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坞妖奇谈-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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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僵住了，这四下分明就是苏家附近，哪里有什么雾气，哪里有什么竹林，哪里有什么小玉姑娘
刚才的事，莫不是又是他看错了
等等，不会还是他在做梦吧这一切都只是他在做梦吗好端端的，大白天做梦
不太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江邑半信半疑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哎呦”
哎呦，真疼。可是再看周围的一切，除了身旁路过的人用一种看向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掐自己的举动外，确实还是在这儿
不是梦这么说，刚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玉小玉姑娘
这么说，刚才自己身陷雾林，是昨晚那个小玉姑娘来帮助自己脱困的
江邑低头笑了笑，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周围的人只当他是又发疯了，摇头叹气好好一个人，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是脑子不正常了呢他们似乎有些为江邑觉得惋惜。
江邑不敢再有片刻耽误，急着赶回到酒肆之中。
“江邑，你没事吧”赵伯正在柜台后面算着帐，看到江邑跑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还以为怎么了呢“你，你这是”
怎么看起来像是被鬼追了一样呢
“赵伯，我遇见了，我”江邑想要告诉他，自己遇上鬼了，真的遇上鬼了
“你这孩子又说什么傻话呢，你遇上什么了”赵伯以为，江邑走在路上又被什么人给嘲笑了。“跑这满头大汗的，衣裳都湿了，等下太阳落山天一凉，还不冻坏了吗来来来，到后面来，我给你找件衣裳先换上，别再着凉了。”
“赵伯”江邑来不及开口，已经被赵伯拖到了后面。
“我这些衣裳啊，平时也穿不着，你要是能穿就拿回去接着穿。”赵伯对他一向很大方，翻箱倒柜地找着衣裳给他换。“你的衣裳也不多，留着穿吧。”
“赵伯，谢谢你。”江邑感动得厉害，赵伯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照顾，他也明白。
他自小便没了父亲，所以也愿意把赵伯当成父亲一样。
“别说傻话了，咱们俩还用得着说什么谢谢嘛”赵伯把衣服放在了一边，“你在这儿换上吧，我出去看着先。”
赵伯转身走出了屋子，去到前面的酒肆里盯着了。
江邑感动极了，开始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换上赵伯的衣裳。这些衣裳还很新呢，看起来都没有穿过几次。款式也不旧，料子也是好料子，赵伯就这么大方地送给他了，令他心里一阵阵的暖意往上翻涌。
换好了衣裳，回到了酒肆里。
昨天那些人又来了，江邑当时那正高兴的样子就收敛起来了。
“呦，这不是那个穷书生吗”他们取笑他，“怎么不画画了呦，这衣裳不错啊，难不成你的画卖出去了有钱买衣裳了哈哈哈”青坞妖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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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沉痛的过去
“你们”江邑气得厉害，涨红了脸颊。
可正是他这副样子，逗得那群人哈哈大笑肆无忌惮。
“江邑啊，”赵伯叫他，“你先去忙别的吧。”
江邑赌气出去。
“就这小子，你说你逗他做什么”同桌的人笑说。“他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了，要不是赵伯收留了他，他现在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那还做白日梦呢怎么，他也以为自己有青坞城那些人的本事能够像那些人一样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他要是真有那本事，还用在这小酒肆里打杂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一个表舅，以前买过江邑的画呢。我那表舅十分欣赏江邑的画作，说他的画工已经炉火纯青，技艺精湛只是他画上的东西怪异，又是牛头马面又是鬼差罗刹，看着就恕！币慌缘娜怂档溃拔冶砭四兀歉霭诺娜耍吞岢鋈媒馗环档ぃ敢獬鍪揭永醋魑ǔ昕赡忝侵缆穑庑∽泳尤痪芫怂记畛闪苏庋尤桓冶砭怂凳裁雌冢换嵛耸揭痈谋渌鞯姆较颉�
“这小子疯了吧十两银子，一幅牡丹他居然不画”
“可不是嘛，十两银子换他一幅牡丹他都不愿意画，就会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难免被人说是疯子”
赵伯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他转过头看向酒肆后面江邑忙碌的身影，也是愈发的担心。
江邑对于他心里一些事物的追求到达的极致，他愿意在鬼怪画像上倾注全部的心血，赵伯见过江邑的画，不可否认江邑是一个十分才潜质的画师。可他所画的这些东西一时间却还不能被人所接受，他看起来那么孤单，即使不顾一切的付出也没有任何回报，这样坚持下去的梦想又能够维持多久呢。在外人看来，江邑无疑是一个疯子，是那一个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穷书生，他读了十年书却连个功名都没有，致力于画作描绘风土人情，却也不被世俗所接受。
正如那些人所说的，他们宁肯画十两银子请欣赏的画师画一副牡丹，也无力欣赏这位画师的精心画作。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逆着时代需求而奋勇前进的人，出头之日也不过那么几个，多少人才都被埋没其中，最后连饭都吃不上。
赵伯想啊，自己还活着，这酒肆开着，起码他能够帮着江邑，让江邑有一口吃的。如果有一天他要是死了即使把这酒肆留给江邑，江邑是否又能够开得下去，最后江邑可怎么办。他不禁担心起江邑的未来从江邑身上看到许多他年轻时的影子。
夜晚，收拾好了桌椅，关起了大门。江邑回过身来对着还在算着钱的赵伯说了句，“赵伯，都弄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赵伯突然叫住江邑，“江邑啊，你等会儿再走，咱们爷俩说说话。”
“欸。”江邑将信将疑地回到酒肆里，赵伯取来一小坛子的美酒，坐到了桌子前。示意他将也做，江邑看着赵伯，渐渐地“赵伯，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啊人老了，总想找人说说话。”赵伯的笑容很勉强，连江邑都看得出来他的力不从心。“江邑，你不会嫌弃我这老头子多话吧。”
“怎么会呢。”江邑拿了碗过来，在一旁坐了下来，搬起坛子在碗里倒上的酒水。“赵伯，我打小就没爹，后来我娘也病死了，还是你帮忙我才能安葬我娘的。在我心里啊，你跟我爹其实一样的，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可千万别憋着。”
赵伯很满意了，江邑没有让他失望。“唉，转眼就三十三年了，如今我也老了想想当初，其实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江邑满心诧异，不知道赵伯到底羡慕他什么，“赵伯，你羡慕我什么呀。”
“羡慕你年轻啊，无所顾忌，无所畏惧而且，也羡慕你的执着，羡慕你的勇气还有担当。”赵伯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地将酒水饮了个干净。“我当年可没你这毅力，我胆小，害怕将来吃不上饭，所以啊你知道，我在开这酒肆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江邑打量了几遍，可是都猜不出来，摇摇头，“赵伯，我实在看不出来。”
“也难怪了。我都放下笔三十三年了，早就没个读书写字的样子了，你看我这一双手”赵伯伸出自己的手，“瞧瞧，哪里还有握笔的样子，这糙的，唉怕是这手放在纸上，都能把纸给划破了。”
三十三年来，为了生计，他开了这酒肆，酿酒卖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做的那些粗活，早就把一双从前最引以为豪的双手给毁了三十三年不曾再拿起他的笔，每当看到酒肆招牌上那四个赵家酒肆的大字，心里疼啊
“赵伯，你以前也是画师吗”江邑这才察觉到，不过他跟着赵伯做了这些年，却都一点没有看出来，实在是觉得不太像。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赵伯说，“我以前啊，是村子里的秀才，十二岁，十二岁我就考上了秀才多风光，连我爹娘都以我为荣，那时候的日子别提了，村子里的人提起我，谁不在夸我一两句他们都觉得呀，等我再考，就会名列三甲，然后做大官。可是呢，等我考举人的时候，出乎意料就被刷下来了”
“或许是一时没有发挥好，再考不就行了”江邑问，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的。
但赵伯摆着手说，“不考了，再也不考了”
江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至少他不会觉得赵伯是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不过一次落榜就彻底自暴自弃，这不太可能啊。
“要是我没发挥好，要是我写的不好，是，落榜我认了”想起当年的事，赵伯就觉得心痛难忍，“可是是我写得不好吗不是是有人作弊，我的答卷莫名其妙写上了别人的名字，这个人，从秀才到举人，到贡士再到进士一路平步青云，如今高官厚禄鱼肉一方一个人不够好，尚且有希望，但怕的，是这个环境”青坞妖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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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家中的小玉
“怎么会这样”江邑傻眼了，“难道这人，偷换了你的考卷那他这一路考下来，都没有人查过吗”
“查谁会去查太常卿的儿子”赵伯笑说，这些事虽然痛心，不过这么多年，倒不像当时一样的愤慨了，也许是时间磨平了他的戾气，也许是世事无常教会了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无论怎样，他都败给了岁月，败给了时间，败给了现实。
正是因为当年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在落榜之后借酒消愁，无意间听到那盗用他考卷之人和朋友说起这件事的真相，他气愤不已，发誓再也不考了。考又能如何，始终压不过人家有背景的人，官场无常，如何明哲保身比为百姓做主更为重要，他死心了。
“在那之后，你”江邑想要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的事情任谁听着心里都不舒服，却连劝一句都做不到。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再愤恨不平，再气愤不已，再感叹英雄无出头之日可它就是这样的，它不会为了你一个人改变，如果你不能适应它，那么最终会被它抛弃。
“落榜之后，我就开始写我的文章。”赵伯说，“我写那些意味深长，意犹未尽的作品，可是比起你这画画的双手，我更没有能力去养活我自己。我娘当时担心极了，唯恐她死之后，我连一口饭也吃不上。可我正在感叹命运不公，朝廷黑暗的兴头上，怎么会轻易被影响呢，我就写啊写啊写了那么厚厚的一摞，那是我的心血但是当初夺走我答卷的人担心我一旦成功会将那件事暴露出来，连同他父亲对我一路打压，我写了那么多，就跟废纸一样”
江邑连叹气都是沉重的，重到他必须用力，才能将堵在胸口的这一口气给吐出来。
“三十三年前，我娘也是病死的，比你还惨，大冬天，我穷得连她的后事都办不了，用家里唯一一张席子裹着她的尸体，把她给埋了”说到这儿，赵伯夺过了江邑手里的那一碗酒，一仰头，尽数饮下，他的眼角有泪痕，却不知是说到了动容出，还是这酒太烈了
只是从那一时候开始，他就封笔了。
没有后台的文人没出路。
这是他用自己不堪回首的前半生得出来的，血淋淋的教训。
是，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当年又为什么要考功名，又为什么要写文章。如果他早知道这样的事情，哪怕挑个担子走街串巷的去卖些杂货，也一定比那几年生活得要好很多。
赌注是所谓的梦想，他却输了个干干净净。
哪怕你再优秀又如何。
“赵伯，您跟我说这些，也是希望我放弃吗”江邑隐隐约约倒是听出来了一些事情。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赵伯却说，“你到了想要放弃的时候了吗江邑，你是画不下去了，还是没有办法再拿起你的画笔了”
这不，不是的。
“你吃不上饭了吗”
也不是的。
“你到了真正可以放弃的时候吗你甘心吗就这样封笔，将你所有的心血，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你愿意吗”
“不，我不愿意。”江邑定定地说道，他不愿意，非常的不愿意
“那就去做的更好”赵伯说，“如果还没到了想真正放弃，如果还没到不得已为了生存要去改变的时候，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把它做得更好，把它做得没有人会去说一个不好还有人质疑，那就是你还不够好，等到有一天，你足够好，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对你深信不疑”
“赵伯”本以为赵伯是想要劝他放弃，却不想今日，赵伯却是坚定他继续走下去的决心的，他都动摇了，在这之前，他自己都想过要不要放弃，但是现在，他又有了信心，他又想画下去了。
“江邑啊，人生总共就这么长，如果不能做得更好，连为了喜欢的事喜欢的人都不敢去努力试一把，就算活到一百岁身体健康平平淡淡安然无事又怎么样这辈子，你活得痛快吗你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走过的所有路的时候，只有不后悔才是负责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把它做得更好，哪怕将来我不在了，你去看看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你有多么不遗憾。”
“赵伯，你，你”江邑看着赵伯眼角滑落的眼泪，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还没到了不得已要放弃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再试一次
喜欢的事做好了，远比努力活下去却做着不喜欢的事，更有成就感。
人生在世，说长不过百八十年，说短也只是转瞬即逝如果到临死之际，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样的，在小的时候玩耍，然后成婚，做事，生孩子，养家糊口，再到老去，看着自己的孩子也是如同一模一样的在模仿着自己去活。
那样的人生，尽兴了吗
他很喜欢江邑这个孩子。
有一股韧劲儿，让人心疼，却又佩服。
世事艰难，他却还能活得本性，活得君子，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江邑离开酒肆的时候，已经将醉酒睡在桌子上的赵伯背进了他的屋子中，给赵伯盖好，又将酒肆里凌乱的桌面收拾干净才关门离开。一路上心事忡忡
或许，是因为今天知道的那些事情，那些若不是赵伯亲口告诉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回到家，进了院子，转身关上了门。
“公子。”
江邑吓了一跳，匆匆回神。
小玉撑着伞站在他面前，依旧遮着她的脸。“吓着公子了吗”
“不，不是的”江邑有些尴尬，“只是我刚才正好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姑娘而已。所以才会一时失态，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公子为何要喊我姑娘，我叫小玉，公子可以喊我的名字。”小玉的纸伞撑得刚刚好，江邑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在动，却根本看不到其他。
“姑娘芳名，江某怎么敢直呼。”江邑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那江某，也先回去休息了”
“公子”小玉匆匆叫住了他。青坞妖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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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其实我是鬼
江邑回身却刻意避开了目光，他揖手回道，“小玉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公子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反倒是小玉问了。
“这”江邑脑子乱的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子白天的时候，不是撞见我了吗也许公子已经知道了，公子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小玉疑惑得很，白天她是为了帮助江邑脱困，才会特地去找他的，可是当时江邑不是已经看到她了么难道对她的身份还是没有丝毫怀疑吗
“要问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