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痕-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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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晚差点被带走,离远点,看到横幅和滚屏,忍不住想笑,还没看到人,都能想象到,商渡对着这些东西能有多无语。
穿过群魔乱舞,灯红酒绿,在前排卡座找到他们那一台。
到得晚,他们已经玩嗨了,桌上横七竖八摆满酒水饮料,骰盅稀里哗啦摇得震天响,笑闹嘈杂,乌烟瘴气。
她放眼,掠过一张张放纵的脸。
白灯忽明忽暗闪得厉害,音乐层层递进,在激昂震撼的副歌部分爆发,她看着他置身声色犬马,红蓝。灯光在沙发背后疯狂闪动,而他指间香烟燎得猩红,身前全部筹码一推,面容陷在昏暗中,眼眸锐亮,笑得散漫浪。荡:
“Show hand。”
然后,开骰,狂欢,香槟摇晃喷射,舞台火光四溅。
赵丞一手帮他敛着筹码,一手高举着随音乐扭动上身,笑得合不拢嘴。
商渡也笑,咬着烟,后背松松懒懒地靠向沙发,喉结轻滚出一句挺混账的话:
“大家随便点,今晚严公子买单。”
“Wow!!!”一桌人都在发疯。
刚刚跟商渡对赌那人,抹一把脸,抱着头,似是不甘地“啧”了声。
“算了,”他认命,双手放开,跟着发疯,大声喊,“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于是又掀起一轮尖叫。
周雨晚现下滴酒不沾,看着都有点醉了。
抬脚靠近商渡那张单人沙发时,不免被其他人注意到。
这里有人是认识她的,但不多。
更多的是商渡这两三年来,天南海北到处混,混来的一些酒肉朋友,以及他们叫来的女伴。
“天菜啊。”有男生说了句。
赵丞喝挺多,不过脑子是清醒的,担心那些脑子不清醒的拎不清,摇摇晃晃站起来,扬高了声儿: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商少从小爱到大,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话还没完,就被商渡受不了地踹了一脚,笑骂:“你能正常点?”
赵丞被他踹得膝盖一弯,往旁挪一步,继续起哄:“他的青梅女友,周!雨!晚!”
说完,啪啪鼓掌,带着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跟着鼓掌欢呼。
赵丞在掌声雷动中,转头,满脸堆着笑容地看向她,好似什么颁奖盛典一般。
真是全都嗨疯了。
周雨晚抿着嘴,满脸一言难尽。
再看一眼商渡,他被他们逗得不行,胳膊肘抵着沙发扶手,支着脑袋低低笑出声,不小心被烟呛着,边掐灭烟,边笑。
他没否认,周雨晚也懒得说。
他伸手拉她到腿上坐,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还行。”她回,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酒气,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今天开心嘛。”他这么答她,双手环住她腰身,宽阔胸膛贴着她纤薄后背,把下巴垫在她肩上。
她听着他粗沉的呼吸声,笑:“运气这么好,居然一杆进洞。”
“牛不牛?”
“牛。”发觉他在蹭她,周雨晚摸摸他的头,“听说,一般的高尔夫球手有十二万五千分之一的机会一杆进洞,而专业的运动员则有两千五百分之一的可能。①你今天不顺便去买彩票?”
“彩票没买,倒是决定去买‘一杆进洞险’。”
“嘚瑟。”
“我刚不还赢回一堆筹码?”
“行啦,知道你厉害。”她漫不经心地夸着,从苏嘉萝那边一路赶过来,有点渴,问他杯子是哪个,她想弄点喝的。
他没应。
夜店冷气打很低,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的部分体温灼烫,她能感觉到他大手在腰间不安分地掐揉着,很痒,受不了地扭了下,又问他一遍。
他好像没在听着,吻一个又一个落在她耳朵脖子上,喃喃低语:“你好香。”
她撇嘴:“谁像你一身酒气。”
他轻笑,胸腔的轻颤,经两人贴靠的部分,传递到她身体,“好软。”
周雨晚舔着发干的唇,耸了下肩膀,提醒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喜欢。”
这两个字咬得很轻,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周雨晚差点听不清。
心脏忽然就软了。
她温声问他:“喜欢什么?”
他不说,只是用下巴抵着她的肩,半晌,偏过头看她。
目光深邃悠远,被酒精浸染得迷离,像走神,又好像在深深凝望她。
周雨晚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微怔。忽地“啪”一下抓住他落在她腿上的手,掌心覆着他青筋搏动的手背,她并拢两只裸在空气中的膝盖,嗔他:
“商渡。”
“嗯。”
“你发。情能不能挑一下场合?”
“……”
作者有话说:
①听说内容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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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 雨痕
◎可惜不是我的◎
“摸个腿都不行?”
他反问; 低哑声线带点轻微的鼻音,周雨晚竟听出一股黏糊劲。
像在撒娇。
……
她也疯了吧?
竟然会以为他在撒娇。
“不能换个合适点的地方摸?”她指的是相对私密的地点。
而他回的是部。位:“胸?”
“……”周雨晚翻他一白眼,“你要敢现在摸我胸; 我把你手打断。”
“是么?”他低头; 前额抵着她嶙峋肩骨,语气闷闷的; “你果然不喜欢我。”
周雨晚无语:“我喜不喜欢你; 跟给不给你摸没关系。”
“嗯; 没关系。”他轻声哼哼着,话说得挺慢,像要睡着了。
她不放心地扭头瞥一眼,他额头还抵着她的肩,看不清表情; 只是感觉被她摁在掌下那只大手,从她腿上,放回到她腰间。
他喃喃低语般,又一遍:“没关系。”
像在重复她的话; 又好像在暗示别的什么。
周雨晚不懂,也没打算把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放心上。
之后没再听到他声音; 猜他是折腾一天; 累了,睡着了。
她没打搅他。
不确定他杯子是哪个,就近找到一支未开封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 自顾自地喝着。
他们都在玩骰子。
赵丞问她来不来。
周雨晚伸手摸一枚筹码来看; “你们怎么玩?”
“一个筹码一万; 猜大小。”赵丞回。
简单同她说完游戏规则; 照例怂恿她加入游戏。
小赌怡情。
周雨晚拿了商渡的筹码上场。
连赢三把后,就像过了新手保护期,之后几把,输多赢少,不仅把她刚赢回的新手大礼包拱手让人,还输掉近三分之一的筹码。
“大还是小?”开骰的人问她。
“大。”周雨晚说着,要把筹码推过去。
“大单,出一半。”商渡的声音在耳边低响。
夜店太吵,周雨晚没听清,边扭头看他,边问:“什么?”
他做一个深呼吸,胸腔起伏着,抬起一张困倦的脸来,下巴支在她肩上,把话重复一遍:
“买大,押单,剩下的筹码出一半。”
说着话的同时,伸手,直接把他们这边的筹码推一半出去。
ABS材质的圆形筹码在碰撞歪倒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周雨晚玩得少,“这有什么讲究吗?”
“有。”他沉声,眯着一双半醒半寐的眼,看所有人下注后,骰盅缓缓打开。
她不喜欢卖关子,催促:“快说啊。”
商渡:“天时地利人和。”
“……”周雨晚要笑不笑地轻“呵”一声。
他刚刚说得那么自信不疑,结果这一把出小。
“下一把我押小。”周雨晚说。
他摇头,仍在坚持:“大单。”
两人意见不一,僵持不下。
周雨晚斜他,“这样,我们赌一把?”
“我赢了,回去给我玩腿。”他把剩下的全部筹码,往前推上赌桌。
周雨晚一阵肉疼,赵丞看到他们all in,眼睛瞪得挺圆,也是蛮震惊。
“我赢了,嗯……”周雨晚还没想到要什么。
那边快要开骰了,正在催最后一个人下注。
“想要什么?”商渡问她。
她在想。
实在想不到什么。
他笑了,帮她出主意:“我给你看FG80BJ?”
“行,就这个。”周雨晚一口应下。
4、5、6,点数为大,总和为奇。
赢了。
周雨晚笑容满面地揽回桌上筹码,一边低调谦虚地说着“否极泰来”,一边问他,下一把买什么。
他揉着她的腰,漫不经心道:“随便吧,这次出三分之一。”
“要是输了怎么办?”
“你这把赢这么大,下一把不输点,他们能让你走?”
“……”她一个新手,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能?”
“人情世故。”他留给她意味深长的四个字,让她自己慢慢品,顺便说一句,“最后一把,我们回去。”
“我刚来没多久……”
“快两个钟了。”
“没玩够,你那么急干嘛?”
她同他打着商量,那边开始下注了,她照他所说,出掉三分之一的筹码,随便押了个小。
他笑得没个正经:“急着回去玩你腿。”
“……”周雨晚想打人。
这一把不出意外的输了。
她还想再玩,被他一句“累了,你们继续玩,账记我头上”,给顺利带走。
他是真喝多了,走路有点踉跄,周雨晚拉着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另只手去抱他的腰。
他人高马大,肌肉量重,周雨晚颇为吃力,也跟着踉踉跄跄。
好在他察觉到这一点,稍微清醒了点,没把所有重量都往她身上放。
拦一辆的士,回到公寓。
周雨晚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去厨房泡两杯蜂蜜水出来,自己喝一杯,另一杯递给他。
即便烂醉如泥,他脸色也如常。
不像她,把他半搀半扛回来,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红的,发着热汗,黏黏腻腻,还沾了一身烟酒味。
受不了,她休息了会儿,回房洗澡。
把头发吹干出来,他已经坐沙发上睡着了。
没洗澡,衣服有点皱,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着,后背懒塌塌地靠着沙发背。
头微低着,额发轻轻覆下,发尾轻戳眼皮。
懒散,不羁。
那双洞若观火的锐利眼眸一旦阖上,少了太多攻击性,看着竟有点乖。
周雨晚轻声说:“商渡,你要不要回房间睡?”
他没应。
她便继续叫他,想过要拉他起来,奈何人喝醉后就是死沉死沉的,她拉不动,干脆放弃。
再叫他,他终于有点反应,抬起脸,掀开眼皮看她,安安静静地看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笑。
一个幅度浅浅,好像没什么太大情绪,却又情绪复杂的笑。
周雨晚居高睨着他,两人对视的那一分钟里,脑子纷纷乱乱,把这段时间的事复盘一遍。
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是他一个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搞不定,需要借酒消愁的。
于是,她试探道:“你是不是得了一喝酒,就多愁善感的毛病?”
“……”他嘴角笑意愈发明显了,嘲谑又讽刺,不怎么走心地随口应和,“是啊,你要不要安慰一下?”
他这吊儿郎当的痞劲一出来,周雨晚没送他一记白眼都算客气,转过身去,俯身拿了茶几上的两只杯子,问他还要不要再喝点蜂蜜水。
一双臂突然从身后抱住她,抱得很紧,周雨晚怔愣,低头看到他青筋愤张的手臂,指骨泛着白。
“就不能哄哄我?”他问她,额头贴在她腰后。
周雨晚觉得他是无理取闹:
“你今天赢麻了好吗?一杆进洞,进账千万。而我一早跟人录制视频,折腾到这会儿,又困又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不如换你来安慰一下我?”
他哼笑出声:“我的晚晚真棒。”
她脸一热,有点羞赧,提醒:“还不是你的呢。”
“嗯,”他喉结滚动着,话说得很轻很轻,尾音向下走,“可惜不是我的。”
他今晚真有点反常,周雨晚终于确定了这一点,放软声线,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他不吭声。
周雨晚放下杯子,回过身去,他抬眼看她,眼底情绪太复杂,像夜色下波涛暗涌的汪洋海面。
她莫名感到胸闷窒息,心尖翻起一丝丝酸涩的锐痛感,忍不住揽着他的头颈,让他靠在自己身前,说了点软话: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可能吧。”
她又问:“还有呢?”
他不说了,头低着,后颈棘突暴露在光线下。
周雨晚拉开他手臂,屈膝蹲身在他腿间,两手抓着他的手,放在他膝上,她摩挲着他手背的青筋,仰着一张素净小脸,仔细观察他表情。
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小孩,还是那种眼里明晃晃告诉你他有事,但不管怎么问他他都不说的,别扭小孩。
忽然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就在他港城的房间里,在她坚持要回家的那一晚,他温柔耐心地哄了她好久,第二天还带她去讨回公道。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弄得我有点慌。”她说。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矫情了,商渡舔了下。唇,情绪一点一点缓过来,手从她手中抽出,摸。摸她发顶,“算了,没事了。”
“真没事了?”她半信半疑。
他慢慢点着头,灿亮的眼,映出她面庞,“你陪着我就没事了。”
周雨晚面红耳赤地别开眼,没说话,随即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他拉她起来,让她坐到沙发上。
她不明所以。
他在沙发半躺,头枕着她的腿,说完“借我休息会儿”,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周雨晚熬出点耐心,没把他赶下去。
没多久,撑不住困意来袭,她也打着瞌睡,陷入梦境。
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一轻,好像漂浮在平静的海面,又像被人抱起。
而后听到点淅淅沥沥的水声,白噪音一般,舒缓着她的神经。
她翻身找一个更舒服的睡姿,大脑突然发出警告,提醒她前一晚是睡在沙发上的,心脏倏地一悬,周雨晚醒了。
那时约莫凌晨五点三刻,晨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洒满全屋,她趴在商渡的床上,脸朝落地窗的方向,在醒神。
斜后方传来开门声。
她把脸别到另一边,循声看去。
朦胧稀薄的金辉,照耀着少年刚健劲拔的身体,没穿上衣,冷白肌肤被暖光照出点温度。
半湿的头发并非纯黑色,而是深棕,发梢凝着的细小水滴,顺着他额角向下滑。
他眼睛颜色也浅,阳光落进去时,会透出琥珀般的光泽。
此时正如她眼中映出他身影一般,他也将她身影纳入眼内。
“你心情有好点吗?”周雨晚问,声音是刚睡醒特有的慵懒黏糊,听着软乎乎的。
商渡到床边坐下,伸手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头发,“还行。”
“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她得寸进尺。
他笑:“嗯,谢谢你。”
“我想不到有什么事,是能难倒你的,而且,昨天你看着好像也玩得挺开心。”她慢条斯理地分析,“所以,你是因为我不给你摸,你才不开心吗?”
“……”他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