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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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路,的确是会难走。
可他向来不怕难。
眼见吕颂这般态度,赵凰歌心里越发踏实了下来。
……
临走之前,赵凰歌去了一趟吕家祠堂。
那祠堂是搬进来之后新辟的院落,内中烛火长明,摆放着吕家的先贤。
最前面的那个,便是吕昭和的牌位。
赵凰歌神情肃穆,从锦心手中接了香,先拜了拜,这才郑重的插在了香炉之内。
烟雾袅袅升腾,也模糊了视线里的牌位。
赵凰歌无声叹了口气,又将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
那里面,装着一包银针茶。
吕纤容起先在一侧看着她,这会儿见她手中的东西,怔了怔,瞬间红了眼。
却听赵凰歌轻笑:“吕大人,给您带了包茶,黄泉之下您记得喝。”
她将那茶叶投入眼前的火盆中,望着那火舌一点点将茶叶燃烧殆尽,眉眼也添了冷厉:“放心,这事儿没完呢,终有一日,本宫会让那人去下面跪着,看您喝茶。”
吕纤容掩嘴,无声的落了泪,赵凰歌倒是还在笑着。
可那笑容里的寒意,却叫人有些冷。
萧景辰就站在一旁,他捻着佛珠无声念经,却在看到赵凰歌的眼神后,动作微微一顿。
分明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他脸上,可不知为何,他却恍惚生了一种——她原该如此的情绪。
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却又对良善之人,倾力庇佑。
……
走的时候,吕家人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外。
赵凰歌临走前,见吕纤容眼圈泛红,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必舍不得本宫,来日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呢。”
她说到这儿,又低了声音道:“前提是,你得好好儿活着。”
这话一出,吕纤容骤然瞪大了眸子。
然而赵凰歌已经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远去,化作黑影再不看见,吕颂这才收回目光,温声道:“外面风大,回房吧。”
吕纤容木然的点头,与哥哥行了礼,自顾回了房。
不想才进门,身后却传来关门声。
是吕纤莺。
“小姐……”
她的声音响起,吕纤容骤然回神儿,抿唇道:“你又叫错了。姐姐。”
这一次,吕纤莺却没有应她这话,只是走过来,拿帕子轻轻替她将脸上的泪擦了,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事实上,自从知晓真相之后,吕纤莺便有些克制不住的戾气与茫然。
她不懂那些权衡利弊,却知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吕家沉冤昭雪不假,可是罪魁祸首,还活着。
念及此,她复又抬眼,看向吕纤容:“但是小姐,你不能做傻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吕纤容,在知道皇帝不能替她主持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的时候,吕纤容必然想好了另外一条路。
她也恨,可她知道,得活着,才有希望。
吕纤容无声的看她,张了张口,到底是伸出手来,抱住了吕纤莺:“我不做傻事。”
从知道慕容忠完好无损之后,她心里的恨意便克制不住了。
可她更知道,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国师,都已经尽力了。
皇帝在想什么,她心知肚明,所以她更知道,这件事在皇帝那里,已经翻篇了。
家人回来,父亲平反,莺歌也被救了出来。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可吕纤容心中压着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名为仇恨。
这些时日,她甚至已然计划好了,要如何将慕容忠杀掉。
但赵凰歌只一句话,便让她崩溃了。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恨意,知道自己的无可纾解,甚至,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但赵凰歌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她:“来日方长。”
吕纤容突然便绷不住了。
在赵凰歌将银针茶烧给她父亲的时候,吕纤容尚且还可以忍受。
可现下在没有外人,只有她跟吕纤莺的小房间里,她却再也绷不住了。
眼见得吕纤容抱着自己哭的声嘶力竭,吕纤莺也无声的红了眼眶。
她回抱着对方,手指抚着吕纤容的后背,轻声哄道:“小姐别怕,还有我在呢。”
当年她肯为了吕纤容豁出性命去,现在依旧如此。
从生来,到死亡。
她永不背叛。
……
直到马车走出了两条街,萧景辰才察觉出不对来。
“这不是回宫的路。”
听得萧景辰询问,赵凰歌无声的笑:“本宫要去个地方,劳烦国师送我一程。”
她说完这话,便闭口不言。
分明她眼中笑意是不断的,可萧景辰在这一刻,依旧清晰的感知到了她的悲伤。
像是被什么笼罩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郁。
萧景辰捏了捏佛珠,却是轻轻开口:“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赵凰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带着对这朝堂局势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带着对忠臣的愧疚与佞臣的愤怒,带着对这北越江山的烂摊子而束手无策的悲哀。
直到,男人的声音,将她从那些情绪里抽离了出来。
她骤然抬头,便撞上了萧景辰的目光。
男人眸光沉静,昆山玉碎的声音里,带着悲悯与怜惜。
他在念经。
消弭灾祸的经文。
是,为她而念。
赵凰歌的愤怒与悲伤,突然便被安抚了下来。
她脱力似的趴在桌子上,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萧景辰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在看她,又仿佛空无一物。
直到经文念完,他捻着佛珠的手,也停了下来。
男人就这么坐着,任由赵凰歌看着自己。
赵凰歌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端坐了一尊佛,他眼中有万物众生,可现在,他眼中只有一个人。
那是她。
“谢谢。”
良久,才听得赵凰歌轻声开口。
萧景辰看她,便见小姑娘虽然在笑,眼里却含了泪。
说来奇怪,她分明不想哭的,可不知怎的,被萧景辰这般安抚了之后,她竟莫名开始委屈。
说不出来的委屈。
起初她还在笑着,后来那泪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萧景辰的镇定,也瞬间化为乌有。
这位刁蛮跋扈的长公主,面对他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脆弱的一面?
她仿佛永远无所畏惧,哪怕到了绝境里,还能抓住一切机会去反扑,去算计。
她就像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狼崽子,永远尖牙利爪,笑里都带着獠牙。
可现在,她在自己眼前,哭的委屈且无助。
萧景辰抿唇,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递了过去:“莫哭。”
男人干巴巴的这两个字,让赵凰歌抬头瞪了他一眼。
可他手中的那一方手帕,却带着萧景辰身上的佛香,更染了他掌心的温度。
温暖,且干燥。
赵凰歌盯着那一方手帕,眼中的泪,突然就染上了笑。
“国师啊。”
她并未去接帕子,而是借着桌案,往前趴了趴身子,更与他靠近了几分:“本宫手麻了,你替我擦泪,好不好?”
第119章 国师,你怎的不动?
她的眼中含着泪,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雾雨朦胧似的,却又泛着清亮的光。
分明那表情十分正经,可萧景辰却从那话里面,品出些调戏来。
萧景辰低头看她,小姑娘就趴在他的面前,下巴离他的手指不过寸许,只要他微微抬手,便可以触碰到。
见萧景辰看她,赵凰歌的笑便又多了些软:“国师,你怎的不动?”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甜,萧景辰几乎觉得能从中拧出蜜汁来,奈何眼前姑娘的眼中满是狡黠,也让他的神智归拢。
“看来,公主是不难受了。”
都有力气调戏他了。
后面这话,萧景辰没说出来,赵凰歌却是瞬间懂了。
她轻轻一笑,眉眼里满是甜软:“本宫难受呀,所以,才让国师帮我。”
说到这儿,赵凰歌又叹了口气,道:“奈何国师无情,竟不肯管我。”
这会儿,她也不用本宫了,一个我字说的缱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与人撒娇。
纵然萧景辰心知肚明,眼前女子的做派都是伪装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人娇软的面具下藏着怎样坚硬的一颗心,可真的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让他心头一跳。
下一刻,便见萧景辰往后撤了撤身子,手中的帕子也收了回去:“公主,自重。”
这话从萧景辰的嘴里说出来,也让赵凰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怎么了他。
虽说,她的确没安好心。
但他的避让与局促,到底让赵凰歌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她一把扯了萧景辰手中的帕子,也不去擦脸上的泪,只是将那帕子在手上绕了几圈,轻佻的问他:“国师,本宫很重么?”
萧景辰抿了抿唇,决心不理会她这问题,奈何赵凰歌却不肯放过他,见他不说话,又撑起了身子,用手腕托着腮,歪头打量他:“这问题,可是为难了国师?”
眼前人越说越不像话,眼角眉梢都带着作弄,萧景辰睨了她一眼,万分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
他就不该好心为她念经,也不该给她递手帕,这人没心没肺的,哪儿用得着自己好心肠?
还有方才那苦大仇深,怕也是装出来的,就为着看他的窘态!
男人身上的低气压,让赵凰歌心中最后的一丝燥郁,彻底的消失不见。
她逗了一会儿萧景辰,到底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乖觉的拿帕子擦了脸。
这帕子是从萧景辰的手中抢过来的,在萧景辰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帕子上已然沾染了小姑娘的泪意。
而后,被她搁置在了一旁。
洁白的帕子被晕开一抹湿润,萧景辰垂眸看她,便见她浑不在意的抄了一个软垫抱在怀中,往后靠着了马车。
虽说这坐姿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可只要她不在说先前那种让人难以招架的话,萧景辰便觉得尚且可以接受。
她哭过笑过,现下又安静了下来。
秋风凉爽,吹进马车,空气里都带着食物的香气。
春种秋收,万物在这时候都结了果子,道路两侧的果树气息馥郁,也让萧景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要去的地方……
竟然是这里。
为皇室所建造,为忠臣死后亡魂之所,镇国陵园。
这是北越皇室专为那些死后无后代奉养的忠臣良将所建造,比如,宋辉。
他目光沉凝,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借着那被挑开的车窗,往外看去。
两侧果树苍苍,其间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开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而这样的一片地方,埋葬着的都是北越的英魂。
萧景辰神情一动,可还不等他说话,便见赵凰歌再次开口。
只是不同于方才的逗弄,这一次,她脸上满是郑重:“劳烦国师送了本宫一程,便到这儿吧,国师请回。”
她说着,便起身下了马车,不想萧景辰却也跟着下来了。
风拂过面,带着微凉舒爽的气息。
萧景辰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贫僧也去祭奠。”
闻言,赵凰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倒是不意外萧景辰看出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话来。
赵凰歌才想说什么,便听得萧景辰又道:“只这一辆马车。”
他这话一出,赵凰歌便明白了。
出门的时候,她的确是蹭了萧景辰的马车,但那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权宜之计。
事实上,现在只要她发了信号弹,便会有人来接自己。
赵凰歌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要说出口的话,便又再次拐了弯。
她说:“好啊。”
马车停留的地方,是在陵园的入口,但此处于坟茔还有半刻钟的路要走。
因怕马车声惊扰了英灵,她只让车夫等人在外面候着,自己则是拎着一坛好酒,径自往陵园内走去。
风过,吹起黄沙,赵凰歌看着两侧镇守的兽,目光次第看过去,眼眶也微微泛红。
前世里,她曾无数次的来过这里,不同于现在,那时候,这里埋葬的皆是北越的忠魂。
而现在,这里大多数还空着。
空着好啊,空着,未来才有希望。
重生之后,赵凰歌有无数次的感激自己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虽也有过数次想要退缩的时候,可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觉得,她得坚持。
她的命运可以重蹈覆辙,可那些忠臣良将的命运,不可重蹈覆辙。
萧景辰随着她的步伐前行,不知怎的,总觉得从她的步子里,瞧出些浓郁的悲伤来。
他定了定神,将那莫名的情绪从脑海中丢了出来,神情淡漠的与她一起站在了一处坟茔之前。
那是宋辉的墓。
先前皇帝下旨,给宋辉封了个忠勇伯的名号,也让他以伯爷的规格在此地下葬。
可眼下这墓碑修葺的再好,也无法更改他已然死亡的事实。
虽公道终将到来,却到底是迟了一步。
看守坟茔的将士送来了纸钱与香,赵凰歌点头道谢,自己将之点燃,先拜了拜,而后郑重的将香插在了炉子里。
只是那手,却有些抖。
面对吕昭和的牌位时,赵凰歌尚且还能冷静,可现下站在宋辉的墓碑前,她心中却被巨大的悲伤给覆盖。
宋辉死了,他家人也死了。
不同于吕昭和尚且有后代,宋家却是什么人都没了。
可怜他忠骨一个,到头来只落得一个孤坟。
赵凰歌无声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将带来的酒给他洒在了墓碑之前:“也不知你爱喝什么,本宫随意带了些,你莫要嫌弃。”
她一点点的将酒撒下来,一旁的萧景辰看着这一幕,却将酒壶接了过来。
而后,在赵凰歌不解的神情中,解释道:“贫僧也为伯爷倒一盏酒。”
见萧景辰这动作,赵凰歌诧异一瞬,而后自嘲:“国师,觉得不觉得我们这样,很虚伪?”
她这话问的尖锐,萧景辰神情却依旧温和:“公主为何这样觉得?”
赵凰歌捏了捏指尖,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指节一侧,复又轻轻地掐了掐,神情悠远道:“他死之前,本宫从不知朝中有一个叫宋辉的官员。”
她知道宋辉,是从他死后开始的。
知道他拼命保下一份证物,知道他卷入了私兵一案,知道他全家都因此而丧命。
过去的一个月,满城风雨未曾止歇,就连已经死掉的宋辉,也曾为众矢之的。
他被污蔑,被栽赃,被泼了一盆名为“贿赂官员”的脏水。
而现在,这盆脏水被擦拭了干干净净,还原出来一个叫宋辉的本来面目来。
第120章 你本心是什么?
宋辉这个人,如外人口中所说一样,是个书呆子,可这个书呆子,却有一根宁折不弯的脊梁。
他本可以装聋作哑,却在发现端倪之时,选择了调查。
哪怕,危机四伏。
早在她将白家坡炸了之前,宋辉便已经开始调查私兵一案了。
而她将白家坡炸了之后,那件事便彻底的被推到了明面上。
事实上,皇帝下旨命令刑部调查的时候,并不是白鸿飞随意将这个棘手的案子推给了宋辉,而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他在此之前就已经接触到了何荣远,借着讨好他的由头,暗中调查他的证据。而在接手了私兵一案之后,却被何荣远猜忌了起来。
最终,他拿到了证据,也因此丧了命。
他这一生,安守清贫,一心为国,他不同流合污,连妻子都嫌弃他的穷而背弃了他。
家有老母体弱多病,家有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