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姝-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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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驾车的人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骂骂咧咧:“改道儿可得另算银子的!你到底有没有钱?信不信你拿不出钱来,老子把你给卖去窑子里!”
小鱼无奈地笑:“陈大哥别说笑了,你不会的。”
那被小鱼称作“大哥”的汉子撇撇嘴,暗道自己一个做绿林好汉的,哪根筋搭错了,学别人做正人君子,还做这白给人打工的蠢事……
小鱼苦涩笑笑。这叫陈敬的男人毫无疑问喜欢自己。但自己却只把对方当姐妹啊……
陈敬嘴上骂归骂,手上的动作却也并没有停下来。他不喜欢周围的人看着小鱼,便凶巴巴地瞪过去,人群看见这样一个面上有着十字疤痕的可怕人物,这才纷纷愣怔清醒过来,走了开去。
春风楼上待春风,这一日,近两年声名鹊起的春风楼上来了两位富贵的客人。两个一般无二气宇轩昂的男人将这个春风楼包了下来,却不要任何唱曲的姑娘陪着,反而将那些碍事的人全都驱逐去了后院,只留他们自己一张桌子几坛子清淡小酒,图一个风雅。
姑娘们纷纷好奇来的这两人是谁,竟然有这样的排场。掌柜的见状冷哼一声,把一群姑娘环视一遍,道:“我劝你们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这两位可不是你们高攀得起的。”
掌柜的都这么说,那些人听了之后虽说胆怯,反而更加笃定有个富贵险中求的机会了。
不过到底是在脸上把那遮掩不住的心思给强行遮掩了下来。
这掌柜的自己大概也不记得,自己几年前曾经驱赶过一个穷酸的少年出去的。
这时候,三楼靠窗包厢之中的人,便说到自己曾经的这一份经历来。
王大狗听得勾唇大笑:“这掌柜的如果知道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情,还不得吓尿了去。”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那时候刚刚上京,一身破烂的“王二狗”了。
王元昭想想自己曾经做的傻事,也觉得好笑:“那时候是真的不太懂京城这些规矩。只觉得自己身上又不是没钱,不过是找个地方洗洗澡换身干净衣裳,怎么还有人连银子也不要。”
王大狗想到一件事来:“亏你说我倒是记起来了,那时候你怎么坑我的,你忘了?”
王元昭自然没忘。
那时候他们还在千石村里。
赖大麻子吹牛说自己看过姑娘的身子,他一时争强好胜,学人做起了采花大盗的事情来。旧年那块绣着红杏的布料现在还在他的手里搁着。
那布料早就什么肥皂清香也不剩,反而是沾染了木盒子自身的古朴气味。王元昭越是随着时间推移,就越是觉得当年的自己幼稚可笑得不行。
听说她今日去参加白马寺的法会。
王元昭笑了笑,思绪又被兄长拉了去。
兄弟两个人把陈年老账翻出来说,刻意不提夏三娘分毫。他们的母亲固执着什么,他们又怎么会不懂?所以才不能提起。
王元昭被打趣,摇头晃脑的:“你也别说我和魏嘉音如何了。但凡她头上有一个’魏‘字,我就不能试着接受她分毫,这世上没有感情,只因利益而结合,最终白头偕老的夫妇可不少,也不差多我一个。”
王大狗也笑。
王大狗还要劝说什么,倒是王元昭率先一步开了口,转移话题:“也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王大狗微微愣了那么一下,故意不懂:“说我什么?”嘴上是在问着,眼睛里闪烁的眸光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王元昭笑道:“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你的婚事了。”
王大狗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说劝弟弟的话,这下搬砖头又砸自己的脚了。
只听见王元昭又在说:“母亲说的话,就是一千一万句我不同意,但那一句我一定是赞成的:你该替我找一个嫂子了。”
都几岁了。
王大狗心道,他又没有看得上的人,上哪儿去找一个人来给王元昭做嫂子?
正说笑,脑子里一闪而过一张令人没办法不印象深刻的丑脸,他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王元昭见状,也不戳穿。他知道王大狗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人,这才安静了下来。于是也不催促了。
小鱼的鬼脸,自然并不是天生的。
她全家被阴韧给害了,为了生存,甚至为了报仇,她这才从一个好端端的美娇娘,变成了一脸疤痕的丑女。
本来她是立志“匈奴未灭不言家”的,可刺杀失算之后,身上再受了许多新伤,就怕运气不好熬不过去几个月,就想把该见的人给见了。
陈敬看她可怜兮兮,这才力排众议,一个好歹也是管着一百来个山贼的二当家亲自给一个丑兮兮的女人当车夫,将她给送了京城。
京城虽说不如东都商业发达,但帝京形胜,也有东都那样充满铜臭味道的城池绝对不能比较的地方。
陈敬看花了眼睛,可还是按照小鱼的指示,将她送到了传说中的楚家去。
林茜檀却正好不在家,楚家的门房自然不能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去。虽说答应等“少夫人回来了,帮着通传消息”,但小鱼知道,这些人只是应付敷衍她的。
陈敬于是只好将她再拖去别处。
有句老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话用来形容王大狗和小鱼,也许便十分合适。
王大狗将弟弟应付了过去,和弟弟分开之后,本来是打算从春风楼的后门巷子绕出去,悄无声息地返回他在京城里暂时的住处、那间所谓的王府的。
这也是他许多年下来的一个习惯:尽量隐藏自己的踪迹。
七弯八拐的巷子里,王大狗飞快地走着,直到听见一阵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先是什么人在说:“便宜你了,我一个老兄弟说是来京城,记得住的就是你说的这巷子。再怎么,也总比那破庙来得强啊!”
同时,还有车轮子走在石子路上一磕一磕的声响。
王大狗本来没有打算理会,在确认没有危险的一瞬间,正打算静悄悄换一条路往别处走,却被接下去开了口的一个让他有三分熟悉的声音给弄得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脚步……
天气晴好,到了午后却有几片小雪花固执地非得落下来,经历沧桑的小巷子里,却演绎着只有戏文里才有的荒谬戏码。
外面的路人本来不可能留意巷子里,可突然,便传出来一声低吼吓了下他们:“老子就说是哪个小子跟爷爷我抢女人呢,还好跟来京城看了看,原来就是你,想把人带走,可以,来过几招!”
……
王元昭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刚刚和自己分开之后,就遇上了一桩争风吃醋的好事情。
他乘坐在一顶用来遮掩身份的平头小轿子里,不疾不徐朝宫门走去。
当天上的雪花飘得大了一点时,故意乔装打扮得一身粗布的侍卫们便听见轿子里传出来王元昭说话的声音:“白马寺的法会这会儿结束了没有?”
若是不结束,再晚一些天一暗,就不好下山了。
有人知道王元昭心里那点心思,便上前回答道:“这会儿应该是结束了的。陛下派去的人应该也正在送消息来的路上了。”只是找不到他们的人罢了。
法会确实可以算得上是结束了。白马山上,大师们开坛讲经,又接受众多香客垂询奉养,人人各有所得,到了时辰都满意地乘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林茜檀也不例外。
她笑语嫣然地扶持江宁娘上车,然后奴婢们各就各位。车夫再挥动马鞭,他们的车子便跟在前面广宁伯府的车子后面,朝着山下走。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回去的时候车厢里可安静得多。一个是因为确实累了一天。另外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林茜檀。
江宁娘和江芷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林茜檀分明是在那里笑着,但她们就是凭直觉感觉到这个时候的林茜檀还是不要去招惹得好。
林茜檀甚至于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笑容令人看起来,不禁有一种潜意识的森然害怕。
没人说话,归途便漫长难熬。
等进了府,江宁娘迫不及待和林茜檀分开。
当天,林碧香没有回家。
林碧香是林茜檀的妹妹,又是一块儿出门的。这事传到楚家的时候,楚家的人都已经躺下睡觉。
江宁娘不由想到白天时候林茜檀脸上那神色,生怕这件事情和她有关,会不会连带得也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深更半夜的思乡院里,林茜檀没有睡下。霁月刚刚摸着黑进来,正在和林茜檀禀报着白日时候的事情来。
霁月没有问林茜檀为什么非得对自己的妹妹下狠手,她只知道林茜檀给她命令她执行就可以。
锦荷等人同样不会质疑林茜檀的决定。
“死了便死了吧。”林茜檀就像在说“今晚月色不错”一样。
霁月按照林茜檀说的,趁着无人时将林碧香弄晕了带走,又闪电一般喂下了毒物将她扔在后山林子里。
不能立即断气,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受足痛苦,然后才死去。
要说有哪里质疑,霁月也只是觉得,林茜檀既然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费事明目张胆在所有人都在山里参加法会的时候动手呢。
林茜檀透过屋子里的玻璃窗看向外面,像是对霁月在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还能有什么原因呢,自然是因为今天下雪了啊。”
算算日子,前世的她说巧不巧的,就是在同一个岁数被林碧香送上绝路的。现在她依瓢画葫芦,也算是践行了自己复活而来时候立下的决心了。
她当然不怕这事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就算她自己搞不定这些,也有二狗子在那里镇着。
霁月想了想,很快也明白了。
想想也是,就算有人怀疑,有她旧主子护着呢。
同一个时候的王元昭也刚从自己心腹的下属那里听说这些,只是点了点头。
下属贴身暗中保护林茜檀,自然也将霁月的行动看在眼里。
王元昭忽然就很想知道,前世的林茜檀是怎么死的。而他自己,在这其中的种种过程里,扮演的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不过,能被喜欢的人依赖,这种感觉还算不错。
桌面上的蜡烛又一次燃烧到了底,一个太监不多时上前来提醒他应该休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处理了一整日公务不曾休息,站了起来。
心道,不怪做皇帝的寿命大多不高。
王元昭笑想。
看着一桌折子公文,再看看远处层层叠叠的宫室,真是不是死于勤政就是死于后宫的脂粉堆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正当那下属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王元昭远远传来一道不是指令的指令。
第223章 蝼蚁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下属听着便知道了王元昭的意思,不怪他入伍的时候领头的队长告诉他凡是那位少夫人的“小”事,都不必禀报了。
意思就是,帮着善后也就完了。
林碧香再怎么说也是东山侯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还有个废四皇子府上侍妾的身份。她的死,又怎么会没有半点风浪。
没人知道她怎么死,这股浪花也足够被当作一两天的谈资,被人津津乐道一个片刻。
京府衙门在白马寺的后山把尸首给找了出来,阴薇也半真半假地哭嚎了一两日。亲生的女儿总有感情,只是她更怕女儿的死影响儿子。
被找到的时候,林碧香一脑袋的狗尿。
竟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山中野狗没有吃的,大冷的天出来寻找野果充饥,因而在林碧香的身上撒了一泡尿。
官兵找过去的时候,那叼着个野果的狗还没离开,盘桓在侧,正在排便。
可这事,阴薇敢怒敢悲,却不敢言。那狗其实也没把屎拉在林碧香身上,倒是被阴薇泄愤似的宰了个干净。
林茜檀这才笑意盈盈地道:“所以其实不用我做任何事,京城里的那些夫人们,就会自己跳出来替我摆平这件事情了。”
大伙儿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阴薇是亲自去了山里迎接林碧香的尸首的。她心里不用证据就已经断了案,把这事全算到了林茜檀的头上。
更何况这事情也确实是林茜檀做的。
就像林茜檀说的,这些贵妇们半点追查真相的心思也没有,唯独只是觉得这事情晦气,恨不能给它盖下去了。
“不过是一个废王后院以色侍人的贱命罢了,有一口饭吃,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还要出来恶心别人?”
各家夫人背后说的话各不相同,不过根据汇总,说来也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全是恼怒她死的不是时候的。
林碧香本来名声也不好,婚前奔放丧德不说,婚后也做了许多被人说起也鄙夷的事情。
人们倒是因为她,想到了久久被人淡忘的阴槐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东都传来一件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阴家的二公子阴柩,去世了。
十二月十八,这消息先一步被送进林茜檀的耳朵里时,林茜檀头一句问的,便是他的死因。
屏浪笑:“主子聪明,这二公子的死因,确有问题。”
林茜檀从屏浪的这些笑容里,看出来了一丝勉强,一问,这阴柩竟是被他父亲赐了毒药弄死的。
跟着林茜檀,大家也都对阴韧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更明白这对阴韧而言还手下留情,并不奇怪。
林茜檀的话无疑是证实了她们的想法:“按照先前的事情看来,这阴二公子在阴韧心中也许也不是没有分量。至少阴韧还知道这人是他的儿子。”否则,以阴柩一而再的背叛,等待他的哪里只是服毒自尽这样痛快的死法!?
虎毒不食子,阴韧却亲手毒死儿子,这件事情在注重礼法亲情的京城人看来,自然成了绝不能接受的事。
新朝廷因此更加师出有名,舆论的声浪,也更站到了王元昭的一边来。
林茜檀说不出有哪儿不对劲。她的直觉告诉她,阴柩的死因未必只是那么简单。
不过年关将近的琐事,再加上林碧香的死,还是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开去。
林茜檀也许还是比较了解阴韧的。阴柩的死因,的确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东都的行宫之中,阴柩的遗体被摆在那里,还未停灵七天,灵堂上空空荡荡的,都没有几个来吊唁的人。
东都行宫的人也许对于真相更清楚一些。他们知道那天阴韧在“御”书房里画画,阴柩不知何故闯了进去,随后就传来他被赐死的消息。
别人都在筹备新年,行宫书房里的男人却阴沉着脸色在试图重画损毁了一半的画。
《美人梦醒图》是他得意之作,却在即将收官的档口,被阴柩那个该死的给滴上了墨迹!
谁人能知阴柩年少时的恋人因阴韧而死,阴柩多年来更是依赖药物酒水麻醉自己?
有了这么一件事情,眼下就是再有什么了不得的军情,又有什么人敢进去说一说的。
东都城外。
陈靖柔站在小土坡上,端着个林茜檀送给她的千里镜看着城里。
姿态飒爽。
看她在那,许多周围的士兵都有意无意露出了信赖的目光。
新朝廷组建的这支东征军,将领职位大多被那些豪门世家把持划分,虽说这些人也是会打仗的,但关键的地方却总是掉链子。
到头来,那些自诩神勇的男子将领们,也不过是踩着他们的性命去冲杀还不一定赢得下战事来。
陈靖柔却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
不过,现在营里的将士们对她能够认可,不再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拖后腿,她已经很开心了。
就是可惜战事不停,没办法回京去陪她的父母亲人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