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姝-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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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没了人,林茜檀看着阴韧给送来的好东西,心烦意乱的。若是她不服用,那人明日是不是又要叫那姓庄的太监来一趟,威胁她了?
“拿去扔了吧。”林茜檀果断吩咐道。
锦荷没什么犹豫,拿起便走。光是冲着这些都是楚绛叫人转交过来的,这东西她们就不能要了。要了,叫姑爷怎么想。
作为阴韧曾经的徒弟,没几个人比林茜檀知道阴韧在医道上的造诣是十分高的。
阴韧给出的药丸,自然都是好的。可这些方子,她自己也知道,何必还要他的?
锦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去赏赐了几个家里有怀孕媳妇的下人,阴韧知道之后,也只是让人再送,没有再说其他……
三日之后,一支人数众多的兵马果然大军压境,突破了朝廷兵马的防御,来到了京城脚下,四面八方乌压压的人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的。
一大早的,林茜檀难得被自己的丫头给吵得醒了过来,丫头说,围城了。
林茜檀穿衣服起来,简单收拾了就去了楚渐那里。她去的已经迟了,楚渐那里就只有她一个还没有到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就这一次与之前都不一样,家里是有准备的。只是林茜檀还是在厅子里捕捉到了紧张的气氛。
大军围城,京城各处都进了一个警戒的状态,城门再次关闭,百姓们也提前储存了足够的粮食,还有不少拿了木板把门窗给钉上的。
可想象中的大规模攻城并没有出现,只除了城门关闭,人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动静。
四月初十,兵马围城的第一夜,人们还个个紧张忐忑得睡不着,大人们姑且不说,就连孩子们也是一样,不哭不闹,一瞬不瞬地看着各自的家长。
可连续两三日,外面的人围而不攻,人们便也渐渐放松了警惕,陆陆续续有少数的人敢于走上大街。高门大户的人自然要派人相互串门,彼此交流情报的。
人们纷纷疑惑,外面那围城的皇孙殿下,怎么不进攻。
一只黑鹰敏捷地突破了专门拦截消息传递的人,飞出城去,城外连绵十里的营帐当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听见鹰鸣叫,快速地来到黑鹰落下的窗边。
他拆下卷纸,在烛火照亮下,快速阅读了一遍,然后立刻将卷纸扔进火盆子里烧了个干净。没人知道这是谁给送的书信,也没人知道,纸上写了什么。
那男人无奈笑了笑,心道,并不是他们不攻城,而是主帅下了命令,不让攻城,这有什么办法。
他本来就没有睡下,看了书信,就更加是睡不着了。就正好,大营那边传来命令,说是主帐临时议事,叫他过去,他便抬脚就走……
围城数日不采取行动,军中已经有了好几个质疑者,趁着开会的时候,便有人提了。
主座位上大马金刀站在高处的男子俊美逼人,面相好看,高大宽阔的身躯,却让人无法因为他胜过女子的美貌而觉得他阴柔过分。反而由于他身上透漏出来的王者气质,而对他还没说话,就先生出了三分敬畏!
王元昭似笑非笑的,面对下属疑问,回答得有理有据, 这些人中,有意见的大多是那些刚加入的,跟了他年份多一些的,却也不是心里没有疑惑。
他简单的几句话,就把一堆人给打发了。可他说的那些话,骗骗别人就罢了,是瞒不过熟悉他的人的。
王普就毫不客气地在周围没人了之后戳穿他:“什么’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我看你就是怕动起手来,惊扰了城里的某些人!”
王普是有些情绪的。
行军打仗,最怕主帅磨磨蹭蹭,他如果知道王元昭到了紧要关头会做这种妇人之仁的事,他当初就应该……
如今对外“伪装”成萧胤的王大狗按住了王普,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
王元昭冷冰冰的坐在那儿闭着眼睛,也不理会王普嘲讽。他心里清楚得很,孰轻孰重。
就算说他骂他也罢——王普说得不错,他这样的人,看似有些本事,其实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迟早要学戏文里那些昏君一样,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第194章 生
要美人不要江山,王元昭丝毫不引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
不过前提也得是,那美人也得名花无主,且得愿意喜欢他才是。
不然无名无分的,岂不是争了个寂寞?
三十万兵马囤兵于京城城外,围而不攻,其动机,的确就像王普说的一样,是不希望惊扰正在孕期且即将生产的某人。
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快要生了。
王元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王普愤愤离去,留下王家兄弟两人在军帐之中大眼瞪小眼,王大狗却不像王普那样喜怒写在脸上,但也是满脸无奈。
又或者说,庆幸。
“你就这么有把握,那阴韧不会采取行动。”王大狗在弟弟面前坐下,他如今“扮演”萧胤,那一身戎装穿在身上,居然也十分像模像样的。
桌面前面闭着眼睛的人缓慢地睁开眼睛,眸色清明:“毫无疑问。”
“嗯?”王大狗像是有些无法理解,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王元昭唇角抿成一道略弯曲的线条,神态轻松,道:“王普说我为女子丧志,里面那一位又何尝不是。”
偌大京城,可动用的兵力不少,可如今城头上也不见大批人马严阵以待。
城中亦然。
除了城门关闭,倒也没有和平时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王大狗笑起来,他倒是不知道,那阴大丞相还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王元昭看了看某个方向:“有的,自然是有的,只是他自己也许都不曾察觉。”或是察觉了,也不会相信承认。
他听觉甚好,当日白马寺悬崖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和林茜檀身上,他却听见数丈距离之外的密林里像是有什么动静。
那时没有什么动作,事后却有所探查。
王大狗正要说什么,去被一个刚好进屋禀报军情的传令兵打断了。他搁下不说,时间不早,他也已经一日一夜没怎么好好睡过了。
王大狗自己离开,王元昭坐了一会儿也站了起来,这一夜星空明朗,正适合赏景。可他却说不出自己为何会隐隐有些不安。
无独有偶,城中也有那么一个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自家的屋顶上,拎着个小酒壶,却并不饮用,反而倒垂这酒壶,令酒壶里的液体顺着重力而下,像是在浇灌庭院里的草。
甚少人知,年少便以阴诡成名的他也会喜欢那些风流少年才喜欢的事。
夜半楼顶一壶酒,别有趣味。
只不过下去杀灭绿草的,是毒酒。
眼下富丽恢宏的丞相府并没有别的主子,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阴韧将阴柩父子赶了出去,这府里,便也只剩下几个伺候日常起居的老姨娘而已了。
男人抬头望星,站在他所在的位置,似乎还可以看到远处一个花圃那儿,正有人在执行他半个时辰之前下达的命令。
像是有什么活的东西被两个仆人装在黑布袋里一头一尾扛着,直接扔进坑里。
还有人填土。
这时候的阴韧想起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梦。梦里他带着“林茜檀”亲眼见识他那些刑房,里面说是地狱也不夸张。第一次见识这些的“林茜檀”当场就呕吐了。
阴府的花圃很美,阴韧可惜,那个他最想请了她上门来看一眼的客人,却几乎从来也没有来过。
夜色浓重,又有一只飞鹰穿越黑夜,飞出了城去,只不过这一回没有人拦截它。这小东西扇动着翅膀朝着京城外面去了。大山里,隐藏在暗处的某个地方,移动的轻型铠甲将月色反射起了微弱亮光来,一队黑衣甲士穿行草木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黑夜里。
次日,天上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空气里都是一股泥土的气味。
这稍微一下点雨,城墙上石砖的棱角都变得柔和了很多。
林茜檀起来的时候,门前庭院里的地面上已经是一片湿哒哒的,路面的颜色也被水打得深了一些。几个小丫头正在裁云带领下,在那儿扫水。
也许是因为城外的情势不太对,连日以来府里的气氛,大体上都是这样的,带着些消沉和低迷。
看见林茜檀起来,丫头们跟她请安。大家都局促不安,林茜檀能够理解。
不过也正因为有她这么个淡定的主子,仆人们都受了她的渲染,怎么看,也比别的人从容很多。
城外的兵马迟迟没有动静,楚渐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这会儿也刚刚回来,林茜檀刚好就在路口上碰上了他。
管事的进去把外面的情况禀报给主子,林茜檀正好也听一听。
这管事的也是身经百战,夏朝末年至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
但他也是第一次碰见现在这么古怪的事。
造反的大奸臣不忙着废帝自立,反而叫人听说他日日悠闲。自称光复大夏的王师,也礼貌得像是来京城做客一趟就走了似的,那三十万张嘴巴吃的粮草像是不用钱似的。
楚渐问他什么他便说什么,只是边上那个不断插嘴的表小姐,实在恼人了一些……
就连江宁娘都觉得自己的侄女这样,有些丢人。
王元昭为何不攻,林茜檀隐约有些猜测,不由心里复杂。她早先时候卖了王元昭她一成的干股,王元昭是股东。
可仔细想来,大军所需的粮草扣掉她这名下产业出去的,应该还有别的来源。早些时候王元昭跟她说他“试着”做些生意赚了一点“小钱”,当时她还没当回事。
“今天早上,听说宫里连召数名大臣进宫,说是议论军情呢。”管事的十分尽本分,如实说来。有个忠于大夏的大臣旧事重提《夏史》,被当场赐死。
楚渐冷哼一声:“大臣们出来时,神色如何?”
管事的便说:“大臣们似乎面有喜色。”
“这就对了。”
楚渐说话说得不清不楚,别人全都听不懂。
稍有气节的大臣虽说还办公,但都不肯上“朝”。去上朝的,大多都是些阴韧自己的人。
林茜檀想着,楚渐或许是想说,看着阴韧连日以来行事,实在不像会真心紧张军情的。
刚说着话,又有个小厮跑进来,大臣们商量了一个早上,看上去也就是在城墙上挂上一个免战牌罢了。
过了几天,人们看城外的兵马还是没有动静,就又陆续有更多的人打开门来观望。
出去买菜的婆子也回来说,菜市场里又有了新鲜的菜蔬了。
两边的人就像是约好了一样,谁也没有先动手。
到了四月十四,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连续下了几天,阴冷阴冷的,给人一种秋冬时节的凉爽感。天上浓云遮蔽,就是偶尔出太阳,天色也阴暗阴暗的。
钟嬷嬷跟林茜檀说,这样的日子,生产更舒适一些。
早上用过饭,林茜檀叫钟嬷嬷陪着,在院子附近的阁楼散步,钟嬷嬷说起这些生儿育儿的经验,老道长谈。
林茜檀听得耳朵也长了茧,被人关心的感觉虽然十分不错,但她自己其实自己有过相关经验,不过还是耐心地听着。
说着说着,主仆一行人不知不觉就走得很远了出去。
“也不知道姑爷怎么想的,”钟嬷嬷每次说完育儿经,照例是要念叨念叨楚绛的:“在外公干那是没办法,回家了,不关心人倒罢了,还和那起子不知来路的狐媚子鬼混。”
月初那事钟嬷嬷事后听说了。林茜檀的手上因为当时被磕碰了那么一下,都肿了好几日。
事后楚绛也没有什么解释的,照样是每天晚上都去晨荚那里睡觉,再没来过。
林茜檀不怪楚绛,只想等生完孩子,主动出击,试着和楚绛再沟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她讲不明白。但一个家庭,最忌讳彼此互相没有沟通。有问题要及时解决,不能捂着藏着。
“嬷嬷有没有发现,夫君现在改了许多的习惯?”
林茜檀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些。嬷嬷太啰嗦,她干脆顺着她的话,去说一说自己感兴趣的事。
钟嬷嬷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钟嬷嬷刚跟林茜檀陪嫁来楚家那会儿,就发现楚绛在很多的事情上,是一个十分自律而有涵养的人。
但一个人的习惯改变起来,说快也快。
钟嬷嬷道:“姑爷就是从去了一趟南边回来,就变这样了。必定是哪个不要脸的,带坏了他。”
本来的清淡的穿搭成了鲜艳的色系,不是红就是黄。从来不去的“风雅之地”也成了他时时过去的常驻地,如今还把红颜知己往家里带。
更甚至,不知与谁学习了涂脂抹粉的习惯,尤其面上,涂抹得更是多。
林茜檀怀孕以来,其实有许多味道不爱闻,可这些,林茜檀从来也没有和楚绛提起过。
外面毕竟下着小雨,就算打着伞,钟嬷嬷也还是会担心林茜檀受了寒凉,走了大概有一会儿,便劝说林茜檀回去。都是她一说上头,就没完没了……
林茜檀道:“嬷嬷,不妨事的,就再走一会儿吧,说不定再过两天,想欣赏这样的景色,也不方便去了。”
钟嬷嬷心想也是,虽然说外面暂时是没有打起来,可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就……
于是让人给林茜檀加了一件披风,免得雨水穿透进去,凉了身子。
“这东园的园林风格,还是模仿的前朝。”林茜檀在传教士的典籍里看过,据说当时这设计的图纸,还是宫里的三公主萧宸给的。
她慕名已久,却没有来过。
可巧,和林茜檀一个想法的,还有锦华。
楚氏宅邸里,有好几处园子都有当时三公主萧宸的影子,据说还有她留下的墨宝……
锦华有自己的公主府不住,却学了江宁娘客居楚氏,婢女建议她出来走走,也来看看那三公主的墨宝……
其实楚家府里的下人都担心万一被她连累,巴不得主家把她赶出去。
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楚渐也好,楚绛也罢,都没有这么做。
锦华这才打蛇上棍,干脆留了下来,议论的多了,府里的一些老奴暗地里就有些说法,当年的旧事便也不知不觉传了出来。
被林茜檀安排在自己院子里做“洒扫婆子”的萧太妃,曾无不玩笑地跟林茜檀嘲讽:“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得这么快,能叫本宫在有生之年看到。”
当年是大夏公主寄人篱下,四处求人庇护,现在,当年灭了夏朝的人,他的后代反而成了如履薄冰的那一个。
林茜檀有时去跟她说话,她就会和林茜檀聊这些以前的事。
譬如那个旧院子……
林茜檀问她是否知道京华梦景图的下落。
萧太妃笑:“丫头,你该感谢我,我对你其实是动过杀念的。”
林茜檀听见这样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萧太妃又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知道?”
林茜檀也笑:“其实我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问而已。”
萧太妃道:“我确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的手上居然会有三份碎片。”黑市上,有人求这“没有用”的碎羊皮根本就是卖到了天价了。
萧太妃虽然不知道最后那一块碎片的下落,但是却知道一点线索。
萧太妃笑着看向林茜檀,林茜檀的肚皮已经很高了,孩子几日左右便要降生。
“前两日,本宫出门给你这个主子买胭脂时,看见了一个故人。虽说没来得及捉住她说一说话,不过我想我是不会认错的。”
林茜檀将思绪拉回来,眼前锦华公主正和她远远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