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到草原后-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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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娘放开手中的绳,靠近河岸了抓把雪团成一团朝巴虎掷过去,雪球撞在狼毛披风上瞬间炸裂,她自讨苦吃,挑衅的笑声还没消失,先是吃了一嘴的风,又被雪粒扑了一脸。
“该。”这下轮到巴虎嘲笑,他压低了身子蹲下来,顺手抓了捧雪洋洋洒洒地抖了出去,这下不止人叫,被祸及的大黄也骂骂咧咧的。
迎着寒风,蜜娘大声说他完蛋了,嗓子眼被冷冽的寒风刺得生疼,她扭着身子想够河边的积雪。巴虎哪能如她的意,脚下生风,拐道极快,不等她伸手碰到就把橇板带到了河道中央,甩得大黄坐立不稳,屁股跟头几乎要分家,一路骂骂咧咧的声不停。
“哈哈哈——”巴虎畅快了,“让你狗眼看人,下次喊你你再不搭理我,我就带你滑冰,滑冰——哦呵呵——”
响亮的尾音在空旷的雪地上传出好远,直到看不见人烟了他才尽兴,双脚一抬放缓速度,一路跟来的狗崽子呼哈呼哈地扑进雪里,狂摇着尾巴下了冰面,四爪打滑几乎站不起来。
巴虎提着后颈给放到橇板上,三只狗一个人,这下把橇板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团团白雾升空。蜜娘搓了搓冻僵的脸,下了橇板站在冰面上朝巴虎伸手,“这儿没人,你教教我怎么滑冰。”他说阿斯尔部落的人擅长滑雪滑冰,她没见过,只知道他也不赖,又快又稳,拐道也没翻板。
“去了瓦湖再教你,瓦湖的湖面是平的,这河面上的冰凹凸不平,你才学,控制不了平衡,容易摔。”巴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看蜜娘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知道她兴致来了,就说明天或是后天就去瓦湖凿冰捕鱼。
但当天夜里蜜娘的嗓子就开始不舒服,到了后半夜还咳了起来,两人像蔫头鸡似的躲了出来,坐在灶房里炖梨水,隔着一堵墙还压低了声音咳。
“来,先喝梨水,药熬好了再喝药。”巴虎端着滚烫的梨水到院子里转一圈回来就变成温热的了。
“唉,乐极生悲不是?”蜜娘大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也就好受多了,但说的话还是哑的,她拽着巴虎的衣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瓦湖?”
“等你病好。”
蜜娘满意了,松开衣角继续喝梨水,最后剩了一口留在碗里等喝了苦汤子后漱口,“我这生病就不给其其格和吉雅喂奶了,病好之前就煮驼奶喂他俩。”
算着只差几天两个孩子就满四个月了,巴虎想了想,说干脆把奶给断了,之后就喂驼奶,“家里不缺奶喂,你给其其格和吉雅断了奶他俩也不会挨饿,你也轻松。”四个月大的奶娃娃胃口大增,蜜娘的奶水已经喂不饱了,第一个吃奶的吃饱,第二个必定还要再填补些驼奶。
“等我病好了再说吧,猛地断奶我还要喝回奶汤。”
但用不着她做决定,咳了三天,嗓子也哑了三天,病好后奶水突然就没了。赵阿奶来了听说后还说她歪打正着,“寻常妇人给娃断奶,涨奶涨的胸前硬如石头,你倒是不用受这个苦。应该是你喝的药里带了什么草药影响了,既然没了就别再给孩子吃了,别又给吸出来了。”
蜜娘看了眼巴虎,他刚好也看了过来,她瞪了他一眼,就听赵阿奶说:“木香过两天就要成亲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她没来给我说。”
“你说她是不是怀了?时间赶这么紧。”老太太嘀咕。
“不会,她不是随便的人。”蜜娘想都没想先否认了,“我跟巴虎当年成亲也挺赶的,主要是两厢情愿,又没媒人也不走三书六礼,两人说好了就随便选了个日子,拖久了也没意思。”尤其是木香和钟齐的情况更差,能两人单独住出来总比多人睡一张炕要好。
“你说的也是。”老太太也不再多提,反正婉儿嫁人她是要多留一阵子,最早也是明年入秋了再出门子。
赵阿奶是来给两个孩子送虎头帽的,东西送到又说了话就要走。等她离开,蜜娘坐到巴虎身边,“羊啥时候送去?明天?”
“明天送去,后天我们去瓦湖。”巴虎想着蜜娘不想去吃席,但送了礼,保不准木香会再来请,再拒绝那就真不好看,索性找个事躲出去。
……
次日,蜜娘跟巴虎赶着两只羊去了救济院,到的时候刚巧碰到扈文寅也在,钟齐跟在他身边,他是来通知今年冬天继续上课学习的事。
“师兄。”扈文寅看到人过来打个招呼,冲蜜娘点了点头,“阿嫂。”
“夫子把这事交给你管了?”
“前些日子受了寒,我娘把他拘在了家里,只能我代他跑一趟了。”扈文寅扫了眼地上的羊,“你们这是?”
“送礼。”巴虎态度大大方方的,指了下钟齐,“跟你阿嫂要好的一个姑娘要嫁人了,新郎就是他,我们先把贺礼送来。”
“人来我们就高兴,何必多礼。巴虎兄,后日你跟蜜娘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帮我陪一陪扈小爷,不然我也找不到其他人。”钟齐立马打蛇棍上,玩笑着说:“有巴虎作陪,扈小爷也能赏面多坐一会儿。”
闻言,巴虎也明白了他热情的原由,去年同一桌吃饭可没见他吭一个字。
“那恐怕去不了,蜜娘前些天也受了凉,为了照顾她,去瓦湖捕鱼的事还一直拖着,再拖就不成了,过一夜冰厚一寸……”
不等巴虎说完,扈文寅也跟着说:“捕鱼要紧,再晚一两天,冰面都砸不开了。钟齐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师兄他从不端酒杯,我跟他坐一起没意思,也不要他作陪。”
蜜娘看到木香出来了,俏脸紧绷,想过来又不敢过来,恐怕是怵扈文寅。
“你们聊着,我去找木香说话。”
“听赵阿奶说你要成亲了,这两日要忙着去瓦湖凿冰捕鱼,你的喜宴我们去不了,先把贺礼给你送来。”蜜娘赶了羊过去。
木香抿紧了唇,“礼太重了,这是想跟我划清关系?”
“受了你的好,合该还回去。”
“我也是受了你的好才会待你好。”木香执拗的后退了两步,“不来吃席算了,钟齐也没打好主意,所以我就没上门去说。羊你带回去,我不要,你要是给我两颗枣我就接着了。”
蜜娘定定地看着她,见她眼圈红了,鼻翼扇动,紧咬下唇,一时没作声,直到巴虎跟钟齐过来。
“当初你充当我的娘家人来送我出嫁,我也该送你的,但人来不了,让我表个心意,这两只羊是我送你的嫁妆,不是划清关系,你别推拒了。”
“那你人来不就好了。”木香固执地盯着蜜娘。
蜜娘扫了眼钟齐,举起了当初手握羊角戳死苏合的右手,笑眯眯道:“那可不兴去,我不去。”杀死苏合是她能骄傲一辈子的事,钟齐因为这事看不起她、贬斥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同桌吃饭,更别谈为他贺新婚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九十四章
钟齐留意到蜜娘扫向他的那眼; 等人离开后他才问木香,“她那话是啥意思?怎么就愿意送礼但不愿意来吃席了?”
木香没理,赶了两只羊到羊圈里去。
“哎; 你说话啊,又不是我惹你生气。”钟齐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她知道你对她有偏见; 在杀苏合那事上。”
“这、这……”钟齐哎呀一声; “我一时胡言,你怎么就给说出去了?”
“胡不胡言你自己清楚。”木香冷笑一声,“你想想你刚刚站的位置,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又不是谁没长眼睛。”她突然回过头,探究地盯着他,“我有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是我以后遭遇了被人掳劫的事,我要是为了活命杀了人; 你会不会也害怕我,嫌我沾上了人命。”
“胡说八道,赶紧给我呸两声。”钟齐冷了脸; “好端端一个人; 说什么晦气话。”他拽住了木香,任她怎么甩手都不放,“赶紧呸; 呸三口。”
木香的脸色松动了; 如他意别过头呸了三口。
“别乱想,我肯定是跟你一边的。”他揉了揉木香的头; “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就管好你的嘴; 多想少说话; 别在外乱说话。”木香继续走,边走边说:“我肯定是没有仇人的,你别因为你那张嘴嘴得罪了人,就是保护我了。”
钟齐的嘴巴动了动,“好吧,我听你的。”
…
“牧仁大叔,今天你别在外忙了,就坐屋里看着两个孩子,每隔一个半时辰就要去挤驼奶回来煮,煮开后晾成温热再喂其其格和吉雅,这些艾吉玛都知道,你不确定就问他。”两个娃不知道她要去捕鱼学溜冰,看她用布围住头脸还一弹一弹的傻乐,也学她捂着脸。
“真可爱。”她忍不住俯身亲亲他们的小脸蛋,“在家乖乖的,娘晌午就回来。”
今年不能像去年那样一去就是一天,家里有两个小尾巴,就是她放心,巴虎也狠不下这个心。
三驾车六个人,吃过早饭就包裹严实往瓦湖赶,一路过去就他们六个人,前些天留下的车轱辘印子早就被雪覆盖了。
“嗐,还有人啊,我们不是最后一家。”还没下勒勒车就听到了脆响的砸冰声,蜜娘帮忙拎了两个锤子,先一步绕过芦苇荡子进了湖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距离太远甚至分不清男女。
“选地儿开砸 。”巴虎吆喝一声,扶着蜜娘往湖深处走,“身子前倾,两腿分开,撇开脚。”他踢了下直板板的脚,“对,是这种撇开,脚尖的朝向都朝外。你别害怕,我扶着你在,我摔了都不能让你摔了。”
“这就开始了啊?”蜜娘稍稍松开手,但腿还是发僵。
“不然呢?还算个良辰吉时?”
蜜娘斜了他一眼,不得了,还没喝上拜师茶先摆上谱了。
巴虎看她实在僵硬得厉害,一手搂住她的腰,扔了斧头锤子,把人拥在怀里,几乎是提着在湖边滑了一圈,“腿放软,对,甩一甩,累了就甩一甩,我抱着你肯定不能让你摔了。”
后面的几个人相互看看,捡起冰面上的斧头锤子分开去找地方。真是造孽,冰天雪地的跑一趟还要遭这罪,难怪朝宝满口的理由,推三阻四的死活不来。明年他们也不来了,谁爱来谁来!
湖面平整,除开被砸过的冰坑,没有丝毫起伏,但巴虎能躲开。蜜娘几乎挂在他身上,只有脚尖沾地,她紧紧抱住巴虎,感受耳边呼哧而过的疾风,“我要飞起来啦——”
像是炫耀一般,巴虎加快速度,抱着蜜娘俯下上半身,双腿打弯,木头鞋底划过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横冲直撞的飘过冰坑边缘,他还专捡冰坑多的地方走,左右疾摆快速转弯,把蜜娘吓得哇哇大叫,不比之前大黄骂骂咧咧的声音小。
“要死了要死了,快停下!”蜜娘想捶他又不敢伸手,想咬人他又穿太厚,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巴虎!我不玩了!”
巴虎打了个转,停下时险些没站稳,刚松开人就挨了几脚,“你跑那么快干啥?”
“溜冰就是越快越好玩,你看你喊停我不就停下来。”男人狡辩,对面的人怒目圆睁,眼睛里水光盈盈,倒映着背后的芦苇荡和莹白的积雪,哈出来的气模糊了她的脸,但在空白的间隙里,她眼里的怒气越来越淡,胆怯散去,她好奇四望,循着冰面上的划痕,眼里升起了激动。
“还玩不玩?”他上瘾了。
“你先去砸冰撒网,网撒下去了再来带我玩。”蜜娘觉得就算学不会滑冰也无所谓,在家门前有人拉着她跑,来了瓦湖有人抱着她飘,像是野狗撒欢,成群结队的才好玩。
“那行,我带你过去。”巴虎拉着蜜娘的手,他改为走,扶着她慢慢滑。
被挤出来的希吉尔抬头看了眼走近的两个人,冷漠地撇开眼,卖死力的往冰面上砸,冰渣四溅,让笑呵呵的两个人不得不分开。
“别把嘴露出来了,别喝了风回去又咳。”巴虎细心交代。
“砰”的一声,冰层裂了,希吉尔也差点随着下陷的冰块掉进湖里。
“傻啦吧唧的,最后一下下这么大力气干啥?”巴虎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看了眼破了个大洞的冰窟窿,啧啧几声,“小伙子有把子力气,这下也不用再砸另一个冰洞了,直接把网撒下去等着。”冰窟窿太大,跳起来的鱼又掉了进去,巴虎把网撒进去,带着蜜娘提着袋子往其他人那边走,“鱼跳起来了给扔在冰面上,让蜜娘提着袋子捡。”
“你俩不滑了?”希吉尔回头问。
“不滑了,免得刺激到那孤身汉子。”巴虎挨了一记掐,回头看向希吉尔,“你说我说的可对。”
“……你是东家,你说的都对。”希吉尔哼了一声,去芦苇荡子里折了一大捆芦苇,甩掉落雪和冰痂,铺在地上坐在上面。
也确实忙得脱不开身,三张渔网,撒下去捞起来,捡鱼再撒网,蜜娘拖着袋子欢欢喜喜的捡冻僵的鱼。瓦湖里的鱼一年到头也只捕着一次,条条半臂长,鱼身附上薄薄的清霜,不用煎煮就胃口大开。
过了晌,一共起了六网鱼,装满了一辆车,巴虎打发其他四个人先走,“我带你再溜一圈?”
蜜娘点头,笑弯了一双大眼睛,张开手臂让男人箍住她,脚尖轻点,宛如天上的飞鸟斜了出去。瓦湖湖边没人凿过坑,因为冰层最厚,他就带着蜜娘沿着湖边快速滑过,上半身冰冷下半身还微微出汗,担心蜜娘再生病,他玩了一阵自觉停了下来。
“行了,明天再来玩,今天就先这样。”
但拥着人的手没放开,就这么摇摇摆摆的绕过芦苇荡往雪地里走,耳边净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又没让你出力,你还气喘吁吁的。”
“你……”蜜娘突然止住脚,皱着眉看向芦苇荡子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巴虎没说话,扯着蜜娘大步往后退,上了岸大迈步跑,没敢回头,直到坐上马车才回过头看。
“怎么了?”蜜娘干咳了两声,跑的累死她了,心里还砰砰跳。
“我闻到了血腥味。”巴虎看了眼拉车的马,它状态很好,没有遇到猛兽的反应。
“我过去看看,你坐车里别出来。”
“别。”蜜娘拉住他,死死拽住,“万一是狼呢?”
“那也是受伤的狼,或者死了。”
“也有可能是在嚼食猎物。”蜜娘拉着巴虎的手腕不肯放。
“湖里还有人,我去喊一声。”巴虎挣开蜜娘的手,“乖乖的别动,出来捕鱼的都是家里的壮汉子,死一个,一家就完了。”
斧头锤子都被希吉尔他们收拾了放他们车上带走了,蜜娘在车里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她钻出勒勒车,站在车辕上眺望,但芦苇荡子太高,遮住了湖面的情况,她看不见巴虎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蜜娘忍不住想跳下车绕弯进湖里找人的时候,东边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她唬了一跳,看清是人才拍着胸脯赶了马车过去。
“怎么样?”她急问。
“都走了。”巴虎坐上车辕,推蜜娘坐进去,碰到手的时候冰凉冰凉的,“我心里有数,你看你吓的。”
“对,我吓死了。”蜜娘冲着他后背砸了一拳,没有泄气不说火气更大了,抱着他脖子翻开衣领咬了一口,“担心别人一家,你不是一家?”
巴虎咬着后槽牙不吱声,待温热尖锐的牙齿离开,他反手抱住人,开玩笑说:“没给我咬出血吧?”
“咬掉一坨子肉。”气消了但还臭着脸,胡乱给他揉了一把,“竟不知道我嫁了个侠客。”
“什么是侠客?”巴虎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
蜜娘没答,她也是在茶楼外胡乱听了一嘴,说不出所以然。
“明天还来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