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朝阙-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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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握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眼眶红道:“熹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没有人比我更疼她。”
“姨妈觉得熹宁表姐同我爹娘更亲近,心里有气。”
“她是我的女儿,可是我常常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
“若不是姨妈想着让表姐跟着我爹娘长长见识,将她寄养在我家,大概姨妈也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韦氏落下眼泪痛心道:“是这孩子自己糊涂。”为什么要去寻短见,她没了一个女儿比任何人都要伤心难过。
“姨妈姨父把表姐当棋子,从来不在意表姐内心的感受。她过得好不好,姨妈姨父全不在意,在意的只有能不能往上爬?如今也算得偿所愿,这四品军器监不知道姨妈姨父满足了没有?”
韦氏伤心欲绝,韦家这些年的升迁,仰仗的全是柳家。如今柳家兵败如山倒,丈夫和儿子锒铛入狱,女儿外孙也没了,这些年仿若大梦一场。
宛蓉也跟着湿了眼眶,“我母亲临终的时候还提及姨妈,在她心里最遗憾的事,就是和姨妈的姐妹之情,她一直到死也没能再见过姨妈一面。”
一连串的泪水顺着韦氏脸庞落下,滴在帕子上,手背上。在她心里从小佟老爷就是偏心的,更疼爱妹妹,常常忽略了她。所以内心一直暗暗同妹妹较劲,一定要比她好。也许就是这样的好胜心,才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一切都悔之晚矣,什么都来不及了。妹妹,女儿都没了。她俯卧在床榻上全身搐动,隐隐有些绝望。
宛蓉垂了垂眸:“姨妈收拾收拾准备回扬州吧,姨父的案子我也无能为力,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姨父的案子牵连到姨妈,这一切全看在表姐的面子上。”
她站起身,朝着那把古琴走过去。“我还记得姨妈教我抚琴的日子,回到扬州以后。。。。。姨妈保重。”
“蓉儿。。”韦氏有些难以置信,轻轻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消失在帐幔后面。
她红着眼眶吐了口气,“都过去了。”
第105章 浮光掠影
从韦家出来以后,她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心里怅然若失。回想着那些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快乐无忧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了。”暮凉王也不知道时候从身后走来,顺着她的身侧坐下。
她微微有些惊讶,正要站起来行礼,却被他一把按住肩膀。“坐下吧。”
宛蓉抽回了手臂,眉目闪了闪,与他隔了些距离。“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从宫里出来路过这里,从背后看似乎很像你的影子,就下来走走,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他的脸一如既往地没有血色,看上去很苍白。“时辰不早了,妾身也该回去了。”
“陪本王坐坐吧!”
那目光里透着些许复杂,还有一丝伤感。她鬼使神差的坐下,顺着暮凉王的目光朝远处看去。
“你在想什么?”
“忽然就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小的时候姨妈对我很好。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大约还是从前的样子。”
“是不是也觉得人生有时候很孤独?”
宛蓉摇摇头,“也许从前会这样觉得,现在不会。”
“为什么?”
“现在有楚桓。”
暮凉王动了动,“那你为什么还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楚桓的身边还有别人,你却把他当成全部。”
宛蓉愣了愣,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没错。“王爷说得对,楚桓的身边还有别人,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我。”
“我们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能看到别人心底是怎么想的。”
“王爷这话,让妾身听不明白!”
“人心复杂,永远也不要轻易相信谁。就是枕边人,有时候也会让你失望的。”
宛蓉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深邃,鼻梁挺直,白衣黑发,微微飘拂时,让他看起来有些趾高气昂,掌控万物的模样。隐隐透出一股王者之风,她恍惚了下。
暮凉王低低咳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她目光微闪,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妾身告退!”
待她走后,暮凉王依旧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在张羡的追查之下,杨文地终于有了消息,就藏身在一处偏僻的村庄里。为了逮捕杨文地,张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包围了整个村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杨文地见是天罗地网,也不挣扎,大堂上承认地下钱庄一案都是他所为,受了柳家兄弟的指使。涉案人员牵连之广,宣平侯,卢王,十六卫将军司马卿,钱大人,徐大人,韦家,半个朝堂的官员牵扯其中。宣宗震怒,宣平侯褫夺爵位,其它官员革职的革职,问斩的问斩。卢王在太后的请求下,被宣宗赶回洛阳城,永不许踏入长安。
“卫夫人在紫澜汀哭哭啼啼的,闹了好几天。”燕绡道。
“哭哭也好,毕竟以后再想见卢王夫妇也不太容易了。”
“圣上这次高压专政,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受制于人这么久,当然是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如今案子尘埃落定,我们王爷的嫌疑也洗清了,宣平侯把如姨娘接走,咱们倒省了很多事。”
“宣平侯被褫夺爵位,以后能仰仗的人也只有王爷了。如兰跟地下钱庄的案子多少有些牵扯,这样的人留在王府王爷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大约宣平侯知道王爷对小姐的心意,也不想继续让如姨娘在这里给小姐添堵。”
入夜,宛蓉翻看着早些年玉夫人送她的那本琴谱,楚桓道:“蓉儿怎么研究起律谱了。”
“这是多年前玉夫人送我的,今日翻出来看看。”
“真是想过些平静的日子也不能。”他本想守着宛蓉,过些闲散自在的日子,只可惜这楚王府也不是清净之地。
“权势地位越高,随之而来的人和事就越复杂,王爷出生在皇家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从前看这律谱的时候倒没有发现,今日再看有几个地方是画了标记的,歪歪斜斜地圈着几个字“解”,“衣”,“而”,“耕”。
这个春节陈怀泫留在长安,大街小巷里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孩童举着风车嬉笑奔走。延朗成了亲,黄文炳家的嫡亲女儿正式过门。
那姑娘秀外慧中,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夫妻二人和睦,又将秋红收了房。秋红是延朗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尽心尽力照顾他的起居生活,比他大上两岁。昔日颠沛流离时也不曾离开过,仍是尽心尽力照顾他,事无巨细。有这份情意在里头,延朗待她也不同,如今把她收作妾室,只踏踏实实的侍奉他和新夫人,也无别的心思。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好,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家人围着炉火坐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连陈怀泫也畅饮了几杯,屋子里欢声笑语。殊不知,这已经是很多年没有过的场景,伏案边的花瓶里插了一枝芦苇花。
在回去的途中,楚桓揽着她的肩道:“许久不见蓉儿这么畅意地笑了。”
“臣妾也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轻松了,就像儿时一样,只感受到快乐,惬意。也许是苦难的日子过多了吧,心里安了一把重重的枷锁,时时刻刻束缚着。今天暂且把那把枷锁打开,也轻松一回。”
“一切都有我在,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本王去办。”
有楚桓的保护固然是好,可是楚桓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她的身边。没有楚桓在身边的日子,还是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清醒才是。现在只是众多难题当中解决了一个,也许后面还有更严峻的考验。
过了年也要着手准备燕绡的婚事,因二人都在府中也就好办。宛蓉坚持在府中嫁娶,楚桓又一切听她的便也无异议,二人的住处管家早已安排妥当。
即使这样她和燕绡依旧哭地跟个泪人一样,楚桓打趣道:“来日要是嫁闺女,可怎么办才好?”
她一边擦着鼻涕眼泪,一边道:“在家守着,哪也不嫁。”
旁边人纷纷汗颜,王妃平日里从不失礼,今日是怎么了。一旁的嬷嬷提醒道吉时到了,该出门了。不说还好,一听说出门宛蓉哭的更伤心了。虽说只是出长信阁的门,可她还是舍不得。
送走新人后,楚桓道:“往日你我二人闹别扭,也不见你这么伤心。”
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就是伤心难过,左不过就是失了王妃的体面而已,趴在楚桓肩上嚎嚎大哭。
“好好好,不哭了,再哭下去本王心都碎了,本王特意交代给他们二人选的住处离咱们也近,统共就隔了两个院子,几步路就到了。你看你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还以为隔了千山万水呢。”
哄着宛蓉半天,才见她慢慢止了哭声。“刚才蓉儿说将来不准女儿出嫁,可是真话?”
她没好气道:“疯话!”
楚桓哈哈一笑道:“敢叫本王的女儿不嫁人还了得。”
宛蓉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哪里来的闺女,王爷在这异想天开呢。”
“总会有的,以后生个闺女像她娘一样美丽温柔大方。”
他的眼睛里满是憧憬和期待,也许是先前小产的缘故,总不见有孕。宛蓉有些于心不忍,“万一臣妾伤了身子,没有办法为王爷延绵子嗣怎么办?”
“若真是本王命中无子,也不强求,蓉儿身体康泰就好。”
“臣妾知道王爷喜欢孩子,每每对着暮凉王家的孩子总是十分欢喜。若是臣妾不能为王爷生育,王爷也别为了臣妾耽误子嗣才是。”
“不许说这样的话,本王的孩子一定是蓉儿生的,若不是,情愿没有。本王对蓉儿的一往情深,难道蓉儿还不明白吗?”
她红了眼眶:“正是因为臣妾知道,所以才不想王爷有任何遗憾。王爷喜欢孩子,臣妾知道。”
“本王虽然喜欢孩子,但是更爱蓉儿,有蓉儿相伴一生足矣。若是有,本王必定爱护有加,若是没有本王也欣然接受。”
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抱着他的腰道:“楚桓!”
“说好不哭又哭了,我看着心疼。”
第二天一早,她刚睡醒,便见燕绡已经在帘外等着。“怎么这么快过来,不是准你三天假,休完再过来也不迟。”
燕绡一边替她穿衣一边道:“怕旁人服侍,小姐会不习惯的。”这些年小姐喜欢穿什么,用什么,她都十分清楚。有时候只一个神色,她便能心下会意,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样的默契岂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她们从小吃住在一块,相处起来如亲姐妹一般。
“你不在身边,还真是不习惯。”
燕绡扶她坐在铜镜前,“奴婢知道。”
“李重呢?”
“一早去前厅等着王爷呢。”
她回头瞧了眼楚桓,侍女们正服侍着他梳洗,昨晚楚桓折腾到半夜,今天便起来晚了些。燕绡为她整理好妆容,楚桓那也差不多了。
宛蓉迎面走过去,替他系上腰带。一切整理妥当后,他道:“本王出门了。”
“早些回来。”
这样的话语,如同平常百姓家一样,句句透着情深。楚桓十分受用,他喜欢宛蓉在家里等着他的感觉。
第106章 乌云遮月一
宣宗十七年,延朗任太学博士,恰逢黄氏又生了一名男婴,取名叫瀛辉。
宛蓉正在府上逗着辉哥,这孩子圆圆滚滚的刚满月,甚是好玩。瀛辉咿呀咿呀的冲着她笑,只听前厅一片嘈杂,人声混乱,黄氏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忠匆忙过来回禀:“太子下朝回府的路上被刺杀了。”
她吓得一个不稳,差点摔了瀛辉。瀛辉开始哭闹起来,乳娘见状赶紧将孩子抱了出去。
黄氏道:“吩咐府中众人大门紧闭,一律不准外出,也不可放人进来,从现在开始府中内外一律戒严。”
黄氏沉稳冷静,没有慌神。转过身看看宛蓉,宛蓉也正注视着她,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太子乃是国本,堂而皇之行刺太子要动国本,怎不令人胆寒。
傍晚的时候,楚桓带着一众士兵来接她回府,管家见是王爷亲自过来才敢开门。她随楚桓上了马车,叮嘱管家加强戒备,守护好父亲和公子家人。
长安城乌云遮月,黑压压的一片,早上出来时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会外面已经空无一人。路面全是官差和士兵,明晃晃的盔甲和长刀。
宣宗对太子寄予厚望,也是他的嫡长子,就算平日里不太成器,依旧稳居太子位。如今竟然在天子脚下,圣上眼前将他杀了。作为父亲又是老来丧子,何其惨烈。
楚桓握着她的手:“蓉儿不要怕,一切都有本王在。”
宛蓉回握着他的手:“有王爷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有楚桓此生足矣,就是现在陪他赴死,亦无怨无悔。
陈怀泫办了柳家的案子立下大功,江南的政务也有条不紊,升任左丞相。留在长安被宣宗委于重任,整肃朝纲,已经进入了胶着期。
回到王府,士兵层层把守列队巡视,别说有刺客来,就是一只鸟怕也飞不进来。左右侍卫日夜守在长信阁门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坐在床榻上仍旧心有余悸:“为何要杀太子?”
“如今是何人所为还不知情,也许柳青城要为他弟弟报仇。接下来的日子或将凶险万分,只是连累蓉儿也要跟着担惊受怕了。”
“臣妾觉得只怕没那么简单。”真的是柳青城为弟弟报仇,杀了太子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疏忽了什么才是。
“蓉儿怎么看?”
“那柳青城远在凉州,这么多年虽然有心自立,却终究还是忌惮朝廷,到如今为止于军事上并未有过行动。先前养细作安插朝廷内外排除异己,又勾结西域,说明不是鲁莽之人。如今又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刺杀太子?在大街上杀人,无非就是想要引起公愤,挑起事端,更何况杀的是一国太子,难道他柳青城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杀害了太子,以谢私愤,要公然造反吗?”
“蓉儿继续说。”
“ 再仔细想想还有杨文地,如此聪明的人,几番逃脱张羡的追捕,早该趁机离开长安才是,可是仍旧躲在郊外的村庄里,仿佛就是为了等着被抓捕一样。并且口口声声称是受了柳江左的指使,那柳江左已斩,死无对证。”
“柳江左伏法,若是柳青城为弟弟报仇杀了太子,朝廷与节度使之间势必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杀了太子还能当场逃脱,这长安中怕是有藏身之地才是。柳家已经倒了,祖宅收回朝廷,长安还有什么势力大到如此地步。这个时候杀人,不免让人怀疑有嫁祸之嫌。”
“蓉儿觉得谁最有可能下手?”
宛蓉摇摇头:“臣妾半点头绪也没有,也许那藏匿之人,就是背后凶手。”
“先前地下钱庄一案,倒是有些疏忽了,只以为杨文认罪是柳家的人,如今看来可能另有隐情。”
她若有所思道:“若是先前无人接应杨文地,他又怎么会三番两次顺利溜走?”
“若真是别有用心之人,这个人大概蓄谋已久,悄悄在暗处谋划着一切,每次又能无声无息的全身而退。”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臣妾想此人应该是隐匿在朝堂上,又或者是宫中。”
“在我们大婚之前,本王出使西域时,在回来的路上差点掉落悬崖的事,种种看来倒不像是意外了。”
这件事,宛蓉曾听楚桓说起过,当时人人都以为是惊了马,那马直冲悬崖,差点连人带车跌下悬崖危险之极,好在楚桓最后跳下马车躲了一劫。若是当时楚桓真的在西域出了意外,那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