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谋反日常-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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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一双如兔子一般的眸子,倒是让那冷意打了折扣,取而代之的,则是可怜相。
若是此时有一面镜子在,赵凰歌必然可以看到这会儿自己的模样。
然而并没有。
“贫僧见过皇上,公主千岁。”
萧景辰行了佛礼,皇帝当先笑道:“国师来的正好,坐吧。”
他行了礼,赵凰歌纵然不乐意理会对方,可也只能敷衍道:“国师安好。”
她这话说的冷淡,可那眸子里泪意未褪,眼尾的红衬的人可怜又柔弱,且才哭过的原因,声音里都带了软意。
因此冷淡微乎其微,娇软倒是十分明显。
萧景辰微不可查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收回了眸子,问道:“不知皇上召贫僧前来,有何事吩咐?”
他做完晚课,原本都打算歇下了,却又被皇帝传旨召见了过来。
帝召不可不来,萧景辰收拾了一番便前来,不想倒是见到了赵凰歌。
这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待得萧景辰入座之后,皇帝命人上了茶,这才含笑开口:“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有一样——后日公主去东皇宫斋戒,届时还需国师照料才是。”
这话一出,萧景辰越发意外了。
不过他一向情绪不外露,此时只应道:“贫僧分内事。”
皇帝对他这态度十分满意,这会儿见赵凰歌也冷静了下来,便又温和的看向她,道:“你伤势未曾痊愈,这两日先在栖梧宫养着,待后日院判诊治后,若是无碍了,再过去便是。”
赵凰歌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再听得皇帝提起来,便乖觉的应了:“臣妹明白。”
他们二人说话时,都只看着皇帝,将对面的人当做空气。
萧景辰倒是无意识的,毕竟一则赵凰歌是女眷,二则她才哭过,他看对方是没规矩。
赵凰歌却是有意的,她瞧见对方,脑子里就只想一件事——如何完美杀人。
所以这会儿不看,是得留他的命。
然而皇帝却是瞧着这局面,忍不住挑了挑眉,复又含笑道:“国师,此番公主受了劫难,去东皇宫受戒祈福,也劳烦你替她诵经祈福,消除罪业与祸患。”
不等萧景辰应声,便听得赵凰歌先开了口,淡淡道:“兄长这话说的有理,况且这次出事,国师手染鲜血,按理说是犯了罪业,可不是得诵经祈福,消除罪业么。”
她这话一出,皇帝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反倒是一旁的萧景辰神情自若,闻言只道:“贫僧祈福诵经,为众生,也为己身。”
他眼神清正,可惜赵凰歌却从中品出了几分嘲讽来。
什么叫为众生也为己身?
她也是这芸芸众生里的一员,这众生,可不也将她给带上了么!
赵凰歌心中腹诽,这人面上和善,谁知道肚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种败类也能存在于佛门之中,怕是真的仗着佛度众生——
牲畜也为众生!
她在心中将对面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这会儿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模样,可若仔细看去,却会发现内中满是算计。
便是离她这么远,萧景辰也能感知到对方的恶意满满。
他无声的转动着手中佛珠,倒是皇帝笑着打圆场:“国师说的是,河阳年岁小,此番又历了劫难,朕心中既愧疚又心疼,还望国师多多体谅。”
皇帝这么说,萧景辰自然不敢这么接。
他只双手合十道:“圣上慈悲。”
慈悲是真慈悲,毕竟眼下这殿内的三个人里面,唯有他一个笑的跟佛爷似的。
赵凰歌有些看不下去赵显垣替自己这么说话,因起身道:“皇兄,时候不早了,臣妹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还端端正正的行了礼。
私底下,在赵显垣面前多么没规矩都可以,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的规矩做的比谁都好。
可惜,越是这样,皇帝越知道,小姑娘这是有脾气了。
念及此,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点头应了,温声道:“回去路上慢些,让宫人给你掌灯。”
闻言,赵凰歌含笑应了,直接便出了门——这一次是彻底拿萧景辰当了空气。
她这模样,让赵显垣无奈摇头,待得人出了门,方才温声看向萧景辰:“国师勿怪。”
萧景辰自然不会怪,与皇帝行了礼,道:“圣上勿挂心。”
……
赵凰歌出了殿门后,却并没有直接回栖梧宫,反倒是站在了御书房外的空地上。
这里的方砖她不知踩过多少遍,可如今真真切切感知着脚下的砖石,她的神情却有些复杂。
夜风渐大,吹得她襦裙鼓荡,越发显得身姿纤细,像是风大些就能被折断似的。
萧景辰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赵凰歌。
他脚步微顿,莫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就像是……这人如这夜晚的风,会顺着飘走,再也不见。
他微微蹙了蹙眉,便见赵凰歌回过头来。
宫灯照亮了殿前的路,她手中拎着一盏灯,也将她整个人都照亮了。
眼尾红晕褪去,她便又是那个高不可攀傲不可攀的赵凰歌。
“国师。”
见她没走,萧景辰倒是不意外:“公主。”
赵凰歌微微弯唇,拎着手中的灯笼,冲着他晃了一晃:“夜深路窄,本宫送你一程?”
第48章 公主之能,不遑多让
闻言,萧景辰神情不变,淡淡道:“不敢劳烦公主。”
他分明神情是客套的,可赵凰歌就是察觉到了他的抗拒。
啧,这倒是有意思了。
赵凰歌双眸弯了弯,再看他的时候,便满是笑意:“国师不必客气,反正本宫也睡不着,走一走挺好的。况且——我还想讨教讨教,国师要为本宫念什么经呢。”
若是可以,萧景辰倒是想为她念一出“地藏经”。
超渡这种不信神佛的,最为适用。
可惜身为国师的萧景辰,自幼便不大爱造口业,所以现下面对赵凰歌,到底将那三个字给憋了回去。
“公主请。”
萧景辰说完这话,站在原地等她而行。
赵凰歌不想他倒是应承的这么干脆,一时有些咬牙。
让她走在前面,这是真拿自己当掌灯的小丫鬟了?
她无声的磨了磨牙,到底是眯了眯眼,当先朝着外面走去。
毕竟,就算是真的想闹什么,也不能在御书房门外,皇兄还没走呢。
萧景辰倒也没有真的打算让她做个掌灯的丫鬟,眼见得她前行,便与她错后半步,一同往外走。
夜色浓重,雾色弥漫开来,也让这道路变得不那么真切。
然而这一抹烛火却又照亮了前行的方寸之地,又让人格外安心起来。
可惜,赵凰歌的神情却着实算不得安心的模样。
佛像味道早在长年累月之间在男人的身上浸透了,这会儿便是在她身侧,也叫人闻的真切。
这味道于她而言,的确没什么好的回忆。
赵凰歌无声的叹了口气,眼见得离御书房远了些,倒是不再伪装,站住了脚步。
反倒是萧景辰还问了她一句:“公主怎么不走了?”
男人问的理所当然,赵凰歌站定脚步,回头看向他,无声的笑:“才想起来,本宫与国师的路南辕北辙,倒是不能走下去了。”
她话里有话,萧景辰倒是不动如松:“原来公主还知道。夜深了,公主早些回吧。”
他的眉眼里一派的平和,像是她方才只是一个小孩子胡闹似的。
赵凰歌却是嗤了一声,看着他夜色下依旧清明的眉眼,轻笑:“时候尚早,本宫回去也睡不着。虽说与国师的路南辕北辙,可还是得夸赞国师一句,国师,好手段。”
她这话,几乎挑明了说,萧景辰却偏要装糊涂:“不知公主说的哪件?”
赵凰歌眯眼看他,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却如他身后的雾一般,在这夜色里,叫人瞧不真切。
她嗤了一声,道:“每一件。”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每次当她以为自己要了解一些这人的时候,就会栽一个跟头。
不过无所谓,他的底牌她已经清楚,其他的看不看得清也无所谓了。
此人,留不得。
赵凰歌眼中杀机尽显,萧景辰却浑然未觉,甚至还能与她客气:“公主谬赞,公主之能,不遑多让。”
他这是明晃晃的将话给挡了回来。
赵凰歌捏紧手中的灯笼,目光锁着眼前人,带着挑衅:“今夜有雾,路怕是不好走。希望国师也可如以前这般,不摔跟头。”
她这话戾气太重,内中还带着满满的恶意,可眼前人就像是泥捏的性子一般,竟然还能含笑回她:“借公主吉言,愿公主也是如此。”
你来我往的交锋,赵凰歌没占着什么便宜。
说起来也是好笑,大抵是因着这岁数回去的原因,她如今这心性竟也重新捡回了十几岁时的争强好胜。
哪怕这些口头上的争斗丝毫没有什么意义,可是现下看着萧景辰的时候,她依旧忍不住的想要争一口气。
因此这会儿听得萧景辰的话,赵凰歌不怒反笑,眉眼里甚至还多了些期待:“这两日身体不适,本宫便不去打扰国师了,待得过两日去了东皇宫,届时还需得国师照应一二。”
她说到这儿,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复又弯唇道:“国师为佛门中人,大抵清心寡欲惯了,不知道本宫在外的浑事儿——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届时若是搅扰到国师不得安宁,还望国师多多体谅。”
小姑娘眉眼带笑,内中却皆是戾气。
分明是在警告她,可萧景辰却没来由的想起来四个字“张牙舞爪”。
他无声的弯唇,眼中柔和依旧,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气得想打人:“好说,贫僧的确清心寡欲惯了,公主若去了之后,觉得心浮气躁,也可随着多念念经——可以静心。”
最后四个字一出,赵凰歌的眉眼顿时多了几分恼意。
谁要跟他念经?!
眼见得这人满脸包容,赵凰歌一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咬了咬牙,气得拂袖转身。
可才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回头,脸上的怒意不复存在,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是了,有件事忘记跟国师说了。”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那眼中的笑意,看的萧景辰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下一刻,便听得她语气轻慢道:“国师记得在东皇宫多备点纸,本宫这人脾气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糟蹋东西,尤其是……抄写好的佛经。”
她话音未落,转身就走。
余音袅袅飘在空中,也成功的让萧景辰变了脸色。
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扰的国师萧景辰,再一次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她支配的恐惧。
被糟蹋的佛经、被染上了墨汁的狼毫……
他磨了磨牙,脸色也终于难看了下去。
二人一个意得志满、一个面色不善,方向是背道而驰,脚步倒是一样的快。
只不过,一个是得意的,一个是被气的。
一条路分两头,渐行渐远后,那背影便也消失在了夜色中,再不可寻了。
……
待得二人的身影都不见了之后,才有人悄然的回了御书房。
“皇上。”
皇帝仍旧在批阅奏折,听得人进来,头也不抬,甚至连写字的动作都未曾停下:“说。”
那人见状,方才轻声回禀了起来,待得说完后,又道:“现下都走了,只是瞧着剑拔弩张的,不大好。”
他下了结论,倒是让皇帝成功的停了停笔。
那一本奏折已经被批阅完,皇帝将批好的奏折放在一旁,拿狼毫笔沾了沾墨汁,又翻开了新奏折,却迟迟的没有下笔,而是自言自语道:“已经如此不和了?”
皇帝的话,并没有人回答。
自然,皇帝也不需要人回答,又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闻言,再次行了礼,无声的退出了殿。
皇帝看了眼那奏折,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索性直接将奏折和上,又将笔放在了笔架上,自己则是伸出手来,捏了捏山根。
大抵是看的久了,连眼睛都酸涩疼痛,这般捏了一会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那疼痛愈演愈烈。
皇帝直接靠在龙椅上,闭了一会儿眼,才轻声道:“倒也是好事。”
室内无人,这话他也并非说与旁人听的。
再睁眼时,便见皇帝眼中的疲倦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若有所思。
方才闭眼的时候,他竟然没来由的想起了赵凰歌的脸。
因着年岁尚小,脸上还带着稚嫩。
可是在谈论政事的时候,却是与年龄丝毫不符合的沉稳。
这样的赵凰歌……
他还是第一次见。
皇帝无声的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了那一张被自己折起来放好的名单上。
那是赵凰歌写的。
内中每一个人,都彼此制衡,却又安排的恰到好处。
偌大的御书房内落针可闻,除却皇帝轻微的呼吸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良久,才听得男人呓语般的低喃:“阿阮啊,的确长大了。”
那声音格外轻飘,风一吹,就散了。
第49章 杖责绛珠
赵凰歌一路急行,待得回宫后,进了亮如白昼的栖梧宫内殿,再想起来自己方才那近乎幼稚的举措,不由得又有些失笑。
锦心在她身后追了一路,先前也不敢叫她,待得进了殿内后,瞧见她神情里的表情不像是在生气,这才小心翼翼的笑道:“公主把灯笼给奴婢吧,奴婢去熄了它。”
赵凰歌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拎着灯笼呢,她摇了摇头,将灯笼递了过去,又见她一身风霜狼狈的模样,问道:“本宫不是让你先回来了么?”
她倒是吩咐了这话,可锦心哪里敢真的抛下她一个人先回来?
“奴婢只远远的跟着,并未听到公主与人交谈的内容。”
锦心低眉顺眼的懂事儿,赵凰歌则是无奈的笑道:“没问你这个,夜间风大,罢了,你也下去安置了吧。”
见她没有生气,锦心这才笑着应了,行礼后,拎着灯笼出了殿门。
眼下时候还早,赵凰歌毫无困意,索性便去了外殿,也不叫人研墨,自己研磨好了,开始抄写经书。
上次严华寺内,长明殿着火之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为了栽赃陷害一个萧景辰,把给先祖们供奉的长明殿都烧了,这事儿古往今来怕也只有她赵凰歌一个人干的出来。
先祖们大抵是大度,到现在连一个托梦骂她的都没有。
可没有归没有,这些时日,赵凰歌日日抄写经书供奉在先祖牌位前,也是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愧疚心,给先祖们请罪呢。
只是今日这经书不过才抄写了片刻,她便写不下去了。
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殿内唯有她一个人。
穿堂风吹过,角落的香龛里燃着馥郁的龙涎香,让她的眉心也微微的蹙了起来。
方才只顾得与萧景辰斗法,可现下独处下来,她却又不自觉的想起了皇兄的话。
想他交代遗言一般的嘱托,更想他对萧景辰轻描淡写的态度。
她写不下去,索性将笔搁在了一旁,将抄写了一半的经文推到一旁,自己趴在了桌案上。
眼前墨香与殿内熏香混合着充斥鼻端,她思绪却早已魂飞天外。
说实话,其实她最开始知道要被接出严华寺之后,存的打算便是要去东皇宫的。
公主大典未曾举行,她的箴言还未被公之于众,这个隐藏的祸患,必须得赶在生辰之前除掉。
而去东皇宫,不管是找萧景辰的破绽对他予以致命一击、还是破解箴言的雷,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因着她才害了萧景辰,若是由着自己提出来,必然会让皇帝怀疑。毕竟,哪有人前脚才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