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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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运载着一船主仆十几个人的客船,则俨然是已经往江面上开去。暴风雨过去,两岸边上满眼的葳蕤清新。被雨水打得凌乱遍地的草木散发着浓烈的芳香。四月的天,不算太热。又是清晨,正是凉风习习。
王二狗驾驶着船只不疾不徐地开着,速度比起王大狗慢一些,但又反而要开得更平稳些。
他站在船头,丝毫也不东张西望,只心无旁骛地操控船只朝着目的地走去。林茜檀见他认真,也终于是放了心。
只是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两边岸上的秀丽风景。
王二狗像是知道她晕船似的,尽挑着那些水纹相对而言平静些的地方开船。但饶是如此,林茜檀也恶心得一路直想吐。
于是就这么慢吞吞的,倒也凑合在日落之前抵达了码头所在的平源郡城。
等总算靠岸,结清了几日工钱,林家人便和王家的船告别,与楚家派来的管事接上了头。林茜檀已经是活脱脱一副受过刑的虚脱模样。
她这样,自然不适合立即就接着赶路。楚家的管事便斗胆做主安排林茜檀先去了距离码头最近的客栈歇息。其他的事稍后再议论!
宋氏心疼地搂着自己奶大的闺女兼主子带着她去了客栈,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就这么地不擅长乘车坐船。可想归想,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给林茜檀收拾干净客栈里那看上去并不怎么干净的床褥,服侍她躺下。
这一天出来,江面浪花不小,平心而论王二狗的确尽最大努力把船开稳,然而林茜檀还是难受得不行。
但她即使难受,也还是想到什么,记得提醒了宋氏一句:“嬷嬷告诉锦荷和待梅,夜里警醒些,楚家来的那一位,我瞧着眉目之间有些邪气。”
林茜檀的话正好说到宋氏的心坎上。
楚家派来的管事叫做楚慎,一个平平常常的中年男人。虽然宋氏觉得林茜檀用“邪气”两个字形容外祖家的人有些过于夸张,却也基本认同林茜檀的说法——她也觉得被这一位盯着看的时候,直觉有些不舒服。
林茜檀交代完,也就放心闭了眼。不一会儿,眼皮有些酸重,便轻轻眯了一会儿。她半梦半醒的时候还在想,她说楚慎邪气的确是夸张之词,但楚慎这个人,又确实担得起一个“邪”字。
前世待梅和她的主子一样,失身于人,那个借酒行凶的小人,正是这个来接他们的管事,楚慎。
楚慎见林茜檀横竖要在客栈里歇上一夜,便像是来这里的这几天一样,晚上出门喝酒去了。
平源郡城的特产酒味道还算不错,楚慎试了几天,便十分喜欢。
他想着最迟明天就要上路,不如趁着高兴多喝几杯,于是放开了胆子,买来了好几坛子的酒,开怀畅饮。
醉眼迷蒙之际,他眼前浮现出林茜檀的身影,目露浑浊之色。
但他又偏偏还有几分清醒,知道那是主家的表小姐,不能碰。
可,天鹅他吃不起,天鹅旁边的青蛙总是能想一想的吧?
第9章 开胃菜
宋氏把林茜檀的话给待梅、锦荷交代了,两个丫头有了警觉,一番检查,果然发现客栈靠走廊的窗子上,有一处锁头是松懈了的。
轻轻一扯就扯开了。
林茜檀也看了一眼,不禁庆幸。她心道,锦荷微胖,兴许醉酒的色狼会因为这样觉得有些看不上,所以前世里被楚慎糟蹋了的人,才会只有待梅。
又或者——林茜檀冷笑,他也没有那个左右开弓的能耐。
这时夜色其实已经深重,林茜檀在床榻上休养了一阵,已经觉得好受许多,于是被乳母喊了起来吃些东西垫垫肚皮,顺道就听锦荷说了窗子坏了的事。
说来也巧,林茜檀去看了一眼坏掉的窗子正要往回走,楼下大堂正好有一个往来路过的客商没有地方落脚,正求到林茜檀入住的这家客栈里。
林茜檀听见小二哥在与他婉拒:“小店本来有房,今日来了一位富家小姐,连主子带奴才的,把屋子全要去了。”
林茜檀一听就知道,这富家小姐说的就是她。
那客商又说了什么,林茜檀顺着声音朝他看去,只见他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比楚慎管事强壮了好几倍……
她心里一动。
本来正要踱步从走廊回房的林茜檀脚步一顿,略略思索一下,便吩咐道:“锦荷,你下去,和底下那位说说,把你和待梅那间屋子让给他。你们俩到我屋里来,挤一挤。”
林茜檀话落,待梅没什么特别反应,锦荷是个猴精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林茜檀的用意。
她一副憋笑的蔫坏模样,显然也对楚慎管事没什么好感,就觉得他看自家小姐与待梅的眼神叫人下意识不舒服!
她屁颠屁颠地下楼去说去了,林茜檀信得过她,也不管她怎么和别人说,只知道那位客商知道有屋子睡,也就心满意足了。
锦荷回来的时候和林茜檀报备:“我说了,那窗子坏了,小二哥也说就算要修也得等明天,那做生意的倒是胆子大,说他是男人,不怕。”还叫锦荷代为感谢林茜檀。
林茜檀笑:“他是不怕,怕的应该是爬窗的人。”
待梅到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也笑,却不禁要想,会不会是林茜檀太多心了。楚管事看着就是年纪大了些,怎么就把人想成那样。
林茜檀看待梅的表情,也猜得到待梅也许在想什么,待梅性子柔软些,更愿意把人往好处想。
不过她也不必和待梅去解释那些未来才有可能发生的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楚慎是什么人,日后自有分晓的。
今天晚上,先给他一个教训。
她们的屋子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她怀疑,那人一开始就有些不光彩的打算。
至于日后他若想再像前世里那样出卖楚家,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只是林茜檀不免也有些头疼,楚慎算是她舅母江宁娘的亲信,她在这儿把人给算计了,回头去了楚家大概会有一点小麻烦……
舅舅是亲舅舅,表兄也算是表兄,舅母却绝不是亲的,而且,还不喜欢她。
不过林茜檀也不会因为那一点小麻烦就不动手。
林茜檀安排妥当了夜里的事,便也安心地再次躺下,而到了夜里,楚慎果真是摇摇晃晃跑回客栈,真的就去翻了“待梅”那间屋子的窗……
大半夜的,一阵鸡飞狗跳,把好些人都吵得醒了来。楚慎进去黑漆漆的屋里也不点灯,稀里糊涂地扒了客商的裤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上前伸手一摸,结果吓了那一大跳都还没回过魂来,迎面就吃了一记铁拳,给打得鼻子都歪了……
事后,打人的和被打的双方都均称是误会——客商是不计较,楚慎则是做贼心虚,不敢追究。
至于那些路过看戏的,就只有哄堂大笑。
锦荷人前代表林茜檀安抚楚慎,又是给银子看伤,又是好言好语的,到了背后,却是狠狠地呸了一口,又笑又骂:“活该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主子还在,就敢色胆包天!”还真敢爬她们的窗!
林茜檀扶住她,叫她不要再说:“这一路去京城,仰仗楚管事打点的地方有不少,眼下暂且用着他,等到京城想怎么卸磨杀驴也不迟。”
锦荷想想,知道主子说的有道理,便作罢了。
林茜檀笑了笑,不一会儿便也暂时搁下了楚慎的事。
楚慎是楚家里一位混得还算不错的管事,也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为人处事自有一套他自己的方法。
楚家信任他,看重他,才叫他年纪不大,就坐上了府里一个大管事的位子。
也就是这么个负责传递主家书信往来的大管事,忘恩负义,先有玷污待梅在先,后有出卖楚家在后,为了他自己,将楚家联络燕韶的私密信件私下交了出去。楚家后来之所以被满门抄斩,这位楚管事,可是功劳不小。
林茜檀要为自己报仇,还想救下舅舅表兄,眼下却还在半路上,没有对手,只好先拿楚慎这个虾兵蟹将当一盘开胃菜来试试身手。
前世的她,不够聪明,也不够心狠,所以处处被动,被人算计利用。更甚至在阴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教导之下,她真的就只是“识得几个字”的大家闺秀而已。
但后来她在某个人的教导之下,学习写字绘画,更对天文地理各方面都有一点粗浅的涉及,她虽然并不喜欢那人行事风格,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确教会她,有的时候做事,可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一些。
说起来,那人也算她的“舅舅”。
阴氏出了一位长伴帝王身侧的皇贵妃,这位皇贵妃有同母的哥哥妹妹各一人。那一位做妹妹的,嫁给了东山侯府三爷林权为妻,也就是她的继母阴薇。
而那一位做哥哥的,则以国舅之尊,位极人臣,身居丞相高位,把持朝政。前世的林茜檀和这位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舅舅可是牵扯不浅。
教她本事的是他,将她视为金丝雀玩弄于牢笼之间的,也是他。
第10章 王善雅
阴韧不是什么甘为臣下的人,来日必定造反,而这个时候的他也已经在朝中占据高位,和天隆帝燕广的关系也日渐微妙。
但燕广虽然忌惮阴韧、防范阴家,但又不得不借助阴家去制衡燕韶。
一边是已经登上皇位的现任皇帝,另一边是根正苗红的皇家嫡长孙。从燕广登基以来,朝中便隐然有两派势力各自拥戴。废太子燕勇的威望在他去世多年之后,仍然叫燕广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但燕广毕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如果把燕广比作太阳,那么燕韶就是月亮。
而楚家,就是夹在太阳和月亮中间那个两边为难的。
没办法,谁叫楚家上一代的家主,也就是林茜檀那个已经去世的外祖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头效忠,两面讨好,最后玩脱了,就把烂摊子甩给了儿子,驾鹤西去。
林茜檀就刚梦见了外祖。
她前天晚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几乎没被夜里的吵闹怎么影响。楚慎虽然知道自己说不定是被坑了一把,但又没有证据,只得忍着恼火,安排车驾,送林茜檀上京。
只是在无人处看待待梅的眼神,露骨了许多。
行李被井然有序地装上车马,林家护院各自排列在车子左右等着,楚慎歪扭着一张匆忙包扎过的滑稽的脸,骑马随行。林茜檀已经在这里又耽搁了一日,必须出发了。
大堂里正有一群书生高谈阔论,其中站得最高的一个,正在评论的,就是如今楚家的形势。
林茜檀听见他说的话颇有见地,不由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刚好扭头过来和林茜檀无意对视上,甚至,还对着林茜檀礼貌地笑了笑。
从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中,林茜檀可以知道,这人叫作王普。
林茜檀只以为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就上了马车。楚家的马车却印有家徽,那叫王普的书生看了渐渐开动的马车一眼,眸光微闪。周围的人见他说了一半停下不说,纷纷催他,他这才笑了笑,道:“刚才说到……”
那边楚家的马车才开出几步,都还没走多远,就撞上了闹市口大街有人在打群架,二三十个人挤成一团,打得难解难分。四周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嚷嚷吵吵。林茜檀没有兴趣凑那个热闹,便吩咐车夫直接绕道。
因而她并没有看到人群之中有一个她认识的身影有几分眼熟。
王二狗同样也没看到林茜檀。他也并不认识楚家的马车。
他到平源郡城来,与林茜檀分开后,先是锁了船只,就按着老规矩,拎着钱袋去了赌庄。
赌了个一天一夜,输得火冒三丈,银子出了进,进了出,没赚回多少来,倒是赔了许多。把林家结算给他的住宿、搭船的那笔钱都亏出去了近一半。
搞了半天,竟然又发现是有人合伙耍老千,大伙一言不合,分了两拨人,耍老千的自然一伙,被骗钱的也是临时凑了一伙,两拨人先把赌庄砸了个稀巴烂,又从里面打到了外面街上。
好巧不巧,就在林茜檀开车路过的地方。
林茜檀没有去理会身后这些乱哄哄的喧闹声,她坐在车上,满脑子想的,就是进了京城去,怎么应对,怎么周旋,哪些人要注意,哪些事要料理……
她皱起眉头,只觉得后面这些人,真的是吵死人了。每每她想到什么关键的地方,总被打断!
她不由暗骂:市井泼皮,不务正业。
倒是锦荷架不住心痒,偷偷伸手掀开一角车帘,往后偷看了看。
等到出了城,走上官道,林茜檀也总算能够安静一些。却又要应付自己那晕车晕船的毛病……
另一边,王二狗也是一肚子恼火。
他还想着赌得痛快了,去打听打听林茜檀住在哪儿再看一眼呢,谁知道碰上一群作弊的混账人。被这伙人一拖,也不知道林家人走了没有!
这么一想,看见旁边的一个临时一伙的大叔打起架来绵软无力,总是挨揍,他就更是不爽。
“我说你……对,就是你!老兄你会不会打架?你那是给人挠痒痒呢,还是捶腿呢?给老子认真点成不成……”一边打,一边就骂开了。
衣裳华丽,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中年男人,面容刀削斧刻,线条比例匀称,温润如玉的眼睛仿佛夜里的黑宝石,既黑又亮。
他听了旁边数次出手帮他抵挡拳头的小子在那儿骂骂咧咧,说得难听,却是面露笑意,并不因为挨了辱骂而生气。
王善雅出身桐州王氏,也算是大商的开国功臣,他家教优良,能文能武,但王家毕竟主要走文臣的路子,所以他虽然会一些基本的防身武术,但市井泼皮打架,他那讲规矩讲礼貌的防身术就的确是不够用了。
也难怪被人说。
不过话也说回来,谁又能想到堂堂的宴国公王善雅会跑到平源郡城这小地方来赌钱?出了事,还拉帮结伙和年轻小子扎堆打群架?
王善雅儒雅一笑,回想了回想年轻时候怎么跟人打架的,手上的动作路数便也变了变……
王二狗骂完,果然便见到王善雅出手利落狠辣了些,心里也舒坦了点,下起手来,也就动作更快了。
等他打完,鼻青脸肿,再想起去问林茜檀,林茜檀那车子早就不知道开了到哪里去。他也不用再问了。
他嘴角出了血,“嘶嘶”抽嘴,暗道晦气,正想着看看找个地方歇息歇息,身后一只锦缎衣袖探了过来,拉住了他——
“这位小兄弟,这可是你的东西?”身后,王善雅掌上托着一只绣了“昭”字的香囊走了来,王二狗看了一眼,飞快一捞,那早就破旧的香囊一下子就被收去了他的衣襟里……
另一头,林茜檀则正在车上强忍着恶心,取来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面就巧得正翻到桐州王家。那是一本记录京城主要权贵的册子。林茜檀怕自己的记忆有错乱遗漏的地方,想起包袱里像是有这么一样东西,便拿出来看。
小册子是东山侯夫人给她的。东山侯夫人知道三儿媳不会为孙女打点这些,特意准备。可惜林茜檀前世时未曾放在心上,半点没有把老太太的一番好意拿出来翻阅过。
第11章 好久不见
林茜檀知道以楚慎的阅历不是没有可能看得出来她在换房间这件事情上的算计。但疑心只会是疑心,没有证据的事情,永远只会是猜测。
楚慎满心不忿,有气没处发,但还是忍着怒气,将林茜檀一路送去京城。轻车慢行了不过两日,马车走在官道上便已经能够渐渐看见道路尽头京城城墙那高耸的影子。林茜檀有些亢奋,快要见到舅舅了。
楚家方面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