我们终究还是异教徒,如果让他们发现牛痘的工作有新教徒在里面,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可能会引发一些谣言,对之后的推广工作不利。”要说人有多愚昧,医生是最明白不过的,于是在场所有的医生与学士都点起头来。
“虽然已经有很多人种植了疫苗,”小洛姆说:“但一样有人在造谣说,种植了牛痘的人会长出牛角,牛尾巴,发出哞哞的牛叫声……”他无可奈何说:“他们宁愿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修士,又或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嘶喊出来的胡言乱语,也不愿意相信真正的教士与医生,他们说,他们不畏惧死亡,因为那是上天注定的,才不要变成半牛半人的怪物。”
“我们是否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他接着问道,因为他知道国王陛下资助了不少剧团用来宣扬他的功绩与政策,如果有他们帮助宣传……
“不用了,”路易说:“既然他们认为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那么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这对法兰西是有好处的。”
说完,他少有的,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十字。
——作者的话:钱伯伦家族将产钳的秘密遮遮掩掩了近两百年(1569年发明,1813年5具不同形状型号的产钳在钱伯伦家族的阁楼地板中被发现),他们虽然有试图卖过这个秘密,还写过论文,忏悔过,但始终没有真正大白于天下,产钳是其他医生慢慢摸索出来的,1733年才普及,也就是说,近两百年里,确实有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产妇和孩子因为缺少一把产钳而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
钱伯伦家族难辞其咎。
至于产前清洁,甚至要延迟到1865年,首倡者被抵制嘲笑,产褥热病才慢慢消失。
护理工作在1860年南丁格尔开办护理学校后才被认为是一桩值得尊敬的工作。
任何能够拯救生命的工作都值得我们尊敬与重视。
第四百零一章 丰特莱修道院医院及疗养处
接下来,小洛姆带着国王一行人去了丰特莱修道院医院——牛痘的研究工作就在这里进行。
在这里首先要解释一下的是,国王的布瓦卢皇家医学院固然是在布瓦卢城堡成立的,但这座城堡不但做过法兰西的王城,居住过不下七位国王与十位王后,更是路易十二的出生地,所以这座城堡只能说是医学院的荣誉殿堂。医学院真实地址在昂热丰特莱修道院——它是安茹王朝王室成员的安息之地,修道院不但极其庞大并且拥有着广阔的领地与富饶的出产——落在路易十四眼里,自然也成为了一桩不可明言的罪过。
路易还没疯到强夺丰特莱修道院的资产,幸而这座修道院的院长原本就是马扎然主教的一位信徒,在他明智的配合下,修道院不但成为了医学院的驻地,同时也成为了法兰西乃至整个欧罗巴最大的医院。
在路易十四普及医院这个概念之前,无论是信奉上帝,或是信奉真神,又或是信奉梅林的地方,医院是养老院,济贫院、孤儿院、监狱与墓地等等各类机构的综合体,一般来说,如果是修道院或是教堂开办的,病人至少可以得到一点汤水与最后的安慰,毕竟那些神父与修女们也并不全是道德败坏之人,但若是城市议会,或是官员,抑是商会开办的,那么问题就大了。
后者开办的那种“医院”与其说是给予病人治疗与休养的地方,倒不如说是收容街头流浪的穷人与罪犯的大猪圈——疯子、痴呆儿、娼妇、乞丐、年老体衰的人、病人、甚至没有工作的人都被囚禁在一起,有时候负责人会粗暴地将男女分做两处,有时候索性免掉了这道手续。少至几百人,多至几千人,上万人拥挤在一座带着围墙的建筑里,没有上下水,充足的食物,蔽体御寒的衣物,还能干活的人被带去干活,夜晚到来时被送回房间——房间里通常居住着很多人,他们的寝具是一堆干草,通常很快就会被人类的体温,体液与墙壁上渗出的水浸透,发出霉臭的气味。
这种医院里无论有着多少病人,都只有一个医生,这个医生毫无疑问是用来装饰与推诿用的,当然也不可能去治疗谁。
除非他是那种狂热的医学教徒,我是说,那种距离罪犯也不过一步之遥的疯子,他们利用那些失去了自主能力的不幸之人进行研究与做试验——这种病人一般都是精神病人,因为他们足够健康又年轻,他们有一个小房间,被铁链锁在床上或是墙上,身上到处都是跳蚤和臭虫,还有老鼠袭击留下的伤口——这让医生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是那么明显。
医生在他们身上试验烙铁、灌肠与放血的医疗方式,也试验一些草药的功用,反正这些人是不会说话的畜生,随便他们摆布。令人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是,一些医生居然也确实试验出了一些可靠有效的医疗方式。
令人惊骇的是,此时这类行为无论在法律还是在道德上,居然不会引来太多的指责——若罹患精神疾病的是一个富有或是有身份的人,那么他或是她会被亲人囚禁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依然会有仆人侍奉他直到死。沦落到这种“医院”的都是穷苦之人,而后者的声音不管有多么尖锐悲惨,都无法被大多数人听到了,或者他们听到了也不会在乎。
路易不是一个博爱的圣人,但他不会愿意看到科学以这种方式进步。
丰特莱修道院原本就有医院,不,应该说,是一个宗教式的疗养处,人们认为沐浴在上帝的光辉下可以令得疾病不治而愈,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原先就只是一些轻微的病症,这座修道院内的医院只有十几个房间,治疗手段也只有圣水、草药和祈祷。
国王向修道院长租用了修道院后方的一大片山地,并且在这上面建起了鳞次栉比的屋舍,这些屋舍奢侈地使用了玻璃窗户,并且外墙与内壁都用白垩涂刷,在阳光下犹如一片不融的冰雪殿堂。
在这里居住着的也不单是病人,还有医学生和医生,以及护理人员,能够住进这里的病人不单看财力与身份,也要看病症的轻重与特殊性——因为就算是医学院里的教授也要积累经验,像这样“真正的”医院之前从未出现过,医生的服务对象又仅限于中上阶层,最少要付得起诊费的那些人,所以接触面很窄。
接触面很窄的结果就是医学的发展始终十分缓慢,有时候哪怕是国王,面对医生也不过是一个实验材料,虽然可能不是有意的。但那时候医生们也真的只有“试试这个,这个不行,试试那个,那个不行,再试试别的……”直到把病人折腾得去见上帝为止。
你甚至不能责怪他们,说句残忍的话,医学的基座就是累累白骨砌筑而成的,在小白鼠和小白兔还未被送上实验台之前,人类就是当仁不让的牺牲品。
但能够在这样漂亮、干净、温暖舒适的房间里死去,或是接受一些治疗,衣食无忧,这里对穷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那些护理人员和医生就是天使。
几百年后也许很难有医护人员相信,有那么一些病人,不但能够甘之如饴地接受任何一种可能会带来各种痛苦与折磨,却未必有效的医疗手段,就算病情恶化了也能平静地接受,去见上帝之前还会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这里的每个病人都是如此,尤其是那些得到免费诊疗的穷苦人。
更有一些年轻的病人痊愈后留在这里做了护工,有了充足的饮食后,他们的身体要比修道院里教士和修女强壮得多了,能够轻轻松松地将一个病人从这里搬到那里,也能为医生或是护士运送各种沉重的器械或是食水。
还有一部分人去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地方做了牧工,也就是牧场的工人,这个牧场不但为修道院和医院提供牛奶,还为他们提供牛痘的种苗。
路易没有惊动太多人,他和这里的医生一样披着白色的亚麻外袍,这里的人太多了,总要有所区别——护士们则和军队里的护理人员那样套着白色的围裙。这里的病人,无论穷富身份,都已经习惯了看到成群或是单个的医生走来走去,观察病人的情况,有病人走过来想要询问什么的时候,国王身边的医生就会代为解答。
“现在这里有多少人了?”路易问道。
“六千人,陛下。”小洛姆说。
路易点了点头,他最初建造这所医院的时候,上限是八千到一万人,“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愿意到这里来,至少不会那么快。”
“这里有天主教徒,有胡格诺派教徒,有犹大人,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普鲁士或是波西米亚人也有,甚至还有土耳其人。”小洛姆不失时机地恭维道:“您的威名与仁慈已然传遍天下,您对敌人也足够宽仁,对子民更是爱护,他们虽然忠诚于他们的国王,却不得不折服在您的光辉之下。”
路易摇摇头:“要注意防疫。”有很多疫病都是从境外输入境内的,在清洁与防护这方面他一直以身作则并且有着明确和严格的法令,所以现在境内已经很少出现有规模的疫病,但其他国家可就说不定了,而且如小洛姆所说,皇家医学院与医院名声在外,必然会有一些已经被医生宣告无药可救的病人挣扎着跑到这里来。
“一切依照您的吩咐。”小洛姆说,他缺乏洛姆医生的无畏精神——他的父亲当初制造出鸟嘴防护服就是为了深入疫区,但他为人谨慎这点还是很受国王喜欢的,他指给国王看,“我们现在处在的位置都是轻症病人,梅毒、肺结核、麻风,水痘都在右翼。而且各个疾病也已经分了区。”这座建筑群国王是看过模型的,它就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儿,头部位于山巅,属于那些尊贵并且需要隐藏身份的人,展开的翅膀一端属于非传染性病人,一端属于传染性病人,翅膀的“羽毛”就是一栋栋二层或是三层小楼,中间以树木,石墙阻隔。
往下是犹如伸开的鸟爪,沿着山势一路伸向河谷的多层公寓,那些几乎无法支付医疗费用,但因为病症特殊或是典型被留下的幸运儿就住在那里,没办法,如果不做任何区隔的话,也许有些人宁愿去死也不愿意与一群吵吵嚷嚷的乞丐待在一起。
“传染区的排水直接排入沼泽。”小洛姆说,国王也已经看到了特意被抬起的那部分。
“很好。”路易十四说,虽然瘟疫不太可能通过河水蔓延,但还是小心为上。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处隐秘的新墓地,教堂与修道院的墓地从来就是一地难求,这处墓地虽然距离修道院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那些未必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