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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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昀只拉起她的手,一并往外去。“我定会与你们要回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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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东街上依旧热闹非常。穿过繁华街景,玉昀一路只是沉着无声。
阿翡这才敢出声愤愤道,“为何舒启山命那般好?以往是有舒家撑腰,如今又有新帝和摄政王。他那般草驴一个,还能接替镇北王,作了边疆大将。”
玉昀手中汤婆子已有些凉了,将东西撂在膝边,方抬手推开车窗往外望了望。
“只怕他有命去,没命回。舒长卫是起了反心,可原在战场上也是一身功勋,方能将狄国骑兵镇在大周边境三十里开外。他舒启山又有什么?”
轻音却问起,“可,若真是这样。大周北疆还能守得住么?”
“他又哪里在乎?”
玉昀正说着,一眼扫见正转角处的车马。小将霍广骑马护在马车身旁,马车里便该正是那人没错。玉昀想来他方护着舒启山那般说辞,只一把合上了车窗。
凌霆川只远远见前方马车里的人探出半边小脸,扫见他的车马,便又迅速合上了窗户。他也不紧不慢,合上了车窗。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东街上百姓接踵而游,其乐融融,可于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日子。
马车行回宸王府,将将落下马车,寒气从脚下席卷而来,已爬上脊背。
“少主,今日正月十五。霍苓又不在,可要与您预备着人来?”
“不必了。”
他身上寒疾半月发作一回,早习以为常,可每年上元节,寒病最为凶狠。上一年还在北疆,他全身被冻僵,饮人血也无用。这一次,得换个方法。
“热水…去准备热水来。”
滚烫的热水被一桶桶端来寝殿,他将自己整个沉在了水下。霍广正已要出门,方听人从水面稍稍浮了上来。
“将人撤走,孤今夜不想见人。”
霍广应声退了出去。寒意袭来,连水汽之热都无法抵挡。他在滚烫的热水中发着颤,只再次一点点将自己埋入水面。
玉昀只是气不过。她少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可想起方从小成尧临走前,舒启山嘴角的笑意,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凭什么?凭什么由得宋妃一手遮天?而他凌霆川分明能管,却不闻不问。
临寻来那人寝殿门前,却见灯火零落,只剩主殿中一盏微弱的光。唯有霍广一人候着门外,神色似有几分凝重。见她来,霍广只与她一拜,“公主来了?”
“我来见见皇叔,他可已睡下了?”
霍广只略微犹豫,方道,“少主在里头,公主请。”
“多谢小将军。”
霍广的见人往身后寝殿中去,方闷声与自己道了声。“对不住了,公主。”
去年此时,他还与少主一同在天山寨中。少主发病,取人血为饮,伤了好些寨中兄弟。是以今年方叫他屏退众人。可少主将自己关在寝殿,也并非解法。公主…公主进去看看,或是也好。左右上回,少主也已用过一回公主的血了。
寝殿内很静。玉昀推门进来时,猛灌入屋内的冷风,将最后一盏烛火都吹烬了。
月色冷冽,落在脚下的石板上。丝丝水迹从屏风后流出,一时竟叫人有些恍惚,似是带着鲜血般的浓稠。
玉昀支起几分胆量,直往那屏风后头缓缓走了过去。
一只浴桶孤零零地摆在屏风之后,水面被风吹起,荡漾起一圈圈波纹。
“皇叔?”
玉昀四周打量,到底不见其人。身后的屋门却忽被人一把合上。霍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少主畏寒,末将便先替公主将门合上了。”
“……你们少主…”在哪儿?
玉昀话没问完,脖子上忽的一紧,身子已整个被人拖下了水面。
烫…水很烫,却堪堪将能忍受。那人的身体却是极其寒凉,仿佛能从肌理之间结出冰来。
如此之间,她方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
十五月圆,他身上寒病该又是发作了。
“活该…”将自己从水面挣扎出来,玉昀却直说出了心里话。那人匍匐在桶边,气息发颤,齿尖发抖,唇上已浮出了一层白霜。一双长眸带着冷意,瞟来玉昀身上。
“你来做什么?”
她只攀着桶延往外撑着自己,“本是想来问问镇北大将军之事…此下看来,是我不该扰着皇叔了。”
“滚。”
他只吐出一字,方又将自己沉进水面。
玉昀从桶中出来,身上已是全湿了。衣物太重,难以挪动步子,更莫说还要顶着外头的北风,走回自己的客房。见那人还在桶中并未出来,她唯有去一旁翻起他的衣箱,给自己寻了一身男子的衣物,才好换上。
浓郁的药香幽幽飘进鼻息,那些衣箱中,全是同一种味道。玉昀选来选去,除了中衣,几乎全是玄色。也不知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
可将将给自己换好衣服,便听屏风后传来水声。她循声望去,却见方还冒着热气的木桶,已结了一层薄冰。而那人正翻出木桶,重重摔在了地上。
凌霆川不剩什么清醒的意识。他已冷得几近麻木。却见一双湿透的绣鞋缓缓走来眼前。那人缓缓弯身下来,一双明眸映着皓月光辉,嘴角微微翘起,话中却是嘲讽。
“皇叔,很冷么?”
他磨着后齿,话已无力说出口。他不需要怜悯,她也没有给他一点。这样很好。最后的意识被吞没之前,他只见玉昀已重新撑起身子。
“真是天道好轮回。看到你这样,成尧的委屈也该要消解些。”
他在心里冷笑。她还在为了她那皇弟出头。到底是老皇帝的好孙女,悲悯于众人,唯独…唯独没有他。
很好。
玉昀起了身,见他已将自己摊在了地上。地龙烧得暖,那里许已是最温暖的地方了。他身上没着多余的衣物,皮肤上的水却也结成一层白霜。
活该。
她心再道了一声。便就要去拉开房门回客房。却听地上的人呢喃之语。
“别留我一个。”
“……”玉昀回眸去看,却见他双眸紧闭,眉间紧锁,是已昏睡了过去。瘦长的身子,在月光下蜷成了一团。像一只无人可依的小兽。
玉昀自想起,狄国前来进贡的那场秋猎。
皇祖母与狄国将军约定比试,大周分明已赢了两场,却将他推去与狄国三皇子比试第三场。他那时分明就已瘦弱不堪,而狄国三皇子宽肩横腰,显然不是能胜的。而狄国三皇子显然还是为了一雪前两场惨白之耻而来。
在狄国叫嚣声和大周臣子们的唏嘘声中,他输的一败涂地。
玉昀那日夜里,偷偷拿着药膏去探人,便见他也是如此蜷缩在角落里,周身都是淤伤,嘴角淌着血迹。
想到这里,玉昀只咬了咬牙,又缓缓朝那副扭曲的身子走了过去…
凌霆川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单衣。窗外风声呼啸,屋子里却灯火欣然。他还很冷,身在地上。地龙的暖意沿着身上的被褥爬上身子,可身上的寒意却未曾缓解太多。
眼前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已显得有些苍白。灯火下,她披散着的头发,也已稍稍干了,却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凑来他眼前。
“皇叔?”
“你还没走?”
“是皇叔说,不要留你一个人。”
“……孤没有。”他怎么可能?自记事以来,他便是孤身一人,从来并不需要有人相伴。
“那不重要了。”玉昀强撑着精神,端着手中的碗靠近过去。“血还是暖的,你快用了。”
“哪里…”哪里来的血?
话还未问完,他便已闻见血的腥气,向暖的欲*望愈发点燃,再也压制不住求生的本能。只抢来她手中的瓷碗,一饮而尽。暖意在身体里肆意,一点点再次吞没了意识。
窗外渐渐透出鱼肚白色,凌霆川方再次缓缓睁眼。胸上传来一股沉重,发丝早已干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直至他看到趴在自己胸上的人。
记忆的碎片冲撞而来,浓郁的血浆,一碗接着一碗,他到底用了多少,恍然之间,已是心有余悸。手脚早就不僵了,他忙将胸前人扶了起来。
小脸贴在他怀里,唇上惨淡得如白纸一般。手腕上缠着的白布,又隐隐透出血色。
“……该死。”
他齿尖砸磨出来二字,方将人一把抱起放回床榻上。又高声唤了两声霍广。
霍广推门进来,便见少主一双长眸扫来,带着几分阴狠的寒意。“是你放她进来的?”
“霍广不忍看少主独自一人挨着。少主需要人血…”
“你!”
小少年垂着眸色,单膝跪地,已是请罪之状。凌霆川却也知道,此时还不是能怪责人的时候,只吩咐道,“去趟太医院,请许太医来。”
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棱洒进寝殿,玉昀方觉着身上恢复了少许气力。却见床前是许太医守着,还正与她请着脉象。
“殿下醒了?”
玉昀打量着四周,她还在皇叔的寝殿里,皇叔却已不在了。
“我是…”她缓缓开声,却发现声音嘶哑。
“殿下失血过多,须得好生调养。”
玉昀的目光这才落在自己左腕已重新包扎好的白布上。“有劳许太医了。”
“殿下起来用些汤药的好。一会儿,我再教轻音做些食膳替殿下补血。”
“也好。”
待送走许太医,玉昀才叫轻音与阿翡将她扶回了客房。
“昨夜我和阿翡见主儿没回来,还去过寻主儿。那小将军却不让我们进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主儿怎会受了伤?”
阿翡问起:“可是摄政王他下的手?”
“不是。你们不稍胡乱猜了。”玉昀话毕,也不再多说。只淡淡服了药膳,“我还有些乏,便先在睡会儿。”
主儿不肯透露的事儿,轻音和阿翡也不敢再问了。只见人面色不好,有些心疼,便就伺候着人重新躺下。
玉昀这一觉下去,醒来已是入夜。如此修整了整整一日,身子仍是没有气力。只将将被轻音扶起,便听外头霍广来传话了。
“长公主殿下,少主请您过去,一道用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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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饭食设在偏殿。玉昀被小将军领进来的时候; 凌霆川早已在桌旁坐着,喝着他的药茶,见她来; 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公主坐。”
正是晚膳的时辰; 玉昀到底饿了。可一扫桌上的饭食; 到底没几样是她喜欢的。
清汤枣鸡、清蒸排骨、清蒸白鱼。就连最为滋补的鹿肉,也是清炖……
“皇叔是有多喜欢吃清蒸的东西?”
“……”凌霆川自顾自起了筷子; “清炖养身,厨房特地与你做的。”
“……”这也; 大可不必。玉昀身子还虚,胃口却还不错。看着清炖的东西; 着实难以下咽; 又想起昨夜里成尧的事儿; 见得眼前那人面上一副若无其事,胃口干脆就全没了。
“皇叔自己先用吧。我还记挂着如意楼的新菜,还是出去一趟。”
只将将起了身; 脚下虚浮,被人扶了一把手臂。“站都不稳,还想出去?”
玉昀撇开他的手来,“馋了。”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跟您的口味又吃不到一块儿去。”除了口味; 看人许也看不到一块儿去。
“药吃了,才能走。”
他手里递来只白瓷瓶子,垂着眸子盯着她。目光冷冷; 却一动不动。玉昀接来; 方听他说。
“霍苓特制的补血药; 一日一回; 一回三颗。服用三日 ,可缓解血虚之症。”
“看来用人作药引,皇叔已是轻车熟路了。”玉昀自也没计较,她那场大病生得急,自然惜命。拧开瓶口倒出来药丸,借着桌上放着的一碗清水,便服下三颗。
“药引是公主自己送上来的。可是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起初也并未想救您。”
“知道了。”他答得淡淡,又落座回去。
“霍广会替公主备着马车,如意楼想吃什么,算在孤账上。当是谢过公主的药了。”
玉昀却也受之无愧,只与人浅浅一福,才出了门口。便见霍广迎了过来。
“昨日之事,霍广有错。今日给公主赔罪。”
玉昀这才想起,昨日却是小将军放任她进了屋子。他是那人的贴身随侍,又怎会不知道他正在寝殿中发了寒病。
“小将军想救人,方让我入了寝殿?”
霍广只重重点了下头,没敢答话。
“小将军待他算是有心,可药引难倒非我来作?”玉昀也并别的意思。只是那人每每半月发病一回,总该是有别的准备。
“正月十五不同寻常。会厉害些。去年此时,因这事儿死了两个霍家军的兄弟。少主今年十五方才下令,不许人靠近。”
“……那小将军就不怕我死在里头?”
玉昀想来,只觉后怕。这小将军看上去英朗不凡,唯恐与里头那位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这…霍广有错。您只管怪责便是。”霍广说罢,却又低声与自己嘀咕了句,“少主照拂着您这么多回,许也下不去手。”
“……”玉昀听见了,也作没听见了。
“他说让小将军护送我去如意楼。账挂在宸王府上。”
“知道了。霍广这就去办。”霍广正走,又回头来笑了笑,“您慢些走。这会儿还风大,叫阿翡在暖个手炉的好。”
“……”
待马车出了王府,玉昀方从车窗里再问向骑马走在旁边的人。“早前有位长者,不是还照拂他的寒病。如今怎不见了人?”
“公主是说霍苓?”霍广问。
“应该是。”
霍广道,“少主身上寒毒,原是南疆一味蛊毒。霍苓正往云南去,走访些许世家。想寻得解药。”
“那,可曾问过太医?”
“太医…也未曾见过这种见不得光的门道。听闻当年,淑太后是借着舒家便利,寻了位南疆术士,才要来这种邪门歪道,祸害少主。”
“……”玉昀沉了沉声,方叹息了句,“到底还是皇家欠了他。”
霍广也未再做声了,只骑马走去前头。
玉昀用了顿好饭,方从如意楼里出来。身上恢复了些许气力,干脆没上马车。东街往北城官宅里去,也不过小段路程。昨夜十五上元夜没赶上热闹,正月十六东街上依旧热闹。
她今日一身便服,便也无人认得出来。只带着轻音和阿翡,一路逛逛小摊儿,边往北城去。
京城的小摊贩到底和外头的不同。价格贵些,东西却也好些。就比如眼前的糖葫芦,冰糖裹得薄,山楂从秋日里留到眼下,还是冰窖里出来的,最是新鲜。
玉昀要了三只,轻音,阿翡,自己一人一只。正要叫轻音付钱了,玄金的袖口在眼前一晃,却是抢先了她一步。
玉昀这方见身旁那双长眸,低低扫视下来。
“孤说过了,今日公主饭食算在孤账上。”
玉昀却也没什么好受之有愧的。只带着轻音阿翡先去了前头。不多时候,那人缓缓走来她身旁,她方开口问起。
“皇叔就那么爱用舒启山那种人?”
说起他身边的人,江随尚有才学城府,宋妃且也是一宫之主。世子爷虽背着纨绔之名,却也是将门之后,昆山行宫一战,没给老侯爷掉面子。可舒启山凭什么?
那人负手在身后,一旁走着,“孤用人唯亲,不是好人,公主大可不必贴着王府住,宅子已叫霍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