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青瓷-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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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歌说了地址后；　沐清瓷急忙让小李开了过去。
　　不过一小时，沐清瓷来到林歌说的那个地址；　是一家私房早茶馆，处在海市中央；　位置却比较隐蔽；　应该是叶知秋特意定的地方。
　　她戴好口罩下车；　便见林歌等在门口，匆忙走过去，却不期然与一个姑娘撞了一下，转身低头说了声抱歉，见对方无恙，怕被认出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林歌看到她眼神有些悲伤，沐清瓷便担忧问道：“姑姑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林歌眼神有些落寞，哽咽了片刻，方说道：“乳腺癌，两个月前就查出来，一直瞒着你们，上个月病情有些恶化了，父亲给她联系了美国的医生，过两天就走。”
　　沐清瓷身子一时有些软，呛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严重，眼睛突然就红了：“医生怎么说？美国那边有把握吗？”
　　林歌轻轻摇了摇头：“希望不大，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的，其实姑姑心中都明白，她也担心自己一旦离开，就很难再回来，所以想在离开之前，来海市看看你母亲。”
　　林歌终是忍不住落了泪，他从小没有母亲关怀，父亲不在身边，都是姑姑一把手把他带大，姑姑一声未婚，早已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这些年为着他也是鞍前马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让姑姑最自豪的孩子，可到头来，姑姑未必能看着他成家立业，安享天伦。
　　今早的冲动也不是一时的，他和姑姑都很喜欢清瓷，如果姑姑能看到他两人最后能走到一起，无论如何也是一种安慰。
　　“阿瓷，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过分可怜，哪有半点舞台上的风采。
　　良久，沐清瓷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安慰的拍了拍：“我不会怪你的。”
　　“阿瓷，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虽然你不曾说，可是我知道的。”他自嘲笑了笑：“我是不是……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如果那些年我们没有分开，没有那些事情，我们现在是不是……”
　　沐清瓷沉默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进去吧，别让姑姑等久了。”
　　进到包厢，沐清瓷看着才半年未见的林月华，似乎又苍老了许多，可她才四十多一点，也正是最好的年华，心中顿时有些苦涩，泪意也随即而来，似乎是年纪大了，特别容易哭。
　　这些年，她在圈中能毫无阻挡，也是承了林月华和叶知秋的人脉。
　　前些天她还为了母亲的事情，专门发了一篇文章为沐清抱不平。
　　她跑过去抱着林月华，哽咽了许久：“姑姑……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林月华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傻孩子，你不要听林歌那小子胡说，今早的闹剧我也看到了，姑姑替这小子跟你道歉，你不要跟他计较。”
　　沐清瓷起身看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两人叙旧了片刻，林月华神色有些黯然：“我这次来海市，主要是想去看看你母亲，这些年，是我愧对她了。”
　　林月华当年为了让沐安然全身而退，也是举家迁移美国，本以为如此就能断了陈家的魔爪，却不想沐安然还是未能逃过一劫。
　　如今陈家总算垮台了，那人也入了狱终生不得自由，几个孩子除了梁晚命苦出了事，其他几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一切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即便这次她真的要走，也能给九泉之下的老友带去好消息的。
　　只是她曾说过要好好爱护她的女儿，如今却因为自家小子，让小姑娘难堪，情之一字，着实难理，她这一辈就过得坎坷，不想后辈也重蹈覆辙，在情路上羁绊。
　　“知秋你要好好照顾辰辰，天命如此，不要再沉浸于过去的仇恨与痛苦，有辰辰在身边，胜过万千……”
　　“阿瓷，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心思成熟却在感情这方面太怯懦了，若心中有爱，便放心大胆去追，不要因为上一辈的失败就关闭自己的心，试着让人走进来，也试着主动一些，人一辈子就那么短，你这么好的姑娘，值得这世上最美的爱情的，相信姑姑，放开心吧……”
　　“歌儿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跟他父母倒是不同，打小他就一颗心扑在你身上，只是我也知道，他是走不进你心里的，这小子别以为长你几岁，实际还是个小孩子，不成熟不懂事，昨天的事情我和他已经说透了，让他跟我去国外定定心，养养性，过个几年回来，我只望着你们还是如小时候如亲人一般……”
　　席中几人皆是沉默不语，林月华短短几句话点破他们各自人生的艰难，可其实只需要他们每个人都往前走一步，走出原来的禁锢，一切又是不一样的，但看他们活了这二十几载光阴，能否看透人生的得失。
　　“下午我去看看你母亲，与她告个别，亦或许……是提前打个招呼，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酒店了，你们几人吃好收拾一下，不要误了时间。”
　　林月华说了这几番话，已是身心疲惫，年轻人的世界她是再管不住了，只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不一会儿，她的助理过来，扶她离开，余下几人陷入沉思。
　　叶知秋看着自家师弟和师妹，欲言又止，可他作为大师兄，终是要从中调和的，“你要去美国？之前没听你说。”
　　林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头看向他二人：“姑姑这样子，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国外，有我陪着，她会开心些。”
　　沐清瓷看了一眼林歌，欲言又止。
　　一夜之间，这个她也一直觉得不成熟的林歌，就忽然长大了一般。
　　林歌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后，他突然说道：“姑姑说的没错，阿瓷，放开心，去追寻你所爱吧，我们这几个人……”
　　他顿了顿，温柔看着她，“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平安。”
　　沐清瓷默了默，端起一旁的酒杯，与他轻轻相碰：“林歌，谢谢你，你也一样，要幸福，快乐，平安。”
　　几杯酒下肚，沐清瓷又想起林月华的病情，眼睛始终是红红的，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几人心情沉重准备离开，沐清瓷先去了洗手间整理一下。
　　沐清瓷不在，叶知秋问林歌：“真的放下了吗？”
　　林歌苦笑：“我今年26岁，就喜欢了她23年，怎么可能那么快，只是她心里有喜欢的人，我没有办法，或许，时间可以冲淡我的喜欢吧，知秋哥，以后我不在的时间里，还请你，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
　　而与此同时，顾言清和陆晨也恰好在隔壁包厢吃饭。
　　陆晨正准备和苏烟去度蜜月，临走前，忍不住关怀一下好兄弟的感情进度。
　　谈起林歌的歌曲MV，他恨铁不成钢道：“我的顾大教授啊，你也不要一心沉迷于科研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人家都着手求婚了，你还在等什么？”
　　顾言清挑了挑眉，不由分说，掏出手机，调出沐清瓷在机场被记者围堵时，正面拒绝的采访。
　　陆晨呆了呆：“你是给我炫耀她拒绝别人，还是看她跟你隔空告白？前两天你在北市科研交流会的发言我也看了，怎么，现在就开始撒狗粮了？”
　　顾言清浅笑着垂眸，目光落在视频中，女孩含笑说着那句“而且我，心有所爱”时，神色也十分温柔。
　　陆晨啧啧叹道：“说起来也挺搞笑的，昨天群里还有女生调侃，咱计算机三大帅哥，一个已婚，一个已婚已育，唯有你顾言清这朵高岭之花，还是母胎solo，然而谁能想到啊……我们顾教授其实是一颗痴情的种子。”
　　顾言清轻轻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后仰：“谢谢。”
　　陆晨白了他一眼：“我没夸你！范师兄说的没错，这万年铁树开花的男人啊，容易自恋过头，你还是想想，怎么把神仙姐姐追到手再说。”
　　顾言清言笑自若：“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两人举杯再碰，包厢门却突然被推开，抬头看向门口，却见一个女子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楚脸，只傻傻站在那里，一时也有些懵。
　　而顾言清抬眸看向那女子的身形时，便瞬时怔住，再对上那双眼眸，心中更是一顿，片刻间似乎停止了跳动一般，有些不可置信。
　　沐清瓷亦是愣在当地，有些恍然和诧异。
　　刚刚在洗手间，听到有两个女孩子在聊林歌，原来是林歌的粉丝偷偷跟踪到这里，本来也无什么大碍，林歌的性子一向比较随意，并不会可以隐瞒自己的行踪，只是听其中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道：“我刚在门口撞到了一个姑娘，回头还看到林歌在等那姑娘，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那身形神似沐清瓷！”
　　“不会吧？”
　　“真的，现在越想越觉得像。”
　　“哇塞，这是……要求婚？”
　　“要不，我们去偷偷看一眼？”
　　……
　　沐清瓷待那两个姑娘离开后，便想尽快回包厢告诉林歌情况，却忘了自己喝了几杯酒，脚步有些漂浮，再加上刚刚哭过，脑子也浑浑噩噩的，转错了角，进错了包厢。
　　若是别人，她会立即道歉转身离开的，只是看到坐在中间那人时，顿时有些迷茫了。
　　难道是自己真的喝醉了，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眨了眨眼，那人还是心中的模样，而且还起身大步朝自己走来。
　　她就这样静静站在那儿，露出的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逐渐靠近自己的男人。
　　陆晨原本还有些纳闷这姑娘走错包厢了还发啥楞呢，直到看到顾言清起身，再看那姑娘模样，只觉得和刚刚看的视频里某神仙姐姐有些相似，戴着口罩和帽子，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这莫非是……
　　而顾言清早已起身大步走了过去，一脸诧异和惊喜：“瓷瓷？”


第47章　情敌见面
　　沐清瓷没料到自己竟然进错了包厢；　脑子也还没转过来，她酒量不怎么好，平常也只在极好的朋友面前喝酒；　眼下酒意上来了；　想要说话，却因五味掺杂的心情，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偶遇，竟一时开不了口，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直直盯着顾言清；　说不出的柔软。
　　顾言清看她神色不对，正要再问什么；　忽听得门后几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说：“听说林歌在这里向沐清瓷求婚，已经有粉丝去偷看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沐清瓷只觉得额前滑过一道黑线；　这以谣传谣的速度，真是惊呆了她本尊！
　　陆晨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奇怪，没听说这里今天有人求婚呀；　当即给这里的老板也就是他老舅打了个电话。
　　顾言清眼眸沉了沉，上前一步将她身后厚重的房门给关上；　也在靠近的她的时候，闻到了一些酒味。
　　他低头问她：“喝酒了？”
　　沐清瓷点了点头：“一点点。”
　　“难受吗？”
　　她依旧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言清心中顿时便柔软起来，刚才的不悦扫去了大半；　伸手去扶她。
　　“要去哪里？”
　　也在这时，沐清瓷的手机响了；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胡乱按着；　却好像怎么也点不了接听；　不禁看向顾言清，有些娇嗔。
　　顾言清拿过她的手机，一看备注是林歌打来的，那些不悦又上来了，顿了顿，却还是帮她点了接听。
　　“阿瓷，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林歌有些焦急，刚刚突然冲进来两个女生，紧接着就是陆续好几个人过来要求签名，要不是这家店的负责人出面解决了，只怕此刻他们还脱不了身。
　　沐清瓷下意识看向顾言清，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相视了许久，她才喃喃开口：“我……我碰到朋友了。”
　　“没事吧？”
　　“没事，”她甩了甩沉重的头，让自己清醒些，温声提醒他：“你注意下，我就不跟你们走了，等会直接陵园见吧。”
　　那头林歌沉默了片刻，才出声：“好，那你自己也注意下，喝了酒就让小李送你回去休息，我们先回去看下姑姑，两点见。”
　　“嗯。”沐清瓷无意识点了点头，才挂了电话。
　　顾言清皱了皱眉，只怕现在外面还蹲了不少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便转身问陆晨：“有休息的地方吗？”
　　陆晨略一思考，急忙点了点头：“有！有！楼上有休息室，我让人去收拾一下！”说着便先探身往外看了看确定此刻这条道上没有人了，才领着二人从安全通道上二楼。
　　顾言清拉着已经有些微醺的沐清瓷小心翼翼上台阶，轻声问她：“在楼上休息一下，可好？”
　　沐清瓷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像顾言清怎么安排她都可以。
　　到了休息室，员工早已将房间收拾赶紧，陆晨吩咐备了一些醒酒汤过来，便离开了。
　　休息室瞬时只留下顾言清和沐清瓷二人。
　　顾言清帮她取了口罩和帽子，侧身端了醒酒汤过来，细细吹了吹，便要喂她喝：“喝些醒酒汤，等会醒来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沐清瓷坐在沙发上，就着他递过来的汤勺喝了一小口，过了片刻思绪才慢慢清醒过来，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饭馆是陆晨舅舅开的，你怎么也在这？”顾言清知道她清醒过来了，便也问了她，手却没有停，再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沐清瓷再喝了一口，方说道：“和一个长辈……林歌的姑姑，一起吃个饭。”
　　顾言清看着她的双眸，有些微肿，猜想她刚刚大概已经哭过，不由得有些心疼，“怎么了？”
　　“他们过两天要去美国了，姑姑病了……”
　　许是真的有些醉了，沐清瓷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小时候，承蒙他姑姑关照，我和妈妈在B市才有栖身之地，林歌对我而言，也是犹如亲人一般，是哥哥，他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
　　顾言清摸了摸她额头，心中一片柔软：“我知道了。”
　　他将已经空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整理了下沙发上的枕头和薄被，才转身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吧，要去哪，等会我送你过去？”
　　“长青陵园，两点钟到就好。”
　　听到地点，顾言清不禁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见她有些昏沉，便只轻轻说了一声：“好。”
　　沐清瓷安心躺到沙发上，翻了个身，看到他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十指交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闭了闭眼，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情，那还是从程晓晓的书中一段故事猜想的。
　　“大二那年，我发烧了，是你送我去校医院的吗？”她睁开眼，小声问他。
　　顾言清身子动了动，低头看了她一眼，想起那个夜晚，蜻蜓点水的一吻。
　　他轻轻“嗯”了一声。
　　沐清瓷闭上眼，有些遗憾，许久才喃喃道：“你从来都不跟我说……”她想，有机会真的要把《时光》这本书放到他面前，一段一段审问，哪些是她还不知道的。
　　顾言清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以后不会了……”再看向沙发上的姑娘，昏暗的灯光下，她似乎已然睡着，双手交握侧放在脸颊旁，微弱的呼吸声，像个熟睡的婴儿。
　　“以后都会告诉你。”
　　顾言清看着清丽瘦小的侧颜，心房就像忽然被填满了一般，满足而温暖。
　　*
　　从市中心出发到长青陵园大概两个小时，所以顾言清定了一个十一点半的闹钟，在一片静谧中，撑着下巴也小憩了片刻，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美梦。
　　闹钟响起时，他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沙发上沉睡的容颜，静静的看了片刻，只觉得刚刚再美的梦，也不如此刻。
　　“瓷瓷，该出发了。”
　　他上前轻轻摸了摸沐清瓷略有些凌乱的碎发，温声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