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手札-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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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珣蹙眉看他,“下来。”
孟宪如同?一块狗皮膏药般贴在树干上?,若是旁人?说这话?,他压根就不会?理会?,但这人?是他最崇拜的?表哥,他只好费力的?回头?看向李鹤珣,着?急又紧张,“表哥,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回过头?,哼哧哼哧的?努力往上?爬。
李鹤珣颇为头?疼的?捏着?眉心?,“将人?带下来,他若敢多?言,便去告诉贵妃娘娘。”
身后隐隐传来乐呵呵的?笑声,李鹤珣回头?看去,正好对上?沈观衣弯弯的?眉眼。
她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秋千离地不远,正好能让她的?双腿悬空,沈观衣抓着?绳子?,笑道:“你让他爬呗,摔一跤他便晓得疼了,以后就不敢了。”
“那树算不得高,他就算摔下来也死不了。”
李鹤珣并不认同?,“他若从上?面掉下来,哪怕摔不死,也会?受伤,他是皇子?……”
后面的?话?李鹤珣并未说完,但沈观衣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皇子?,若是摔伤了身子?,日后还怎么称帝。
也是,前世李鹤珣以一举之力将太子?与?二皇子?都?收拾了,虽然他是为了李鹤意,但说来好笑,本该十五皇子?的?夺嫡之争,最后却变成了李鹤珣。
十五皇子?被送上?帝位,李鹤珣从龙有功,本应入内阁,理所当然的?成为朝臣之首。
可他手段太过直接,那用无数人?鲜血铺成的?首辅之名,朝臣不认,天下人?也不认,落到最后,小皇帝直接给了个摄政王之名。
自古以来摄政之名从未有一人?有过好下场。
若是皇帝昏庸无能还好,可李鹤珣偏偏对孟宪倾囊相授,手把手的?将他培养成了一代明君。
为君之道沈观衣不懂,但她明白但凡有野心?的?帝王都?不会?任由外戚势大,平衡之术,孟宪比谁都?使的?好。
那是李鹤珣亲手培养出来的?弟弟,也是后来处处限制他的?帝王。
沈观衣突然觉着?,若是她如今认识的?李鹤珣活成了前世那副模样,他应当会?难过吧。
分明想要?天下好,可他不知道为何,又处处手段狠厉不加掩饰,所有人?都?畏惧李鹤珣,所以他们从不敢无端招惹自己。
沈观衣看了一眼快要?爬到枝杈的?孟宪,秋千缓缓停下,她起身来到李鹤珣身边,突然道:“我有法子?让他下来。”
李鹤珣思索道:“什么法子??”
“你将方才让十五给我带的?话?亲口说一遍,我就告诉你。”
她就是斤斤计较,今日她可为了李鹤珣收敛着?性?子?呢,但心?中的?气憋久了人?会?坏的?,他总得亲自哄哄她才行。
在沈观衣认真的?眸子?中,李鹤珣沉默片刻,才将方才让十五转告的?话?复述了一遍,“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但倘汝回首,余辄存也。”
……
沈观衣没有细思他话?中之意,但很显然,与?孟宪方才所说不同?,她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他,“李澜之,你知晓你全身上?下哪儿最硬吗?”
他神情一僵,眼含警告的?看向沈观衣:别?胡闹。
与?他所想不同?,下一瞬,嫣红的?指尖按在了他的?唇瓣上?,带着?丝丝缕缕的?苹果香气,沈观衣断言道:“这里。”
不顾李鹤珣瞬间的?怔愣,沈观衣没好气的?越过他,朝着?还在努力的?孟宪走去,“小十五。”
“花花没在上?面。”
孟宪头?也不回的?抓着?枝杈,“不可能。”
“我方才瞧见它了,你下来,我带你去找它。”
孟宪暗自努力,并不说话?,表嫂又没见过花花,一定是骗他的?。
沈观衣并不着?恼,“它好像受了伤,身上?的?毛都?被咬掉了,好生可怜。”
“什么?!”眼下孟宪也顾不得爬树了,连忙在宫人?战战兢兢的?接应下,从树上?滑了下来,担忧的?跑到沈观衣身边拉住她,“花花在哪儿?”
沈观衣牵着?走往一旁杂乱的?树丛中走,还未靠近便听见一声警告的?哈气声。
孟宪连忙蹲下,歪着?头?往里瞧,声音细软的?哄着?,恨不得趴在地上?。
沈观衣早先便看见了这猫儿钻进了这里,只是看孟宪爬的?起劲,便不曾告诉他。
长大后那般清隽的?帝王,少时竟撅着?屁股在这儿哄野猫,沈观衣恨不得让画师给他画下来,未来等他长成后,若再敢拿那些?规矩压她,她便让全上?京都?看见他此时的?丑样。
“你进去将它捉出来不就好了。”
“不要?,花花会?不高兴的?。”
沈观衣:……
“你再磨蹭下去,我也会?不高兴的?。”
孟宪抬头?看了沈观衣一眼,状似为难,“那怎么办?”
沈观衣左右瞧了瞧,在树丛旁看见一根半人?长的?枝杈,而?方才孟宪爬树找花花之时,不小心?弄掉了两颗鸟蛋,她想了想,走到那根棍子?前,正要?捡起,却发现棍身湿漉漉的?,裹满了湿泥。
她看向孟宪,指着?脚底下的?棍子?,“你来捡这个,然后把那边的?鸟蛋拿来,用吃的?将它勾。引出来。”
孟宪双眸一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沈观衣身边,可在瞧见那棍子?的?模样后,脏的?不知该如何下手,他看向沈观衣,面露犹豫,“表嫂,要?不你……”
沈观衣:不可能,你别?想。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因为一根棍子?争论半晌时,殊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早就落在不远处的?一行人?中。
为首的?女子?凤袍华丽,仪态万方,她不知在这处站了多?久,听了多?久,嫣红的?唇轻启,状似寻常道:“嬷嬷,那个女子?是谁?本宫怎么从未见过。”
嬷嬷看了一眼与?十五皇子?玩到一处的?女子?,丰臀细腰,容色极艳,这样的?身段儿姿色,与?狐媚子?有何区别?。
她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回娘娘,那是李家新妇,李大人?的?夫人?。”
“李鹤珣?”薛皇后这才仔细打量起站在那二人?身后不远处的?男子?。
“本宫听说李家的?男子?将规矩看的?极重,怎会?迎娶这么一位……”
薛皇后瞧着?沈观衣那张比她还要?动人?几分的?容色,十分不解。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脸颊,当初她也因这张脸遭受过不少非议,冯家夫人?也因此对她颇有微词。
若不是因这个原因,她早就嫁入了冯家,也不会?因此失身于陛下,被困在这红墙绿瓦中。
为何她当初千般难万般难得事?,到了这里,却显得如此简单,李府的?门第比冯家还要?高出许多?,她为何就能嫁进去。
“是陛下的?旨意。”
薛皇后愣了片刻,不明所以,“陛下平日里除了与?那些?臭道士练仙丹,便是在美人?床上?,怎会?突然给人?赐婚?”
嬷嬷也不清楚,“确是圣上?的?意思。”
一个权势旁落的?圣上?哪里比得过如今的?李家,薛皇后在这深宫多?年,自诩了解陛下,他绝不可能去关心?朝臣的?婚姻大事?,这件事?,定是另有蹊跷。
第58章
嬷嬷道:“据说是乐安郡主当初闹的厉害; 圣上一怒之下,将这沈二小姐赐给了李大人。”
“不可能。”
薛皇后笃定道:“陛下是荒唐了些,但他比谁都惜命; 以?这种法子开罪李家; 对他有什么好处?”
“况且李家是?什么人,他一旨赐婚; 人家愿意那就是?赐婚,若是?不愿,抗了旨,以他们盘根在上京多年的势力,顶多也就落得个官降三级的下场。”
薛皇后蹙着眉; “得力不讨好; 本宫都明白的道理; 圣上怎么不知道。”
“那依娘娘的意思是?……”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 不远处的树丛中?,一只通身?漆黑的猫儿从里面钻了出来,那猫儿脑袋上有一撮黄毛,尾巴上半截都是?白的; 瞧着十分怪异。
或许是?过于突然,那女子被吓的花容失色。
顿时,方?才还负手而立; 神情淡漠的李大人,立马凝重的快步上前?将那女子揽在怀中?。
十五皇子亦被吓得脸色惨白,耷拉着脑袋听李鹤珣训斥; “你是?皇子; 为了一只野猫爬树便罢了,如今还毫无仪态的趴在地上; 平日里国子监没教过你身?为皇子的礼仪吗!”
教训完小的,李鹤珣又将目光放到了窝在自己怀中?委屈巴巴的大的。
“那猫儿孟宪识得,或许不会伤他,你呢?离得这么近,你就不怕它?挠花你的脸?”
“沈观衣,你平日闹腾便罢了,这是?宫中?,你就不能安分些!”
薛皇后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只见那女子听了这话,不但不认错,不想着安抚,还恶狠狠的瞪着他,嘴中?振振有词,“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非要?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我。”
随即,她怒的伸出手就往李鹤珣脸上挠去?,却被他双手反剪,牢牢的固在怀中?。
在薛皇后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宫中?女子万千,刁蛮或温柔,她什么没见过,便是?如沈观衣这般的性子,她也见过好几人。
只是?那些女子,最终的下场不是?得罪了圣上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便是?磨圆了自己的性子,变得与这宫中?众多美人一样?。
这样?的人,本是?最耀眼夺目的,男子大多都喜欢这样?鲜活的姑娘,只是?不长?久罢了。
这些事情,在她心里如明镜儿似的,可为什么李鹤珣明明那般头疼,却仍旧耐着性子任由自家妻子混不讲理的使性子?
突然福至心灵,薛皇后转头盯着嬷嬷道:“你说,陛下为何?要?给李鹤珣赐婚?”
“奴婢不知。”
薛皇后突然笑了,“本宫也不知,毕竟一向不理世事的陛下哪里会给臣子赐婚,所以?这场婚事,说不定?一开始便是?李家要?的。”
“或者说,是?他李鹤珣要?的,陛下,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
薛皇后施施然的看?着那边如同一家三口?般热闹的人,似乎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何?李家没有半分怨怼的接受了这门婚事,为何?那样?的女子,能让向来不近女色的李鹤珣宝贝似的护着。
只有心甘情愿,步步为营,才能出现如今的这一幕。
掌心紧紧的攥着,方?才嬷嬷在坤宁宫劝解她的那些话不过片刻就成了泡影,在那些影子中?,是?她曾经与冯二郎的点点滴滴。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越发?的想要?。
时间越久,越觉着皇后之位就如同美人枯骨,百年之后除了名讳,什么都留不下。
那女子戳在李鹤珣心口?的指尖像是?穿过树影,戳在了她的心口?上,刺痛与不甘让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娘娘,咱们走吧。”
步摇轻晃,薛皇后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带着宫人离开。
李鹤珣攥住沈观衣不安分的手指,似有所感的回了头,青竹簌簌,假山石后的回廊上朱红一晃而过,他垂下眼睫,“该回去?了。”
喧闹静止了一瞬,只剩下孟宪一个人张着嘴巴喋喋不休,似是?并未发?觉二人之间的氛围在顿时变换,“表嫂,你陪我去?找花花吧,你陪陪我吧……”
他一头撞在沈观衣纤细的手臂上,沈观衣疼的嘶叫了一声,李鹤珣顿时揪住孟宪的衣襟,一把将他提到了一旁,“将他带去?贵妃娘娘宫里。”
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孟宪‘嗖’的一下躲在沈观衣身?后,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袖子,缩着脖子,只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李鹤珣,“表嫂,表哥好凶,你帮帮我。”
“不怕,表嫂在呢。”沈观衣温柔的声音似有蛊惑,随即慢悠悠的向他递出手。
孟宪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将肉肉的手放在沈观衣的掌心上,心底雀跃不已。
那些他仅知晓的夸赞之词,一股脑的在心中?往沈观衣身?上堆,表嫂又好看?又温柔,还会护着他。
孟宪忍不住对着沈观衣咧嘴笑道:“表嫂,我——”
“抓住了,带回去?吧。”
孟宪:……
宫人们接连上来扶住孟宪,在他傻眼的神情中?,被人簇拥着离开。
走了许久,他才气愤的回头看?着沈观衣,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里还包着泪。
他是?芸贵妃宫中?的皇子,今日皇后寿辰,芸贵妃与皇后积怨颇深,多年不对付,让芸贵妃勾着笑脸与皇后道贺,或许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芸贵妃不来,自然也就不许孟宪出现在寿宴之中?,若沈观衣不将他抓住,待十五在皇后寿宴上一事被岳萧芸知晓了,就会成为一桩麻烦。
人走后,周遭静谧的只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沈观衣方?才在薛皇后眼中?的泼辣劲儿尽数褪去?,她一个人迈着步子走在前?面,步摇上的银花摇摇晃晃。
瞧着像是?又生气了。
李鹤珣想起方?才那些斥责之言,短叹一声,薄唇轻抿,上前?道:“方?才事出有因,你——”
话音未落,便不期然对上沈观衣明艳的小脸,她眉梢上的得意怎么都掩藏不住,“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表现?
这下换李鹤珣莫名,不知晓她话中?所指什么。
沈观衣从旁的枝叶上揪下来一朵嫩黄色的小花儿,“方?才皇后就在假山后,那么多人站在那处,虽然隐蔽,但也不是?完全看?不见,我又不瞎。”
所以?……
李鹤珣看?向她,“你是?故意的。”
故意配合他。
“皇后娘娘这人啊,瞧着端方?,实?则骨子里大胆又野心勃勃,她年少入宫,仅有的一段风月被人掐断,不似旁的女子那般哀戚,反而很快便认清现实?,最终登上了后位。”
在李鹤珣愈加幽深的眸子中?,沈观衣继续道:“圣上喜爱美人儿,皇后也不似当年,本就貌合神离的夫妻,感情自感不会有多深。”
“更何?况,皇后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应当早就腻了吧。”
就像她当年在摄政王妃的位置上坐了那般久,后头不也腻了,总想找些新奇的,或是?从未得到过的事情让平静无波的日子生出些波折来。
“人老珠黄的时候,便总是?喜欢回忆从前?。”
沈观衣笑道:“皇后的从前?,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应当就是?她那最终无果的情爱了。”
嫩黄的花儿在她的指尖转动?,“你说,她方?才瞧见了那一幕,会如何?想?”
“会让她心中?所念达到顶点。”
沈观衣突然停住脚步,将手中?的花拿到李鹤珣耳边比划着,似是?想要?给他戴上,“可冯家不是?早就迁出京城了吗?她就算想续前?缘,也找不到人啊。”
李鹤珣讳莫如深的盯着她,“你不是?说,她念着的是?那段情爱,只要?能给她,人是?谁都可以?。”
“所以?……”沈观衣弯着双眸,最终将那朵嫩黄的花儿别在了李鹤珣耳边,“那个人今日一定?会成功的。”
前?世没有这一遭,李鹤珣都能让那二人不顾宫中?人多眼杂,去?冷宫相见,更何?况眼下她还配合着李鹤珣推了一把呢。
抬手露出的一截皓腕被人握住,李鹤珣问她,“你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沈观衣学着宫里那些神叨的道士,摇头晃脑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要?不你求求我,我替你算一卦,看?看?你今日能否成事?”
沈观衣笑眯眯的没个正形,李鹤珣握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沈观衣!”
事关李鹤意,他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你凶什么。”沈观衣瞪了他一眼,“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我是?你的妻子,知道又如何?,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沈观衣将手腕挣脱,转身?朝着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