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拳-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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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里。
裴琰在人群中晃动,正打算撸开袖子帮邢小哥抬车,身后突然扑上来一股暖意。一件厚羽绒服罩他肩膀上,把他包住了
裴琰披了羽绒服,回头找人,身后没人,再回过头来,庄啸已经走过去了,去帮忙抬车。
“这车出不去,咱们就全都憋这儿了”
“明儿一早,就是草原上一群僵尸了”
“草已经要结霜了怎么办”
“车都冻了,其他车赶紧先走吧,待会儿都打不着火了”
庄啸这时回头对裴琰说:“你开车先走,跟着摄像车走,车冻了就打不着火了,你去把我的车开走。”
裴琰捂着羽绒服道:“干吗啊我跟你一起走。”
庄啸说:“你要不然开车带着邢瑢他们先走”
裴琰立刻回绝,皱着眉头不乐意,压低声音:“就不走。”
庄啸也对他皱眉:“别耍你那傻猴儿脾气。”
邢瑢的表情愧疚尴尬,不住地跟周围人说:“真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不知怎么的轮胎就陷进去了真对不起啊。”
车轮陷入的那个泥坑里,已经开始结出冰渣。冰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公路上集结,气温越来越低了。
庄啸递给萨日胜一根烟。
萨日胜点烟,用力吸了几口,黑暗中亮起一点红星。人群中就这小子穿得最少,一件单衣,还把袖口卷起到手肘位置,不怕冷的。
庄家班一群武师围着车后屁股,扒住车底盘,集体发力,开始抬车。
脚步嘈杂,泥水四溅,邢瑢刚一扒开纱巾,脸就被溅上两滴冰冷的泥汤子,打了一个大哆嗦。
“啸哥,辛苦您了。”邢瑢赶忙客套,主动递上纸巾和一副棉手套。
这次不是刻意讨好,他真心抱有歉意,觉着自己抬不动车也别叉腰闲站着。
他面前的人猛一回头,露出一张酷毙了的瘦长脸。细长的单眼皮带有明显北方游牧民族风情,冷冷瞟了他一眼,回过身继续抬车。
他经纪人在旁边,把他递东西的手扒拉回来,以不屑的眼神示意他:又不是庄先生,你瞎巴结不相干的人干什么就一个武师,你也给他递纸巾手套
邢瑢一愣,黑灯瞎火竟然认错人了,身前人是小萨。
从背脸看去,阴暗视线中,萨日胜作为御用替身确实很像庄啸,发型身材都像,区别就是很不爱讲话,比庄先生更不稀罕搭理谁。
一群武师齐心协力,最终把那辆车抬起来,推出结冰的泥坑。车队一起打火暖车,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达辉腾锡勒草原的深处,住进景区宾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驯马
第三十八章驯马
山峦之间; 白云之巅; 旌旗遍野,喊杀声震天。
厂督把云大侠围追堵截在曲折的山谷“栈道”之间,大河之湄,自己却也惨遭背后袭击,损兵折将。两人对视目光惊痛,都是眼眶血红一眼万年; 都不知还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却又都不肯放弃固守于心的初衷
这段剧情在本子里是大背景大场面; 群演人数众多; 在山谷中开拍; 所有人都累坏了。
风很烈; 刮起的尘土都比城里的沙尘颗粒更粗。高山草甸上开始结霜,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结了一层莹莹的薄雪,这取景之地美不胜收。
“这忒么是城里沙子的叔叔伯伯、舅舅爷爷吧”裴少侠抖了抖肩膀; 抹一把脸。
“啊”他哼了一声,疼。
“别抹脸,这不就是剌自己脸么。”他身旁人跟他说。
裴琰瞟了一眼身旁的大侠:“哎; 我脸皮还是挺嫩的。”
庄啸笑他一声:“你脸皮还是挺厚的。”
导演拿着喇叭; 扯着嗓门在狂喊。
副导演忙着指挥群众演员的站位和走队队形; 已经忙晕了。
人声马嘶不绝于耳,大批群演和成群的战马在草原上打转。剧组聘请的专职武师和驯马师傅全部上阵了; 铠甲和戏服加身; 在草原上驰骋
他们此时并不在辉腾锡勒的风景区内。
正规风景区内商业化氛围比较浓厚; 不是旅游团的就是兜售东西的商贩。剧组也没有租借风景区内的马匹。那些马都是给游客骑的,不是牧马更不是战马。马都很弱,都不会跑,载着游客一边颠当一边拉屎,颠一路拉一路。牵马人就在前边一路跟游客要钱,走一路要一路的钱。
剧组内有驯马高手,在大草原上又有当地熟人,就租用到更好的马匹。
马厉害了,威武强壮了,很会跑,拍摄马战戏份特别好看,骑起来可就不好骑了。
裴琰在马上横了庄大侠一眼:“马骑得怎么样啊”
庄啸也横他一眼:“咱们这行的,能不会骑马不会骑马怎么拍戏。”
裴琰说:“比一场啊”
庄啸说:“比什么,你说”
裴琰说:“比骑马太容易了咱们比骑马射箭吧”
裴少侠从旁人那里拿了一副道具弓箭,策马飞奔出去了,庄啸驰马在后面追。草原之上身影蹁跹,如风如电,裴琰拉弓搭箭的姿势特帅,显然是经常拍古装剧受过训练的,然而一箭出去就露馅了,不知歪哪去了,直奔旁边某一匹马就射过去。
草原上的马可金贵呢,比人都贵,那驰马之人猛地一带缰绳,驾马腾身,直接跃过了裴少侠那来势汹汹的一箭,让箭贴着马肚子下面过去了。
裴琰一瞅:“哎呦小王爷啊。”
萨日胜策马再回头,迅速又奔回来,侧身挂着马镫子,弯腰从草丛中拔起那支箭
裴琰:“”
庄啸都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嗓子给他:“傻啊你还不快跑”
裴琰“嗷”的一声,调转马头赶紧逃。
术业有专攻,他就是没有人家的马快,他都听到身后射程之内弓弦声一响,抱住脑袋怕被一箭射穿了。身后有轻蔑的笑声,箭射到他身旁两尺距离,放了他一条生路。
裴琰回头扬鞭一指:“小王爷,有种咱俩下马打啊”
谁傻啊跟你下马打萨日胜策马盘桓,很酷地眯眼瞄着裴琰,有种你放马过来。
裴琰:“你下来,咱们下马打。”
萨日胜:“就在马上打,你过来。”
裴琰:“马多累啊,咱俩地面战”
庄啸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以为地面战你就牛逼了摔跤你会么”
裴琰:“”
摔跤啊
两匹马隔着一丈的距离对峙,中间夹着一个庄啸。裴琰也就在庄啸在场的时候跟小萨叫个板,不然还是赶紧跑吧,这个草原是人家的地盘这些马都是小王爷府内家养的吧
邢瑢也会骑马,毕竟这属于拍古装剧必备的基本功,但他以前都是在影视城宽阔平整的石板大街上,以公子王孙的面目驰马缓步慢行,在大草原的枪林箭雨之间驰马飞奔,完全就是另一码事。
走位时,一个要从马背上摔下、扑跌到草丛里的镜头,马站着不动他敢摔,马动起来了,一路小跑,他真不敢摔。
团队上前拦着,不能摔你不能摔,脸摔坏了怎么办合同里明确写了这一条,所有摔跟头的镜头,你一律都不拍的。除了脚丫子着地的镜头,身体其他部位着地的镜头,咱们都不拍的。
其他地方着地的镜头都不拍,那么就意味着,下跪戏需要一位只露膝盖小腿的“跪替”,摔跟头戏要有一位露后背的“摔替”。
导演组把萨日胜叫来了。
萨日胜摔这一跟头是没问题的,但小萨同志身材壮硕了些,摔起来实在不像朱皇子轻盈的小身板。
导演随口把萨日胜指给邢瑢:“今天下午没你的场次,正好有空,让小萨教你骑马呗。”
萨日胜一蹙眉,啥我合同里有这条么
经纪人一笑,委婉道:“那个谁,庄先生今天下午有场次么他好像也没有吧不然,让庄先生教我们瑢瑢骑马呀”
邢瑢表情一变,尴尬地从后面猛扯他经纪人的衣服。
导演微微一笑,也转弯抹角说:“庄先生没戏份的时候,他得歇着吧,他多累啊。”
制片主任也在一旁,连忙解释:“小萨骑马很好啦,咱们组里找不到更好的马术师傅了”
经纪人瞟了萨日胜一眼,谁在意他骑得到底好不好。
制片主任也在心里一吐槽,哎呦妈呀您这胃口也真不小,想让庄啸教你骑马这话我都不敢去吩咐,人家也是咱剧组花大价钱请来的大牌,不是来剧组里牵马打杂的。再说,庄啸骑马绝对不如萨日胜啊。给你家的找个最好的师傅,还挑挑拣拣
萨日胜把缰绳把马背上一撩,没等邢小哥再表态,转身就走了。
谁忒么乐意教你骑马
爷也烦着呢。
庄啸一直在跟马战特效团队和武师们商量磨合,确实没闲工夫教谁骑马。
他与裴琰这两人两马,怎么错肩冲过去,怎样飞起来,距离、角度都经过团队的精确丈量。
各组人员就位,主演和特技替身、群演尸体等等都在视野里铺设到位了,一个“尸体”一个坑,都猫在草丛里看导演举旗子发号令呢。一号摄像机移上滑轨,大摇臂架着二号机在空中360°控场,准备开拍。
黑发扯散,在风中飘扬。庄啸自己的真发后面还接了一段假发,脸上逼真的伤妆遮住下面被风沙剐出的细碎伤口,已经分不清假血还是真血,亮出起式,气场慑人。
镜头视野里,大战一触即发。
“先等会儿。”
裴琰突然喊住导演,意犹未尽。
庄啸在这个镜头面对的,只是裴琰的替身,不是裴琰本人。
马战,又是真刀真枪,其实很危险。片场不成文的习惯,都是专门打替身,不敢把马蹄子和刀枪直接往大牌身上招呼。拍庄啸的特写,镜头里露半个后脑勺的就是裴琰的替身;转过机位拍到裴琰正面,站到他对面挨打的,就是庄家班的武替,通常就是萨日胜。回避交手也就不会分出胜负高下,谁也不至于露怯跌份。所以,观众在银幕上看两位高手一刀一枪逼真地对砍见血,其实在片场内,两个功夫明星从来没真正交过手的情况都有的。
裴琰叫停,把军大衣扒了,露出里面的纯黑色织金官服:“我自己来。”
导演坐在大摇臂顶上的小车里呢,叫了一声:“欸你干吗啊”
副导演从群众演员人堆里跑出来,带着一脸血糊糊的尸体妆,说:“老裴,咱还是替身吧替身大家都省事,这荒山野岭的都怕受伤啊伤着你们俩谁都不成。”
“你以为观众看不出咱们假打”裴琰说,“替身没我打得好看”
对面的庄啸,唇边神情难辨,在八卦掌的起式动作中,悄悄对裴先生摆了摆手:你给我一边儿蹲着去。
裴琰给一脸血的副导演打个手势指路:你先靠边站吧哥们儿,别伤了你是真的
他眼角化了桃花妆,在大漠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面目非常英俊,带着一股绝路厮杀的妖气,从腰间缓缓抽出他的长刀
放心吧,我还能伤了他
还是他舍得伤了我啊。
飞沙走石,烟尘漫天,马匹转圈嘶鸣,山谷中喊杀声震天。裴琰从马背上掠过,居高临下挥刀飞劈,有一个腾身冲撞庄啸并且将对方生生撞下马的镜头。
就这个镜头,拍了好几条,很难拍。两人在摄像机镜头前表情动作都是来真的。撞得不够狠就不像回事,撞太狠了又撑不住那股惯性,俩人一起从马背上滚下去,摔了一遍又一遍。
摔得两眼直冒金星,吃了一嘴草。
好不容易拍到一条动作不错的,庄啸看过监视器,还是不满意,跟导演说再来一条。
庄啸说“再来一条”,裴先生绝对配合。换做别人,他可能就不干了。
庄啸抓着他衣服后心,把他从地上直接薅起来,错肩时低声跟他说:“换替身吧。”
裴琰说:“没摔到我,我又不疼。”
庄啸用口型小声说:“看着你摔,我脸上表情都不对。换替身我能演得更好一点。”
裴琰回头瞅这人,天还没暗下来,他眼里就有连缀成片的点点星光。他眯眼一笑:“这么疼我啊”
庄啸说:“没跟你扯淡,你赶紧下去。”
裴琰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吐沫,不知吃进去什么了。
庄啸笑他:“你嘴唇怎么是绿的”
裴琰扁着嘴,舔了舔那苦涩的味道:“我吃的是草吧”
“是草。”庄啸迸出一颗酒窝,“你都快能产奶了。”
这话又暧昧了,俩人脸色都一变,下意识回避视线。庄啸板着脸低头走开了。
有些东西缓慢地发酵变质了。
所有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脑子里预设的打好草稿的,都不知在胡说八道什么
连续几个惊险的马战镜头,拍得人困马乏。主演也都卖力了,比着谁更拼命,制片主任都感叹,值了,绝对值得剧组给两位爷们儿付出的片酬数字。
拍完这段,裴琰跟导演叫:“看我们俩骑马骑得这么帅,打得这么好看,明天给我们再加一场马战戏呗”
“还没摔够”导演说,“你还要加戏”
裴琰说:“反正人都在这儿,马也在,趁着老子有兴致,你们让我多打几场。”
周围一群汉子开玩笑:“骑好几天马了,您屁股不觉着颠”
“梆梆硬的家伙不戳得疼啊”
哈哈哈
裴琰整饬自己官服的下身,低头瞄着说,“老子是不是得给自己上个保险啊”
有人取笑:“岑公公上什么保险您裤裆里有货么”
裴琰回敬:“我这公公是假的,入了宫我就没净身。货真价实器大活儿好我比驴都大你们等着的我去找匹马练练它”
裴琰一脸王霸之气直奔旁边那匹战马,欲求不满的表情,竟然想要去性骚扰那匹马。
周围人都笑疯了,邢瑢在一旁笑得偶像形象灰飞烟灭,蹲在小板凳上,笑出一嘴大牙肉。不去计较暗地里勾心斗角、谁比谁红的戏码,片场里每天的工作与人生,原本就应当是辛苦并快乐着
估摸只有邢小哥的经纪人和团队策划在后面闷闷不乐:姓裴的心机boy,这就是扮疯吃老虎,又耍心眼忽悠导演给自己加戏这部电影到底谁是主演海报上排第三番的一个反派,胃口和野心都不小,到处抢镜,戏份已经成了男一号了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收工前最后一个镜头,是庄啸一枪砸飞裴琰的替身。
那一枪砸得很硬,抡起来很帅。果然裴琰本人不在镜头里面,庄啸动作挥洒自如多了,没什么顾忌。
然而当天在片场,就最后这个镜头出了小意外。
替身演员飞出去时,带动了背后拉的威亚绳。威亚绳应该是同时拴有好几根,互为备份,这样即便其中一根在空中断裂,也不至于把人摔下来。
其中一根威亚绳,真的断了。
替身演员并没有事,但是那根很硬的绳索在空中弹起来,恰好弹中了镜头视野里的一匹战马。
仿佛一记势大力沉的鞭子下去,好像抽在马脖子上。一定破皮出血了,马也猝不及防,受惊嘶叫了一声,腾开四蹄
就是瞬间几秒钟的事,马蹄踩踏,片场大乱,马冲着人群就冲过去了。庄啸一个镜头刚拍完还坐在地上,惊讶中翻身而起。那匹马直奔站在摄像机旁边嗑瓜子的裴琰就过去了。
裴琰转脸瞅见那匹发疯的马。
眼神一晃,都来不及做出吃惊表情,马已撞向他面门
下意识地,他仰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