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火葬场失败之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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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喘口气准备继续夸,就听拂珠不紧不慢道:“……很对。”
对什么?
女修愕然抬头。
周围伸长耳朵的修士也纷纷面露惊愕。
修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彼此都没听错,神情不由更加怪异。
多日不见,凝碧道君被骂成那样,结果她不仅没动手,居然还赞同地说很对?
——她这是终于想通了?
修士们看向拂珠,就见拂珠已重新举步,没再理会那女修。她一袭青衣既雅且淡,眉眼也是淡的,颇有种云舒云卷之意。
连同那把乱琼剑也安安静静,丝毫没有要出鞘的迹象。
修士们没忍住,暗中传音窃窃私语。
“我观今日凝碧道君,竟似已看破红尘?”
“怕不是被乌致尊者伤透了心。”
“肯定是因为那个唤作楚秋水的凡人。过去哪次开宴不是凝碧道君迎客,今次竟是乌致尊者的琴侍带着那楚秋水迎客,连这场地也整得花里胡哨,半点儿仙气都没。我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差点没扭头出了楚歌峰。”
“我也是。”
“亦然。”
“百年痴心,终不敌青梅竹马,可叹,可叹。”
“所以凝碧道君是不是快和乌致尊者闹掰了?”
“闹掰了好啊!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乌致那厮不想得月不说,还反将皎月推远,这摆明了是在给我机会。我现在就等他和凝碧道君闹掰那日,必是我与道君喜结连理之时。”
“嚯,你可真敢做梦,明明是我与凝碧道君结为道侣!”
“慎言!当心乌致尊者在听。”
“说得是。嘘,嘘。”
传音到此为止。
有年轻的修士面皮薄,偷偷觑了眼上首的乌致,又觑了眼已经落座的拂珠,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方继续品酒,浑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完全不知这些修士个个瞧着都是端方君子,实则背地里什么乱七八糟都敢说的拂珠正屏退为她斟酒的婢女,她自己来。
酒壶是白玉制的,玲珑剔透,隐可见其中淡淡的红。
拂珠轻轻晃了晃酒壶。
颜色还行。
她开始斟酒。
美人挽袖,素手皓腕,赤红酒液汩汩流出,简简单单的斟酒被生生斟出一股子韵味来。
这一幕看得年轻的修士们无不面皮发红,心跳失序,呛酒声此起彼伏。和拂珠之间仅隔着个楚秋水的乌致也终于将目光转过来。
以往乌致只消轻轻一瞥,时刻关注着他的拂珠必然会予他回应。
可今日,她自顾自地斟酒,直至斟满了,她举起酒盏轻嗅,期间竟一直没给回应。甚至她从头到尾都没给乌致半个眼神。
乌致收回目光。
他垂眸看着案上空空如也的酒盏。
以前都是她为他斟酒。
她说每种酒各有各的特性,有的酒讲究器皿,有的酒讲究时辰,如果乱了特性,喝起来就少了那么点意思。为此她往凡间跑了几趟,又去请教擅于品酒的修士,将该学的都学了后,她笑吟吟地给他斟酒,说以后喝酒,她一个人就能给他撑场子。
“我会很多的,你别总带素和出门,”她对他说,“不如带我,我比素和有用多了。”
——她以前常吃素和的醋。
如今倒不怎么在意素和,反倒在意起秋水。
记起先前在越女峰,她那句楚秋水呢,乌致道:“素和。”
素和问柳近前:“主人有何吩咐?”
乌致道:“将那人逐出楚歌峰。”
那人?
适才那个骂凝碧道君的女修?
不知素和问柳想到什么,端庄肃穆的表情险些没能绷住,心下惊涛骇浪更是久久难平。不过很快,素和问柳悄然走下台阶,去找那名女修。
眼见那名女修被素和问柳带离宴席,楚秋水咬咬唇,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凝碧姐姐。
拂珠循声侧首。
按说以拂珠坐的位置,她这样侧头时,完全可以和乌致对视。
但很显然,她只看着楚秋水。
那等专注,好像她除了楚秋水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许是有些受不住这目光,楚秋水往乌致那边靠了靠,意料之中的没能挨上。她只好停止做无用功,道:“凝碧姐姐,我有事想同你说。”
拂珠道:“楚姑娘有话请讲。”
楚秋水遂起身,到拂珠身边坐下。
拂珠没动。
同坐一张案后的距离已足够近,楚秋水却犹觉不够似的再凑近了些,方以对修士而言根本起不到隐蔽作用的耳语小声道:“凝碧姐姐,刚才说你的那位修士,她其实,她没有帖子。”
拂珠当然知道那女修没帖子。
她傻了才会把手下败将请到自己眼前。
楚秋水道:“原本我看她没有帖子,不想让她进来,但素和姐姐说来者皆是客,允她入席……是我不好,没能拦着素和姐姐。”说着泪盈于睫,俨然自责得很,却又仿佛意有所指,“早知那位修士不是什么好人,我拼死也要拦住。”
拂珠没接这话。
接话的是送完女修回来的素和问柳。
顾不得思索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楚秋水,怎么楚秋水突然针对自己,素和问柳一身冷汗地迅速上前,朝拂珠重重拜下。
“道君明鉴,当时来客太多,素和分身乏术,实在没法留意都是谁没帖子。素和……”
话未说完,就见拂珠抬了抬手。
素和问柳吓得闭眼。
“停什么,继续,”拂珠语气有些懒散,“你没留意,然后呢?”
然、然后?
素和问柳听得一激灵,惊出第二身冷汗。
她猛地睁眼,入目是青衣的道君单手支颐,形容分外悠闲。道君另只手则执着根玉箸,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酒盏里点赤霞酒。
待得玉箸头沾饱了酒液,道君手腕一转,晶莹的红点在那唇上,不及滴落,便被抿入口中。
玉软花柔。
活色生香。
饶是老早就看惯道君容颜的素和问柳,此刻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怔住。
至于那些一直偷偷窥视着这边的修士更是呛酒声不绝于耳,咳嗽声连绵不绝。不过失态归失态,修士们心中还是隐隐生出种明悟。
凝碧道君是真的要和乌致闹掰了吧!
以往乌致在时,她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今日的凝碧道君……甚美。”
忽的有人传音这么句,听到的修士皆暗暗点头,的确甚美。
再看过去,那甚美的道君微不可察地蹙眉。
这赤霞酒开封有些早了。
尝完味道,拂珠放下玉箸,问素和问柳:“怎么不说了?”
素和问柳堪堪回神:“……素和,素和没法留意都是谁没带帖子,只道既是前来赴宴,少不得有千里迢迢太过疲惫的,就将来客全迎入楚歌峰,好叫客人们能早些歇息。素和万万没有故意迎错人的心思。”
说完这么一番话,素和问柳彻底清醒。
她强行把目光从拂珠脸上转到案上,盯着那赤殷的乱琼剑再拜了拜:“素和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凝碧道君海涵。”
拂珠道:“不怪你,起来吧。”
这六个字宛如天籁。
素和问柳简直受宠若惊。
纵使是被主人惹怒了,也能说拔剑就拔剑的凝碧道君,今日就这么轻飘飘放过自己了?
素和问柳觉得不太真实。
旁观事态发展的修士们也觉得不太真实。
今日的凝碧道君不仅甚美,还异常的和善大度。
该不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登时便真的有修士仰头找太阳在哪,场面一度十分滑稽。然此次宴会是歌舞升平还是群魔乱舞,皆与拂珠无关,她问楚秋水:“楚姑娘可还有事要说?”
“没有了,凝碧姐姐。”
看出拂珠没有留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楚秋水起身,坐回乌致身边。
乌致正在斟酒。
斟满了,他没喝,而是吩咐:“以后宴席不必有酒。”
素和问柳看了眼拂珠,询问原因。
乌致道:“灵酒太补,秋水身子弱,喝不得。”
所以由着当年主人一句随口之言,凝碧道君亲自酿的赤霞酒,主人就尝也不尝一口?
素和问柳忍不住又看了眼拂珠。
拂珠神色淡淡。
却听楚秋水道:“乌致哥哥,我想喝酒。”
乌致道:“我刚才说了,灵酒太补,你不能喝。”
楚秋水道:“一点点总可以吧?这么小的一点。”她比出个一点点的手势,整个人可怜兮兮的,“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
乌致到底还是给楚秋水斟了杯酒。
楚秋水接过酒盏,先嗅了嗅,说好香,方才慢慢啜饮那仅盖得住盏底的一点点的酒液。
与想象中的味道不同,这赤霞酒是甘甜的。
楚秋水再小啜了口,正待细品,就觉那甜意不降反升,以致呼吸都不畅了。
下一瞬,酒盏砰然坠地,旁边乌致一顿。
楚秋水乘机捉住乌致袖子,喃喃喊了句难受,而后身子一颤,竟吐出口血来。
乌致豁然转头看向拂珠。
“你下毒了?”?
第11章 回去
是时候放下了。
“……下毒?”
拂珠轻声重复乌致的话,只觉不可思议极了。
难道她记错了,不是楚秋水自己要喝的酒,也不是乌致同意的楚秋水喝酒,同样的,也不是楚秋水自己喝完酒吐的血。
而她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去过那张桌案,没碰过那壶赤霞酒,更没摸过那只酒盏。
甚至赤霞酒没到时候就提前开封,她都毫不知情。去越女峰找她的那些楚歌峰弟子压根没提过宴上用酒的事。
那么乌致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才质问她下毒?
总不能又因为她是修士,楚秋水是凡人,所以她只需心念微动,就能有千百种方式让楚秋水吐血?
又或者,在乌致看来,她那日因他让楚秋水碰琴而出剑,令他以为只要楚秋水惊了伤了,原因就必然出自她身上?
若真这般,她早在当日一剑杀了楚秋水完事,何必白白痛苦那么久。
幸好她已经想通了。
她彻底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决定不再坚持那些不该坚持的,才如约前来楚歌峰赴宴——以一位普普通通的同门的身份。
来前还想得谨记师兄嘱咐,除去实在避不开的交集外,能远着楚秋水就一定要远着,她不要再因为楚秋水而承受乌致施加给她的种种郁结,同样的,她也要尽力避免承受乌致本人带给她的郁结。
本就生了魔障,心境岌岌可危,连学凡人那样入睡,都会深陷梦魇难以清醒,倘若再有郁结缠身,她只会更难捱。
正因此,今日的拂珠显得与往常格外不同。
可即便如此,拂珠也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出现眼下这么一幕。
数息的静默过后,她坐直身,终于给出点反应。
——她看乌致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触及到这眼神,乌致恍然,不是她。
他沉默了下,吩咐婢女先将楚秋水送回去。
然而未等婢女应声,楚秋水颤巍巍抬头,抓他袖子抓得死紧:“乌致哥哥,我不想走。”
乌致道:“回去。”
楚秋水摇头:“我想留在这里陪你。”
说话间,犹有鲜血从楚秋水口中溢出,比赤霞酒的颜色更深更重。
只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饮酒带来的剧痛就传遍了楚秋水全身,刀刮一样。这样的疼痛委实难忍,楚秋水使不出多余的力气,她只好虚弱地倚着桌案,手指却仍捉着乌致那截袖子不放,她仰头看他。
她目光恳切,神色凄楚柔弱,几乎是哀求了。
她软声道:“乌致哥哥,求求你了。”
乌致却道:“听话,回去。”
言罢,玄黑广袖轻轻一振,楚秋水不自觉松开手。他竟是没有半分的动容和心软。
拂珠收回目光。
她还以为他会立即带楚秋水离席。
这时婢女问:“峰主,可要派人去洛城请上次那位大夫过来?”
乌致颔首:“等大夫开完方子,让他别走,等我回去。”又对素和问柳道,“你守着秋水。”
素和问柳应是,与婢女一同扶楚秋水起身。
楚秋水再没有力气。
知晓乌致说一不二,她再怎么向他求情都是无用,楚秋水只好含着泪,凄然地看了乌致一眼,随后在经过拂珠身边时喊:“凝碧姐姐!”
素和问柳不得不停住脚步。
拂珠被喊得微顿,但还是礼貌应道:“楚姑娘?”
“凝碧姐姐,你帮我跟乌致哥哥说句话,我刚来我不想回去。”
生怕拂珠像之前打断女修与素和问柳那样也打断自己说话,楚秋水语速十分急切,喉头又涌上来的腥甜也被她强行压下。
她嗓音嘶哑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盛大的宴会,也没见过这么多厉害的修士,我想再待一会儿。凝碧姐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帮我跟乌致哥哥说我没事,我还能继……”
还未说完,却果然被拂珠打断。
拂珠道:“回去吧。”
楚秋水面色一瞬变得惨淡。
喉头甜意愈发汹涌,堆积着再压不下去。
浓郁的铁锈味道充斥着口腔,楚秋水胡乱咽了咽,方勉强出声:“凝碧姐姐算我求你,你帮我同乌致哥哥说句话,一句就行,就说我咳、咳咳咳……”
她呛血了。
素和问柳见状,忙往她身上连点数下,封住几道大穴,劝她:“楚姑娘,别逞强了,回去吧,你身子受不住。”
楚秋水这次没能说得出话。
只那眼眶里的泪,慢慢掉落。
见她不反抗了,素和问柳同婢女使了个眼色,欲一气呵成地将她带走。
岂料才走过几道台阶,毫无预兆的,楚秋水突然发力,一下挣脱搀扶她的两人。她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只一步,便狠狠摔下去。
她摔倒的方位刚好是拂珠坐着的位置。
凡人的速度哪有修士的反应快,拂珠只消屈指一弹,灵力便凝成一道屏障,堪称温和地赶在楚秋水摔倒前将其拦住,没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素和问柳松口气,伸手去扶楚秋水。
可接下来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拂珠已经用屏障稳住楚秋水,素和问柳也已经伸手过来,楚秋水却好像能无视屏障一样,身体只在一刹那的停顿过后就径自穿透了屏障,直挺挺地仍继续朝原先的方位倒去。
这次距离太近,不得已,拂珠只得闪身离开座位。
“哗啦!”
桌案被撞翻,赤霞酒溅得到处都是。灵果也骨碌碌滚开老远,有几颗甚至滚到了场中央正跳着舞的婢女脚下。
婢女刚扬起薄纱就不慎踩中灵果,当即脚一滑,舞步出错。
薄纱无人接住,周围婢女受到影响,跟着舞步错乱。
这一错非同小可,婢女们齐刷刷全部跪下,大气不敢出。
奏乐也停了。
满场皆静。
躲开楚秋水的拂珠显出身形,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溅在足边的赤霞酒。
这酒虽开封时间早了些,使得甜味有点过重,但若与别宗出产的赤霞酒相比,品质仍不失为上佳。
可惜了。
忽然一道抽泣声响起,在这落针可闻的氛围中显得极为突兀。
“乌致哥哥……我好疼。”
听出说话的人是楚秋水,除跪地不敢抬头的婢女外,其余人俱都循声望去。
便见一片狼藉中,少女艰难伏趴着,脸上沾着不知是血还是酒,衬得她面色惨白无比。她眼角挂着滴泪,摇摇欲坠,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那滴泪斜斜划入鬓角,平添三分纤弱。
“乌致哥哥,”她道,“我真的不想回去。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没事的。”
说着努力抬起身,证明自己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