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艳-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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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并非扭捏之人; 徐简的腿伤让她冷静了很多,闷声道:“他对我好; 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罢了,明日一放中秋假,他就要去相看旁人。你说说; 他真看上别人; 我便错过他了,即便他没看上; 他明明已经见过我了还要去相看别的闺秀,也足以说明他对我无意。”
哥哥对嫂子就是一见钟情,曹坚对明岚也差不多,怎么她有了救命之恩在前,都迷不住徐简?
这么一想,宋湘更郁闷了。
虞宁初听了,就以为徐简真的故意提及他与顺安伯府的相看之约来委婉拒绝宋湘,登时也替宋湘难受起来。
她试着安慰宋湘:“也许,小徐大人虽然对你有意,却碍于你的公主身份不敢高攀吧。”
宋湘抿抿嘴,徐简那家伙,好像是很怕她。
怕不怕又如何呢,他都要去相看别人了。
宋湘是个很干脆的人,回想昨日自己做的傻事,嫂子明明想关心她却被她气走了,宋湘就抱住虞宁初,哼着道:“随便他去相看吧,我也只是仰慕他的才学罢了,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的人。阿芜,这两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他在我的府里受的伤,我才要去看看,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与他再无干系,你跟哥哥也不用再替我担心了,下个月我就搬到公主府住。”
虞宁初不满道:“既然不着急嫁人,为何急着搬出来?”
宋湘哼哼道:“当然是不想在你跟哥哥面前碍眼,你不用急着辩解,每次咱们仨一起吃晚饭,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当然也不是你们俩故意挤兑我,反正咱们仨在一起的时候怪怪的,跟我幻想的不一样。打个比方吧,如果让你去宁国公府住,天天夹在明岚与曹坚中间,你自在吗?”
虞宁初设想了一下,肯定会不自在,于是她也就明白宋湘的意思了。
宋湘笑道:“你不用多想,公主府那么好,我一个人住多逍遥快活呢,你若想我了,就搬过来小住几日,咱们只撇掉哥哥。”
虞宁初回想婚后这些晚上宋池的各种纠缠,只怕她才在公主府住一晚,隔日宋池就要来接她回去。
宋湘的开朗让车内的气氛轻松多了。
马车到了公主府,宋湘、虞宁初相继下车。
徐简是在需要铺砖的一处偏院受的伤,随从本想背他去医馆诊治,徐简非要留在原地盯着工匠们继续铺砖。
宋湘还没傻到跑去工地上看他,命侍卫去传人。
得知公主来了,徐简老老实实地叫随从背他过来,到了前院,再拍拍随从的肩膀想要下去。
随从:“您左边小腿都肿了,还能走路?”
徐简:“你扶着我,总不能在公主面前失礼。”背过去成何体统?
随从就把人放下来,架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崭新的公主府客厅,宋湘与虞宁初并肩而坐,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就见徐简一手让随从扶着,单脚跳了过来,好不狼狈。
她默默地想,这种没出息的男人,不要也罢,不值得她喜欢。
徐简倒是没料到端王妃也来了,挥挥手叫随从先退下,他一手撑着门板,一边朝两位贵人行礼:“不知王妃、公主驾到,有何吩咐?”
随从在外面听到这句,面露不解,明明是大人一受伤,就赶紧叫他递消息给公主去的,那么公主王妃过来,自然是探望大人的伤势嘛。
虞宁初刚要关怀一下徐简,宋湘已经冷冷开口:“听说徐大人受伤了,伤得如何,该不会耽误公主府的完工吧?”
冷冰冰的话,如一盆冷水让徐简的心凉了半截。
昨日离开端王府后,他满脑都是公主的那句“既然徐大人已经佳人有约,你我之间便避嫌吧”。
想了一整日,天黑了躺在床上,徐简还在想。
他根本不想去相看什么伯府千金,更不想因为这种事再也见不到公主,他还欠了公主的救命之恩,他还答应过要协助公主写话本子,他想看看公主写的话本子,想再见见公主,即便公主只是要他帮忙,对他并没有别的想法。
明明知道的事,亲耳听公主只关心工期对他的腿伤漠不在意,徐简仍然仿佛大冬天里又被人泼了一桶水。
“公主放心,公主府一定会准时交付到您手上。”低着头,徐简恭敬地道。
宋湘看向他虚抬的左腿,红唇紧抿。
这时,一个侍卫也把郎中请来了。
虞宁初知道宋湘很在乎徐简的伤,便开口让珊瑚把郎中领过来,她与宋湘先避到侧室。
宋湘躲在门帘后偷看。
郎中让徐简坐下,卷起裤腿,徐简担心地看向门帘这边,宋湘避了一下,可她已经看到徐简红肿的小腿了。
过了一会儿,郎中有了诊断结果,说徐简只是皮肉红肿,没有伤到骨头,修养几日就好。
郎中退下后,虞宁初与宋湘再走了出来。
宋湘淡漠地看了徐简一眼:“既然徐大人没有大碍,公主府我就继续交给你了,嫂子,咱们走吧。”
她牵着虞宁初的手往前,跨出门槛之际,忽听身后那人忐忑道:“公主留步,下官有事想单独禀报公主。”
宋湘心头一跳,虞宁初已经识趣地跨了出去,且没有打算偷听。
宋湘退回两步,面对门外道:“有话便说吧。”
徐简无声苦笑,看着她的裙摆道:“下官欠了公主的恩情,还是想协助公主写完您的话本,避嫌之事,请公主不必担心,今晚下官便会以腿伤为由,请家母退了与女方家里的相看,且下官保证,公主的话本完成之前,下官绝不会再应下其他相看之约。”
宋湘又酸又气:“说得好像是我逼你拒绝人家姑娘……”
徐简:“不是,是下官自己毁约,与公主无关,下官根本不认识那位姑娘,纯粹是被家母催急了才随口应下,本就失了诚意,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公主切勿自责。”
宋湘偏头,看着他道:“你轻易应了,又轻易毁约,就不怕坏了名声,以后再也没有名门闺秀愿意嫁你?”
徐简深深地低着头:“无人愿嫁也无碍,下官原也不急,感情之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强求不来。”
宋湘心情复杂,她该高兴徐简不会去相看了,可想到要因为自己害一位闺秀被徐简毁约,她的良心就过意不去。
“不必那么麻烦,你只管去赴约吧,我会重新安排一个无需避嫌的差事,让你报恩。”
宋湘微微仰着脸道,说完就要离开。
“即便如此,下官还是会毁了这场中秋之约,不见任何女子。”
无论她想不想听在不在意,徐简都将心之所想说了出来。
宋湘脚步一顿,怔怔地问他:“为何?”
徐简低着头:“下官说了,下官根本不认识那位姑娘,本就无意。”
宋湘:“也许你见了她,就会喜欢了。”
徐简:“不会。”
宋湘:“你都没见过,怎么如此肯定?”
徐简没有回答,片刻之后,他恳请道:“下官别无长处,除了监管园林修建便是写书,还请公主赐还书稿,以全下官报答之心。”
宋湘定定地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的男人。
为了帮她写书不惜背信弃义,真的只是想报恩吗?
短短两日,宋湘已经受够了猜来猜去的煎熬,再也不想对着一卷舆图患得患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都没见过那位闺秀,为何就敢笃定不会喜欢?”宋湘彻底转过来,像审问犯人一样问道。
徐简被这种气势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了左腿肿痛,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朝下倒去。
宋湘急得来拉他,可她低估了徐简的重量,他虽然一副书生气度,却是个高个子。
两声闷响,先是徐简仰面摔倒在地,跟着就是宋湘被他所带,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他怀里。
脚痛胸也痛,徐简疼得直吸气。
宋湘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见到的就是他龇牙咧嘴的样子。
也心疼也生气,宋湘站好了,再来扶他,小声抱怨道:“问你话你就说,躲什么?”
徐简只管低着头,不敢回答。
他越这样宋湘就越气,豁出去道:“好,我换个问题问你,如果,如果你要相看的那个闺秀是我,你会喜欢吗?”
徐简的脸,刷的红了,一直蔓延到脖子。
宋湘若再看不出他的心意,便要成傻子了。
刹那间,所有的阴霾都散去,她喜笑颜开,又升起戏弄他的兴致来:“好你个徐简,还不快如实招来,究竟是何时对本公主生了僭越之心?”
徐简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却一点都摸不准公主是如何想的,只当公主真的动怒了,扑通跪了下去:“下官该死,下官……”
还没说完,就被宋湘抓住一边胳膊使劲儿提了起来。
徐简忍着腿痛保持平衡,想看她又不敢看,仍是歪着脑袋。
宋湘烦死了他这样,拧着他一边耳朵道:“最后一次,你到底是何时喜欢我的?”
耳朵是真疼啊,徐简一边吸气一边结结巴巴道:“是,是,下官也说不清,只是昨夜彻夜难眠,一想到会再也见不到公主,就,就想出自伤的办法,好拒了中秋夜的相看。”
宋湘这才明白,他连腿伤都是自己折腾出来的苦肉计。
“看不出来啊,你胆子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宋湘松开他的耳朵,从头到脚又将徐简打量了一遍。
徐简还是想跪下,又怕重新被公主提起来,便只低着头。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宋湘反而越看越喜欢,满意道:“行了,你先把相看的事处理好了,中秋假后我再过来找你谈话本。”
这一次,宋湘真的走了,脚步轻快,哪怕被虞宁初用眼神揶揄也浑不在意。
客厅里,徐简扶着窗户艰难腾挪到门前,望着公主健步如飞的背影,心中鼓点杂乱。
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有了僭越之心,还要与他谈话本?
111(中秋宫宴)
重新坐上马车; 宋湘的笑容别说写在脸上了,连她绕在指尖的头发丝好像都在笑,快快活活地给主人把玩。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虞宁初好笑地问; 感情二字; 真是叫人千回百转; 宋湘这两日的表现便是最好的例子。
宋湘没有再隐瞒; 将徐简的那些话都告诉了虞宁初; 只略去了她的动手动脚。其实早在徐简送上那张改建的舆图时,宋湘就察觉了几分,不敢确定罢了。
虞宁初看着宋湘艳若蔷薇的脸; 一点都不怀疑徐简的情意,如此至情至性的美人,谁不喜欢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宋湘难得脸红了下; 看向车窗道:“他好像还不知道我也喜欢他; 让他先去回绝那位闺秀吧; 然后我再与他一起把话本子写完,若他能开窍,自会去与哥哥提亲; 他不开窍……”她就拧得他开窍。
虞宁初想想她与宋湘讨论话本子时的并肩而坐低声细语; 换成徐简,同样相处半个来月; 徐简得多傻才不会开窍?
“阿芜,这些事你不要与哥哥说,只让他不要掺和就行。”
快到王府; 宋湘好生交待虞宁初道; 而她对虞宁初的称呼,也是在嫂子、阿芜中间变来变去的。
虞宁初笑着应下; 兄妹俩再亲,终究隔了男女的差别,正如曾经宋池不会告诉妹妹他经常欺负她,如今宋湘也不想告诉哥哥她的情。/事。
担心哥哥多嘴过问,宋湘提前与虞宁初打了招呼,今晚也不过来用饭了。
所以黄昏宋池回府,没看见妹妹,眉头便是一皱:“她还在因为徐简的事不肯出门?”
虞宁初想的却是,原来宋池也不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还不知道今日她们去过公主府。
“已经好了,就是不想见你。”虞宁初解释道。
宋池眉头皱得更深:“为何不想见我?”又不是他招惹了妹妹。
丫鬟们早退出去了,虞宁初低声道:“姑娘家脸皮薄,感情上的事我问可以,你问她便不喜欢听,都是人之常情。”
宋池看着她秀美的脸,道:“你脸皮薄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道阿湘竟然也有薄脸皮的时候。”
虞宁初瞪他:“让阿湘听到你这话,又要跟你置气,阿湘比我还大一些,既然动了情思,你就不要再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宋池不置可否,拉着虞宁初陪他去更衣。
虞宁初拗不过他,只好不太熟练地帮他宽衣解带,成婚才几日,这种事之前都是宋池自己做,她还没经验。
屏风挡住了外面的夕阳,当宋池浑身只剩中衣,虞宁初将脱下来的官袍放在专门装待洗衣物的竹篓里,准备去柜子里帮他取长袍。
她才转身,宋池从后面抱了过来。
虞宁初的心便猛地一跳,她发现,宋池似乎特别喜欢白日里这样。
“都要用饭了,你别乱来。”她按着他的手道。
宋池笑:“我只是抱抱你,乱来是何意?”
虞宁初就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靴面。
宋池松开手,坐到床上,没有乱来是因为他还在思考妹妹的事:“徐简都要去相看别人了,阿湘不会还没死心吧?”
虞宁初也不能什么事都瞒着宋池,让他做哥哥的干着急,一边挑衣裳一边道:“今日公主府的工匠搬砖时意外失手,伤了小徐大人,我跟阿湘过去看了看,他们两个单独谈了会儿话,后来阿湘告诉我,小徐大人是故意受伤的,好回绝与顺安伯府的相看。”
宋池立即反应过来:“徐简喜欢阿湘?”
虞宁初笑着默认。
宋池却不太高兴:“才见过一两面,他能对阿湘有多深的感情,该不会是看中阿湘的公主身份,故意与顺安伯府毁约。”
虞宁初反驳道:“小徐大人若是这种心性,早就劝徐大人与韩国舅等人同流合污了,何必自己写书赚钱补工部的亏空,你不要关心则乱,将好人往坏了想,小徐大人一看就是淳朴憨厚之人,没有你那么多花花心思。”
宋池讥笑:“淳朴憨厚?真淳朴憨厚,能这么快想出苦肉计?”
虞宁初懒得与他辩解,小声嘀咕道:“怎么样都比你憨厚。”
宋池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等虞宁初抱着一套常服走过来,他连人带衣裳都揽进了怀里。
虞宁初红着脸挣扎,然则踢掉了一双软底绣鞋,也没能甩开身上的男人。
幸好宋湘不会过来,夫妻俩腻歪多久都不用担心什么。
次日是八月十四,端王府的三个主子带上节礼,一起去了护国公府,对虞宁初而言,沈三爷夫妻就像她的父母,对宋池兄妹而言,沈二爷二夫人也是一样的慈爱长辈。
沈明岚、曹坚也过来了,护国公府很是热闹。
天气晴朗,阳光也好,与长辈们说过了话,虞宁初、宋湘、沈明岚又携手去花园里逛了。
虞宁初向沈明岚分享了宋湘的喜事,宋湘虽然想阻拦,可有沈明岚护着虞宁初,今日她的威胁便无法得逞。
只是宋湘很不老实,平时她最喜欢缠着虞宁初、沈明岚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如今要被审的人变成她,宋湘竟然仗着自己功夫好,鱼儿一般溜走了,跑得那么快,虞宁初姐妹俩根本追不上,而且毕竟嫁了人身份不一样了,她们也不好意思放开手脚去跑闹。
“让她跑,就算她回来了咱们也不理她。”沈明岚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