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后动物感伤-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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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说到这些年花了大量精力在认知和修复自己,修复曾经破碎掉的自己,所以很多事看不见也顾不上。当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时候 ,她是看不见他人的。不是无视或淡漠他人的痛苦,是自顾不暇。
照往常她不会说这些,今晚都喝高了,气氛也到了,一些话也就自然而然地直抒胸臆。大多时候的聊天是讲缘分的,能不能畅所欲言能不能推心置腹要看双方,如果聊天氛围好 ,对方给出了足够的安全感,火候到了是能激发出潜在表达欲的。换言之如果双方没缘分,聊天倒不至于话不投机,就是寡淡和索然无味些。
怎么说呢,朋友聊天嘛,我得确保我把心掏出来的那一刻,你是能完全接纳和珍视的。如果唐突到了人,是非常尴尬的。
他们四个就坐在那晚秋里,絮絮叨叨聊了很多。主要是万清和张澍聊,万清是大聊理想,聊她作为那 0·7%在大城市算作多余人才的人回归后,能为这个社会做些什么?做什么才不至于浪费?做不了大事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好。她是要结婚生子,但结婚生子跟做事业是并行的人生大事,而非对立的。
她起先慷慨激昂地聊,大聊特聊,周景明看她眼中闪闪发亮,只笑望着她什么也没说。谁也没打断她的畅想,这是很不礼貌很没品格的事。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儿,想还不能让人想吗?
张澍是老生常谈,她就是那个自顾不暇的人,她的困扰始终都是个人生活,能不能再次遇到心仪的另一半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能不能顺利地领养一个孩子,人生漫漫,她想要有更深层次的生命体验。她也坦诚了自己的播客,那个只有一千粉,装满了她的发小和喜怒哀乐的播客。
周景明依然没什么要说的,他很怕这种场面,他不习惯在人前说什么。而且他也没什么困恼和挫败,无论情感上也好,事业上也好,失去的都一点点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更没什么要说的。主要在这一刻他消失已久的男性自尊回来了,他不说,他不与这几个女人为伍。
但他心中又有那么一丝丝道德感,好像坐这儿听了朋友那么多隐秘心事,不说点自己的反倒显得不合群……可正是这些才让他反感,读书时候就这样,他不愿意用交换秘密的方式来稳固友谊或显得自己合群,这个方式让他不舒服。
这也是在他大学后、在步入社会后,他很少交到知心朋友的直接原因。他不愿意几个男人聚酒桌上、参与他们聊女人,聊一些心照不宣的商业信息来换取利益。
他的处世风格是你们来适应我,而不是我去融入你们。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这些代价是他权衡后甘愿承受的。他工作上有压力但没焦虑,他基本上就没焦虑过,他也 get 不到同龄人的焦虑。他上班认真工作,该加班就加,工作紧张了就去冲浪或打球放松。他喜欢他那帮球友,打球时痛快,聊天时畅快,特别聚一堆骂哪个球队的时候。
其实他也焦虑过,早在高三复读那一年,那一年他整宿整宿睡不好觉,经常在凌晨一两点骑着单车满大街晃。复读那一年他用了洪荒之力,可结果更不如意,撞到南墙后他就回头了。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你如何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犹豫着要不要提小春的事,他是她们几个人中唯一目睹事故场面的人,至今他偶尔做梦也会梦到这个场景。但实在太难以直视了,他还没能力平心静气地描述这个场景。最终他也没说,也不想说。他五指并拢理了下头发,问万清,“我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万清抽空看他一眼,“不该。”
他又把头发捋顺,问万清,“我帅吗?”
万清认真看他,竖大拇指,“帅呆了!”
张澍烦了,说周景明,“你干嘛呀,我们聊事儿呢。”
万清安抚他,轻声说:“你先订个酒店。”说完继续去聊了。
周景明在手机上订酒店,万清父母从乡下回来家属院了,如今他们俩成野鸳鸯了,一到深夜就无处可去。他挑了间高级奢华大床房,问万清,”这间?”
万清看床上那对用浴巾叠的撒满了月季花瓣儿的白天鹅,朝他脸上香了口,说:“我喜欢这对天鹅。”
张澍怒了,啥意思啊你们?万清朝她嘘声,还有别的食客呢。
约一块聚本来就喝酒扯闲篇,扯哪儿是哪儿,奈何张澍一喝多就话痨,没完没了了。万清挪了下坐难受的屁股,故意打了个哈欠,问周景明,“几点了 ?”
周景明大声回答,“十二点了!”
哟,可不早了,该散了。
哪想江明珠瞪着大大的眼,说:“早着呢,以前咱们都喝到一两点。”
……
万清怀疑她就是故意的,说她,“你是不是又瘦了?眼珠更往外凸了。”
江明珠一直都在听她们说,基本上就没怎么接话。不是她接不上,是她忽然发现她的表达能力退化了,她沉默太久了,一些内心感受不知从何说起。这十年来除了周景明来看她,她几乎没有同龄朋友 ,在家跟奶奶和芃芃有事才说话,如无必要不开口。
她是急于融入大家的,渴望能有共同话题聊,现在什么社交软件她都下载了,每天的新闻和社会热点她也都关注了。她听到万清和张澍推心置腹地聊,她也很想参与,但踯踯躅躅,她还是更愿意听她们聊。她家里的那些破事要怎么说?她自己都一塌糊涂。今天父亲转了她几千块钱,要她转交给奶奶买衣服。她没收,也没回复,这件事就一直挂在心头。
她知道不能以这种态度面对父母,但她又不知道哪种才好,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才会满意。她感觉一切都乱糟糟,对他们过于恶劣她事后懊悔,原谅他们她又做不到,悲剧是谁酿成的?是父母过错更大,还是自己识人不清过错更大?
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只简单说了父亲转她钱代交给奶奶的事儿。万清建议,“收了吧,奶奶看到这钱会更欣慰些。”
周景明跟张澍也附和,别的先不管,钱先收了给奶奶吧。
江明珠哦了一声,当下就打开微信收了钱。
之后就转了话题,江明珠不主动提,她们绝不过问她家事。主要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的人生经验还不足以去开导别人的人生。教高中生刷题是她们强项;教初入职场的菜鸟怎么开展工作也没问题;甚至在工作上与甲方据理力争都没问题 ,可面对原生家庭这么大的事她们也手忙脚乱。
她们也不懂该怎么去与原生家庭和解,去原谅并不合格的父母,去拥抱并不如意的人生。她们在这条路上也踉踉跄跄,也鼻青脸肿 ,也要花好大的力气才不至于灰头土脸。
第50章 对酒当歌(十一)
万清父母从乡下回来半个月了,为万清那点事儿。张孝和也来家里坐了,也是俩孩子的事儿。
饭桌上相谈甚欢,孩子们的事嘛,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可事后下了饭桌,他们就变了一另副嘴脸。特别是万清父亲,尤为猖獗。
他微信上邀请周景明来家里喝茶,人来了,他说家里有普洱和红茶?周景明说红茶吧,他拿出了一盒毛尖,说这是谁谁谁来看他的,信阳的顶级毛尖,珍贵着呢。说完把毛尖小心翼翼地放好,拿出了桶红茶,捏了撮碎沫子出来泡。
万清翻了个白眼,去厨房找母亲,她什么都还没说,母亲倒先压着声说了,“也三十出头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无语了,万清说:“我回回去他家也空手。”
“他是准女婿上门,能一样吗?”母亲说她,“你爸又好面子,他心里能舒坦吗?再说了,他不懂礼数他妈能不懂……”
万清头都要大了,“他也忙得要死,我爸一个微信他就来了……”
“这么忙娶啥媳妇?”
话不投机,别说了。万清转身出了厨房。
但饭桌上她妈又周到得不行,拿公筷给周景明频频夹食,还全都是他爱吃的。夹着还一脸慈爱地夸着,才多久没见就这么高了?眼睛好看鼻梁也好看,言辞充满了对准女婿的喜爱。
……
等晚上他们在卫生间洗漱,万清明晃晃地听见一段对话,大意是一个先给下马威,一个再给往上捧。往上捧的那个说:你也适可而止,别给吓跑了,你闺女那性格能谈个对象也不容易……
那天周景明离开后她就收到微信。周:【我今天不应该空手来。】
她回:【没错。】
周:【你爸妈喜欢什么?】
她回:【高雅的,彰显品位的。】
周:【字画?瓷器?】
她回:【我爸对各大窑口如数家珍,他看上的太费钱。】紧接回:【字画不入他心坎,他也就看个热闹。买烟和手串,方便他随身携带跟我那几位姨夫 battle。】
周:【这不高雅吧?】
她回:【别废话, 照我说的办。】
周:【想说我买不起就买不起,还费钱。】
……
这回是快中午了,万清坐在沙发上啃玉米,啃一口掉几粒。她父亲是在那儿摆弄他的盆栽——日本红枫。万清去年在网上买给他的,红枫二十五块,搭配了个禅意十足的盆,统共六十八块。她父亲每回直播都要露出这盆红枫,去乡下也捎上它,回来也带着它。
他又拍了照发朋友圈,大家都看疲劳了,没几个人给他点赞。他刷着手机朝旁边忙活的妻子说:“小明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钝了点,不机灵。”
她母亲倒不在意,“他自小就这样儿,总比油头巴脑的好。”
父亲不认同,“这种人吃不开,不会来事儿。”
万清不啃玉米了,说她爹,“爸,以后直播普法你别再显摆这日本红枫了,日本红枫日本红枫,你觉得合适吗?”
接着又微信周景明:【你有个女婿的姿态行吗?看见老岳丈朋友圈不能点个赞?】发完把手机扔一侧,这一家真是够够的。
她母亲从卫生间出来,问她,“你不是大半个月前才来例假,怎么又来了?”
她有些烦,“哪止大半个月啊?都二十三天了。”
行了,她母亲不再提了,一提这事娘俩儿都烦,她也懒得煮午饭了,说:“收拾收拾,咱们一家去吃火锅。”
万清有些困倦,一来例假就困倦,她强打精神回里屋换衣服,“我想吃川锅。”
她父亲喊着,“我想吃京锅。”
她母亲头大,嘘声示意里屋,她个不是东西的正找事儿,她想吃啥就吃啥。
一家人出来商场吃火锅,她爹边走边打量行人,看见个胖女孩儿忙扯扯妻子,说她得有 170 斤吧?全身肉都是晃的。
万清说:“人就算 200 斤碍你啥事了?”
“我就是说说。”
她母亲没胃口了,只要他们全家出来逛街,没一回和谐的。她微微有些气了,朝着丈夫说:“就你话多,明知道不招她待见,还爱往她身边凑。”
……
万清说:“我怎么了?”说完这一家人看见周景明母亲迎面过来,他们默契地拐去了旁边的首饰店。她母亲趴在展柜上认真地看金手镯,看着看着就让人拿出来试戴。
她父亲悄声说:“以前没觉着,现在要成亲家了怪不得劲的。”
万清附和,“没错。以前大大方方去她家,现在怪不得劲的。”
她父亲问:“她没见着咱们吧?”
万清说:“应该没,他妈有点老花眼。”
父女俩跟偷人了似的,背着身站在那儿一面看金饰一面嘀咕。她母亲戴着金手镯喊老万,问他好不好看?
老万嫌是空心的,指着个实心的要她试戴。万清抱臂站在一侧说空心那款更别致,她母亲戴着实心的问多少钱一克啊?导购说了个价,老万说比五一时候便宜了二十块钱呢。她母亲说那买了?老万财大气粗,“买买买。”
她母亲犹犹豫豫,算了,等回头更便宜了再买,家里都有两三条了。老万说家里都是手链,都没这个手镯气派,回头闺女结婚了戴上多好看。
好,金手镯愉快的买了。就在万清网上搜同款的时候。
开完小票老万想到闺女了,回头问她,“你也挑个……”他眼睛扫一圈柜台,指着耳钉说:“挑个耳钉吧。”
她母亲附和,“挑个耳钉吧。将来我这手镯都是你的。”
老万说:“你妈都先替你戴着,将来都你的。”
万清摆摆手,我不要。
老万付完钱去开发票,又闹了幺蛾子,如果要发票就不能享受最优折扣。这事都轮不到万清出面,她爹舌战群雄,表演欲极旺盛,恨不能让万清现场给直播了,多好的普法素材!
等她爹拿着发票出来,她妈挽上他胳膊,俩人在前头边走边说。又经过家女装店,她妈看见模特身上的红色羊绒大衣,回头找万清,“你试试那羊绒大衣?”
万清细看了眼,“我不喜欢款式。”
她母亲说:“算了,你肤色没那么亮,五官也不突出,压不住这颜色。”
万清彻底没胃口了,站在原地懒得动了。
他们夫妻俩都到直梯了,老万按电梯,她母亲喊她,“电梯快下来了。”
万清抬脚跟上,抱臂站在那儿问:“我长得不好看随谁呀?”
“谁说你不好看?”老万自豪地说:“我觉得我闺女天下第一好看。”
她母亲笑道:“一窝老鼠不嫌臊了。”
万清问她,“妈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你为什么非要说?”
她母亲说:“看你那样儿,我不是开玩笑吗?”
万清不说话了。
老万严肃道:“你下回别玩笑了,明知道闺女不爱听。”说完他自己先崩不住笑。
她母亲也笑,“看她那小气样儿,逗她两句怎么了?那鼻梁矮还不能让人说了?”
万清认真地说:“我不想听你说,谁说我都不在意,但我就是不想听家人说。”
她母亲收了笑,望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女儿,明白她是在很郑重地表达,她第一反应不是下不来台和没面子,而是给了她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尊重,说:“哦,妈下回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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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万清来周景明家没任何心理负担,这两回不是很得劲儿,特别上回母亲说他们年轻人没礼数,不懂人情世故后,这晚她拎了 28 件套的餐具来,非常清雅别致,她自己家都不舍得买,她觉得家属院的房子配不上这套餐具。
周母接过后大大咧咧地放在那儿,说来就来,买东西干啥?直到隔天早饭桌上正吃着饭,看见被磕破了小豁口的盘子,后知后觉地试探周景明,“这盘子下回别用了,都豁口了。”
周景明烧好菜装盘时也没在意,附和,“是不能用了。”
周母说:“洗盘会划伤手。”
周景明说:“待客也不礼貌。”
周母懂了,撇撇嘴,就是说,谁家准儿媳妇上门无是无非地拎一套餐具?她是嫌我买的餐具……不上档次?讽刺我不懂待客之道?就她上海人?就她多念了几年书?她心里不愉快了,饭后的碗也懒得洗了,她非要拆开那套餐具看看,看能高档到哪儿去,不就是盛稀饭装菜的碗碟吗?
她拆开了,一件件地拿出来时也没看出个花儿来,等精致的饭碗啊平盘啊汤盘啊鱼盘啊双耳汤碗啊……大小汤勺味碟筷子都拿出来时,她第一反应是自家餐桌配不上这套餐具。
往常她在商场也看见过套件,嫌太琐碎了,光碗都眼花缭乱,什么装米的装面的装汤的,吃一顿饭光洗碗都要累死个人。但今天她怎么觉么着……觉么着……也怪别致哈。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