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赢的科举人生-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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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云安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哭灵,临了才知道哭灵是个体力活。
他尚且能支持,金氏顾季夏也还好,李云衢第二天便又病了。
这一次,皇帝严令禁止他再过来,只让他好好养病。
只是太上皇的灵堂里不见太子,文武百官自然是议论纷纷,甚至猜测李云衢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太上皇死后这几日正在化雪,即使灵堂里头点着炭盆,依旧冷得让人打哆嗦。
赵云安看了看几个侄子侄女:“若是太冷,就再加一件衣裳。”
李瑾摇了摇头:“七叔,我觉得还好。”
他距离烧纸的火盆最近,倒是真的不冷。
李谦李妤李诚也都摇头。
赵云安没让人加衣服,却让宫人取来了垫子,让他们跪着好受一些。
“谢谢七叔。”李瑾感激道。
赵云安没说什么,扫视一眼便打算离开。
哪知道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后头咚咚咚的脚步声。
“七叔,我爹娘是不是快回来了?”来的是李谦。
赵云安点了点头:“西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最快也还得十几日。”
李谦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靠在他身边道:“七叔,皇后娘娘总是拉着我说话。”
他似乎有些打抱不平:“她都不问大哥累不累,渴不渴。”
赵云安微微皱眉,实在是弄不懂皇后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安慰:“长辈若是关心,你便安心受着,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大人吧。”
李谦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又捂住嘴。
赵云安觉得他这模样实在是可爱,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七叔交给你一个任务,照顾着妤儿诚儿一些,免得他们受不住也不肯说。”
“我记住了,保证照顾好二姐和四弟。”
安抚好侄儿,赵云安便从宫里头离开。
只是他的心底也不平静,抬头看向风云变幻的天空,总觉得风雨欲来。
太上皇一走,三皇子李云平无论自己想不想,都得入京奔丧。
而身为太子的李云衢,身体差到连哭灵都无法坚持。
赵云安微微吐出一口气,算算太上皇驾崩后发丧,再从西南回来的时间,最多十五天之后,他也能见到三哥了。
可赵云安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太上皇驾崩后不满一月,奔丧的三皇子李云平还未入京,太子的身体却撑不住了。
等赵云安再一次见到李云衢,他躺在厚厚的被褥之中,抓着他的双手却依旧冰凉。
这一日,李云衢的精神反倒是比之前好许多。
他甚至有力气靠在床头,回忆当年。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也是下了好大的雪,你跟老三在祖母的院子里玩闹,堆了好多的雪人,我站在廊下看下,心底也很是想一起玩。”
赵云安勉强扯了扯嘴角:“大哥总是那么沉稳。”
李云衢却苦笑道:“哪里是沉稳,只是我身体不好,玩一次就要生病,喝苦汁喝怕了,不得不处处注意。”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如今回头想想,竟是一日也没痛快过。”
“大哥——”赵云安的心脏一阵阵发疼。
李云衢自己却已经释然了,笑着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我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衣食无忧,父母疼爱,还有你跟三弟两位好弟弟,这辈子也是不亏。”
赵云安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李云衢继续说道:“那一次二弟还生了好大的气,觉得咱们三个扎堆玩,故意孤立他。”
赵云安低头道:“其实是二哥去拜访先生,并不在家。”
李云衢叹气道:“我这破身体好好坏坏,私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会先走,哪知道二弟反倒是先走了。”
“这样也好,等我到了地下,还能跟二弟说说话,也不会寂寞。”
“大哥,我不许你这么说。”
赵云安握紧他的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于弟弟的坚持,李云衢并未反驳,只是说道:“七弟,父皇与我商量过好多次,你真的初心不改吗?”
赵云安毫不犹豫的开口:“大哥最懂我,我若有心哪里会推脱,定是恨不得一口应下。”
李云衢咳嗽了一声,怅然道:“这样也好,住在宫里头太憋闷了。”
“大哥若是觉得闷,我去求大伯让你出宫,咱们回永昌公府。”
太子笑了笑,又说:“不走了,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看向赵云安,依旧如一位温和,怜爱幼弟的兄长:“安儿,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瑾儿,可若有一日瑾儿变了,那你也不必留情。”
赵云安脸色发沉:“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些,为什么人就一定会变,早知道如此,倒不如当年不争不抢,只当一个永昌伯也很好。”
“又开始说孩子话。”父皇若是肯不争不抢,哪里会有他们的如今。
李云衢叹了口气,不再提未来的事情,笑着说道:“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你去帮我折一支过来。”
“好,大哥等我。”
赵云安没有想到,这会是他对赵云衢说的最后一句话。
曾经的永昌伯世子,如今的大魏太子,死在了这一年的春天。
李云衢死得很平静,该交代的事情,他早已经交代好了,他这辈子一直在吃药,如今终于不用吃了。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尚且年幼,还未懂事的李瑾和赵云安。
他们一个形势所逼,很快会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注定当一辈子孤家寡人。
李云衢怕自己教的太少,李瑾不足以担起重任,被人糊弄欺负;也怕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孩子在权势的漩涡里随波逐流,最后父子在地下相见的时候,都无法相认。
另一个倒是长大了,已经成家立业,却有那么一颗软心肠。
他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只希望死后余荫,能让他们都平安喜乐。
就在这一刻,京城门口,一堆人骂风尘仆仆的进城。
蓦的,皇宫的方向传来丧钟的声音。
侍卫奇怪道:“怎么又有丧钟,难道到出殡的日子了?”
“不对,这丧钟怎么是六声。”
为首的男人脸色大变,他正是进京奔丧的三皇子李云平。
六声丧钟,去世的人要么是皇后,要么是太子。
李云平阴沉着脸,不顾自己辛劳过度的身体,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皇宫里头也已经乱成一团,人人都知道太子身体不好,可没人想到他的死这么突然,跟着太上皇前后脚就走了。
李云衢一走,只留下悲痛欲绝的亲人。
卢氏已经哭倒在床前,皇后刘氏也是痛哭不已。
相比起来最为冷静的,反倒是一国之君。
皇帝眼底难掩悲痛,可他不得不坚强起来,处理善后。
“太子病逝,下令全城戒严,执行宵禁,无事不可随意进出京城。”
太子病故的诏令,甚至比太上皇驾崩那时候更加严厉,因为皇帝心底很清楚,一个瘫痪在床多年的太上皇驾崩,远不如太子病故影响大。
“微臣遵命。”
病床之前,皇后刘氏悲痛欲绝,哭得双目通红,此刻忽然喊道:“平儿呢,本宫的平儿在哪里,快让他回来。”
这话一喊,旁边的卢氏脸色微变,轻轻搂住满脸是泪的李瑾。
皇帝脑仁一阵阵发疼。
“请皇上节哀。”
殿外响起一片节哀声,百官伏跪,却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候,穿着轻甲的三皇子闯进宫中,他满面胡渣风尘仆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云平眼中却只有床上的人:“大哥,弟弟来晚了。”
他跪在床前,止不住的悲痛。
皇后看见三皇子,却如同见到了救星,死死搂住他:“平儿,衢儿他走了。”
卢氏搂着李瑾的手越发用力,她在害怕。
赵云安看在眼中,不禁忧虑。
果然,几日之后,在太子的灵堂之上,百官跪求:“太子已逝,请陛下节哀。”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以为无继,未免重蹈覆辙,还请陛下尽快册立太子,以安万民之心。”
皇帝脸色一厉!
第159章 皇太孙
“太子尸骨未寒,尔等竟在灵前强人所难,莫非众位卿家膝下无子,无法体谅朕心哀恸。”
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倒下来的大臣,眼中满是冷意。
“陛下,您为太子悲痛不决,可有想过大魏江山。”
“当年先帝便是犹犹豫豫,无法抉择,未立太子,才惹出诸多乱子来。”
“陛下,就算为了大魏,您也需节哀顺变,尽快册立太子。”
皇帝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他冷笑一声:“很好。”
“既然曾大人觉得丧子之痛不过如此,来人,将曾家诸子下狱,为太子陪葬。”
册立太子叫嚣的最厉害的曾大人,听见这话,脸色煞白煞白,连忙请罪。
“陛下,微臣知错,请陛下恕罪,臣的儿子是无辜的啊。”
皇帝冷声道:“他们要怪,就得怪你这个父亲不顾人伦,欺君犯上。”
“陛下息怒!”众臣这会儿倒是不敢再提,生怕自家的儿子也被拉走。
听着曾大人哀嚎的声音,诸位大臣这才想起,如今的皇帝李骏可不是太上皇,他大权在握,乾坤刚断。
一旦皇帝发怒,竟是无人可以阻拦。
程青松跪在前列,他心中也觉得请立太子太急了一些,却不能坐视皇帝真的赐死臣子。
环顾一周,程青松吩咐道:“快去请永昌公过来。”
赵云安此刻正陪在李瑾身旁。
太上皇去世的时候,李瑾几个孩子虽然也要守灵,但心底并不悲痛,吃喝正常还能坚持。
可如今太子早逝,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李瑾与父亲关系极好,自然悲痛欲绝。
昨日,李瑾硬生生哭晕在灵堂上,赵云安才知道这孩子几日来都没合眼。
床上的人一动,赵云安便摸了摸他的肩头,见他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七叔。”
李瑾一醒,就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灵堂。”
赵云安强硬的按住他:“瑾儿,如果大哥泉下有知,知道你为了守灵坏了自己的身体,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不管是陛下,还是我们,都知道瑾儿是最最孝顺的孩子。”
“可若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到时候累了病了,岂不是让长辈们都跟着担心。”
李瑾抿了抿嘴,鼻头却一阵阵发酸:“七叔,我以后再也没有爹爹了。”
已经过了这些日子,每每提起这事儿,赵云安的心也一阵阵抽痛。
他只能故作坚强,伸手搂住侄儿:“大哥会一直陪着你,相信七叔,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从小疼爱的长子,他一直在看着你。”
“七叔……”李瑾扑到他怀中,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父亲死后,皇祖父说他要立起来,母亲说要小心皇祖母与三叔,皇祖母眼里根本就没有他,李瑾心底既伤心,又恐惧。
只有七叔怕他伤了身体,怕他伤心难过,说父亲一直都还在。
赵云安无声的拍着他的后背,让孩子能够好受一些。
李瑾伤心欲绝,他何尝不是如此,几日下来,赵云安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憔悴。
过了许久,李瑾才慢慢平息了声音,他看了看赵云安湿透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
赵云安怜惜的看着大侄儿,柔声安慰:“瑾儿,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皇祖父,有我跟你三叔,我们会保护你。”
李瑾用力点了点头。
正当这时候,内侍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公爷,程大人派人通报,说陛下大怒,要斩杀臣子。”
“什么?”赵云安一惊。
“七叔,你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李瑾连忙道。
赵云安顾不得其他,点了点头立刻离开,路上便将事情弄清楚了。
等赵云安赶到灵堂,便瞧见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灵堂之内却寂静无声。
皇帝面无表情的站在灵柩之旁,三皇子见他赶到,对他使了个眼色。
“陛下。”赵云安上前一步。
皇帝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安儿你看,衢儿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朕总觉得他的病能好起来,还能陪着我骑马射箭。”
一听这话,赵云安喉头梗塞,也说不出话来。
“朕后悔了。”
皇帝忽然低吟道:“如果朕还是永昌伯,衢儿便不会连连受罪,更不会殚精竭力,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修养身系,那他也就不会走的这么早,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伯。”
赵云安走近他身旁:“大哥不会乐意见到我们如此悲痛。”
“从小到大,大哥总是十分豁达,他早就猜到有这一日,将身后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就是不希望等到他不在这一日,我们无法释怀。”
“是啊,衢儿自小就懂事。”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柔和些许:“他还小的时候就常喝药,茶碗大小的苦汁,他一口气就能都喝下去,从来不用我们哄着劝着。”
“就是太懂事了,才让人觉得心疼。”
在一切没发生的时候,皇帝总觉得自己受得住,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太子早逝的准备。
可等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皇帝却觉得高估了自己,他夜夜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曾经发生在永昌伯府的日子。
也许他不争不抢,永昌伯府至今都还是平平静静的。
那一瞬间,皇帝是真的在后悔。
赵云安心底叹气,他何尝不想回到过去。
但人生在世,永远都只能往前走。
“这群人实在是可恶,衢儿尸骨未寒,尚未出殡,他们便要请立太子,其心可诛。”
皇帝脸色一冷,眼底柔和散去,化作帝王的愤怒。
赵云安自然也觉得他们可恶,却不能让皇帝随心发作。
“大伯,他们固然可恶,可大哥生性宽仁,定不会愿意有人因他而死。”
皇帝冷笑道:“若不让他尝尝这锥心刺骨,他哪里知道朕的心痛。”
赵云安看了眼旁边的皇后与李云平,前者面无表情的跪坐着,后者脸上也是愤愤:“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立太子是父皇的事情,竟敢大哥灵堂上叫嚣,其心可诛。”
赵云安头疼,他算知道为什么李云平在场,事情还是闹得不可收拾。
在这位的眼底,这群打扰太子死后清净的人,活该全部都杀了陪葬才好。
赵云安不得不再次开口:“大伯,曾大人确实可恨,可曾家子却属无辜。”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皇帝显然不想放过,亦或者有杀鸡儆猴的意思看。
让那些跪在堂外的大臣看着,这就是枉顾圣意,逼迫皇室的下场。
赵云安却道:“可如此惩罚,曾大人本身却并未伤筋动骨。”
“大伯,倒不如让曾大人前往皇陵,日日为大哥诵经念佛,守陵烧香,几年下来,他便知道大伯心底到底有多痛。”
皇帝皱了皱眉头。
赵云安心知他愤怒过后,心底一定有了悔意,又说道:“总不好为大哥平添杀孽的。”
皇帝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也罢,就让他滚去守陵吧。”
灵堂里头的消息传出来,曾大人瘫软在地,重重松了口气。
虽说被发配去守皇陵,这辈子的仕途也就毁了,可好歹保住了几个儿子的性命。
“程大人,看来还是这永昌公的话有用。”
程青松瞥了眼身边的人,并未说话。
那人却再次试探道:“如今太子早逝,三皇子又是个炮仗脾气,陛下眼看着有心册立皇太孙。”
“只是陛下如此宠信永昌公,将来是好是坏。”
程青松只淡淡道:“是好是坏,你我且看着就是,难不成你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