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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药石无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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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画没应声。
  他往前走了半步,随后一道炽热灵流刮过,楼画脸颊边的碎发被灵流余波带得飘起,清寒剑携着不容忽视的强大威压横在了他身前。
  楼画目光一顿,眸里重新涌上猩红。
  他看看清寒剑,又抬眸看向秦东意,半晌,眼底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耳边响起了温见贤的话。
  郎才女貌、疏月归云、结为道侣。
  这些话撕扯着他的理智,令他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走向极端。
  楼画低头,笑了几声,再抬眸时,右手掌心猛地闪过一道绿光。
  来自上古凶兽的威压降临,仅仅是毒气的余威都令周遭草叶变得枯黄。
  他去抢来金犼骨刺,原本是想救秦东意的。
  但现在秦东意毒解了,不需要这个。
  秦东意有了别人,也不需要他。
  那就物尽其用,把这些人统统杀光,就好了。
  楼画分不清爱跟恨的界限。
  他只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毁掉,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都、去、死!!”
  楼画控着金犼骨刺向秦东意刺去,他出手迅猛,却全无章法,像是恶犬临到绝境的撕咬。
  金犼骨刺同清寒剑相击,一边的花灼灼也以琴音辅助。
  一时间,山崖上的温度都低了不少。
  三种灵流不断相撞,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引来天生异象,很快吸引来了清阳山其余人的注意。
  “他妈的,那疯狗好不容易安生两天,现在又发什么疯!!”
  戊炎最先赶到,他招呼着其余弟子结阵,边焦急地看向战火集中的那处。
  白衣在空中翻飞,他身旁水汽随着灵力波动逐渐凝结成冰,最后,竟在他身后凝成一条巨龙的模样!
  那是应龙髓的本源之力。
  只闻一声嘹亮龙吟,寒霜化成的巨龙猛地扑向上空云层。
  云层似有所感,以阵阵闷雷回应。
  现今修为最高的妖、上古凶兽的毒、创世神兽的灵髓,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想也可知,即将又是一场浩劫。
  外圈的长老们正手忙脚乱地开护山结界,然而,就在巨龙即将触碰到云层的那一刻,一阵青色火焰以燎原之势自它尾部燃烧。
  极寒与炽热交织,巨龙嘶吼声震耳欲聋,一些低修为的弟子仅被余威波及便晕倒在地。
  又一道惊雷映亮天空。
  最终,寒霜巨龙化为瓢泼大雨落下,将晚香玉的香气带到各个角落。
  青色火焰随着降雨消失不见,秦东意的身影在雨里晃动两下,之后蓦地跌跪在地,以清寒剑支撑才不至于摔倒。
  时隔三百年,他再次动用了龙息的力量。
  龙息强大,带来的反噬也格外猛烈,那把火烧着他的灵流和骨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掉才罢休。
  楼画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头发衣衫都被大雨淋了个透湿,眼里透着诡异的红光。
  他弯唇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皱皱眉,看见秦东意这样子,心里无端生出些烦躁来,连带着脑海中也有些微刺痛。
  “我原本不想,秦东意,你逼我的……”
  他喃喃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周围想上又不敢上的那些人。
  疯狗、杂种、祸害、扫把星……
  那些人的脸变成了一张张狰狞的鬼面,大声咒骂着他。
  楼画抬手捂住耳朵。
  好吵,他想把那些人都杀了。
  “楼画……”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楼画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秦东意正抬眼定定地望着他。
  他没有多言,但想说的话都写在眼睛里,一句一句说在楼画耳边:
  疑惑,失望,陌生,你变了,你不是他。
  我不需要你。
  “你闭嘴!!”
  楼画后退两步,随后足尖轻点,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后一阵哄乱。
  楼画却没去管,他没回疏桐院,而是自顾自去了之前他待过的那处山牢。
  被他打碎的那片山头早在前几日就被修好了,甚至还又加固了几分。
  楼画快步走进去,顺手还布上了自己的结界。
  他像只小兽一样,习惯性缩在了山洞的角落里。
  他捂住耳朵,但耳边嘈杂的幻听仍未断绝。
  有滴滴点点的血顺着他下巴淌到衣襟上,很快便将白衣染上一片红。
  他抬手擦了擦,但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乖宝,你何苦呢,虽然你和龙髓相适度很高,不会有秦东意那么严重的反噬,但强行调动肯定也不好受啊。”
  应龙来不及生他的气,目下像个苦口婆心的长辈。
  楼画微微皱着眉,没回答他的话。
  山洞外雨声淅沥,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他一直盯着地面发呆,人有点恍惚,再抬眼的时候是听见了前方的脚步声。
  雨已经停了,山洞里结界外也多出了一个人。
  莲垚长老皱着眉,站在结界外看着他。
  楼画这才想起来,秦东意刚刚用了应龙息,想来现在正受着反噬之苦。
  楼画大概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于是弯唇笑了一下:
  “来放我的血,救秦东意?”
  但令他意外的是,莲垚却轻轻扬起下巴:
  “他们确有此意,但被我赶走了。救不救他是你的事,没人能逼你,我只是来看看你。”
  楼画没当回事。
  随后,他又听莲垚认真道:
  “我发现你很奇怪,说你爱秦东意,你又天天想着法折磨他。说你不爱,你又总为了他不惜伤害自己。你到底是不懂,还是以此为乐?”
  “楼画,永远别为了外人而活,命是你自己的,至少别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在爱别人前,先学会爱你,懂吗?”
  莲垚虽然和戊炎他们是同一辈的修士,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面容明艳依旧,黑色眼瞳里映出了楼画的影子。
  往日严苛泼辣的人难得心平气和跟一个人说这些,但楼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他笑了两声,最终叹了口气:
  “爱自己?我们很熟吗,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
  “医者渡人,又是你的长辈,看不下去罢了。”
  看他这样子,莲垚眉皱的更紧一些。
  她一甩袖摆,却是默默从楼画身上移开了目光。
  “可笑。”
  楼画嗓音有些哑,他定定地看着莲垚:
  “你说得轻巧,但这命给你,你要不要?留着这样的怪物苟活世间,还不如在他刚出生时就一把掐死,你说对不对?”
  “而既然我活下来了,正如你说的,命是我的,想做什么也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着外人教育。”
  楼画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上,衬得一张脸惨白。
  他暗红色的瞳仁里映出莲垚的身影。
  莲垚似乎被楼画的目光烫到了。
  她抿抿唇,竟没再说话。
  “莲垚长老,麻烦去告诉那帮老家伙,想要我救秦东意,那就让他们滚远些。”
  楼画揉揉太阳穴,重新合上眼。
  莲垚沉默半晌。
  她看着角落里的楼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自己转身离开了。
  而楼画的话也很快被带到。
  秦东意目下正被龙息反噬折磨,其严重程度,就算把清阳山所有水属性灵力的修士集在一起也于事无补。
  他们要是想要秦东意活,就只能乖乖听楼画的话。
  所以,虽然再不甘心,戊炎终究还是大手一挥,让所有人撤离了疏桐院。
  等看到那群人都滚干净了,楼画才解开自己的结界,从山牢中走了出来。
  疏桐院大雪纷飞,积雪到了楼画脚踝处。
  他有些恍惚,散步似的走近那一屋暖光,边在识海中问应龙:
  “你说,恨和爱,既然不分彼此,那应当都是一样的吧?”
  听见这话,应龙警惕道: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楼画弯起唇角,他踹开了屋门,雪花争先恐后从门外飘进来,又被室内的温度化成了星星点点的水渍。
  “我只是想到,除了喂血,似乎还有另一种方法能把龙髓的寒性喂给他。但这样的话,他大概是该恨我了。”
  “我这么脏,他那性子肯定受不了。所以沾了我,他就不会去靠近别人。”
  楼画随手脱掉了外衫,微微挑眉,在解开衣带前,他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老长虫,把你的五感封好,好吗?”


第023章 偏执
  室内的清浅檀香因为楼画的到来而平添几分寒意。
  楼画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声; 但秦东意并没注意到。
  他盘腿坐在床榻上,周身灵流隐隐有暴走的趋势。
  从他第一次融合并且使用应龙息开始,这力量带给他的便是不可逆的损伤。
  第一次用是在东荒遗迹; 为了博那一线生机,他强行融合龙息,也正是那次他差点死在龙息灼烧之下,之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 但换来的却是一身病骨。
  而今天是他第二次动用应龙息,如此猛烈的反噬; 该是药石无医。
  真到了这时,秦东意竟有些轻松。
  他感受着龙息之火烧尽了他的灵力; 慢慢蔓延到五脏六腑。他想在身死前再看一眼窗外落满雪的梧桐树; 然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 就有一人带着浑身寒气贴了上来。
  楼画一手掐住秦东意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揽着秦东意的肩,坐在他腿上,很轻松就撬开了他的牙关,将灵力渡了进去。
  这丝寒意对于此时的秦东意来说; 是致命的。
  那灵力安抚了他经脉中灼烧的温度; 但远远不够。
  有些东西在救赎还未到来时尚可以忍受; 但只要浅尝过,事情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秦东意环住楼画的腰,抬手捏着他的下巴; 想索取更多。
  楼画也就乖乖地任他摆布,自己被动地受着; 时不时将龙髓寒息渡一丝进去; 像是无声的挑逗。
  窗外的雪还在下; 屋内; 一时辰前还在你死我活的人相拥吻在一起,气氛逐渐旖旎起来。
  在本该意乱之时,秦东意却恢复一丝清明,他推开楼画,但楼画揽着他的脖颈不走。
  那人凑在他耳边,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小声说:
  “不想这样?”
  秦东意微微皱着眉。
  他看着楼画眼中那一丝戏谑,终究是有些难以理解。
  他艰难地问出一句:
  “你就真的……如此恨我?”
  听见秦东意的话,楼画轻轻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描摹过秦东意的眉眼唇角,最后轻声道:
  “我恨死你了。”
  他不懂爱是什么,没人教他,他也懒得去学。但既然恨和爱都是一样刻骨铭心,那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想要的只是秦东意在他身边。
  他不能接受秦东意身边有别人,师友徒弟他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再多的,绝对不行。
  “我恨死你了秦东意。”
  楼画看着他清俊眉眼,强调道:
  “所以,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毁了你所有在意的东西,杀了你身边所有人,再把你关起来,让你生命里只有我。”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即使你不是从前的那个秦东意,那也没关系。”
  说着,他撩开秦东意衣襟,手指抚过他心口。
  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楼画摸着那疤痕细微的凸起,仰头亲了一下秦东意的脸颊:
  “师兄,应龙髓就在我这里。你想要,就自己来拿。”
  当楼画冰凉指尖触过他心口时,秦东意有一瞬的怔楞。
  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些陌生的画面。
  东荒遗迹、楼画、龙息之火、满地血色和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光晕。
  那些东西是那样熟悉,拼凑起来的画面却让他十分陌生。
  但秦东意来不及去回忆。
  冰凉的唇瓣又贴了上来,他本就不甚清明的意识在碰到楼画的那一刻彻底沦陷。
  晚香玉的香气袭了上来。
  秦东意皱皱眉,那一瞬间他抛弃了所有是非,只报复性地回吻过去。
  他的动作略显粗暴,指腹在楼画身上留下道道红痕。
  素白衣衫被烟青色铺满,最终滑落去了地上。
  木质的窗户没有关好,被寒风带得一下一下响,和其它声音混在了一起。屋内的烛火摇摇晃晃,半晌,被灌进来的风扑灭。
  楼画一双眸子在夜里依稀泛着红光,他环住秦东意的脖颈,声音断断续续,尾调轻轻上扬:
  “师兄,你最爱我,对不对?”
  …
  疏桐院的雪从夜里一直下到清晨,室内的檀香和晚香玉糅杂在一起,一时分辨不清。
  楼画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皱眉,除却浑身酸痛意外,只觉得有丝捂不热的寒气在他骨血中游走,所过之处冰到发痛。
  他将被子裹紧了些,但依然徒劳无用。
  “让你胡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一大早解开五感的某单身老光棍看见这情况还是差点晕厥过去:
  “昨天召了龙髓之力不够,还要和极炎的龙息拥有者这样那样,冻死你得了,受着吧!”
  “吵死了。”
  楼画往角落里缩了缩,迷迷糊糊想再睡一觉,却听外面的院子传来一道唤声:
  “师尊!”
  常楹昨夜就被戊炎长老带走了,但他一直担心秦东意的状况,急得不行,晚上都没睡着,一大早就趁戊炎不注意偷偷溜了回来。
  他的声音由远到近,最后几乎贴在了门上,拖长声音道:
  “师——尊——”
  楼画烦得想杀人。
  他多少带了点气,一脚踹开被子,在是否要开门踹飞那小鬼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地上捡了件衣服穿在身上,顺便用法术掩去身上的痕迹。
  “师尊,我进来啦?”
  门外的常楹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没人应声,于是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小孩一张脸蛋被冻得通红,探头探脑朝屋里看去,见屏风后有个人影在晃,于是高高兴兴跑了进去。
  但绕过屏风,床榻上的人却是楼画。
  一身白衣的美人靠在床榻上看着他,脸色有点憔悴,但还是微微笑着的。
  常楹很喜欢看楼画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把世界上所有温柔盛在了眼睛里,叫人忍不住靠近。
  他胆子大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问:
  “小画哥哥,你怎么在这啊,你知道我师尊在哪吗?”
  楼画从枕头边找见自己的红绳,抬手慢悠悠绑上头发:
  “不知道啊。”
  “哦……对了,师尊发现我把铃铛给你了,他没跟你生气吧?”
  “没有。”
  楼画理顺自己的长发,以为这小孩该走了,结果又听他问道:
  “小画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气色这么不好?”
  这话你该问问你师尊。
  楼画微微抿唇,应道:
  “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
  楼画以为自己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结果等了一会儿,那臭小孩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常楹又问: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楼画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他冷到浑身僵硬,自己未察觉,但是对面的常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睫上都结了一层霜。
  “小画哥哥,你很冷吗?”
  这小孩就像个问题篓子,一个接一个似乎没有结束的时候。
  楼画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他皱着眉,语气恶劣下来:
  “你……”
  但他一句嫌恶还没出口就顿住了。
  有双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捧住了他的脸,常楹脸上还有冻出来的两团红色,显得很滑稽,又有点可爱。
  他被楼画的温度冰得一激灵,但并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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