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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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胭脂说这句话时盛云锦的脸色十分憎恨诡谲。
“我不能害他?我不能报仇么?”他有些癫痴的喃喃重复。
当盛云锦的手轻微的抚摸着自身的膝盖,胭脂俯视时眼皮抽动,在这一刻才察觉他衣裳下的异样。
那本该被两条腿撑起的地方,有一边却是空荡荡的。
谢愠的脸开始麻的没什么知觉,他想在没有阿翁兄长乃至那个毒妇护着他的时候,比他在外头同人起了争执挨打还要疼。
将他抓来的人始终不说谋求的是什么目的,主谋他不识的,只道是在外头问了他几句,他兄是谁,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可知道“盛云萝”这人。
谢愠虽然沉稳不少,但在这种扑朔迷离的险境中还是燥了心神。
他茫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仇,寥寥几句的回话就挨了一顿毒打。
更是从屋外的下人与主谋的谈话中听到有关安置胭脂的话语,他误以为对方是谋财谋色,气急之下破口大骂。
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挨打教训,谢愠一度以为自己会就此丧命,可有人趁歇息之际拍了拍他的脸,喂给他一口水喝,悄然道:“小郎挺住……”
哪有将人打个半死,再哄着说挺住的,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罢了。
谢愠不受这等虚伪恩惠的施舍,刚要开口骂人,紧跟着哇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胸口前一股锥心之痛,咳的他在失去意识间抓紧对方的衣角,不忘追问:“我兄,我兄他……”
话未说完,人便昏死过去。
谢愠同胭脂被盛云锦的人抓来后,便各自被安置在不同的院落中被看守起来,彼此间不曾有机会见过面。
他们不知外界情况,就如被隔绝在这里一般。
胭脂相比较谢愠,运气好上许多,她没惹怒盛云锦之前,他待她都挺好,没有动粗,免了一顿泄愤的挨打。
她以为盛云锦是来找她算情爱上的旧账,然而出乎意料的盛云锦并没有经常待在这个地方。
他好像有一场大事要忙,平日都轻易见不到人,神神秘秘,让胭脂嗅到一种诡异的如同密谋的味道。
只要是旁人想算计什么事,胭脂总有预感成真,这是她自小就有的直觉。
一有机会见到盛云锦,胭脂便会向他打探谢家的消息,询问他是不是想拿她跟谢愠对付谢留。
可惜盛云锦半个字都不肯透露,然而胭脂未曾错过他面上偶然泄露的情绪,证实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但是利用谢愠威胁谢留,不是比她更起作用?
胭脂不见得自己在谢留那,有着与谢愠同样重要的地位。
她想看看谢愠此时处境,奈何盛云锦根本不应许,得了他的吩咐,院子里的护卫都对她平时的呼声恍若未闻。
这一下胭脂宛如困兽,日以继夜的开始感到焦躁不安。
从谢伯卿跟她在一起出事起,胭脂对这种事便有了一种阴影,说心头没有一丝后悔歉疚那是假的。
这回因绑他们的人是盛云锦,胭脂就更不想见到谢愠有事了。
好歹他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她跟谢留和离了,那也是长嫂如母,她多少有责任看顾。
万一谢愠出了什么差错……胭脂不敢想到时谢留会是什么样子。
她没忘记他在牢里发过的疯,失去唯一的亲人的话,他还会对她手下留情么?
胭脂从呆坐的屋中清醒,她走到房门口大声呼唤,“来人,告诉你们郎君,我有事要见他。”
盛云锦实则就在这座私宅中,自从去年秋日夜里他被谢留安排的下属带走,隔了小数日,他便如烂泥一般被人丢弃在盛家府邸外。
京都的盛家是庐州那边过来的分支,盛云锦是其中一支里的嫡郎君,他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一辈。
只是与他舅伯那边的兄弟在一块,他多少算个外人,再亲也比不上亲儿孙。
为了博个好仕途,又要让舅伯把眼光放到自己身上,好叫他们更看重自己,盛云锦着实花费了不少力气。
好不容易进了京都书院,做了甲等第一的学子,足够叫盛家长辈脸上有光,挤掉了其他兄弟在他们心中最高看的位置,没成想让一个谢留,就将他打回原形。
庐州来的表郎君不知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竟叫人废了一条腿抛尸在门外,要不是清早门房打开门巡视。
那晚来秋的凉意,早就在晨晚间将人冻傻了。
但少了一条腿,又被书院那送来山长亲笔写的驱逐退学的信函,以往风光霁月的表郎君在大郎君们心中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
护卫传话过来,在房里看到盛云锦酗酒的画面时并不意外。
侍候他的两三个婢女更是满面春。光的依偎在他身旁两边,“谁让你们进来的?没什么要事就别来扰我清净,听见了吗?”
护卫语气为难道:“不是属下有意打扰,是那边院里的女客,那位陈娘子说今日非要郎君去见她不可,不然她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看了看突然沉默的盛云锦。
护卫好似了然:“那属下这就回去推拒了。”
盛云锦带着少许微醺叫住他,“等等。让她等着,我过会就去见她。”
然而近乎日暮,胭脂才等来盛云锦的出现。
纵然他穿着一身干净新裳,胭脂还是隐隐约约嗅到他身上传来的花酒气。
显然在她找他的时候,他应当不是在忙正事,接着胭脂更是眼尖的看见盛云锦领口处的点点痕迹。
来之前他做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盛云锦察觉到胭脂的目光,低头看了看,然后盯紧了她此刻的反应。
以为她会在意,然而曾经在他跟前流露过柔情妩媚的青梅,早已变了个人一样,浑不在意的挪开视线,“我有事与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谢愠。”
重逢后,胭脂不仅对他没有以往那般表露出欢喜的姿态,更是将注意力都放在谢家人的身上。
盛云锦抽空过来见她一趟的心绪,免不了发生不悦的变化。
他沉下脸问道:“一个谢留也就罢了,连其他人你都如此关心?那谢愠与你有什么情意能令你这么看重。”
盛云锦话里有所偏颇,像是指责她除了谢留外,胭脂还跟自己的小叔有染一般。
这种有着羞辱意图的猜疑,让胭脂变了脸色,当场厌恶的瞪着盛云锦,她再不耻不检点,也不曾想过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有什么。
再者她实实在在将从小看着光屁股长大的谢愠,当做过自己的弟弟,不然哪会对谢愠的脾气比对其他人要好些。
偏偏盛云锦搅乱是非,硬要说她与谢愠不清不楚,那岂不是侮辱她的为人。
“我记得伯母走后,云萝阿姐就如伯母那般照顾你,长姐如母,难道你与她也是那种令人误会的干系?”胭脂亲眼见到盛云锦如犯了禁忌般,面色黑沉,如同出了口恶气,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变的易怒的盛云锦拖着条折了的腿,慢悠悠的站起来一把将胭脂抓住,继而不由分说的抬起手。
巴掌的脆响声在室内出现片刻,便销声匿迹。
只有胭脂脸上火辣辣的痛觉,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面对胭脂不可置信的双眼,盛云锦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清高的抬起下颔,冷冷的警告胭脂,“我阿姐岂是你能比的?”
明明是他先开口污蔑胭脂与谢愠之间有不可明说的奸情,现下却拿她与他亲姐做比较。
“你这般关心那个竖子,以为保住他,他兄就能对你上心了?嗤……”
盛云锦发出嘲弄的气音,“实话与你说了,你被困在这头数日,外头寻的人都未曾提及到你。你若不信,那我就带你去看看。”
“……”胭脂捂着被打的发烫的面庞,顿时整个人都陷入了难堪失语的状态中。
从房里出去,再到马车上,胭脂全程都被蒙住了双眼。
起先她还不知盛云锦要将她带到哪去,等上了马车再到听见车轱辘的声响,胭脂才意识到自己出了院子。
盛云锦警告她不要妄想着逃跑,随行的都是些会武力的护卫,而他不过是要让胭脂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等到眼前的布被摘下,胭脂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她还身处京都。
只不过现在与盛云锦是在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画舫上,夜游京都运河本该是件充满诗情画意的事。
但如果是在此种情形下,胭脂没有半点欣赏的迹象,更讽刺的是她不愿意看的方向,正被盛云锦强迫她抬起下巴,逼着胭脂往岸上挂满彩灯,坐满宾客的酒楼瞧去。
“看着他。我要你看清楚了。”
胭脂听着盛云锦满怀不轨之意的声音,无论怎么逃避,都避不开那只强迫她的手。
等她被迫睁开眼望向楼阁,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渐渐看到一群寻欢作乐的人群。
盛云锦出言讥讽:“你那前夫,对你可没那般忠贞。你还管他兄弟死活作甚?”
楼阁之上,不知是谁家摆宴,外面有重兵把守。
然而站在顶层甲板处,从河道的画舫看去,在月色的笼罩下他们的身影并不明显,反倒是对面那头有丝竹之乐传来的地方,有灯有光仔细观察,还能看清里头偶尔穿梭谈笑风生的影子。
等到一个婢女退到一旁,胭脂也就自然而然察觉到了谢留置身其中的身影。
胭脂从未见过在旁人面前交际的谢留,她以为他待其他人也是孤冷傲气的,可当她见到谢留就着慇勤侍候的女子的手,饮了她人杯中酒时,那放荡的一幕骤然令她如鲠在喉。
就在笑闹氛围中,女子顺势便想往他身上靠拢,在轻置后臀想要落座的那一刻倏然被谢留抵住。
不知谢留勾唇说了什么,女子期期艾艾的停下,最后跪在他身旁将头温顺的靠过去不敢再造次。
胭脂心中血气翻涌,指尖拂过凉意,才察觉到是自己因情绪激动在微微颤抖。
盛云锦充满恶意的嘲笑响起,胭脂保持着被他住下巴,却又微微松懈的姿态,趁其不注意低头狠狠咬向他的虎口处。
当黑夜中划破一道吃痛的声响,除了耳目敏锐的谢留,阁楼中吃酒的人还沉浸在靡靡之音中未曾发现异样。
身旁妖娆讨好的女子仰头期盼的望着他,谢留眼神淡淡一扫。
掠过这等玩物笑模笑样的觑向席位另一端的琅轩王,庞家人以他唯首是瞻,这位王爷自持公道正派的身份,特地充当和事佬化解恩怨来了。
“将军哪去?”
谢留兀地起身就被追问。
众目睽睽,谢留面无表情道:“外面走走。”
琅轩王大概是怕他偷摸溜了,会扫了自个儿颜面,提议道:“没有佳人相伴,一个人岂不是寂寞了些?”他冲地上跪的十分温顺的女子抬了抬下颔。
“还快陪将军一块散散心,花前月下,莫误良辰。”
其他人浑笑起来,四目相接,都有些意会的下流暧昧在里面。
不想谢留直接开口,“不了。”
面对诧异,他让侍女张嘴,提起桌上盛满酒的玉壶,将壶口对着女子倾倒,直到对方不胜酒力吞咽不下狼狈的低头咳嗽起来。
谢留才将酒壶放回去,负手而立对着想看他好戏的众人道:“没什么花前月下,只有这个。本将出去放水,王爷和庞大人以及其他大人也想旁观么?”
竖子无礼,无怪谢家人所剩无几。
看着谢留离去的修长高大的背影,被不经意落了面子的年长的其他臣子暗自怀恨在心。
冬夜水色昏暗无光,谢留出了乌烟瘴气的地方,才呼吸到一缕清新的寒气。
他站在阁楼下的楼梯上,对着河道眺望,那里停留着几艘为数不多的画舫,他盯着河面不知多久,被藏起来的胭脂正被盛云锦压在身上狠狠警告着。
第39章
“放开我。”
“泼妇,谁教你这般凶悍?别以为他会知晓你在这,瞧见没有,人家寻欢作乐的时候可不记得你!”
“呜呜……”
胭脂被盛云锦死死堵住嘴,她因咬了他一口,彻底激怒了对方,导致盛云锦不顾情面对她动起手来。
这一刻她心头涌起无数愤怒和后悔的潮绪,一面羞恼盛云锦说话刻薄气人总是提醒她谢留对她如何如何,一面又憎恨起谢留在外人跟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这世间男子果然教人失望失落,使人对其一次又一次失去值得期望的意义。
胭脂的挣扎令盛云锦身体渐渐起了特殊的变化,他猛地抬头,即便知道对岸的酒楼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却依旧感到兴奋地想要藉机折辱胭脂。
就像当初谢留对他们做的那样。
盛云锦打算也要让谢留尝尝,自己的人被他人欺辱强占的滋味。
胭脂被谢留占有过身子,在此时仿佛都成了某种催化的药物,不仅没让盛云锦感到排斥嫌弃,反而让他有了玷污回去的冲动。
他本想等胭脂自己软化再动手,偏是她自个儿不懂事,硬要逼得他霸王硬上弓,仅隔着一河之遥,谢留恐怕到死都不会知晓就在他眼皮底下,胭脂就在盛云锦身下遭受着什么。
面对她的不妥协,盛云锦不厌其烦地贴着胭脂耳根絮叨,如同魔音般阴魂不散,“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替他守什么贞洁……胭脂,胭脂,把腿张开……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闷痛的惨叫,整个人也瞬间满头大汗,胭脂是又急又恼地胡乱拍打他的头,期间膝盖狠狠顶踹到了盛云锦的要害,趁他松手之际挣脱出来。
“该死,疯妇!”
“畜生。”胭脂可是明显感觉到盛云锦对自己侵略□□的企图,她不愿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她,曾经对她来说是快乐的□□,现在人不对就已变了滋味。
显然伤了一条腿的盛云锦对娇小的胭脂来说,也不过是头纸老虎,她有过男子,知道对方弱点在哪。
怪就怪在盛云锦是个书生,对她防不胜防,胭脂顾不得这么做会不会让他有失去子孙根的后果,只想着逃脱即将到来的侵犯。
盛云锦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逃不掉的,这里是运河,除非你乖乖同我回去,不然你无路可走。来人——”
本是乌云蔽日的天色,因岸边夺目的彩灯,而渐渐褪去阴云,露出轻缈的月光。
胭脂被逼到角落,迫于无奈朝画舫下方看去,心顿如苍穹下无垠的野草,凄然飘摇。
入目是一片无法预测的漆黑,纵然恍惚可闻被风吹得动荡的河水声,然而深不见底的感觉依旧让她认为,黑黑的河面化成了一张吞吃人的巨口深渊。
对岸靡靡之音下的宾客们与胭脂现在危险的处境形成天壤之别。
盛云锦被护卫扶起,旁边还有试图接近她的下人。
他冷笑道:“在我跟前何必装什么贞洁烈女……过来,对,我要你爬着过来跪下认错,别让我再说二遍!”
胭脂回以嘲笑:“我算不得贞洁烈女,可我委身给谁,都不会给你这个残缺之人。”
“盛云锦!”
胭脂扬声道:“你听着,不是谢灵官弃我,是我不要的他,无人能负我陈定微!”
她动作前所未有地麻利,身姿矫健灵敏如燕,翻身爬上画舫的围栏。
盛云锦瞳孔骤缩,“别犯傻,胭脂!快下来!”
然而就在他说话间,胭脂直接扭转身形,毫不犹豫地朝着河道纵身一跃。
她疯了。
盛云锦脑子嗡嗡,满是不可置信。
胭脂纵身而下时预想到盛云锦此刻的反应,悲凉中不免自嘲地笑笑,都说她这人没什么骨气,那她这回算不算一次自我证明?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谢留。
本该回到阁楼上受追捧的风流人物,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