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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古沙雕克反派-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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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接近他、利用他做什么?
  出乎意料地,施黛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被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意味不明打量她一瞬,江白砚长睫轻颤:“施小姐不怕死?”
  呸,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施黛深吸一口气。
  早在江白砚说出那句“你在捉妖时磕破了头”时,她就隐隐意识到,这人对她起了疑心。
  都说失忆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现在看来,还是有塌房的风险。
  施黛从小就是直来直往的性格,最受不了明明长着一张嘴,却把话憋在心里不说。
  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和江白砚说开,他突然拔剑横在她脖子上,倒是大大超出预料。
  江白砚,好像比她想象中更凶一点。
  感受到脖颈旁侧剑锋的冷意,施黛飞快应声:“当然怕死。之所以没躲开,只是因为我腿软了。打个商量,能不能把剑收掉?”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长剑并未挪开分毫,江白砚俯身,拉近二人距离。
  问句被他生生压成不容置喙的陈述句,嗓音温和,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施小姐怕我?”
  阿狸浑身紧绷,屏着呼吸趴在施黛肩头,垂首看去,剑光寒冽如冰。
  江白砚身量极高,与施黛之间隔着一扇敞开的窗,因距离近,覆下一片漆黑如墨的影子。
  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满溢戾气,压迫感太盛,只一眼,便令它四腿发软。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施黛身为原主转世,魂魄与这具身体彼此契合,哪怕请来镇厄司中的巫祝萨满,也不可能察觉她已换了芯子。
  关键是……江白砚如果想伤她,哪会在乎施黛究竟是不是原主?
  他对原主可没丝毫好感。
  如今他已经动了杀心,虽然受制于血蛊,无法将施黛置于死地,却有无数种办法令她销声匿迹、生不如死。
  自幼在邪术里长大的疯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阿狸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曾经那位“施黛”的确怕他。
  但凡知晓江白砚过去的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毕竟邪修二字的分量,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什么是邪修?
  阴戾凶残,杀人如麻,修炼见不得光的邪门术法,不被正道所容。
  事实是,江白砚的确如此。
  当下的情形不允许它轻举妄动,只能屏住呼吸,时刻准备扑上前去,为施黛争取时间。
  以施黛的性格,应该会说些好听的体己话吧?
  譬如“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对你好”之类——
  江白砚会吃这一套吗?
  求求了,无论如何,千万要苟住!
  它正提心吊胆胡思乱想,猝不及防,见施黛忽然伸出右手。
  她的动作轻而快,勾出一缕清风,隔着衣袖,握住江白砚手腕。
  这个举动出现得莫名其妙,阿狸双眼圆睁,江白砚亦是微怔。
  施黛不知道的是,她出现之前,江白砚曾在手腕割开过一道血口。
  她的指尖不偏不倚,恰好从伤口边缘拂过,因力道极轻,并不疼。
  只有羽毛般的痒。
  在周身剧痛的当下,这缕痒意如同坠入岩浆的一片雪花,流连于肌理,再缓缓渗入骨头,竟让他生出战栗。
  江白砚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
  “施小姐,”江白砚挑眉,“这是何意?”
  “我不畏惧江公子,只是怕剑。”
  施黛松开他手腕:“你看,我能像这样触碰你,却不敢碰刀——刀剑无眼,莫说是江公子,就算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用剑架在脖子上,我也会害怕。”
  江白砚:……?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江白砚罕见微怔。
  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和老头老太太做类比,他倒也不恼,轻笑出声:
  “施小姐知晓刀剑无眼,所以将短匕抵在我心口上?”
  什么短匕?
  阿狸听得云里雾里,垂下头去,猛吸一口凉气。
  趁江白砚愣神的刹那,施黛竟掏出袖口中那把小刀,直直对向他。
  这、这这这这——
  这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新手村都没出,你就直接单挑魔王吗?
  “自保嘛。江公子不会朝我挥剑吧?”
  施黛眨了眨眼,尾音微颤:“之前的事情,我确实记不清了。你既然怀疑我被夺舍,大可同我去镇厄司,搜一搜我的魂——要是冤枉我,得给我道歉。”
  即便做过心理准备,在这种对峙下,还是会感到紧张。
  在长久的寂静里,她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
  江白砚这回没应声,眼中黑沉雾霭如乌云压顶,瞬息万变。
  他又有些弄不懂了。
  他想过施黛会哭哭啼啼,亦或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试图安抚他、同他亲近。
  就像儿时,那两名邪修对他做过的一样。
  结果这姑娘毫不犹豫将一把小刀靠在他心口,让他道歉。
  垂眸看去,施黛仰着脑袋与他对视,一双杏眼好似明丽宝珠,其中并无惧意,直勾勾盯着他时,像只不服气的、骄矜的猫。
  冷风拂过窗棂,吹得窗户噼啪作响。
  “抱歉。”
  长剑被收回入鞘,江白砚似乎心情不错,扬唇笑了下,“作为冒犯施小姐的歉礼……”
  开口的同时,江白砚抬起左手,缓缓握住施黛手里的短匕刀锋。
  他生了双好看的手,修长洁白,手背覆有淡青色筋络,在月色下宛如玉质。
  掌心用力,将血肉没入刀锋,再重重一划——
  手掌顿时血如泉涌。
  嘶…!
  施黛哪曾见识过这种自虐的操作,倒吸一口冷气:“江、江江江公子!”
  “无碍,我房中有药。”
  熟悉的痛感蔓延,江白砚道:“天色不早,施小姐回房歇息吧。”
  所以这是,结束了?
  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她不便在此久留。
  施黛挠头,不大放心地看一眼他左手:“你不用这样道歉,我没生气,这也不是道歉的方式。明天……”
  看上去好疼。
  他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吗?哪有人用这种办法说对不起的?
  “不必搜魂。”
  江白砚:“今日是我唐突,抱歉。”
  直到施黛与江白砚道别,重新给僵尸青青贴上符箓,阿狸脑子里都是一团懵。
  “你、你你你不害怕吗?”
  等总算回过神来,小白狐狸颤抖一下:“他说你被夺舍……”
  “有什么好怕的?江白砚怀疑我,很正常。”
  施黛将青青小心扶正:“我猜到他生疑,与其今后别别扭扭憋出毛病,不如直接把话挑明。”
  “可你方才态度那样强硬,还拿了刀。”
  想起江白砚睚眦必报的性子,阿狸语气弱了几分:“你不是觉得江白砚过得苦,要对他好些?这样做,不怕他心生怨怼?”
  “江白砚拿剑指着我,不反制回去,被他伤到怎么办?再说,他吃过很多苦,我就要无条件迁就、无条件哄他吗?那么多杀人犯的童年都不幸福,不还是被毙掉了。”
  施黛戳了戳肩头小狐狸的鼻尖:“我和江白砚互不相欠,就算想对他好,也没必要唯唯诺诺。大家都是正常人,把话说开、正常交流不就行了?”
  再说,如果仅仅因为被他用剑指着,就吓得方寸大乱连连求饶,未免太丢人了。
  施黛要脸。
  它好像,被说服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姑娘大学报的是警校。
  阿狸一阵恍惚:“所以,江白砚今夜质问你,你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施黛跳上青青后背:“我和原本那位施黛本来就不同,江白砚怀疑我被夺舍,是他有脑子。在这种妖邪横行的世界里,假如我身边有人性情大变,我也会逼问对方是不是换了芯子。”
  她正要指挥青青跳上围墙,意料之外地,听见身后江白砚道了声:“施小姐。”
  扭头看去,窗边竹影摇曳,打碎层叠月光,影影绰绰的光影落在他眼底。
  左手合拢,指尖按上掌心伤口,极致的刺痛席卷全身。
  江白砚笑意慵懒,似是随口一提:“施小姐说要保护我,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
  施黛趴在僵尸背上,撩起一缕被风轻扬的碎发,朝他挥挥手:“江公子快去疗伤吧。明日见。”
  明日见。
  青青腾空而起,冬风拂面,吹得小白狐狸一阵哆嗦。
  无论是利用妖物开拓财路,还是今夜与江白砚的对峙,施黛的每一步,都踩在未曾设想的地方。
  稀里糊涂离开江白砚的院落,它有些晕晕乎乎。
  但总而言之——
  施黛,好像有点儿东西。


第5章 
  事实证明,僵尸耐力有限,没办法跑马拉松。
  从江白砚的院中离开后,施黛乘着青青一路回到施府前院,和等候在这里的其他人汇合。
  “看样子,我的符箓顶多控制它远行两个时辰。”
  宋凝烟抚摸青青的脸颊:“两个时辰,够吗?”
  僵尸双目微眯,蹭了蹭宋凝烟掌心。
  “当然够。”
  施黛展颜一笑:“两个时辰,不仅能让僵尸行遍长安城,还可以去一趟周边城镇。单是长安城里的送货生意,就能赚一大笔钱。”
  虽然做不了长途快递,短距离的外卖也很好,都是赚钱,她不挑。
  孟轲也很满意。
  僵尸速度快、效率高,最重要的是很能打,实力远远超过大多数镖师,不用担心被半路劫货。
  妥妥的送货天选之子啊!
  趴在施黛肩头的阿狸:……
  从声名赫赫的凶物,一朝沦为大昭送货员,僵尸它不要面子的吗?
  僵尸不会觉得疲累,青青狂奔这么久,到现在生龙活虎。
  被夸得开心,声名赫赫的凶物原地蹦跳两下,嘴角半扬,一副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阿狸:……
  好吧僵尸它不要面子。
  “至于阿春姑娘,我明日带她去脂粉铺子看一看。”
  孟轲笑得像只狐狸:“你与青青离开后,我们讨论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让阿春帮僵尸上妆,让它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走在路上,不会吓到人。”
  一加一大于二,这叫组合牌。
  等一群人商量结束,施黛回房歇息,已是丑时。
  阿狸困得眼皮子打架,趴在她肩头半睡半醒,突然听见施黛轻咦一声。
  睁眼才发现,施黛卧房的窗口前,落了个纯黑信封。
  信封上绘有暗金色繁复纹路,是镇厄司专有的印记。
  来活了?
  踏着落雪走上前去,施黛打开信封,不出所料,看清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明日酉时,镇厄司。”
  奇怪。
  《苍生录》里,原主没收到这封信来着。
  “这叫蝴蝶效应。”
  阿狸说:“在原主的人生轨迹里,她今天主动去过镇厄司,领了个捉妖任务。你在半路上遇见画皮妖,和她的经历不同。”
  说完遗憾地轻叹口气:“可惜,如果你跟着剧情走,能未卜先知。”
  施黛对此没什么兴趣。
  与其如履薄冰紧跟剧情,吃些“未卜先知”的红利,不如按照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来活。
  将信纸叠好,施黛进入卧房。
  “说起来,”施黛扭头,看向那团雪白的毛绒绒,“你提到过的那场灭世之灾,要怎样才能找到线索?”
  “近日并无端倪。”
  提起这事,阿狸打了个激灵:“过段时间,大昭将渐生异变。你在镇厄司好好干,多关注风声。”
  施黛:“没问题。”
  大昭在她看来,如同一幅描绘有万千神鬼妖邪的画卷,诡谲却绮丽。
  能在镇厄司中多见识见识,正合她意。
  天色已晚,月华掩入层云之中。
  施黛摸摸小白狐狸毛绒绒的脑袋:“明天见,晚安。”
  *
  第二天起床前往膳厅,施黛正巧遇上江白砚。
  他口味清淡,常吃素净的汤面糕点。
  不像施黛,什么美味来什么,酸甜辣样样喜欢。
  这人用膳的习惯也和她不同,半垂着眼慢条斯理,正在吃一碗阳春面,安安静静的,脊背笔直。
  施黛没忘记昨晚血蛊发作时的景象,瞥见他苍白的侧脸:“江公子,你身体好些了吗?”
  脸上血色很浅的样子。
  再看被他亲手划破的掌心,没缠绷带,血倒是止住了,现出一条暗红长痕。
  江白砚抬眸。
  昨夜他将剑锋横在施黛脖颈,换作旁人,已对他退避三舍。
  看她泰然自若的神色,像是当真不在意。
  循着施黛的目光,瞥向掌心狰狞的血痕,江白砚淡声:“无碍,多谢施小姐。”
  “你缠缠绷带比较好。”
  施黛好心提醒:“否则伤口可能更严重。”
  哪怕涂了药,也是会感染的。
  施黛莫名怀疑,江白砚是不是连药也没擦。
  “小姐。”
  侍女采枝候在一旁:“来用膳吧,今日厨娘做了你爱吃的单笼金乳酥。”
  说起吃的,施黛一瞬回神:“是不是还有软枣糕?我闻见香味了。”
  “是。”
  采枝笑道:“原本还做了鱼汤,没成想突然跑进一只猫,把鱼给叼了。”
  施黛觉得有趣,噗嗤一乐:“那只猫是飞檐走壁进来的?能进府里的院墙,轻功了得啊。”
  “结果还是被逮住了。”
  孟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看,猫赃并获。”
  施黛回头,孟轲怀里抱着只黑猫,与沈流霜站在膳厅门前。
  孟轲嘴里闲不下来:“早些时候,我和流霜来膳厅,刚好见它窜出来。”
  “流霜一把就给它擒了。”
  孟轲低头,轻捏黑猫侧脸:“跑得倒快。”
  黑猫睁大一双圆润的眼,巴巴看着她,可怜兮兮。
  施黛眼一弯,合拢它两只前爪,朝孟轲拜了拜:“大人,草猫知错了。饶了我吧。”
  她的笑声清凌凌,带着点儿向孟轲撒娇的意思,落在耳边,如清泉激石。
  江白砚撩起长睫,眼风恰好扫过施黛白皙的侧脸。
  长安的世家子女往往温静得体,举手投足带有矜贵之气。
  与之相比,施黛的性格实在称不上循规蹈矩——
  爱吃爱玩,只要觉得高兴快活,便不加掩饰地笑开,生机太盛,叫人无法忽略。
  这样的人,江白砚难以理解。
  正如他不明白,一只平平无奇的黑猫,为何能引得她眼笑眉舒。
  他从不觉得这些动物有什么特别,五花八门的糕点于他而言,用处也仅限于裹腹。
  遽然间,正在逗猫的施黛侧过脑袋。
  四目相对,她勾起唇边,握着猫爪子挥了挥:“江公子要来瞧瞧吗?”
  指腹轻蹭掌心的刀痕,痛意给予他短暂的欢愉。
  与施黛对视须臾,江白砚移开视线:“多谢,不必。”
  *
  酉时是傍晚时分。
  施黛这次前往镇厄司,身边除了阿狸,还跟着道小小的影子。
  ——施云声沉着脸走在她身边,偶尔鼓一鼓腮帮,踢飞路上的小石子。
  这孩子被从狼群寻回施府后,在学堂念了一段时间的书。然而施云声对念书毫无兴趣,反倒热衷于向施敬承学刀。
  今天听施黛前往镇厄司,小孩眼中露出羡艳之色,很快又被他死死压下。
  施黛敏锐察觉,大大方方问了他,想不想去镇厄司看看。
  “我、我没有很想去。”
  一边乖乖跟在她身边,施云声一边结巴小声嘟囔:“只是勉为其…难。”
  施黛笑着伸手,摸上他脑袋:“好好好,勉为其难。”
  这是什么?
  口是心非的傲娇小狼,先摸一把,果然是软乎乎的。
  被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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