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医-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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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谈府时天色正好,谈元娘亲自在二门口迎着,见了江慧嘉就埋怨:“可叫我好等,显见是因上回的事着了恼!”
“我哪里敢?不过推了一回,你就抓住了我的话柄。再如此,还不知你要怎么编排我呢?”江慧嘉笑说,又解释,“当真事忙,并非故意不来。”
谈元娘挽着她的手道:“真不怪我?”
江慧嘉斜看过去道:“一定要我怪你么?”
谈元娘哈哈一笑,又是一叹道:“上回的事的确怪我,是我欠考虑了,慧娘,对不住。”
她说得诚恳,江慧嘉也不是一次两次跟她打交道了,知道她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她可以说得上是真诚爽朗的。
这时她又道了歉,江慧嘉自然不会再怪她。
“元娘姐姐不必如此,何况我也没吃亏不是么?”她笑着眨了眨眼。
谈元娘也是一笑,又略带苦意道:“我原想你医术了得,想你与她结个善缘的。岂料你最后把她气的……好在老太太是真好了,她倒也不会对你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慧嘉终于问出口:“元娘姐姐,那几位到底是何身份?气派那样大?”
谈元娘面对苏珍娘时,虽然看起来是闺中之交,但实际上很明显,谈元娘对苏珍娘是很有几分小心的。
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态度。
因此江慧嘉虽然问出了口,但实际上她并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她也并不觉得谈元娘会真的回答自己。
岂料谈元娘踌躇了片刻,却是道:“虽非皇家,也有渊源。好在她们并不是要长居宝庆府的,珍娘为人虽然倨傲了些,但也是非分明。你医好了老太太,她就算恼你先时气她,也不会对你如何。”
江慧嘉点点头,知道谈元娘有劝诫她脾气的意思在。
但上回做的事情,江慧嘉却并不后悔。
事实上她又做什么了呢?不过是说了一句痛快话。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名声不够,地位不够。否则又何需说句痛快话,事后都被人小心劝诫一番?
两人按下话题不再多谈。
谈元娘又叫人抱来了金小郎,她在浣花厅招待的江慧嘉,正是金秋时节,浣花厅边遍种秋菊,别有一番秋花浓烈之美感。
金小郎如今应该算是有十个月大了,已经能坐能爬,很是活泼。
谈元娘先前听江慧嘉说过育儿经,这时叫人铺了厚厚的大垫子在地上,由着金小郎自己在地上滚着玩。
江慧嘉伸手逗他,他也会追着江慧嘉的手指眼珠乱转,并张着嘴,流着口水发出“啊啊”的声音。
“小郎君现今状况很好。”江慧嘉笑问,“元娘姐姐如今还担心他心智受损么?”
谈元娘横她一眼道:“怎地?嫌我总找你过来,烦了?”
江慧嘉摇头只笑。
到如今谈元娘的担忧确实比先前少了,但她仍是道:“待他何时能开口说话了,我才能真放心。”
这也是实话,虽然金小郎看起来状况不错,可做娘的哪有不担心的呢?
这个江慧嘉也没办法,她是医生又不是神,总不能一夜之间让金小郎长大到聪明伶俐,能诗能言的程度吧?
当下道:“我却带了几件好东西过来,元娘姐姐用了,保管开心。”
“是什么?”谈元娘顿时兴致一提。
江慧嘉叫白果把包袱拿来,打开了,里头是一个长条木盒子。
再打开木盒,里头又分装着好几个小盒子。
这些小盒子却是有瓷的有木的,形状都还小巧漂亮。
“这是玉容散。”江慧嘉先取出一个小瓷盒,打开了只见里头现出一片玉白粉剂,那粉质细腻,微现馨香之气,瞧来甚有光泽。
谈元娘问:“是宫粉吗?”
“当然不是。”江慧嘉笑道,“宫粉是上妆用的,这玉容散却是净面润肤用的。元娘姐姐每晚临睡前可用,取少许放掌中用水调和了搽面,过后再洗去。”
玉容散的配方有很多种,最早甚至被记载在《千金要方》中,主要作用是祛风活血,润面除斑。
但江慧嘉配置的玉容散却并非原方,她取《种福堂方》记载的玉容散为主方,另有添改。
谈元娘好奇道:“净面我常用兰汤,这玉容散却是从未用过。”
“元娘姐姐试试,这玉容散极能润颜色,可祛黄美白,细腻肌肤。”江慧嘉说着微侧脸,“我用了几日,元娘姐姐瞧着我肤色可是更白腻了?”
谈元娘果然仔细来看,但江慧嘉本来就肌肤白腻,这时候谈元娘看了又看,也不知道是心理先有了想法还是果真如此,她竟还真觉得江慧嘉的肌肤似比从前又更好了。
“白莹莹的竟好似肌肤生光一般。”谈元娘当下有些心喜,忙将这玉容散收过去。
又问:“其它的又是什么?”
江慧嘉就又逐一介绍,其中有被制成了丸状的玉珠添容丸,这是面膜,用水化开成泥之后可做敷面用;
又有被制成了膏脂状的玉颜膏,这个是面脂,直接涂抹吸收就行;
还有一个清露状的,叫神仙玉露,润泽肌肤用的。
她逐一介绍完了,几样东西中,面脂不出奇,神仙玉露也并不很少见,可那丸状的面膜却少见。
谈元娘很有兴致地问:“我往常也跟着京中贵女学了些方子,有用花泥敷面过,可这丸子化水敷面,还真是头回见。你怎地竟能想到这东西?”
江慧嘉笑道:“花泥还讲时令,只有当季花开时才能用到。这丸子却是方便,制成之后随时可用。且容易保存,便于传播交易。”
她这可是话里有话了,谈元娘瞬间有联想,顿时眼睛一亮道:“慧娘,你可别告诉我,你特制了这几样东西,就只是为了自家用用?”
第181章 府学里宋熠赌学
江慧嘉对谈元娘说了这么多,当然是另有目的。
她也不卖关子,当下直言道:“我想做这生意,但一无本钱,二无人手,因此特来拉元娘姐姐入个份子。”
谈元娘就微侧头,笑问:“怎样入份子?”
江慧嘉伸出三根手指道:“秘方我出,再加二百两银子,一共占三成份子,元娘姐姐七成。”
谈元娘惊道:“你只要这么少?”
“不少啦!我可是只出方子,旁的什么都不管的。二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若真要开铺子,一千两都未必够吧?”江慧嘉笑道,“元娘姐姐出钱出人出力,可想要费多少工夫,说起来,却是我来占你便宜来了。”
秘方的价值不好估量,但江慧嘉只要三成,其实最主要却是因为,她要借的不仅仅是谈元娘的人力财力物力,还有她的势力!
谈元娘的家世背景才是这场交易中最具价值的东西,可以说,与江慧嘉的秘方价值不相上下。
秘方虽然珍贵,可如果没有相应的权势做护持,这种东西只会引火烧身,江慧嘉拿出来都未必能保得住。
所以她才只要三成的份子,她也仅只提供四个秘方。
以后宋熠如果真能走上仕途,或许江慧嘉会有不再需要向别人借势的那一天。
而此时她提出与谈元娘三七分,又何尝不是在与谈元娘结善缘?
治疗金小郎是一个善缘,今日配方的分配又是一个善缘。
善缘这种东西,谁嫌多呢?
谈元娘伸指点向江慧嘉,叹笑:“慧娘啊,你这可是架我来了。脂粉铺子嘛,一千两是尽够的。你若一定要与我三七分,那只拿配方便成,银子万不可再提。”
江慧嘉笑道:“且不争这个,还要元娘姐姐试过东西,东西若真好,再谈其它岂不更好?”
这边两人说着话,谈元娘又留江慧嘉在谈府用午饭。
因宋熠的午饭也向来是在府学吃的,江慧嘉就应了谈元娘的邀。
晌午时分,府学,膳堂。
这一日的膳堂格外热闹,因为就在方才上课时,讲经博士何先生宣布了一个消息。
三日后,府学将开旬考,重定下月廪生排名!
朝廷有规定,院试后取一定数额排名靠前者为廪生,可入官学。余者成绩次之者为附生,再次者为增生。
廪生有种种优待这就不必说了,但一时为廪生者却未必能年年月月都为廪生。
盖因府学有科考有岁考有旬考,每逢考试,各学子排名都会被重定一回,一时名列前茅者未必能时时都名列前茅。
学子们为此议论纷纷,圣人虽言食不语,但就算是读书人,真正做到食不语的也不多。
时人的习惯是饭桌上好说话,尤其府学学子大多是年轻人,年轻人不够老成稳重,这也是在所难免。
“院试时我的排名便是刚好够到廪生边界,这次旬考却不知是否还能保持。”一个学子苦着脸道,“这要是掉出去了,我爹只怕会给我上板子。”
另一个唉声叹气:“你虑的是廪生名额,我却只怕是连增生名额都保不住……”
一些人互相劝慰,愁眉苦脸。
当然也有信心十足扬言要上某某名次的。
宋熠来得稍晚,他在府学也结交了一些同窗好友,这时跟人结伴而来,谈笑风生。
刚到膳堂门口,忽然膳堂里有人喊一句:“宋鹤轩来了!”
就有一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忽地起身,喝道:“宋熠!”
被人这样指名道姓,言语不善地呼喊,宋熠当即停住脚,向那人看过去。
双方互相对视,宋熠目光平静,对面那人却微微昂首,面露不屑之色。
“本次旬考我必胜你!”他抬手指向宋熠道,“可敢与我一赌,看你我两届案首,谁才是真第一?”
宋熠从前竟未见过此人,这时被他这样指名挑战,当下微微皱眉。
“是陶博陶宏雅!”钟山在旁边低声道,“上一届院试,他是案首。但因当年乡试紧邻院试,他便没有再进一步参加那年大考。如今陶宏雅在府学两年,次次科考都是第一,从未有人超越过他。”
林衡则道:“据传前段时间他出去游学了,这一回来竟就直接针对鹤轩兄你……此事只怕有蹊跷。”
论理说,陶宏雅是老牌院试案首,即便宋熠是新晋案首,他也不必这样心急火燎来跟宋熠赌学的。
老牌案首的风度呢?他不要了?
要知道,虽然同是府学学子,依照入学年限的不同也有分班,可在每一次科考中,他们的名次却是要被统一排列的!
新生如何拼得过老生?
可众目睽睽之下,宋熠要是示弱,他这个新晋案首的脸也就丢光了。
有这一回,以后谁还看得起他?
府学虽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却并不是说此处就是净土。
文人尤其讲究一个名,人活一张脸,脸都被人拔下了,以后还怎么立足?
宋熠自从得中案首,有人追捧他,有人不服他,可却还没有哪一个,这样直截了当来向他挑战的。
他沉默了片刻,对面已渐有嘘声。
陶宏雅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人大声嘲笑:“不说话?是不敢吧?如此胆气胸襟,也配当萧先生弟子?”
对面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钟山恼怒地低声道:“鹤轩,陶宏雅比你先入学两年,便不理会他也是应当!其余小人聒噪,全不必当真。你万不可受激,倘若真与他赌,那才是糟糕!”
对面几人还在笑,陶宏雅用嘲讽的眼神对着宋熠。
宋熠不紧不慢上前一步,沉静的眼神看过去,对面几人不由得住了声。
“单只赌头名,那也太过无趣。”他微微笑道,“若无赌注,我是不赌的。赌注若是太低,我也不赌。宏雅兄要赌,以何为注?”
一句话反将主场拿了回来,对面气氛霎时一紧。
另一边,江慧嘉和谈元娘用过饭,忽有下人来与谈元娘报事,谈元娘细听几句,就笑了:“慧娘,你猜猜看,你那夫君在府学做了什么?”
江慧嘉一边擦手,笑道:“做什么了?”
第182章 宋三郎气煞对手
宋熠在府学做了什么呢?
谈元娘简略说了一遍,末了笑道:“萧先生是江南道大儒弟子,本身亦是享誉江南的大名士。他虽然挂名在府学,名义上是山长,可大多情况他都只做隐修,轻易不见外人,更不收弟子。”
江慧嘉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位萧先生大名,她更知道,宋熠入府学后,因为通过了萧先生三道试题的考验,从而成为了萧先生的记名弟子!
别小看这个记名弟子,对从不收徒的萧先生而言,一个记名弟子,分量已经很足。
但真正说起来,这个事情虽然很难得,可实际上江慧嘉的感触却并不深。
这主要还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大多来自宋熠本身,那时候宋熠拜了师,回来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了一遍。
宋熠大概是不好意思自夸自,而江慧嘉毕竟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也就体会不到这其中的震撼。
但至少她知道,对古代文人而言,老师的重要性。
尤其是对宋熠这样的寒门学子来说,一个地位名望俱都达到一定程度的老师的重要性。
谈元娘道:“萧先生收宋郎君为弟子之事,不知惹来了多少异样惊叹。这其中,不服气的大有人在。萧先生来到宝庆府已有六年,三年两届案首,他谁都看不上,却看上了宋郎君,那陶宏雅特来寻衅,也在情理之中。”
江慧嘉点点头,问:“他们赌什么?”
“陶宏雅开出的赌注是,宋熠倘若输掉,需亲身到山门前,当众大声喊三遍‘我是蠢材,我不配为萧先生弟子’!”说到这里,谈元娘目中流露出些许异色。
江慧嘉遥想当时场景,不由怒道:“欺人太甚!”
她本来也不觉得宋熠在府学读书会一帆风顺,但碰到这样的事情却实在是太过了点。
越是这样恶毒的赌注,宋熠越是不能不应,否则他气势全失,往后才真是要遭人嘲笑。
谈元娘却笑道:“你那夫君也不是省油的灯呢。”
江慧嘉看她一副兴致勃勃,还要卖关子的样子,忙道:“快说,三郎又提了什么赌注?”
“宋郎君说……”谈元娘故意整了整面容,而后笑,“我才听人报了几句话?详情哪里知道?不如便叫那传话人自己上来说罢。”
先前来向谈元娘传话的是个丫头,那丫头又领了个小厮上来。
谈元娘对江慧嘉道:“这是我哥哥的小厮,我哥哥也在府学,与陶宏雅是一届的。往常府学有趣事,他也常叫人回来报知的。”
谈大郎的小厮上来,先对两人行了礼,就应谈元娘的要求,说起了详情来。
他先细说了前情,说到陶宏雅提出赌注后,又说到宋熠。
“宋郎君说……”这小厮做抱拳状,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多谢陶兄抬爱,我的脸面原来在陶兄心中这样值得一赌。可惜宋某对陶兄的脸面却并不感兴趣,陶兄若是输了,我也不需陶兄自骂自为蠢材,陶兄便备一千两白银做赌注罢!我看陶兄的脸面同一千两白银相比,也差强人意。”
彼时在府学膳堂,宋熠面上似笑非笑,遥遥向着陶宏雅一抱拳。
陶宏雅深觉受辱,顿时满面怒色。
读书人说到银钱都要斥之为铜臭的,纵是有人心中爱财,面上也要装作十分清高的样子,否则难免被人耻笑市侩。
宋熠却将他的脸面与银子相比,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陶宏雅气极了哈哈一笑:“君子轻财重气节,宋某人却开口闭口将银钱挂嘴上,哼!”
对面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陶宏雅提出的赌注令人震惊,宋熠提出的赌注又何尝不令人震惊?
这可是一千两!
相对今时的银价而言,一千两堪称巨款。
就是赌坊里的赌徒都少有这样豪赌的,宋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