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宦-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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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冲到窗台边,一跃而出。
陈苍满目骇色,看着已经断气的萧衍呼吸粗嘎,太子?死了太子?死了,而他在此次必然脱不?了干系,外头的黑衣人一定是三?皇子?派来的。
四皇子?不?可能再?管他,现在他只能靠三?皇子?。
陈苍紧握住的手中的长剑,与萧衍的护卫厮杀在一起,杀了太子?的人,他还能向?三?皇子?表忠心,求三?皇子?留他一命。
手中长剑直直刺进太子?护卫的胸膛,对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
陈苍一把抽出剑,喷出的热血撒了他满脸,就听身后传来谢鹜行的声?音,“掌印果然没有令殿下失望。”
陈苍转过身,面露喜色,张开口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一柄长剑就从胸膛贯穿,犹如他刚才刺入那个护卫一样。
谢鹜行握着剑,一点点将?剑身没入他身体,“可是殿下要你死。”
谢鹜行靠到他耳边,再?次轻笑着开口:“你不?死,我怎么做掌印。”
陈苍睁圆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嘶哑的声?音,如同不?甘,直到声?音越来越轻,身体缓缓倒下。
*
深夜,雾玥沐浴完趴在床榻上,手里拿着那只雕鹤左右摆弄,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兰嬷嬷忍俊不?禁,打趣道:“公主倒是喜欢这玩意。”
雾玥两条翘起的小腿定住晃动,“一般般吧。”
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让兰嬷嬷更觉好笑,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春桃失了方寸的声?音,“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兰嬷嬷皱眉看着满脸惊骇的春桃,声?音斥责。
“出大事?了。”春桃瞳孔紧缩,手脚冰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太子?遇刺,身亡。”
“咚。”
雾玥手里的雕鹤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目光僵怔,脑中一片空白。
*
金銮殿上,弥漫着一片沉谧肃压,众官员跪了一地,各个低垂着头面色惊骇鸦雀无声?,气氛压抑至极。
元武帝目眦欲裂,眼皮爬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压抑后仍然没有控制住,暴起一把掀了桌上的东西。
卷轴折子?被掀飞,砸到殿中央,落在谢鹜行脚边,他维持着低头叩首的姿势,纹丝不?动。
元武帝暴戾怒吼道:“谁来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鹜行面色肃然,回话道:“微臣原是有事?向?太子?禀报,去到东宫才得知太子?已经离开,而掌印也行迹蹊跷,当即便命人去追,碍于微臣能调动的人马太少,思?来想去,才又传告了东厂。”
同样跪在殿中的司徒慎抬首,同样凝冷着神色,“臣接到消息,带着人马赶到城郊时,殿下已经遇刺身亡,陈苍也断了气,周围还有打斗的痕迹,死去的那些刺客身上,有和当初围场刺客相同的记号。”
站在一旁的萧珏闻言立刻开口,“一定那帮逆贼。”
那帮刺客与他无关,是有人陷害他,还好他离开的及时,可陈苍是他抬上西厂掌印位置的,现在却和太子?死在一起,这让人如何不?猜忌。
元武帝怒目而视,眼里的凌寒让萧珏一惊,死死握着拳,让自己冷静。
“查!給朕查清楚,那帮逆贼一个也不?能放过!”元武帝拍案而起,因为气急攻心,整个人踉跄着晃了晃,撑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皇上!”
“父皇!”
众人大惊,高全照立刻扶住元武帝,“皇上气不?得,气不?得啊。”
元武帝粗沉喘着气,高全照连忙从袖中摸出玄清道人炼制的丹药,“皇上,快服下。”
萧沛若有所思?的看了谢鹜行一眼,上前拱手,忧心忡忡的道:“父皇保重?身体,儿臣一定会捉拿到杀害皇兄的乱党。”
元武帝咽下丹药,缓了许久粗乱的呼吸才压平些许,眉眼间沉着痛色道:“朕命你协三?司并查。”
萧珏脸色难看至极,父皇让萧沛查,就是已经对他存了疑心,而萧沛又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不?是他陷害的他!
*
萧沛奉命连夜彻查,东西两厂,所有牵涉案子?的人都要被逐一问话。
谢鹜行自然也要被问话,萧沛屏退一干人等,走?上前凌厉逼视着谢鹜行,“谁让你自作主张。”
他要将?萧衍萧珏一并铲除,如今他坏了他的事?。
“殿下恕罪。”谢鹜行不?卑不?亢的回话,“属下早前便留心到陈苍多此密见太子?而不?报,但因为都没有危及到殿下,所以只是让人盯着,此次殿下让其取太子?性命,他却再?次密见太子?,可见是已经有不?臣之心,若是他向?太子?揭发?,届时殿下就是自投罗网。”
萧沛眯起眼眸,半晌又恢复了一派清正姿态,退开两步说,“如今西厂掌印之位悬空,把刺客抓回来,别让人捷足先登。”
“是,属下决不?辜负殿下所托。”谢鹜行恭敬欠身,漆黑的眼里流淌笑意。
*
太子?薨逝,天?下共哀,文武百官,后宫妃嫔皆摘冠素服一月。
法华寺的圣僧昼夜不?停在太子?灵前诵经念佛,哭天?喊地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悲戚哀痛的让人喘不?过气,雾玥同样穿着素服跪在灵前,饱含泪水的双眸无神涣散。
她难以接受皇兄就这么死了,虽然他对自己的好存了利用,可那也是好,他也是她的兄长。
心口抽紧,泪水连接的淌落,落在红肿脆弱的肌肤上又疼又涩,也比不?过心里的悲戚。
从白天?到晚上,兰嬷嬷担心雾玥身体受不?住,扶着她回去休息。
“我回去也睡不?着。”雾玥摇头不?肯回去,央求道:“我想去佛堂给皇兄祈福。”
兰嬷嬷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去佛堂。
走?过回廊,雾玥不?妨看到萧沛从另一头过来,稍欠下身请安,“三?皇兄。”
萧沛目光微顿,继而叹着气点头,“五皇妹怎么来此。”
雾玥解释道:“我想去前面佛堂为皇兄祈福。”
“你有心了。”萧沛抬手拍拍她的肩,继而离开。
雾玥走?进佛堂,看着哭伏在蒲团上的顾意菀,心中有事?一阵难受,皇嫂一定伤心至极。
雾玥走?上前想将?她扶起,“皇嫂。”
顾意菀却是一颤,反应激烈的回头,看是雾玥才掩面哭起来。
雾玥也跟着落泪,“皇嫂当心哭坏身子?,你这样,皇兄在天?之灵也不?能安心。”
顾意菀哭得说不?出话,雾玥越安慰,自己也哭的越凶,兰嬷嬷上前道:“我先扶太子?妃去休息吧。”
雾玥点点头,看着顾意菀离开,转身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望着面前的慈悲怜悯的佛像诚心祈福。
佛堂外有人缓步走?来,谢鹜行站在廊下没有靠近。
小公主不?该伤心的,她怎么可以为这些人哭,不?仅萧衍,他要萧氏子?孙全都一个个死绝,她怎么可以哭呢。
“佛祖保佑,早日抓到那些杀害皇兄的人,给皇兄偿命。”
雾玥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里的是带着恨的,那恨意让谢鹜行如坠冰窟,他已经掐熄了所有妄想,可绝不?能再?接受小公主恨他。
兰嬷嬷送顾意菀去休息后回来,看到佛堂外的谢鹜行,轻声?叫住他。
谢鹜行迈出的步子?停住,回身看着兰嬷嬷。
兰嬷嬷走?上前,忧心忡忡朝佛堂内看了一眼,“你来的正好,去安慰安慰公主,兴许能好受一些。”
兰嬷嬷以为他是要安慰?
谢鹜行摇摇头意味不?明?的说:“公主不?该哭,更不?该难受。”
兰嬷嬷紧皱起眉,谢鹜行的目光让她觉得不?安,“你什么意思?。”
“嬷嬷觉得,应该让公主为了仇人哭么?”
兰嬷嬷脸色顿变,一把将?谢鹜行拉到僻静处,神色凌厉,手心里却全是冷汗,“你知道了什么?”
谢鹜行也不?绕弯子?,“嬷嬷一直将?公主藏在长寒宫,难道不?是因为,她其实是前朝惠帝的骨肉么。”
兰嬷嬷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四肢冰冷,整个人如临大敌,神色紧绷到了极点。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兰嬷嬷脱口道,看到谢鹜行皱眉,又急忙问:“你想干什么?”
谢鹜行讥嘲勾唇,“嬷嬷以为我会伤害公主?嬷嬷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公主,我只是认为她该知道真相。”
谢鹜行言罢转过身欲走?,兰嬷嬷惊慌失措的拦住他,“不?能说。”
“公主承受不?了的。”兰嬷嬷恳求的看着他,语无伦次道:“公主若是知道真相,她怎么受得了。”
谢鹜行眼里松动出不?舍,他又如何舍得伤公主的心,可若不?这样,有朝一日,小公主一定会恨他。
“就当老?身求你,让公主安安稳稳。”兰嬷嬷说着就要跪下。
谢鹜行眸色一沉,拖住她的手臂,兰嬷嬷低低落泪,口中喃喃,“贵妃娘娘嘱咐过要让公主无忧无虑。”
谢鹜行压紧舌根,口中苦意浓烈,他没说话将?兰嬷嬷扶起,转身离开。
兰嬷嬷犹如虚脱般佝偻下背脊,许久才直起身体向?回走?,看到雾玥彷徨站在佛堂外,兰嬷嬷心头一紧,“公主怎么在这里。”
雾玥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低声?解释,“我看嬷嬷许久没回来,就出来看看。”
兰嬷嬷这才放下心,雾玥似体力不?支的将?头靠在兰嬷嬷肩上,喃喃道:“嬷嬷,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见雾玥终于肯休息,兰嬷嬷连忙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照月楼,雾玥倒头就睡,她似是累极,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才抽噎着醒过来。
兰嬷嬷心疼的上前,给她擦掉眼泪问:“公主还在为太子?的事?伤心。”
雾玥哽咽着摇头,纤弱的肩头跟着一抽一抽,“我梦到母妃了。”
梦到母妃病重?时,一直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她。
梦魇一直纠缠了雾玥许久,直到太子?出殡,压在皇宫上方的悲戚阴云渐渐散去,她才好起来。
*
得知刺客被抓获,贺兰婠忙不?迭就来告诉雾玥,“当真是前朝余孽,虽然还有一部分逃窜在外,但迟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贺兰婠以为雾玥必然会高兴,却只听她轻声?道:“真好。”
“还有。”贺兰婠又想起说:“之前你那内侍被皇上提拔成了西厂掌印。”
雾玥眼眸闪了闪,终于抿出点笑:“真好。”
“不?过听说不?服他的人也多。”
“为什么?”雾玥提起腰坐正问。
“年纪轻轻就爬上了掌印之位,谁能服气?”贺兰婠有板有眼的说:“只怕少不?了要被针对弹劾。”
雾玥却因为她的话而担心起来,枪打出头鸟,她知道的。
不?过他现在早就不?是她能保护的小太监了,雾玥眼里微微划上落寞。
她将?雕鹤托在指尖上,又用另一只手点点它?的翅膀,翅膀长硬了呢。
*
雾玥还是开始留心起谢鹜行的事?,但凡路上听人说起掌印如何如何,她都要把耳朵竖起来,须得听明?白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才能放心。
这天?,雾玥抱着从御花园摘的一捧木槿花往照月楼走?,就见两个宦官从面前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快去告诉仲九公公。”
仲九?雾玥凝眸思?索片刻,出声?道:“站住。”
两人火急火燎的停下,见是雾玥才恭恭敬敬的行礼,“奴才见过五公主。”
雾玥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神色犹豫,合意斥道:“没听见公主问话?”
其中一人这才道:“掌印在宫外遇袭,奴才去禀告仲九公公。”
雾玥僵在原地,怎么会遇袭,他又不?会武功,雾玥心慌意乱,捧着花束的手捏紧,“他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也不?清楚,“应是不?打紧,奴才只是奉命传召仲九公公。”
雾玥想再?问又怕耽搁事?,让两人快去,又对合意道:“你快跟去打听打听。”
要是谢鹜行出事?了,要是……雾玥紧紧抿住唇,呼吸发?堵。
合意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雾玥坐立难安的等在照月楼内,见合意回来,连忙起身问:“如何?”
合意顾不?上擦汗,“公主放心,掌印无事?,只是抓了那些人在审。”
雾玥只觉得抓在心上,让她难以喘气的那只手终于松开,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坐回凳子?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雕鹤,气恼的小声?骂,“掌印并不?是很厉害的吗?还要我担心。”
合意站在一旁窥着雾玥的神色,五公主这是在担心掌印吧,掌印知道了必然高兴,只可惜,自公主生辰那日之后,掌印便不?再?让他日日去汇报。
*
仲九候在养心殿外的玉阶上,看到谢鹜行出来,弓腰迎上去道:“掌印。”
谢鹜行一袭青衫将?整个人衬的清远雅致,眉眼间又携着股醉玉颓山的漫不?经心,若是第一眼见,只会觉得是哪家矜贵的公子?。
仲九离得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从金銮殿带出来的靡重?的丹药味。
元武帝因太子?一事?震怒,加之过于悲恸累损心脉,便更依赖于炼丹。
仲九问:“掌印是回西厂还是?”
为方便召见,元武帝在宫中也给谢鹜行赐了处住处。
谢鹜行看了眼西沉的金乌,“回宣铭阁。”
这就是不?离宫了。
仲九犹豫着要不?要将?五公主派合意来过的事?说出来,掌印嘱咐过,除非公主有危险,或是有人要对公主不?利,其他一律不?用禀。
仲九还在拿捏不?定,就见一个内侍堆笑走?来,“奴才见过掌印。”
谢鹜行睇向?他,“何事?。”
内侍道:“我家娘娘请掌印过步。”
*
雾玥无精打采的伏在软榻上,手里拿这枝木槿在辣手摧花。
“去,不?去,去,不?去……”
雾玥口中念念有词,一片片的花瓣在手里掉落,脚边更是一堆,能看出已经反复了无数次。
扯到最后一瓣,“去。”
雾玥一撅嘴,重?拿一枝,桌上已经空空如也,早前摘得木槿全被祸祸到了地上。
雾玥撒气般迭声?道:“不?去,不?去,不?去。”
直到最后一瓣,她万般犹豫的咬住唇瓣,似泄气,又似认命般小声?说,“去。”
他送了自己生辰礼,就是示好的意思?,那她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有没有受伤就回来,也算礼尚往来。
雾玥在心里说服自己,便不?再?犹豫,提着裙就往屋外跑。
另一边,谢鹜行随着内侍来到秋水殿。
“掌印请,娘娘在里头等您。”
谢鹜行漠然推门进去,殿内熏香浓烈,临窗的贵妃榻上依靠着一个姿态娇纤的女子?,狐裘搭在身上,露出一张莹莹楚楚的脸。
谢鹜行不?含情绪的低眉,“见过娘娘。”
楚妃吩咐身旁的宫女,还不?给掌印看座。
谢鹜行从容不?迫的在离贵妃榻不?远的椅子?上坐下,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愈发?浓烈,令他不?适欲呕,面上则不?显半分,“不?知娘娘找咱家来,是有何事?吩咐?”
楚妃向?后舒展身体,魅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今太子?的案子?虽然已经破获,阴霾看似散去,但暗地里的局势却更为汹涌诡谲,如今储君之位悬空,只怕还有风波。”
谢鹜行不?知可否,“无论谁为储君,都是西厂之主。”
楚妃低眉看着他,微挑的长眸媚眼如丝,“掌印入宫不?到两年,就从监栏院的小太监,坐上西厂掌印的位置,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本?宫还想依仗掌印一二。”
“娘娘说笑了,娘娘从秀女一跃成贵嫔,再?封妃,也不?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