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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睡够了吗-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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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吟:“……我没有; 他应该也不回家过的。”

    “平时二人世界还不够你过的; 过年都分不开你们俩?”时母扬声,“时吟,我可警告你了,你不要给我搞什么同居之类的事情,你们俩才在一起几天呀?就算要住一起也得带回来给我们瞧过了再说,听见没有?过年就给他带回来瞅瞅。”

    时吟:“……”

    时吟暂时还没有把顾从礼“带回去瞅瞅”的打算,成年以后,时吟跟时父每一次的交谈,最终都会以不愉快告终,顾从礼在,如果真的又吵起来,会有些尴尬。

    时父是很疼她的,从小到大,时吟跟时父天崩地裂地吵过两次,一次是因为高考选择学校,一次是毕业以后的工作问题。

    就这两架,鸡飞狗跳,民不聊生,父女俩互相谁都不跟谁说话。

    时吟家亲戚挺多,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她是家里最小的,小的时候听到过不少,哪个表哥学习好,哪个表姐又考了985考了211。

    她家盛产学霸,哥哥姐姐都是无论在哪里念书都拿奖学金的,时吟成绩也还成,从小到大都没掉出过第一考场,她原本以为,遵循着既定的道路,读书,学习,考个好大学,学个规规矩矩的,家长眼里“有前途”的专业,那就是她的人生。

    高一,她遇到了顾从礼。

    男人帮她缓缓推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这个世界里堆满了黑与白,堆满了线条和油彩。

    最开始,时吟没发现这个世界对她有什么吸引力,她的停留,完全是因为顾从礼。

    但是这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她喜欢铅笔的笔尖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喜欢颜料被挤在调色盘上时轻微的声音,喜欢线条从弯曲难看到平滑的过程,喜欢崭新的画架带着的木头味儿。

    她选择去艺考的时候,几乎全家都在阻拦她,亲戚们一个一个地过来跟她做思想工作。

    金融好,法律好,医科好,清华北大好,你放着大好前程保送名额不要,璀璨未来不追,跑去学这个东西,考什么艺考,侬脑子瓦特了。

    时吟觉得挺有意思。

    这世界上的人大多如此,自己觉得是正确的道路,是最好的选择,就觉得别人也应该跟她想法一样。

    她们大概觉得自己是天神上帝,是世界中心,自己就是真理,是所有人人生前进道路的风向标,一旦有人的选择和她们的认知相悖,她们就要过来找找存在感,拼命宣扬自己的“真理论”。

    时吟全程表情都很淡,因为都是长辈,太过分的话不能说,她只能全程平静地跟每一个试图来劝阻她的人重复一句话。

    “北大很好,但是我不想去。”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更何况时吟有信心,就算是半路出家,她也能做到不比任何人差,她也能考上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

    *

    时吟在跟顾从礼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顾从礼正在开车,闻言轻笑了一声,并不发表意见。

    除夕头两天,她回家过年,顾从礼送她到家门口。

    都到门口了,不上去一趟好像不太好,于是顾从礼提着给二老买的东西,左手拎着时吟的包,跟着她到家门口。原本是想的打个招呼就走的,结果门一开,露出时吟二姨一张如花的笑脸。

    看见时吟的时候,二姨笑得一脸惊喜:“吟吟啊,你还知道回来的哟。”

    时吟笑着问了声好,往客厅里头一瞧,果然,三姑六婆齐聚一堂。

    二姨有着当代家庭妇女特有的热情和八卦,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顾从礼,笑问道:“这位是?”

    时吟摸摸鼻子:“我男朋友。”

    二姨哎呀一声,一个劲儿地盯着顾从礼看,大着嗓门:“长得真好。”

    引来客厅里一众亲戚的瞩目。

    五分钟后,顾从礼和时吟坐在客厅沙发里,像是博物馆里的展品,沐浴在各种各样的眼神当中。

    时吟很是不自在,顾从礼倒淡定得很,他是如果有必要,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让自己游刃有余的人,言谈举止都挑不出差错。

    时吟家到她这辈女孩少,就二姨家一个表姐和她,表姐学历高,留学海归,前几天刚领了男朋友回来见过家长,时吟进屋之前,二姨正把那位准女婿夸得上天入地,两个人在国外相识,工作也好,私企管理层,翻出手机来给大家看相片,仪表堂堂。

    比较的心里自然会有,顾从礼一进来,直接就把刚看过的照片里那位比下去了。

    这小伙子,长得确实也有点太好了。

    二姨心里不是滋味,就笑着问:“小顾做什么工作的?”

    顾从礼面色不变:“现在在做漫画主编。”

    二姨面上隐隐有了几分得意,却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只笑道:“也挺好的,工作,喜欢就好,我倒觉得这种普通一点的,反而更好,我那个准女婿啊,跟我女儿一个性子,心气儿高,刚回国的时候那些小公司高薪聘他,他都看不上,左挑右挑才挑上了现在这个。”

    二姨喜滋滋的,说了个公司名字。

    顾从礼微顿,抬了抬眼,又垂眸。

    二姨不仅热情八卦,还有着当代家庭妇女特有的敏锐,这个小动作被她捕捉到,连忙问:“小顾也听说过这公司?”

    顾从礼慢慢地放下茶杯,礼貌点头,淡道:“听说过,是我爸开的。”

    二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时吟垂下头去,偷偷摸摸地笑了一声,被坐在旁边的时母戳了戳肚子。

    她赶紧躲,边躲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二姨沉下来的脸色,压下笑意。

    她这个姨妈心肠不坏,人也热情,就是嘴巴碎了些,还有一点点虚荣心,家里人早就习惯了,平时一般都懒得搭理她,让她自己自我高潮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二姨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将信将疑:“哎哟,小顾你们家是开公司的呀,那是富二代了,怎么不在自己家里的公司上班,跑去做别的啦?”

    顾从礼微微笑了一下,非常低调:“工作,喜欢就好。”

    *

    顾从礼一直待到晚饭,期间,时吟和时父一句话都没说。

    都说女儿像爸爸的多,时吟跟时父长得像,父女俩一起板着脸的时候尤其像,就是时父板着脸是真的板,时吟是装模作样。

    饭后,顾从礼离开,时吟送顾从礼下楼,时父坐在沙发里,手撑着腿,偷偷摸摸地往门口瞄。

    他看见时吟站在门口穿鞋,大衣太长,她又懒得蹲,背对着翘着脚,顾从礼就熟练地弯腰,帮她把皮靴拉上去。

    时吟落脚,跺了跺,转过身来,男人再帮她围上围巾。

    小姑娘笑得明媚,拽着他的手给他开门,两个人一道出去。

    时母在门口送,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

    时父冷哼了一声,抬手,食指一根指着门口抖啊抖:“你看见了没有?这丫头跟她老子我板着脸板了一晚上,转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她是不是故意气我?”

    时母白他一眼:“你不也板着脸不跟女儿说话,大过年的,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你耍什么性子?让人家男孩子怎么看?”

    “呸!”时父瞪眼,“我同意了吗?我同意了吗?你看谁谈个恋爱像他们那么腻乎?还提鞋,还围围巾!不就下楼送个人吗?怎么的能冷死啊?”

    时母四下看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吟吟是不是把醋给打翻了,屋子里怎么这么酸呢?”

    时父唰地站起来,炸毛了:“谁酸了?!”

    时母很懂:“你说你,你都快五十的人了,女儿男朋友的醋也吃,你不就是看囡囡跟你就板着个脸,也不跟你说话,跟人家小顾就有说有笑的,腻乎得不得了,心里不舒服了吗?你自己要跟女儿闹别扭,你怪谁啊?”

    时父不说话了,蔫巴巴地坐下。

    时母将沙发上的靠垫摆正:“我看这小伙子挺好,模样真是好,家教也不错,听着还是个富二代,各个方面条件挑不出什么来,这吟吟能找到这样好的,我也是没想到。”

    时父又火了:“什么叫没想到?怎么就没想到?吟吟哪儿配不上他了?吟吟能看上他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赶紧偷着乐?”时父啪啪拍桌子,“富二代怎么了?长得好怎么了?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配给我的宝贝提提靴子!”

    第75章 白鸽童话(4)

    时吟在家里过了个异常舒适的年。

    虽然是在同城; 但是她毕业以后回家的次数有限; 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多的还是时母去找她。

    晚上; 送完顾从礼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时父坐在客厅沙发里喝茶。

    时吟摸摸鼻子,脱了鞋; 将外套挂在门口玄关的衣架上,没说话; 直接进屋。

    走到一半时父咳了两声。

    时吟脚步一顿。

    她看起来软; 其实不太好相处,时母曾经说; 她性子和时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时父当时不支持她画漫画; 两个人在书房里噼里啪啦茶杯花瓶摔了一通,时父放下狠话; 她就真的不回来; 到现在,父女俩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也不是没有亲戚什么的,包括时母都在说; 她是小辈; 那是爸爸; 她总不可能让长辈来跟她服软,主动来跟她和好。

    时吟觉得; 有些情况是要分事情的。

    如果时父现在说能够尊重她的事业和爱好; 那让她跪下道歉都可以。

    客厅里灯光明亮; 时吟租的那个公寓不大,装修也属于简约风,因为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很多地方,和家里都不一样。

    墙壁上的苏绣挂画、毛笔字,茶几上的历史方面的书籍,沙发角落矮桌上放着的毛线筐,包括房子里的味道,都是她熟悉的,家里的味道。

    时父坐在沙发里,微垂着头,手里拿着他最喜欢的紫砂壶茶杯,眼睛到处瞟来瞟去,就是不看她。

    时吟突然有点想笑。

    笑完,又觉得鼻子有点酸。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小姑娘一般,都跟爸爸关系比较好。

    时吟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怎么样的,但是相比起来,她好像确实是跟爸爸关系更好一点。

    他很古板,也不怎么爱笑,小时候她总觉得他严格,会看着她写作业,也不让她出去玩。

    他也温柔,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翻着说明书给她烤蛋糕吃,虽然烤得很难吃,会在圣诞节的时候训斥她们这些小孩儿都过这些个外国节,然后晚上偷偷地把礼物塞到她桌子抽屉里,第二天再假装不记得这件事。

    性格别扭得不得了。

    从毕业到现在,时吟一次都没见过时父。

    有的时候也会在想,他最近身体好不好,但是转身就忙起别的事情来,把他抛到脑后去了。

    时吟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走到茶几旁边,声音低低的:“爸……”

    时父乱飘的眼睛收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跟我说话?”

    时吟垂头抠着手指甲,不语。

    时父白了她一眼,皱眉,表情十分愤懑:“你现在大了,毕业了,自己能赚钱就长本事了?我说你什么了?我不就说你那工作我看不上?我说什么了?你跟我闹别扭到现在,你这个脾气像谁?”

    “您还说让我要画出去画,不画完别回家了。”时吟小声说。

    时父被她噎住了,啪啪拍桌子:“我就说你这么两句,你一年没跟我说话!”

    时吟弱弱辩解:“您也没理我……”

    “我他妈土埋半截子的人了,我还得去给你赔礼道歉?!”时父瞪大了眼睛,额角青筋直蹦,

    “而且你今天把你那男朋友带回来是什么意思?故意甜甜蜜蜜给谁看?你不就是想气我?!不搭理我,然后跟那男的亲亲我我的,还给你提靴子?还系围巾?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自己不会系?你也不嫌丢人!”

    “……”

    时母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时吟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眨眨眼,试探性道:“爸,您吃醋啦?”

    师父一跃而起:“我吃个屁的醋!我多大人了我还吃醋?”

    时吟乖乖巧巧地垂下头,“噢”了一声。

    一时间没人说话,时父瞪着她,良久,忽然别过头去,不看她:“有时间再让你谈得那个朋友到家里来坐坐,今天人多,没来得及说上话。”

    时吟:“咦。”

    “咦什么你咦?几点了你才回来?”时父指着表,“下楼送个人你送到春晚开播去得了,赶紧洗澡睡觉去。”

    时吟:“……”

    *

    在跟方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方舒觉得很能理解。

    “时叔叔那个性格不就那样么,他那么疼你,从前只有他一个的宝贝女儿有男朋友了,这就算了,竟然跟她男朋友关系那么好,这也算了,跟她男朋友亲亲密密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那得多气啊。”

    时吟觉得很有道理,第二天,状似无意地在吃早饭的时候透露了一下,自己和顾从礼吵架了的事情,陈述了一下顾从礼低三下四地给她道歉,却被她痛骂了一顿的过程,果然,时父顿时人逢喜事精神爽,偷偷摸摸地开心了一整天,中午甚至还亲自下厨,边杀鸡边哼歌。

    男人,真是神奇的物种。

    新年过去,初七那天,时吟回到了自己的小狗窝。

    她《鸿鸣龙雀》的单行本番外,跨页彩图,封套,内封在年前都已经画好全部交上去了,只留下一个要作为随书赠品的海报没画完,时吟留着在过年期间画。

    她和时父好不容易现在才和好,两个人各自心照不宣,时吟也不想触雷,在家里从来没提过自己工作方面的事情,就连海报都是出门去在咖啡厅里画的。

    那家咖啡厅时吟一直很喜欢,离她家不远,市中心的一条很有异域风情的街道上,位置有些偏,人不多,一个人的话就算把东西放在那儿去洗手间什么的也没什么问题。

    单行本的制作周期和过程比起杂志连载来说步骤只多不少,漫画原作者把原稿发给责编,由责编确认过一遍以后进行分页,制作成一种叫做“台割”的文件,然后影印下来,重新发给原作者,进行作者校正,也可以成为初校。

    初校完成以后,修正稿发给责编,设计师进行目录扉页封面等等的排版设计,在这个过程中,截稿日期以前,编辑和原作者要做的就是反复地进行校对修正,直到确定原稿完全没问题,敲定封套,内封以及腰封的色校以后,交到印场进行印刷。

    整个过程其实是非常漫长且繁琐的,再加上印场双休日和节假日是休息的,有什么问题需要沟通和意见交流只有在平时工作日的时候,周期往往会拉得很长。

    时吟出《echo》单行本的时候,每天和赵编辑订正原稿,进行封套色校,一天一天熬下来头发大把大把掉,现在换了顾从礼,时吟轻松了不少。男人充分展现出他可怕的行动力,效率十分之高,并且很多事情,比如漫画里的主要人物介绍和一些小剧场的cut,时吟懒得做,就干脆直接丢给他了。

    顾从礼倒是很是乐意接受,甚至会提出主动干活儿,顺便收点“劳务费”。

    所以,当某天晚上,某个人再次收了笔巨款,餍足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帮她做主角人物介绍的排版的时候,时吟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些惆怅。

    总觉得自己很亏,明明一般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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