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火葬场失败之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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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应桐也不问拂珠怎么会问这种事,只想了想说:“她和仇人都是修士吧,天赋怎么样?”
“她的还可以,仇人的不太好。”
“有多不好?”
“嗯……就是假如她修炼到足够报仇的境界了,仇人很有可能也还是现在这样,没什么长进。”
拂珠说着,想起上辈子自己的魔障。
魔障与常说的心魔不同。
魔障主要在于障,障可消除;心魔则在于心,心不管对谁而言都是最重要的,极难消除。
当初拂珠为合体道君,她都能因魔障而止步不前,换作是心魔,估计早就崩溃了。
乌致也是如此。
心魔可不会看在他渡劫巅峰的境界上,就对他网开一面。
“这个仇人天赋未免也太差了点,”乔应桐有点讶然,“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仇人能一直保持原地踏步的状态,她不就更容易奋起直追?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仇人比以前更强,报仇遥遥无期。”
拂珠明白了。
她现在的状况说好不好,说坏却也不坏,毕竟隔着足足百年,她在今日之前甚至一度做好乌致已经飞升,楚秋水也炼虚合体的准备,谁知正应那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道还是偏爱她的。
拂珠想,她总有一天能亲手斩那两人于剑下。
刚好是拂珠站着,乔应桐坐着的姿势,拂珠张开双臂抱住乔应桐,重重亲了口:“谢谢娘解答。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剑。”
有关万音宗招新的事,曲从渡白天跟乔应桐说过了,刚才饭桌上拂珠也又说了遍,乔应桐只问她确定梦中师父是在万音宗,别的就没再多说,此刻亦然。
乔应桐温柔地顺了顺她额发:“去睡吧。珠珠这么自律,一定能拜入万音宗。”
拂珠欢快点头,然后欢快跑路。
走前没忘撕掉符箓,路过姬彻之身边时还咧嘴做鬼脸。
姬彻之喊了句跑慢点别摔着,她摆摆手,不仅没放慢速度,反倒更快了。
姬彻之无奈摇头。
回房把门一关,拂珠连灯都来不及点,忙以剑指往眉心一点,登时眼前一花,她摸索着坐下来,两眼逐渐放空,仿佛元神出窍。
不过她此刻也确实是在神游天外。
尽管她人是在家里,但她看到的、听到的、乃至是嗅到的,皆是身处万音宗驻地里的小纸人的所见所听所闻。
不出所料,楚秋水买下乱琼剑鞘后,果然去找了乌致。
只是这个找法,跟拂珠想的不太一样。
白天遇见时还忧郁怅惘,却又冰清玉洁如仙子般的人物,此刻身披薄纱,面含春色,眸盈春水。
楚秋水堪称娇柔地跪伏在乌致足边,雪白下颚微抬,红唇微张,轻声呢喃道:“乌致哥哥……你就要了我吧。”
万万没想到会正正好看到这求欢一幕的拂珠:“!!!”
我的个亲爹亲娘师父师兄曲哥哥翡姐姐哦。
拂珠震惊极了。
她才九岁,她眼睛要瞎了!?
第30章 契约
百年煎熬。
拂珠下意识就要收回小纸人。
然而就像小时候经历过的; 隔壁的曲从渡上午才挨了骂缴了书,下午就过来找她,打着陪她玩的借口; 躲她小院子里看被他藏得深有幸逃过没收的话本子; 还捂着不让她看。
不消说,那些话本子根本不是那个年纪的拂珠能看的,拂珠也很自觉的不看。
可人总有种逆反心理,越是不能看,就越是想看; 最终曲从渡那些话本子; 拂珠还是跟着看完了。这种心理延续到如今; 明知该立马收回小纸人,可拂珠犹豫着; 觉得事态应该不会发展得那么迅速。
乌致别的不行,至少他在女色这方面勉强还算个君子。
况且他这是化身; 化身不如本尊感官通达,应该更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拂珠想着; 掩耳盗铃式捂住自己的眼睛; 借小纸人的眼继续看。
果然荧荧灯火下,乌致没说话,但观其神色; 明显是拒绝。
也不知乌致这反应哪里触动了楚秋水,楚秋水忽然直起身,刚刚还柔媚动人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咬牙切齿,语气也是激烈的。
“她早就死了!”
楚秋水几乎是在叫喊:“死了一百年了; 连尸骨都没留下来!
“你窥探那么多次天机; 我也求师父数次开坛卜卦; 可无解就是无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难不成你还真信那些人说的,只要足够诚心,就有能再见到她的那天?简直笑话!”
说到这,楚秋水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骤然委顿在地。
她剧烈喘气,肩头披着的薄纱悄然滑落,无声显露出少许旖旎。她却没管,只重新望向乌致,似乎要看出他对她可还有半分在意。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
因为乌致不知何时已闭上眼,根本没看她。
甚至他手指微动,半掩着的门打开,他在催她走。
冷风自敞开的大门外灌入,薄纱浮动间,肌肤生出凉意,楚秋水陡的打了个寒战。
她望着乌致,忽然而然,便落下泪来。
泪珠点点,浸透薄纱。
她伸手拽乌致袖口,可临碰到时,又想起什么,堪堪收回。她只好颤声道:“乌致哥哥,你日夜受极天碧炎阵之苦,我也日夜被凤凰火灼烧……百年煎熬,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拂珠眸底微动。
原来所谓乌致闭关百年,实则是百年禁闭;楚秋水修为低下,也是凤凰火所为。
这一定是师父和师兄的手笔。
再看乌致,他还是没说话。
同样的,他也还是没看楚秋水。
楚秋水泪流得更多了。
她喃喃道:“明明你当年,凡事都向着我,你甚至能为了我向她出手。所有人都说你不看重她,你只看重我……怎么她一死,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乌致哥哥吗?”
乌致沉默。
唯独大门敞得更开,催她走的意思更强烈了。
楚秋水惨笑。
下一瞬,她手掌一握,取出白日买到的乱琼剑鞘。
“不知乌致哥哥还认不认得这剑鞘?”
乌致倏然睁眼。
赤白交错的熟悉剑鞘映入眼帘,乌致没有犹豫,立即抬手。
这举动无疑又触动了楚秋水。
楚秋水趔趄着站起身,没让乌致碰到剑鞘。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流泪惨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魔是为她,你化身是为她,你习剑也是为她!你记她记得如此深刻,又可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说完把手一扬,剑鞘化作一抹星光,投向无边夜色。
乌致皱眉。
他正待去追,却见楚秋水手掌再握,取出张灵符。
乌致眉皱得更深。
见他果然坐在原地没动,楚秋水惨笑转为嗤笑:“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边两人陷入僵持,那边拂珠来不及思索灵符的用途,更来不及思索楚秋水这一连串的表现可是因爱生恨,只飞快驱使小纸人去追剑鞘。
至于拂珠本人,她走到榻边,从暗格里摸出张不论裁剪还是勾画,皆比追剑鞘的要更加细致的小纸人。
接着又摸出张符箓来,把符箓往纸人身上一拍,纸人立时变高长大,化成个不看惨白皮肤,从头到脚与拂珠简直一模一样的人。
“还和以前一样,替我睡会儿觉,”拂珠吩咐纸人道,“如果娘过来了,就帮我应一声,我很快回来。”
纸人点头,掀起被子躺进去,安然闭目。
拂珠放下床帐,走到妆台前卸了头上的红绳珠链,衣服和鞋子也换成便于夜行的,才伸手转动设于妆台背后的机关。
轻微的机括运作声响起,妆台下方缓缓露出条地道。
这地道通往城外。
不是拂珠不想简单点,偷摸翻墙溜出去什么的,而是小纸人已经跑出皇城。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像她这样的小孩绝对出不去。
拂珠握着颗夜明珠下了地道。
不多时,城外一棵长有空心的古木中,一身夜行衣的拂珠踩着只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田鼠往外爬。
她边爬边威胁大田鼠:“不准跑,就留在这等我,听到没有?要是我回来发现你跑了,你就等着全家都变成烤田鼠吧。”
“吱吱。”
大田鼠瑟瑟发抖地应下。
拂珠哼了声,毫不留情地踩出最后一脚。
这一脚比刚才的几脚都重,大田鼠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拂珠爬出古木,拍拍手,对着大田鼠又哼了声。
虽然她是已经很久没用过地道,但地道里早先被她布置了许多凡人之躯也能动用的五行阵法,石壁上更是贴满符箓,连元婴期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提寻常的灵兽妖兽。
结果这只非灵非妖的大田鼠不知道打哪来的,仅身上有一丝微弱妖气,通一点人性,发现地道内极其安全,又空空荡荡,便堂而皇之地将地道当成自己的家。拂珠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枕着满地的谷子,跟小田鼠们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然后就是人眼瞪鼠眼,战斗一瞬即发。
但也就这一瞬。
拂珠上前一脚踩住了大田鼠。
大田鼠肥胖的身体在地面蹭来蹭去,蹭去蹭来,却怎样都蹭不出拂珠的脚掌心,只好认命趴平等死。
谁知拂珠没杀它,也没杀小田鼠们,只让它充当临时坐骑,驮她走完剩下的地道。
“等着我。”
拂珠点点缩在古木里不敢出来的大田鼠,马不停蹄地朝小纸人赶去。
在她的感应中,她跟大田鼠耽搁的一小会儿工夫里,剑鞘已经停下了。
只停下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太对,以小纸人的能力,居然不敢靠近,只敢隔着段距离远远盯守。
思及白天在这城外不论怎么查探,都没能查探出什么痕迹来,拂珠心下沉了沉,速度更快。
待赶到小纸人所在,拂珠当先环视一周,此地草色青青,枝头花苞粉嫩、新叶碧绿,粼粼水面倒映着天上玉盘,竟是摊主说的发现剑鞘之地。
就说乱琼只现鞘而无剑,必有古怪。
拂珠摊开手,躲在花骨朵后的小纸人立刻跳到她掌心。拂珠收好小纸人,细细感应了番乱琼气息,便拨开重重柳条,去到河边。
这河边白日里还什么异常都没有。
可此刻,那散乱的鹅卵石上,赫然躺着只小兽。
乱琼剑鞘便正正在小兽的怀里。
若非通身都是雪白的毛发,拂珠甚至要以为这头顶长有两角,整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兽是白近流。
真的和白白好像。
难道是亲戚?
拂珠想着,就见睡得正香的小兽动动鼻头,醒了。
它睁眼,瞳色是与白截然相反的黑,比夜色更深沉。
拂珠越看越觉得它和白近流像。
她有点犹豫,想要不要问它认不认识白白,就见它张开嘴。
“姐姐?”它说。
拂珠一愣。
“是拂珠姐姐吗?”小兽索性拖着剑鞘啪嗒啪嗒地跑来,黑色眼瞳湿漉漉的,“姐姐姐姐,我是白近流,我是白白,姐姐还记得我吗?”
拂珠更加愣忡。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笑了。
居然真的是白白!
看到她笑,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白近流哼哼呜呜地蹭拂珠脚腕,把刚才那一瞬间里流出来的眼泪全蹭干净了,才仰着脑袋让她抱。
拂珠弯腰要抱,白近流却想起件比抱抱更重要的事:“姐姐,先契约。”没等拂珠回答,它因终于找到拂珠而振奋激动的情绪一下变得低落,“上次姐姐没跟白白说一声就解契,白白难受了好久。”
拂珠闻言,笑容也一下收敛。
她沉默数息,而后将白近流连着剑鞘抱进怀里。
白近流不客气地继续往她身上蹭眼泪。
“对不起。”
拂珠略有些生疏地摸白近流的白毛。
好在不过两三下就变得熟练,她轻声道:“我那时预感到自己要活不了了,想着我死没关系,白白还没长大,白白不能死,就自作主张解了契约……对不起。”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
白近流把脸埋进她怀里,不住地呜咽。
百年过去,白近流仍处于幼年期,即便能口吐人言了,它音色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哭起来就更像小孩子,比现在的拂珠还要小的那种小孩子。
它哭得嘤嘤呜呜的:“白白从来没怪过姐姐。白白就是觉得,当初我要是跟姐姐一起去北域就好了,姐姐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它情绪更低落了,“白白好自责,没能保护姐姐。”
拂珠听了,没说如果不如果,只道:“那白白现在可以继续保护我了。”
她把剑鞘从白近流爪子里拿开,双手捧起白近流,亲了亲它被眼泪打湿的白毛。
“我想和白白重新签订契约。白白同意吗?”
她语气温柔极了。
白近流哭得说不出话,只重重点头。
于是两百年前的一幕重现,拂珠剑指划开左腕,取精血喂给白近流。
等白近流吞咽下去,拂珠左腕伤口处有玄奥纹路渐渐生出,白近流两角之间也隐隐凝出光芒,契约成立。
“嗷呜!”
总算止住眼泪的白近流扯着嗓子嚎了声,舔拂珠的下巴,又舔她左手腕,直舔得伤口开始愈合,也把那正刻入血骨的契约舔得亮晶晶的。
拂珠笑着说痒。
这么闹了好一会儿,拂珠才问白近流剑鞘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是把两截断剑全收进鞘里才埋的。
总不能有人挖了出来,见剑是断的,觉得不值钱,就把断剑留在妖池,只带走了还算完好的鞘?
白近流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剑鞘。”它回忆道,“我当初感知到解契,先在仙岛上找姐姐,没找到,我就嗅着姐姐的气味找去北域。等我到的时候,妖池没了,池底只剩剑鞘。”
当时它也觉得奇怪,怎么只有鞘没有剑,便在妖池里找了很久,还让别的妖兽帮忙,结果掘地三百丈也没找到剑,它实在没办法了才放弃。
拂珠问妖池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白近流说,“整个妖池都干了,里面的凤凰火全没了。”
拂珠问:“你去妖池花了多长时间?”
以它的速度,从东海蓬莱到北域妖池,用时应该不短。
果然白近流爪子挠挠脑袋,羞赧道:“我跑得慢,泅水也慢,中间还跟好多想吃我的妖兽打架,总共花了半年才到。”
拂珠嗯了声。
这就说得通了。
先有她埋乱琼在前,后有万音宗派人去取用于给楚秋水受罚的凤凰火,这两件事之后才是不知发生何事导致妖池干涸——乱琼断剑消失不见多半与此有关。
“我知道乱琼剑鞘现世,倘若有人来寻,必然会是姐姐,所以就一直守着剑鞘。”
白近流喜滋滋道:“虽然等的时间长了点,但我果然等到了姐姐,我真棒。”
拂珠莞尔。
没错,只有她这个剑主是最想物归原主的。
便夸白白全世界最棒,对它亲了又亲,直把那浑身的雪白毛毛快要亲成粉红毛毛,白近流嘤嘤捂脸说不能再亲了,再亲要爆炸了,拂珠才停下,转而将它狠揉一通。
白近流的毛最终还是变成了粉红色。
它就这么顶着身粉红毛毛,被拂珠抱着回家。
俗话说乐极生悲,拂珠忘记古木那儿还有只大田鼠在战战兢兢地等她。
于是远远望见探头探脑的大田鼠,拂珠还没反应过来,白近流就已经先睁大眼。
与此同时,白近流也总算注意到拂珠身上那股由于它太过兴奋,完全抛之脑后的淡淡的别兽气息。
分明就是这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的味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