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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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诸位,也别谴责,在十七世纪,婚姻的真谛还是如上帝所说,是为了人类的繁衍,这点远在爱情或是政治之上,这也是为什么,一旦男方,或是女方确定不能生育,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婚约都是不成立的。
而且在一门婚事中,哪怕是已缔结了婚约,只要没有同房过,一样可以被解除——路易十二就是以此为理由宣布他与第一个妻子婚约无效的,哪怕法兰西的让娜哭叫着他们一晚上同床了三次——好吧,这个话题最好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但何塞,这个十三岁的男孩确实是抱着一个严肃并且端正的态度来看大郡主的。
大郡主转过头去的时候,那道令人不快的视线马上消失了。
“我是西班牙的国王卡洛斯二世,大郡主,”卡洛斯二世说,他控制住颤抖的手,脱下帽子,向大郡主行了一礼,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他是说,他的癫痫已经被治好了,不然就凭刚才那股悸动的情绪,他就得发病,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口吐白沫:“我没想到会这样快地见到您,殿下,这是一桩多么值得庆幸与喜悦的好事,就像是鸽子降落在圣以西多尔(马德里的守护圣徒)的面前,给他带来美与智慧的光芒似的。”
大郡主有点吃惊,也许是因为卡洛斯二世给她的印象已经落入低谷,虽然他过于直接的赞美在凡尔赛宫显得粗俗又无礼,但他看上去确实与那个连依靠着自己的双腿行走都不能的痴呆有着天壤之别:“您的话让我感到万分荣幸,”因为之前知道侍女伊娃被西班牙人截住了,有了准备,她也能从容地直视卡洛斯二世:“但陛下,请允许我重复之前的话,伊娃是我的侍女,她来凡尔赛不过一个多月,她并不能认出这里的每个人,我为她的鲁莽与无知向您忏悔,”她握起双手:“陛下,如果您愿意接受,就请把她还给我吧。”
“当然。”卡洛斯二世想也不想地回答,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了一声嗤笑。
“等等,”那个人越过了大郡主,挡在了她和卡洛斯二世之间:“我们或许应当感谢您的宽容,西班牙的国王陛下,”那个年轻人怀抱着手臂,昂着头,笑吟吟地说道:“但您的侍从之前说,要伊娃女士的丈夫,兄长或是父亲来向您们道歉,或是接受你们的决斗邀请,您们才愿意释放这位无辜的女士……”
“您是谁?”何塞问道。
“我是费迪南·德·美第奇,”年轻人说:“我的父亲是科西莫三世。”
科西莫三世,托斯卡纳大公,托斯卡纳公国不是一个强大的存在,但位置很关键,何塞迅速地做出了判断,“看年纪您不是这位女士的父亲,那么您是她的丈夫?”
“不。”费迪南摇摇头。
“那么您是她的兄长?”
“也不是。”费迪南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
“那么您以什么身份来为这位女士发声呢?”
“以爱人的身份。”费迪南大言不惭地说,他向伊娃眨眼睛,伊娃瞪了他一眼,要知道,她刚才就打算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西班牙人,无需兄长,父亲或是丈夫,她就能和他们决斗,任何一个人——如果她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早在那一刀劈过来的时候去见上帝了。
她也看到了大郡主身后的那些年轻人,虽然从路易十三时期巴黎就不允许公开决斗了,但这种干巴巴的条令丝毫不能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形成妨碍,他们随身带着刀剑,火枪,就不是用来做摆设的,但首先走出来的竟然是费迪南,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费迪南对她有意,费迪南和其他男孩那样,眼睛里除了大郡主外就没有别人,何况是她,她不是妄自菲薄,但让·巴尔为她送行的时候就说过,巴黎或是凡尔赛,就算是要做爱人,也是要看身份和地位的。
伊娃的想法也是在场其他人的想法,卡洛斯二世看着费迪南,然后是另外的年轻人——他当然是会感到嫉妒的,他现在虽然算得上是个健康的人,但是不是真的完美无缺,他看那些和他同床的侍女就能看得出来,她们尽可能地不看他,他的脸,他歪斜的肩膀,他凹陷的胸膛,他细如麻杆的双腿……她们渴求的是每早的珠宝与赏赐。但与此同时,一股信心从卡洛斯二世的胸膛间翻涌而出,他想起了托莱多大主教与帕蒂尼奥先生对他说的话……
他是西班牙的国王。
西班牙的国王陛下,就注定了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性之一,那些俊美的,强壮的,聪慧的男性和女性都要为他头上的王冠匍匐在地,他无需在意他们,他生来就高高在上,他的垂怜可以让任何一个勋贵或是他们的妻子,姐妹,女儿欢喜不尽,他手中的权势胜过一双康健的腿,他手中流过的金子与银子也比白皙的肌肤更耀眼,而马德里与托莱多宫殿的珠宝,足以照亮他的双眼——而去掉那些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失色的东西,任何一个聪慧的女性都会选择他而不是别的男人。
“那么,您要为她道歉吗?”他听到自己问道。
“不,陛下,”费迪南说:“我选择决斗。”
接下来就是奥尔良公爵看到的场面了,在奥尔良公爵的仆人慢吞吞(公爵怀疑他有意为之)跑到他们所在的位置,高声传达公爵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住手之前,西班牙人已经倒了四五个——先走出来的是费迪南不错,但他的几个伙伴,可不会让他专美于前,于是一对一的决斗就变成了五对五,一对一的决斗西班牙人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但五对五——这些年轻人,从勃兰登堡的腓特烈,鞑靼人首领的儿子安沃,到托斯卡纳的费迪南,他们可都是法兰西皇家军事学院的旁听生,国王有派遣教师专门指导他们,他们最先开始学习的就是配合,因为说到个体战斗,他们从小就有连续并且完整的课程与老练的指导者。
西班牙人吃亏就吃亏在依然采用了一拥而上,而后分别选择对手,单独击破的战术,无耻的法国人——他们这样说,却一下子就迅速地散开,在一眨眼间就干掉了一个敌人,数量的优势迅速压过了力量与技巧的优势,不用往下看也知道结局如何。
虽然西班牙人诟骂不休,但在一对一决斗的时候不应有其他人帮忙,但在五对五的时候,朋友与朋友是可以相互配合的,达达尼昂伯爵和他的朋友就参加过这样的多人决斗,他看完了全场,甚至得意洋洋,欢欢喜喜地吹起了口哨。
幸而有巫师在,除了一个被费迪南贯穿了喉咙,没有任何挽回机会的倒霉鬼之外,另外几个倒下的西班牙人侥幸逃过一死,就是卡洛斯二世的颜面不太好看,不过他们在凡尔赛,不是在托莱多或是马德里,又是他们首先挑衅,西班牙人也无话可说。
伊娃看了看费迪南,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一上来就被费迪南刺死的人正是第一个跳出来呵斥并且一直抓着她的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段小插曲
三百年后的人们可以在凡尔赛的历史展馆里看到一根教鞭,白蜡木材质,在手柄的位置缠裹着黑色的丝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与展馆里的其他展品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被放在一个恒温保湿的玻璃柜里,也许会有人以为是那个解说员随手摆在角落的工具。
毋庸置疑,它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完全不明白这样的一件东西为什么会被如此珍而重之的保存下来的人,不免纷纷去看旁边的解说牌,几分钟后他们的脸上几乎都会浮现起一种无比心领神会的笑容——尤其是那些有着很多个孩子的父母。
它确实只是一根普通的白蜡木教鞭,关键在于,它曾经抽过好几位尊贵人物的屁股。
……
奥尔良公爵跑下去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落败的西班牙人当然怒不可遏,但正如费迪南所说,这里是凡尔赛,不是马德里或是托莱多,奥尔良公爵答应会给他们一个回复,他们也没办法强迫这些法国人立刻付出代价——他们也不是完全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之前卡洛斯二世的侍从也有小题大做的意思,而且任何时候,一群男士都应该对一个年轻的女士保持尊重和宽容才是。
卡洛斯二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还有点心不在焉,他的头脑里全都是托莱多大主教与帕蒂尼奥灌输给他的东西,能够自我思考的部分不太多,而为了让他尽快具有一个国王应有的威仪,大主教用了一些很难为人称道的卑劣手段,这让他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侍从——侍从里只有阿尔贝罗尼与何塞·帕蒂尼奥勉强能够被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室,开始专心致志地在自己的行囊里翻找,他该送大郡主怎样的礼物呢?
而他倚重的两个侍从,阿尔贝神父与帕蒂尼奥已经承担起了安抚其他西班牙侍从的职责,帕蒂尼奥严厉地训斥了那些满心不甘的年轻人,因为在多人决斗中,法国人并没有使用任何卑劣或是无耻的手段,他们的同伴一死四伤是因为他们过于轻敌,另外的就是,他们应该牢牢记住,他们此行的任务并不是要和法国人打仗,而是要为他们的国王迎回一位高贵而又富有的新娘。
当然,现在还要加上美丽和健康的。
阿尔贝神父则说,他会为那位死去的同僚祈祷,幸而法国人绝对不会允许第二个死者出现,刺剑留下的伤口也不会让他们变成残废,这是他们的不幸,但也可以作为谈判中的筹码,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凡尔赛宫中受伤和失去性命的。
他们费了好一番口舌,好不容易才将愤愤不平的西班牙同伴们打发走——这些人是没有资格在凡尔赛宫有一个房间的。
“你觉得……法国国王会因为这件事情在谈判桌上做出退让吗?”帕蒂尼奥问道,阿尔贝神父比他年长几岁,又是托莱多大主教指定的继承人,他对这位圣职人员还是抱持着几分尊敬的。
“我更希望我们能够有谈判的机会。”阿尔贝神父说:“法国已经不是二十年的那个法国了。”
“陛下是西班牙国王。”帕蒂尼奥说。
“也许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阿尔贝神父想起托莱多大主教和他说的话,他深深地担忧着,只希望这个秘密不会如同之前的那个(指没有接受黑巫师治疗前的卡洛斯二世无生育能力)被泄露了出去——对于路易十四来说,西班牙并非要通过卡洛斯二世与大郡主的婚姻才能得到,或者说,没有这桩婚事对法兰西才是最有利的。
现在他们只能祈祷,法兰西的贵族与大臣们,能够如上一次那样,因为国家与他们自己的利益,将大郡主送上西班牙人的祭坛。
……
且不说西班牙人怀着怎么样的痴心妄想,路易十四并未如同帕蒂尼奥与阿尔贝神父预想的那样踌躇不决,如果不是何塞·帕蒂尼奥,而是胡安·帕蒂尼奥在这里,他就不会轻易相信了奥尔良公爵的话——有很多事情没有当即得到答案,就永远不会得到答案了,奥尔良公爵是有那个权力当即做出判断和决定的,但他没有,就表示他根本不会太在意这件事儿。
在奥尔良公爵的带领下,这群少年不像是犯了错,倒像是立了什么功劳般的昂首挺胸地走入了国王的会客厅,路易十四靠在书桌边,看似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份文件,等到奥尔良公爵向他行礼,又伏在他肩上低声说了方才的事情后,他才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玛丽,”他叫着大郡主的名字,“你先带你的侍女们回你的房间。”
大郡主屈膝一礼,她已经微感不妙,就在转身的时候抓紧机会向腓特烈抛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让男孩们更谨慎一些。
天知道这位勃兰登堡…普鲁士选帝侯的长子与继承人在想什么——他回了大郡主一个媚眼。
大郡主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知道你们刚才做的事情了。”路易十四说,于是男孩们纷纷将视线从那些动人的身影上收回,毕恭毕敬地看向地面。
“还请您宽恕我们的鲁莽,陛下,”腓特烈上前一步说:“不过那时候……”
路易摆了摆手,“我知道那群西班牙人是什么德性,”他轻慢地说:“不,我不是要责怪你们,我为何要责怪你们呢,无论是做法兰西的国王还是作为大郡主的伯父。”
“还有我,作为一个父亲,我应该感谢你们。”奥尔良公爵也在一边笑容可掬地说道:“你们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一直想着要揍这群西班牙人一顿——或许很多顿。”
“您是一个好父亲。”费迪南说,他想,也许波旁王室的父亲都是这样关切儿女的。
“我只能说我必然会竭尽全力让我的孩子能够得到幸福。”奥尔良公爵看着他们,除了卡洛斯二世,这里也有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一个是托斯卡纳大公的长子,一个是勃兰登堡选帝侯的长子,但对于那些贪婪的勋贵们来说,托斯卡纳与勃兰登堡绝对不可能与西班牙相提并论,至于卡洛斯二世的容貌是否丑陋,突然的痊愈是否有内情,西班牙国内的情况多么复杂危险,都不在他们的考量里面——公主嫁到异国,从来就是要受苦的,有时候也不免遇到生命危险,人们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说,”路易十四道:“我们不但不会惩罚你们,我们还要奖励你们,好先生们。”
路易十四第一次正式给出赏赐的时候,对象是蒂雷纳子爵与绍姆贝格将军,那时候他囊中羞涩,只能用自己的随身饰品赏赐他们,现在的太阳王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七个男孩,腓特烈、费迪南、安沃以及几个年轻军官,包括只有八岁的小昂吉安公爵——他在决斗的时候大声为其他人鼓劲儿来着,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柄鎏金的短柄火枪,还有十枚国王用来奖励作战勇敢的士兵的金路易——这些金路易正面不是国王的头像,而是罗马战神玛尔斯举着长矛的侧身像。
这让原先还有点忐忑不安的男孩们又是兴奋,又是骄傲,就在他们一个兴奋地涨红了脸,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国王的赏赐时,奥尔良公爵轻声咳嗽了几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好吧,既然这样,”他说:“在我们这里,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他说:“诸位,我想王后陛下也许会想要和你们谈谈。”
在安沃和其他人还有点不明所以的时候,腓特烈和费迪南的神色突然变了。
这里要涉及到一个古老的传统,从中古世纪开始,诸侯,甚至国王们,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他们的领主(是的,一个国王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国王的附庸)的城堡中接受如何成为一个骑士的正统教育,除了武技之外,这些男孩们在礼仪、音乐与艺术方面的教育,却是交给城堡的女主人来负责的。
费迪南与腓特烈,还有安沃与小昂吉安公爵,还有那些年轻的军官——他们的父亲都是路易十四的将军与大臣,也可以说是附庸了,都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学生,并且在凡尔赛宫里有着自己的房间,也就是说——他们都受路易十四与特蕾莎王后的庇护,也要接受他们的教导,站在一个军人与国王的立场上,国王与奥尔良公爵都只会为他们的行为叫好,但站在王后的立场上,他们作为主人和半个主人,与客人刀戎相对就是极大的失礼,应该受到惩罚。
腓特烈终于知道大郡主临走时给他的一瞥是什么意思了,但已经太迟了……国王与奥尔良公爵已经飞快地走出了房间,而王后正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举着一根白蜡木的教鞭走了进来。
“好吧,”她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