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艳-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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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他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在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端王要娶虞家女的时候,沈阔带上护卫告别家人,快马离开了京城。
二夫人一直将儿子送到城门外; 看着儿子纵马疾驰的背影,二夫人想,西北的长风与兵营生涯; 一定会治好儿子的情伤。
。
在宋池的授意下; 礼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的婚事。
五月初二; 宋池带着他提前准备了不知多久的聘礼,浩浩荡荡地来了虞家,此即六礼中的第四步——纳征; 也就是民间百姓常说的订婚。
三夫人、沈明岚最近都住在虞宁初这边; 帮忙操持了订婚的宴席,也幸好虞家在京城只有护国公府、宁国公府这两家亲戚; 再加上三夫人的娘家,宴席相对简单,不然宋池将时间赶得这么紧; 三夫人怕是要忙不过来。
虞尚疯疯癫癫的; 今日不可能露面,八岁的虞扬便作为虞宁初这边的男主人; 出面招待诸位男宾。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温嬷嬷早已教过了虞扬,虞扬虽然紧张,大体上并没有出什么错,小小少年已经有了几分担当。
太夫人今日并没有来,说是身子不舒服,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呢。
沈明岚悄悄与虞宁初道:“你嫁得这么好,老太太曾经有多瞧不起你,现在估计就有多憋屈,嘿嘿,可就算她躲得了今日,将来还是有见面的时候,那时你已是王妃,她得朝你行礼的。”
虞宁初还记得她与宋池同下扬州之前,太夫人将她叫过去,直接警告她不要勾引宋池的话。
太夫人不想她嫁得好,也不想母亲嫁的好,大概在太夫人眼中,庶女就该是低贱的,不该越过嫡女去,庶女所生的女儿更不能越过她的嫡出孙女。
但人的命真的有贵贱之分吗?单说沈家,虽然是京城的老牌勋贵之家,可最初那位让沈家发迹起来的先祖,不也只是个粗野农夫,因为有一身好力气,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才封了武官,带领沈家走上了勋贵之路。
可见,低贱的人也能成为人上人,生来尊贵的,不好好做人,也会沦为阶下囚。
虞宁初从来不认为自己低贱,她没争过什么也没抢过什么,别人可以看不起她,却不能逼着她承认自己低贱,她值得嫁给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前院,男客们这边,陪着宋池吃席的全是熟人,长辈们有沈二爷、沈三爷、同辈们便是沈琢、沈牧、沈逸、曹坚。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咱们家最漂亮的小表妹,最后会被表哥娶了去。”沈牧喝口酒,啧啧地对着宋池调侃起来,“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当年,咱们兄弟当中最不待见阿芜的就是表哥了,谁知道都是装出来的呢。”
宋池纠正道:“我何曾不待见过表妹?只是守礼不曾亲近罢了。”
沈琢却记起了虞宁初刚到京城的那场中秋夜游,宋池过于巧合地套中了虞宁初心仪的小瓷龙。
现在看来,那时候宋池便对虞宁初动了心思吧。
有的情意可能要日日相处形影不离才能生出来,有的情意,可能一见倾心。
曹坚对沈家兄妹们在府里的相处不甚了解,但听沈牧揶揄宋池不待见虞宁初,曹坚不由地也想起一件旧事,替宋池说话道:“二哥应是误会殿下了,我记得那年比武擂台上,我的剑被匈奴王子击落,不巧正朝着阿芜表妹飞去,幸好殿下及时出手替阿芜表妹挡住了,足见殿下关护之心。”
沈牧眼睛一转,懂了:“表哥只是在我们兄弟面前装淡漠,一旦我们不在,他便动心思去讨好表妹。”
宋池笑而不语。
六礼的第五步是请期,男方挑出几个成婚的吉日,托媒人送到女方家里,商量着确定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日子。
端午过后没几日,媒人便再次来了四井胡同。
“姑娘,这是殿下亲手拟定的几个吉日,您瞧瞧吧。”
媒人双手捧着一张红色的笺书,笑眯眯递给虞宁初。
虞宁初垂着眼,打开笺书,就见红色的硬纸上,用黑字写了六七个吉日。
虞宁初从上往下看,越看脸颊越烫。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而宋池挑的吉日,一个在五月,两个在六月,两个在七月,还有一个在八月,且是八月初五!
看似列了六个吉日,可以选择的挺多,实际上无论哪个吉日都太早了,明眼人自能看出宋池的迫不及待。
想到这几个吉日肯定被礼部官员、媒人看过了,虞宁初的脸便一阵烫过一阵,与其坐在这里叫媒人看笑话,虞宁初迅速合上笺书,蚊呐似的道:“就八月那个吧。”
说完,她匆匆离去。
媒人离开不久,三夫人来了,得知媒人才请期离去,三夫人便来问虞宁初:“定了哪天?”
虞宁初闷闷道:“八月初五。”
三夫人惊讶道:“这么快?”
虞宁初偏过头去,想到让她在长辈面前如此窘迫的源头都在宋池,她便又记了他一笔。
三夫人瞧着她羞羞的样子,笑道:“快是快了点,不过也能理解,殿下少时来京,身边一直缺个暖心人,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当然盼着早日成亲,这天底下,又有哪个新郎官不盼着尽快把新娘子娶回家呢。”
虞宁初难为情地道:“就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道:“笑话什么,殿下都二十一了,家里还有个妹妹待嫁,正需要一位王妃帮他操持,婚期正是宜早不宜迟。再说了,他那边有礼部帮忙操持,你这边的嫁妆舅母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别说你们八月初五成亲,就是六月初五,舅母也能准时给你包好整整齐齐的一百零八抬嫁妆,保证绝无仓促不周之处。”
一提嫁妆,虞宁初看眼舅母,惭愧道:“让您与舅舅破费了。”
三夫人轻轻地戳她的额头:“又跟舅母说这见外话,首先,你这嫁妆有一半是你娘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大件,舅舅舅母准备的都是一些需要新做却不值钱的小物件,再者,从你入京,舅母便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疼,你与明岚更是情同亲姐妹,我给自己女儿准备嫁妆,天经地义。”
虞宁初不知何时靠到了舅母肩头,拿帕子擦掉眼泪。
母亲生了她,是她的娘,舅母细心地照顾着她,也是她的娘,她这份嫁妆,是两位母亲一起帮她筹备的。
三夫人抱着她,一边轻轻地摇一边笑道:“八月成亲挺好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如果年前能怀上,正好明年也是八月左右生孩子,坐月子也舒服。”
虞宁初:……
什么感动啊眼泪啊,都被三夫人的这句话赶跑了。
。
六月底,宫里的尚衣坊将虞宁初的大婚礼服、王妃冠服送了过来,一套是大婚时穿的,一套是婚后进宫拜见时穿的。
都是提前量了她的身形缝制的,穿起来非常合身。
得知礼服做好了,沈明岚、宋湘分别跑过来一次,要虞宁初穿给她们看。
礼服层层叠叠分了好几层,又是炎炎夏日,每折腾一次,虞宁初都要出一身汗。
宋湘嘿嘿道:“等会儿我回去,故意去哥哥面前说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了,哥哥不知道要多羡慕我。”
虞宁初一边让微雨、杏花伺候取下这几层衣裳,一边轻声怨道:“你若胡说,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湘:“你都给我当嫂子了,敢不理我,我对外说你苛待小姑子。”
虞宁初忽然发现,宋湘与宋池不愧是兄妹,欺负起人来都挺理直气壮的。
她后悔换嫁衣给宋湘看,宋湘却得意洋洋地回了王府,跑去宋池面前炫耀。
宋池一副并不羡慕的神态,悠然道:“距离婚期只剩三十几日,我也只比你晚看三十几日罢了。”
宋湘撇撇嘴,走了。
宋池坐在书房,听窗外妹妹的脚步声走远了,他移步去了内室。
八扇门的联排衣柜中,其中一个柜子里,专门悬挂着他的大婚礼服。
摸了摸礼服衣襟,宋池关上柜子,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坐到床上。
褪下上衣,宋池看看右臂,虽然抹了很久的药,上面还是留了一块儿微微凸起的疤,看起来十分碍眼。
这边抹了药,左后肩的疤,宋池看不到,只能摸到,与右臂的疤痕差不多形状和大小。
动作艰难地涂了药,再看看手里的药瓶,宋池忽然苦笑。
如果被她看见或摸到,多少还是会嫌弃吧?
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药瓶,转着转着,宋池的视线,定在了药瓶表面的仙鹤图上。
“阿默,叫阿风过来。”
“是。”
阿默应完便去找阿风了,阿风是王爷栽培的心腹之一,专门负责打探消息,只是王爷即将大婚,这时又有何事?
。
八月初四的黄昏,出嫁前夕,虞宁初收到了三夫人送她的一个小册子。
可三夫人不知道的是,小册子上的内容,虞宁初已经提前在另一本书上看过了,那书还是新郎官亲自送到她面前的。
不过,上次虞宁初看得并不是特别仔细。
如今,她马上就要与宋池做那样的事了,虞宁初除了紧张,还很害怕。
她不信邪地翻遍了小册子的每一页,最终失望地发现,画面中的男人,竟然都是差不多的……丑陋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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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婚)
看“书”看得晚; 又胡思乱想了一堆,后半夜虞宁初睡得便特别香。
于是一大早上,还没睡够的她就被温嬷嬷带着杏花叫了起来。
看着还在揉眼睛的虞宁初; 温嬷嬷笑道:“我也算听说过不少新娘子的趣事; 姑娘还是第一个能在今日赖床不起的。”
虞宁初经这一调侃; 登时不困了。
王妃出嫁; 宫里安排了妆娘来替新娘子化妆; 昨晚就在虞宅住的,这会儿已经在外间等候,包括三夫人、沈明岚; 也都早早起来了,赶来看虞宁初打扮。
虞宁初见过表姐嫁人,知道绞脸会痛; 然而真的轮到自己; 妆娘绞一下; 她便吸口气,等妆娘终于说好了,虞宁初睁开眼睛朝镜子看去; 就见里面的自己双眼含雾; 水蒙蒙的,倒好像被人欺负了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
沈明岚凑过来; 轻轻戳了戳她桃粉水嫩的脸,别说,自己绞脸的时候只觉得好疼; 现在看到表妹光滑细腻的脸蛋; 她又想重新来一次了。
“疼。”虞宁初小声地抱怨着。
沈明岚笑了笑,趁无人的时候揶揄虞宁初道:“这点疼你就怕了?晚上有的你受呢。”
虞宁初心里一咯噔; 却又想起当年沈明岚回门时对宋湘说的话,不由地问道:“那年阿湘问表姐如何,表姐不是说也还好吗?”
沈明岚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原来你偷听我跟阿湘说话!亏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受不了半点失礼的人!”
虞宁初低下头,懊恼自己一时好奇,竟露了马脚。
沈明岚到底怜惜自己的表妹,凑到虞宁初耳边,嘀咕了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然而时间有限,女客们很快又过来了,沈明岚只好站到一旁,徒留虞宁初若无其事地坐着,实则在脑袋里七想八想。
黄昏时分,宋池来迎亲了,因为端王府离四井胡同比较近,为了公告百姓端王的这桩婚事也好,为了彰显新郎官的风采也好,迎亲队伍特意去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绕了一圈。
时到今日,百姓们早都清楚宋池是铲除昏君奸臣的最大功臣了,心里都敬重这位端王殿下,只是以前无缘得见,今日听闻端王成亲,没想出门的百姓们也从家中赶了过来,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们也都挤到门前,无论男女老少,个个踮着脚朝马背上张望。
宋池坐姿端正又轻松随意,唇角挂笑,眼里也是笑,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所过之处,男人们震惊于协助昭元帝登基的肱股之臣居然还如此年轻,女子们则目不转睛地望着端王殿下俊美无双的脸,只恨不能钻进后面的花轿,取代那位虞姑娘去做端王殿下今晚的新娘。
这么俊的新郎,哪怕他家境贫寒亦无才学,放在家里赏心悦目也行啊。
离开繁华的街道,迎亲队伍终于朝四井胡同去了。
锣鼓声传进后院,媒人笑着将红盖头蒙到了虞宁初的头上。
别看虞家没有什么男人,今日沈琢、沈牧、沈逸都是虞宁初的娘家人,三兄弟在前面设了一文二武三关考验宋池,虽然只是走走过场,并非存心刁难宋池,但姑娘家出嫁,要的就是场面,好让看客们知道,新娘子娘家有人,并非无依无靠。
闯过这三关,宋池才得以跨入虞家的厅堂,全福人也去后面通知媒人,一起将新娘子领了过来。
新人离开前,要跪拜父母。
虞尚那个样子无法出来见人,温嬷嬷将沈氏的排位摆在了主位上,同时沈三爷、三夫人夫妻俩一左一右地坐在两边。
都说女子爱哭,今日三夫人还算稳得住,反倒是沈三爷这个亲舅舅,一看到由媒人扶着走过来的外甥女,眼眶就红了,怕被客人们笑话,狠狠地憋着呢。
丈夫这样子,三夫人便不指望丈夫能说出话了,抢着开口,对虞宁初道:“阿芜,今日出阁,以后你便是端王妃了,身为王妃,你当照顾好殿下,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内宅,方不负殿下一片深情。”
盖头之下,虞宁初微微颔首,眼泪一对对儿地砸在地面。
交待完了外甥女,三夫人转向宋池,声音也终于哽咽起来:“殿下,阿芜小小年纪没了母亲,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今日我们做舅舅舅母的,亲手将阿芜托付给殿下,还望殿下怜她疼她护她,别再叫她受任何委屈。倘若阿芜有言行不妥之处,殿下尽管派人知会我,我做舅母的定会好好教她。”
宋池拱手道:“舅父舅母放心,此时此刻起,只有阿芜嫌我的,没有我挑她错的时候。我与阿芜夫妻一体,谁敢让她受委屈,便是与我过不去,无论何时,我都会护在阿芜身前。”
宾客当中,沈二爷、二夫人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挺会说话。
天色渐暗,端王府还有一波热闹等着,媒人这便张罗着新郎新娘该出发了。
时下有父亲或兄长背新娘上花轿的习俗,半晌不吭一声的沈三爷垂首走到外甥女面前,小心翼翼地背起外甥女朝外走去。
凤冠沉甸甸的,虞宁初不敢彻底趴到舅舅背上,双手撑着舅舅的肩膀,努力抬头,不让凤冠掉下来。
尽管加了凤冠,沈三爷还是觉得外甥女很轻很轻。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妹妹嫁人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年轻,不够懂事,将妹妹送上花轿,他对妹妹说的话,竟然是嘱咐妹妹与虞尚好好过日子,莫再执着从前。
花轿到了,沈三爷一手扶着外甥女,协助外甥女坐进了轿子。
大红色的花轿中间,此时只有他们舅甥俩。
看着静静坐在那里只露出一双纤纤小手的外甥女,沈三爷以袖拭泪,好像是对外甥女,又好像是在交待妹妹:“嫁就嫁了,他若对你好,你便一心与他过日子,他若不好,你尽管回来……舅舅养你。”
言罢,沈三爷退出花轿,大步朝里面走去。
宋池看着沈三爷的背影,再看三夫人,见三夫人面露苦笑,一副替丈夫难为情的样子,宋池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