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医-第10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章镖师好无辜,我又不是你们读书人,还喜欢玩这个,谁在意它什么黄鹤楼绿鹤楼啊!难道现在不是要赶紧赶路去京城吗?
好吧,还是别玩了,认认真真赶路,早点到京城是正经。
几人说笑着,也算为旅途添些趣味。
忽然那边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女子并一个丫头打扮的年轻小娘子,两人下了楼,就直往江慧嘉他们这边走来。
“两位郎君。”中年女子做管事娘子打扮,她客客气气地向宋熠和江慧嘉行礼,目光着重落在江慧嘉身上,“冒昧打扰,适才有听闻,这位郎君原是杏林中人?”
杏林中人?
这个说法可真够雅的,江慧嘉道:“我是大夫。”
管事娘子顿时面现喜色,忙道:“这可真是太好啦,如今落雨不歇,大家都途困此处,偏偏我家夫人前儿又着了风寒,这小镇小地的,也寻不到什么好大夫来治疗。好在方才有听闻说这位郎君医术极好……”
她服了服身,殷切道:“这边劳烦郎君去瞧瞧我家夫人的病症,不知可行?”
江慧嘉疑惑她从哪里听说的“这位郎君医术极好”,想了片刻,忽然想起白果先前吹嘘“我家郎君本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莫不是这一句话被她们听到了?
这可真是叫人羞愧,自夸自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别人当了真?
江慧嘉虽然自信,可也没觉得自己“世上最高明”啊!
但这种问题又不好翻出来解释,当下只道:“说不得劳烦,我本是医者,行医治病是理所应当。”
还是带了白果,又由白果背了药箱。
那家的夫人就在客栈二楼,这客栈本来就不大,除了歇脚的大堂,也只有二楼有十来个房间可以住人。
上了楼,楼梯口处却迎面见到一个面相娇怯清灵的小娘子,她被几个下人簇拥着,正探了小脑袋往楼梯这边看来。
江慧嘉正拾阶而上呢,一抬眼就与她目光相对。
这小娘子目光粼粼地望进江慧嘉眼中,细嫩的双颊上飞着红霞,偏还一眨不眨眼地非要与江慧嘉对视。
江慧嘉淡看了她几眼,觉得她面容虽非极美,胜在气质独特。明明身量单薄,瞧来是娇怯模样,偏偏目光机灵又大胆,这就显出了青春少艾的独特美感来。
江慧嘉对她微微一笑,这时已上到了二楼,那管事娘子走在前头,对这小娘子行礼道:“二娘子,大夫请来啦。”
这位二娘子偏头看向江慧嘉,声音细细的,脆若风铃。
“大夫姓什么,名什么?哪里来的?”
一连问出三个问题,按说这言辞是无礼的,但她神情天真,本身又不过是个模样娇怯的小娘子,这样提问时非但不显得唐突,反而显得十分可爱。
江慧嘉笑了笑道:“我姓江,名宣,从来处来。”
“来处是哪处?”二娘子睁大美眸,直盯着江慧嘉问。
其实江慧嘉说“从来出来”的意思,就是不愿意随便对着一个陌生人交代自己的具体来历。但这小娘子偏偏要刨根问底,江慧嘉便道:“来如清风烟波处,行至水穷云起时。小娘子以为是哪处?”
小娘子:“……”
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忙拉她:“娘子!”
“我……我姓崔,名琬。”崔琬小娘子忙低垂了粉颈,露出一截秀美粉红的后项,还有通红的耳垂和半边脸颊,“江郎君请……”
最后“郎君请”那三个字,简直说得是余音幽婉,荡人心魄。
江慧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多在意。
崔琬做了请的手势,自己先往回廊里走去,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推了门进去。
她声音细脆脆的:“娘,琬儿请到大夫来看你啦。”
里头有女子声音低低说了什么,崔琬忙又转回头来对江慧嘉招手。
江慧嘉带着白果进去,进门只见一桌一床一屏风,这客栈的房间布置得简单粗疏,也没什么好提的。
倒是窗边放着一张矮榻,榻上坐着的妇人神情慵懒,面带疲色。
她的目光向江慧嘉看来,对着她微打量了一番,随即点点头,对崔琬笑道:“我的儿还能帮母亲寻医了,好。”
第252章 江大夫不是一般大夫
榻上的人应该就是崔夫人。
崔琬就势坐在了崔夫人的榻上,与她并排挨着,亲热地埋怨道:“娘说得女儿好似半点不懂事般,我一直都很关心娘的呀!”
崔夫人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
又看向江慧嘉:“大夫既来了,可是要把脉?”
江慧嘉观察她气色,见她神情虽有变化,可慵懒的底子却消减不去。
她面上擦了脂粉,旁的也看不出什么,但脂粉也掩盖不住的是,她微微浮肿的面目,还有干燥的口唇,微红的眼角。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风寒!
她的病只怕不简单。
江慧嘉没有多说什么,只向身后的白果看了一眼,随即走上前去道:“夫人请伸手。”
崔夫人伸出手,江慧嘉探脉,但觉她脉细而数。
又见她额头似有细汗,面上虽是和善带笑,可实际上她眼里却透着细微的不耐烦的神情。
江慧嘉有所领悟,这位崔夫人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要江慧嘉给自己治病的心思,她之所以表现得这样亲善客气,大概还是不想让崔琬失望罢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江慧嘉的年纪摆在这里,不被信任很正常。
这里不是宝庆府,古代信息传播又慢,江慧嘉当初在宝庆府的名声还不足以让她像南秋北夏那样名扬天下。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积累,因此江慧嘉也不生气。
“夫人有些低热。”她又问道,“可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崔夫人眉目微张,有些惊讶地看着江慧嘉。
她没有说话,崔琬忙关切地问:“娘还有头晕吗?还胸闷?”
“些许不适罢了,风寒不都是如此么?”崔夫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她脸色一变。
她就快速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一下子捂在自己口唇上。
下一刻,她喉间发出了阵阵低咳。
崔琬惊起来:“娘,你怎么啦?怎地还咳?”
崔夫人捂着口唇平息了片刻,止住咳嗽后,她将帕子攥在手里捏成一团,拿开了,嗔怪崔琬道:“大惊小怪,风寒本就易咳嗽的,你不要一惊一乍惹人笑话。”
她这样一说,崔琬立时流转了视线,偷看江慧嘉。
见江慧嘉神情不变,她又是放心,又是莫名的失望。
崔夫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琬儿,我记得我们出行时似乎是带了些上好的六安瓜片的,放在哪个箱子里,你还记得吗?”
崔琬歪了歪头想道:“行礼都在金姑姑房里,金姑姑说,这客栈简陋,又只住一两日,所以好些东西都没拿出来呢。”
“你去叫阿金,让她帮你把六安瓜片找出来。”崔夫人微微笑看着她,“请了大夫来看病,却连一杯好茶待客都没有么?”
崔琬受到提醒,立时跳起来,低垂了头,羞怯地偷觑江慧嘉,声音一下子低若蚊呐:“我……我这便煮茶去!”
低头了一阵风般快速从江慧嘉身边走过,带起一路幽幽香气,活泼又腼腆。
江慧嘉看了她一眼,却不防她走到了门边又忽地一回头。
这下两人的视线再次撞到了一起,江慧嘉落落大方,崔琬却面若粉霞,目光流转,似乎要滴出水来。
“江大夫。”崔夫人略略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慧嘉转头看她,却见此时的崔夫人面色凝重,又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温柔?
崔夫人仔细观察江慧嘉,却见她神情坦荡,目光清澈,一时又有些拿不准。
因为如今天气深寒,江慧嘉穿的是夹棉袍子,里头中衣的衣领也是高高的,连脖子都一起遮住了。
领子既遮住了她的脖颈,也就掩盖了她没有喉结的破绽。
少年男子年纪小,不蓄胡须是正常的,再加上江慧嘉气质大方,又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所以崔夫人这般仔细观察了,竟也没能发现江慧嘉原来是女扮男装。
江慧嘉道:“夫人易心烦,易盗汗,易咽干,可是如此?”
不管崔夫人的打量,她继续问诊。
崔夫人坐在榻上,手微微捏住了自己的衣袖,沉声道:“江大夫还看出什么了?”
江慧嘉道:“夫人并非风寒。”
崔夫人抿了抿唇,又沉声问:“不是风寒,那江大夫以为我这这是何症?”
江慧嘉道:“夫人此为气阴两虚,虚火内炽,实为肺阴虚症。”
“肺阴虚症?”从崔琬走后就一直沉着脸的崔夫人笑了,她笑容有些古怪,声音低低的,带着莫名嘲讽意味,“江大夫请看。”
她伸出手,展开了手上一直被攥紧的帕子。
但见那雪白帕子上,星星点点数点红痕,触目惊心。
站在江慧嘉身后安静了许久的白果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江慧嘉面不改色道:“夫人时常咳血么?”
崔夫人淡淡道:“但有受寒便必会咳血,如此,江大夫还以为这是肺阴虚症么?”
其实肺阴虚症是什么,崔夫人跟不懂。但她对自己的病已经有了定见,她这不是寻常病症,她在咳血!
“咳咳……”崔夫人忙又用帕子捂住嘴唇,低咳了两声,再维持不住先前故作的淡然,面上似讥讽似嘲笑道,“不知看了多少大夫,人人都说此乃肺痨!呵!你还说是肺阴虚证?都是肺疾,倒也不差。”
肺痨又见肺痨?
江慧嘉身后的白果忍不住脱口道:“便是肺痨也算不得什么,我们家……小郎君又不是没有治愈过肺痨病人!”
崔夫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慧嘉。
这确实很好笑不是吗?
但生命并不是玩笑。
江慧嘉道:“肺痨由瘵虫而起,而夫人之所以咳血,并非瘵虫,却是因虚火内炽,灼伤了肺络,这才咳血。若要治疗,养阴润肺止血便可。”
崔夫人笑容稍敛,微微皱眉。
江慧嘉继续道:“夫人不但午后常有低热,易头晕咽干,因有虚火,必定食少神疲,大便干结,小便黄少。夫人肺气不足,易受外邪侵袭,如此方才形成每受风寒必定咳血之症。”
崔夫人又直了直身体,面现惊疑。
她没有说自己大便干结,小便黄少,可是眼前这个“小郎君”却如同神算般,竟将此细节都辨得清清楚楚!
江慧嘉话已说完,却起了身,道:“我的辨症便是如此,夫人不信也无妨。我虽是大夫,却并不能求人来寻我治病。白果,走。”
第253章
崔夫人似没料到江慧嘉竟转身就走。
江慧嘉若是不走,或苦口劝她信自己,崔夫人或许反而还要更加怀疑她,可江慧嘉忽然转身走了,崔夫人心头莫名一咯噔,顿时就脱口道:“且慢!”
本以为这样喊了,江慧嘉应该会停下。
可谁知江慧嘉停下是停下了,却只是停下来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崔夫人还有些恍惚,没能领会到江慧嘉笑的是什么意思,江慧嘉已经带着白果从门口出去了。
到最后崔夫人都没能再多说出一句话来。
下楼后,白果忍不住问江慧嘉:“小郎君为何不给那位夫人治病?”
宋熠和章镖师他们还坐在原来的角落位置,外头雨渐渐小了,旁边有歇脚的已经离开,座位就宽松了下来,众人散坐在四周。
江慧嘉一边向宋熠走去,一边道:“上赶着不是买卖,懂?”
白果懂了,又有些被江慧嘉一句话给惊到的感觉。
江慧嘉一贯的形象不说十分文雅,那也是有八九分文雅的。
在白果眼里,他们家娘子讲话,大部分时候都带着那么点文绉绉的味道。
可自从江慧嘉穿上了男装,倒像她整个人都被释放出来了一般,行事风格比从前又多了几分随性恣意。白果有时候还真有种自己果然是换了位“郎君”做主人的错觉。
江慧嘉坐到宋熠身边,跟他说了说刚才的经历,又同他商量:“雨虽停了,我们原本也打算在这客栈歇一两天,但瞧如今状况,上头的房间要空出来只怕不容易。”
正说着呢,那边楼梯上下来几个人,就有一个伙计喜气洋洋地快步跑到江慧嘉他们这边来,道:“好叫几位客官知道,如今马上就有空房了呢,几位客官若是要住店,小店如今可以空出三间房来!”
三间房也勉强够了,江慧嘉和宋熠一间,白果和杏仁一间,其余章镖师等人一间。
奔波了二十来日,平常休息都不好,如今既决定要停一两天再上路,客栈房间又空出来了,江慧嘉就有种再难忍耐的感觉。
她兴致高昂起来,又有章镖师和霍镖师去挑了大件的行礼卷上来。
路途虽远,行礼不好太多,但被褥等物江慧嘉是自带的。
白果和杏仁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江慧嘉就叫她们也快下去休息。
“娘子……”房间里,终于只剩小夫妻二人,宋熠揽了江慧嘉的肩,忽然将她抱在怀里!
这突来的热情惊了江慧嘉一跳,她下意识道:“不许叫娘子!”
如今她可是男装呢,自然不要在称呼上露出破绽。
宋熠从善如流,又含笑喊了声:“小弟。”
哎呀,这可就有点破廉耻了,江慧嘉看看自己男装的打扮,再看看宋熠揽住自己的动作,还有那个叫人不忍直视的称呼,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好像……好像他们现在这个情况,不像夫妻,反而像一对好基友?
恶寒啊!
江慧嘉忙说:“叫阿萱!”
宋熠可不知道她这千回百转的心思,但从她神情上,似乎隐约能体会到她此刻的纠结。
他很顺从地改口:“阿萱。”
声音低低的,带了笑意。
两位互望对方,不知为何,愉悦就从心底里升起来,一点一点漫延到四肢百骸,止也止不住,压也压不住。
似乎只要眼前人在身旁,旅途再如何使人疲乏,都像是浸泡在无边的美丽风景中。
这时,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对话声:“便是这一间么?”
说话的似乎是崔琬。
另一个伙计的声音透着讨好:“是这一间,小娘子,小的替您敲门。”
敲门声顺势响起,伙计恭敬地道:“两位客官,有一位崔小娘子要寻你二位。”
江慧嘉眉梢微微一挑,看了宋熠一眼。
宋熠放开揽着她肩膀的手,头却忽然低下,就在她额头轻轻地上亲了一记。
轻吻如同羽毛,一下子刷动到了江慧嘉心尖处。
她心口几乎是微颤。
门外伙计没有听到里头动静,却有些着急起来,只又提起了声音问:“两位客观,有一位崔小娘子,来寻江小郎君!”
崔琬的声音也适时在门外响起,清脆中透着焦急与忐忑:“江大夫,劳烦江大夫再走一趟好么?我娘……我娘她……咳血了!”
原来先前崔夫人虽是着意隐瞒,可如今看来,却没能真正瞒住崔琬呢。
崔琬为此,又亲自来请江慧嘉。
毕竟在时人的观念里,一旦咳血,那就真是大症候了。
崔琬又岂能不急?
这一急,就连先前在心中对江慧嘉的朦胧喜欢,都被她不自觉地消去了不少。
崔琬甚至有些埋怨江慧嘉,你既然瞧出了病症,为何不当时就明说了要如何治疗呢?
她快急死了,江慧嘉在房里头却竟然不再发声。
又等了片刻江慧嘉还是没再有动静,崔琬原本带着羞怯的小脸终于垮下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甚至在门口红起了眼眶。
原本只是收了赏钱来带路的活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